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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又有什么仇怨,柳州发了大水,我相公心怀仁慈,而家中余粮富足,所以每日来便在屋前施粥,怨的是,相公一片善心,却让别人眼红,他们趁着州官无瑕,竟是强入了我屋,夺我粮财,而相公为此也被他们杀了,”红衣妇人越说越是伤心,眼泪噗噗直下。
顾虚痕怨气出声,孟靳钰拦其前道:“那你在柜中躲了多久?”“两日,因在钱庄中还留有银票,他们便想借我先将银票取了出来,而后再将我杀了。”
“这样?那你还是少出去的好,”“嗯。”
“姑娘……”顾虚痕忍不住插话,孟靳钰却又打断道:“我与这位公子还有事要办,你就先在屋中休息,我们晚上回来。”
“万一、万一他们再过来怎么办?”“这两日都躲了,还怕今日?”
孟靳钰话完,也不管那顾虚痕是否愿意,拉着他便出来门。
二人出了屋门后,顾虚痕恼怒的甩开孟靳钰,其气愤道:“你为何如此待我?”
“我?我怎了?”孟靳钰不解道。
“你不顾我颜面,硬生生的将我拖了出来是为何?你不就是想让我在她面前失了面子。”
“你以为我是你,你别忘了我来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不是你,见了女人腿就移不开。”
“她?昨日救的女人?”
顾虚痕一愣,也不知说的是何了,其烦躁的甩了甩头道:“既然出去了那就看看吧。”
孟靳钰审视的看了顾虚痕两眼而后笑道:“我听说当初凤祈嫁到螟郢时,她夫婿二选中有一个是你?”
“嗯,你问这做什么?”
“没,随意问问,好奇罢了。”
顾虚痕轻哼一声,不再理会孟靳钰。
“柳州不是太平地,虽你武功不差,但最好别离我太远,我说会将你安然带回去的。”
二人一个上午将那柳州逛了大半圈,沿街店铺要么关门大吉,要么便是被抢夺一空,虽说洪水已半退,街上也只有几个低洼处有水积着,但就算如此,此刻的柳州也难恢复往日富饶,街上的灾民更是聚拢一群,见着有人过来,其等之中的男丁便会过来,若是人少他们便如盗匪将你身上的东西都抢了过去,若是遇上人多,他们要则避开要么便是骂上两句。
顾虚痕与孟靳钰虽是二人,但依着一身武艺,这半日来打跑的也不知有几个人了。
等到下午,二人去了衙门,还未进入大门,便是冲来几个拿着斧子的壮汉拦住去路,顾虚痕因上午所见所闻心中自然烦的紧,在见衙门竟被悍匪给夺了去,其二话不说,上前便要与那群匪徒动手,孟靳钰见此并未拦住,其只双手抱胸,依在石狮上观战。
悍匪手持巨斧,对着顾虚痕便是一阵乱砍,几人围成的圈中,顾虚痕便是被包围在内,顾虚痕未料那群人竟如此胆大,竟急红了眼。
但是怒归怒,顾虚痕与那群人交手并未拔出剑来,其只以剑鞘护身,就是手上脚下也未多加用力,几招下来,那群悍匪不是顾虚痕对手,其等直接关了大门,哪还理会顾虚痕。
顾虚痕凝看着门上牌匾,面上更露悲痛,孟靳钰走来道:“该回去了。”
“孟靳钰,”“怎么了?”
“你说我来对还是不对?”“你在问什么?什么对?什么不对?你说明白些。”
“你不懂,你不懂,”顾虚痕叹息道。
“我懂的,你未必懂;你懂的,我自然也不会懂,只要心如明镜便可,自己看的清。”
顾虚痕大笑,又如一个狂客,更又一个疯子,更像是那孤寂的可怜人。
二人回去后,天已经大黑,敞开的大门内远远便是飘来菜香,孟靳钰几个大步冲入房中,而那红衣妇人见到回来的二人连迎过去道:“你们回来了。”
“这菜可真香,”顾虚痕夸奖道。
红衣妇人一抹娇笑,低下头来怯怯的偷看着顾虚痕,顾虚痕心情欢喜许多,正欲与红衣妇人说上两句,却见孟靳钰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顾虚痕尴尬一笑,红衣妇人捂嘴偷笑,其拿来碗筷摆在顾虚痕面前道:“公子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快些吃吧。”
顾虚痕点了点头,后便是狼吞虎咽来。
二人吃饱后,红衣妇人将那碗筷收拾好后,三人便又闲聊几句,等着时间也已差不多,孟靳钰便拉着顾虚痕去他房中休息。
房中,顾虚痕已经脱衣准入睡,却见孟靳钰不知在写些什么,其走上前凑近一看,原来孟靳钰将他一日所为写在信纸上,看其模样,是要将它寄给凤祈。
“你这每日汇报?”“嗯。”
“监视我?”“公主不放心你,怕你做出后悔事,她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保护你。”
“可你也不必说这么详细,连我救了一个女人都说,你说也罢了,竟将她体貌特征写的这么清楚;看看,仅一个她便是耗了大半张纸。”
“你觉得来了柳州后,你除了救了她之外,还有什么值得说的?”“今日没有,不保证明日没有。”
“我写的只是今日的事,”“可我不喜欢有人监视我,更何况还是个男人。”
顾虚痕伸手便欲夺信,但一个烛火隐约,便见一个飞影一闪而过,顾虚痕未动,低声问道:“看见没?”
“没看见,”孟靳钰将顾虚痕推开,而后将信叠起,绑在信鸽腿上。
“你又没有见到?”“你整日的疑神疑鬼,烦不烦。”
“我真有见到,”“见到什么?”
“一个黑影。”
孟靳钰嗤鼻两声,吹灭了烛火,不去理会顾虚痕。
顾虚痕一人站在暗中,渐渐也觉自己无趣,其无奈叹了口气,也躺会床上,睡了下去。
等至天亮,顾虚痕拉着孟靳钰去了城郊,据朝上所言,这次凌汛,共有二十四村被淹,虽他在城中见闻说那洪水退去了,但是城外何景他还未有见到,所以说,他今日此行目的,自然是要一探城外水况。
城外至后,未有如城内的匪盗成群,但是城外之景与城内想比,更让顾虚痕心中一紧。
哪又有说的洪水退去,原那柳州仅是堤坝拦住了洪水,他们才未在城中见到遍地横尸,而这眼前,水地积淤成湖,湖深几尺宽又几何,放眼望去,哪又见得边测得了深,只那湖中发臭腐烂的尸体,一具挨着一具,这是何等撼人之景,纵是亡了国,也不会有如此景观。
而在堤坝内城门外,活着的人被丢弃在这人间炼狱之中,其有异于城内的掠夺,见有人来,一双双无息双目,不惊不扰,只是呆呆看着远处。
顾虚痕强抑心中悲悸,仰叹天地,“这才是正在的地狱修罗,他顾辰初与我争,他与我争什么?这样的子臣,我便是死也不想见。”
“那些徘徊地狱边缘的都还未说,你衣食无忧的皇子在这说生道死,都不怕给人笑话了。”
“笑话?你看看,看他们,这可是笑话?你看看我,这又是笑话?”顾虚痕激动道。
“在这世上,这样的人很多,你会如此反应,只能说你见识的少而已,你看湖中的那些尸体,你见着可怜,但是正在可怜的是那些活着的人。”
“你?你又哪知我心中的痛!”
“你痛恨的不就是你害怕的,”“害怕?害怕……”
“你与其如此,还不如上前询问,有些东西,直接问话比你胡思乱想来的直接,这话是她教我的。”
顾虚痕强忍悲痛走到难民群中,一群人等见着执剑的两陌生男子,以为是城中派人来杀他们,一群老者冲了过来拦住了二人,枯皮老脸纠结凝眉,萎缩的身子颤微挺胸,就像那知死而又义无反顾的倔将。
顾虚痕退后两步,怕有个万一伤到那群老人,而孟靳钰则是直截了当,冲上前去抓住一人拎到顾虚痕面前道:“有话快说,也不知什么时候决堤。”
顾虚痕愣愣的看着面前跪着的人,蚍蜉如斯,在场的都应怕死,可他们为何要站出来?为何?只因那身后站着的都是家人。
悲悸难抑,顾虚痕跪下身来抱住那瑟瑟发抖的人儿,白发苍颜,在这不知生死的弃地,忽被一陌生儿郎抱住,老者也是一个吃惊,而那男儿更又强抑咽声,老者浑浊的眼中也是瞬间落下泪来。
瘦如枯枝的手抚着顾虚痕的背,无声安慰,等着顾虚痕抑住悲悸,其擦了擦泪脸,将老者扶到人群之中。
顾虚痕见着被弃城外的百十来人也不避讳,其直接道出自己是谁,在场之人听闻皆都吓得面色惨白,顾虚痕随后又继续道此行目的,其道言行诚恳,与那州县官吏大话厥词更得人心。
等到顾虚痕话完,城外顿时间又恢复安宁,每人面上都各带心思,约有那半刻左右,上来一中年汉子,其先跪下对着顾虚痕磕了响头,而后道:“这话便由我说吧,反正我妻儿都在这洪水中丧了命,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怪罪下来也只能杀我一个。”
柳州大水,三村被淹后,其他村落的听人消息,说那柳州城门大开,若是灾县过来的,无需应许都可进城避灾,而他们这群人便是得了消息,带上一家老小前来避难。
避难途中,倒未发生匪悍之事,只那病死、淹死的却不计其数,等到柳州后便是去了大半人,而这等活着到柳州的,其等入了城门,虽是找到栖身之地,却也是露宿街头,但在此时,能有容身之地他们等亦是满足。
只是好景不长,大约半月之后,街上不知突然多出几群人来,其等手拿兵器,见着逃难来的灾民便是又骂又打,更甚者抢人口粮又或者欺凌幼女。
这等萎靡之风几日后更是愈演愈烈,就在他们担惊受怕时,州县又下了通告,说那洪水快要决堤了,逃难入城的不论男女,皆都要出城筑堤,若有违令者,直接扔入江口。
于是他们不得已只有来到城外筑堤,而那时更是洪水愈烈之际,不少人在筑堤之中丧命,而活下来的人便是被丢弃在了这,城外有那官兵把手,只可出不可进,他们聚在这便是等死。
顾虚痕久久不言,其望着这群被遗弃的人,竟耻自身来,螟郢所弃,是他顾家所弃,亦是他所弃;螟郢所愧,是他顾家所愧,亦是他所愧。
顾虚痕言再难一句,其丢弃尊卑,跪地指天道:“顾虚痕当活一日,必为你们讨回公道,若言而无信,你等掘我坟尸,来世不再为人。”
众人吃惊却都露喜色,惨淡双目之中渐露希望神采,而顾虚痕亦是不耽搁,其让孟靳钰找来柴火,在那城门外燃起狼烟。
孟靳钰见那绿色火焰道:“你是让那群人进城吗?”“嗯。”
“你想做什么?”
顾虚痕忽又茫然道:“我也不知,只是心有不甘。”
“你方才不是知道的吗?”“是吗?”
孟靳钰坐下道:“一个男人做事畏手畏脚,是想让我笑话?”
“笑话我的人多得是,不差你一个。”
孟靳钰无奈摇头:“我来猜猜你心思,怎么样?”“说吧。”
“你会如此是怕自己有如顾辰初是吗?”“他?”
“若是洪灾得解,皇上对你欢喜更又多上几分,而到时,你与顾辰初兄弟之情,只怕覆水难收,你到现在做事犹豫不决,一来是顾虑顾辰初,二来则是怕你变成第二个顾辰初。”
“是如此,”“可现在洪灾关系的不仅是一个柳州,还有千万的子民,你眼中有一难民,便就是有千万个难民在生死之间等你来救,你想救,又怕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