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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已经尽量动作轻柔,但林湘妆到底还是发现了。她第一个反应是先抬起头来看对面房间,见房门还如当初般紧闭着,心道周扶扬还在里面呢,那么她身后的人又是谁?心下一惊,赶紧转头看时,便见周扶扬右手高抬,手中一把长剑,正屈着手肘朝自己后颈处割来。
“啊”的一声,林湘妆下意识地尖叫起来,同时脑袋迅速往前一倾,却是一头撞在了书案之上,鼻间满是浓郁醇厚的墨汁香味。
想像中的刎颈之殇并未来临,林湘妆惊魂未定地直起身子,一边伸手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边转头看向身后出手偷袭的周扶扬。
“周扶扬,你想干嘛?”她到底有些后怕,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起来:“你想杀人灭口是不是?”
难道就因为刚才拒绝了他,所以他恼羞成怒,要干脆一剑结果了她?
“果然还是吓着你了!”周扶扬颇为自责地咕哝了一声,接着将手中长剑往书案上一放,见她额头上沾着斑斑点点的墨迹,他赶紧从怀中摸了手绢出来,轻柔地替她擦拭起来。林湘妆却毫不领情地一把从他手中夺过手绢,一边胡乱抹着额上的墨迹,很显示刚才的怒意还没平息下去呢。
“你说说,刚才拿着剑在我背后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没干嘛,就是这个!”他举起握成拳的左手朝她扬了扬,林湘妆定睛看时,才发现他左手中握着一束发丝。一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呢,不过马上她就明白了,敢情刚才他偷偷摸摸的,竟然是在割她的头发?
不过,他割她的头发干什么?难道他有收藏女人头发的癖好?
78 结发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只见他极其严肃慎重地将她的那束发丝在书案上放好,接着,又取了长剑,将他自己的头发也割下了一束,其他书友正常看:。
然后,他将两人的头发绾在一起,又打了个结,又自他身上解下一个香囊来,将里面的填塞物悉数倒净,再珍而重之地将这个头发结放了进来,再将袋口收紧。最后,便将它递至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呶,给你,就以此为凭证好了。”
凭证?什么凭证?她有些似懂非懂地看着那个绣着合欢花的香袋,心里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书迷们还喜欢看:。
“啊,对了,你的生辰八字也顺便告诉我一下吧!”
见她并不伸手来接,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补充了一句。
生辰八字?她可不知道这具身体什么时候出生的。就算知道了,她哪里懂得什么生辰八字啊?
但是,听到他说生辰八字,她心里似乎更确定了一点。他刚才把两人的头发绑在一起,这不是古时候新婚夫妻间的结发仪式吗?而且要对方的生辰八字,也是用来推算两人命格是否相合用的。
难道……
刚才她说让他娶她为妻,他答应了她,那么,现在,他就是在履行刚才的诺言,以此表明他的决心吗?
这家伙还当真了?
“你要生辰八字干什么呀?”林湘妆明知故问道。此时的她突然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早点怎么没想到这最后一招呢,说什么娶不娶她为妻的话干嘛?
“你只管告诉我就是了,我自有用处。”
“那个……啊,这可怎么办?”林湘妆眼珠乱转,慌乱中正好看见书案上被自己的脑袋撞上去时弄得糊了一团的书稿,于是赶紧借机转移话题:“唉呀唉呀,真是可惜了我白费了这半天功夫啊啊……”她伸手将那张写了大半的宣纸拿起来,煞有介事地拿给他看。
“今天写的弄花了就算了,明天再重新写吧。”周扶扬看了一眼那页纸,温言说道。接着又蹲下身来,拉过她一只手,将装着两人头发的香袋递至她手中,和颜悦色道:“这个你收好!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不过,成亲的话,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况且,你现在脚上也多有不便。所以,希望你能稍微再等一等,好吗?”
一向都是他高高在上地和她说话,每次她都必须要仰视于他,今天却忽然一改往日风格,变成了他仰视着她。
难道是因为所在高度不同,所以感受便会不同吗?林湘妆觉得此时的周扶扬面目一片柔和,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期待,她甚至觉得他所说的话语都是发自肺腑的真诚之语。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又“怦”地响了一声。
“我等,我等!你别急!”林湘妆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有点难以置信,有些手足无措:“我觉得吧,假如我们真的要成亲的话,要解决的问题有很多。有夫人那一关,还有令妹那一关,对吧?还有别的诸如此类的……嗯,你慢慢处理,一定要处理得圆满了我们才能放心成亲。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嘛。对吧?”
对吧?是吧?你一定要慢慢慢慢处理,等我从你这里把银子赚得差不多了,我卷了细软款款去也。嗯,所以需要处理的这些事越多越好,需要花的时间越好越好……
听到林湘妆如此积极的赞成与鼓励,周扶扬似乎颇感欣慰似的。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在她粉嫩的脸蛋上捏了捏,脸上漫溢出浓烈的宠溺之意来。
“没想到我的湘妆如此善解人意!”他顺便拍了拍她的脸,眉梢眼底俱在细细描绘着此时他心里的欢喜。然后,他松开手来,捧了她的脚至他胸前,又细细地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刚才你故意敲打这脚上的伤处,一定很痛吧?刚才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不会像今天这样了。因为我的关系而给你造成的任何伤害,对我来说都是不可原谅的……从今以后,我只会疼你、爱你、保护你,绝对不会做一点点让你伤心难过的事……”他温热的大手轻揉慢捻,细细地推拿按摩着她的左脚,眉目含情,轻言细语道。
林湘妆脸上敷衍性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鼻中竟然微有酸楚之意,连眼中也微见湿润起来。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对于这样一个肯主动放低身段与你说话,视若珍宝地将你的伤脚捧至心口,情真意切地向你诉说甜言蜜语的人,你会不会因此而动容?
曾经反感、一度排斥、立志成仇……从此时起,统统变作过眼云烟,书迷们还喜欢看:。
仔细想想,周扶扬这个人其实还是挺不错的呀。人长得高高大大英俊帅气的,又生在富贵之家,又有着不错的身手,对自己既体贴又温柔,确实是个难得的夫婿人选啊。
她又不是木头,对于如此情意拳拳的男子的甜蜜攻势,她又焉能不感动呢?
况且,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不是一向倾慕于他吗?
若是她和他在一起了,算不算报答原主人献出身体的情意?
“周扶扬……”林湘妆吸了吸鼻子,忍不住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他微仰着头看她,对于她的表情面露不解。“是我把你弄疼了么?我轻一点儿可好?”
“周扶扬……”她轻咬了咬嘴唇,猛力摇着头。“我……我实话告诉你好了,其实我说要你娶我为妻的话只是权宜之计而已,你不必当真,真的!”
周扶扬闻言停下手来,很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眼中已轻泛涟漪,像是感动却又无比苦恼的模样。
他慢慢松开手来,接着缓缓站起身来,然后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揽进了怀中。他一手轻抚着她的脑袋,一手轻拍着她的背脊,无限唏嘘:“不,不关你的事。一开始就是我不对,是我不够重视你,一上来就只把你放在妾室的位置。若真是情到深处,又哪里还容得下别的女子?所以,你讨厌我埋怨我都是应该的,我早就应该有娶你为妻的觉悟,一生一世,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呜呜……”林湘妆这次是真的再也遏制不住地呜咽起来。
79 谁讨谁的欢心
这一夜,有点甜蜜、有点温馨、有始料未及的喜悦与狂乱,其他书友正常看:。
林湘妆的心情澎湃起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又因为脚伤的原因不能随意翻动,脑子里一团浆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因为睡得晚,第二天起得也便晚了。
不过,她想睡多晚都没关系,别说周扶扬一大早就出了门,她的顶头上司没了,就算是他在府中,他也绝对不会来打扰她的好梦的,其他书友正常看:。
听到她醒来的响动,守在门外的绮缎推门进来。她手中抱了一个细颈的美人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枝正开得荼蘼的百合花,绮缎抱着花瓶进来时,便紧随而来一阵沁鼻的馥郁香气。
“林姑娘,你醒啦?”绮缎今天的态度似乎进步不少,和她说话的时候,竟也带着客气的笑容。“这是公子吩咐我给姑娘你送的花,还有这是公子给姑娘你的荷包和信笺。”
绮缎将花瓶在林湘妆床头的几案上放好,又自怀中摸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外加一页简单折了两折的红色的纸笺来。
林湘妆接过荷包与纸笺,先将荷包放在一边,她疑惑地打开了那页纸笺,但见其色如胭脂,纸上隐有暗纹,倒很是精巧,想必这便是那是以浣花溪的水,木芙蓉的皮,芙蓉花的汁制作而成的薛涛笺了,大凡文人雅士、纨绔子弟,无一不爱其风流雅致,尤适与心上人吟酬唱和、传情达意之用。
想当然耳,周扶扬自是也不例外的了。
林湘妆拆开信笺,见上面写道是:
“妆儿:今日事忙,将一日不复在府,汝可安心养伤,勿作他虑。诸事皆吩咐绮缎即可。吾当尽速来归。临行匆忙,寥寥数语,以寄吾相思之意。附上昨日酬金十五两整。扶扬字。”
林湘妆看那上面字迹,笔力苍劲,空灵飘逸,好一派行书大家风范。古人自幼练习毛笔,书法很好倒也并不足以为奇,这次奇的却是他把昨晚现学到的标点符号的用法完全活学活用起来,完全在这封短笺中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
她将那短笺看了又看,直到上面的内容及字迹笔法都熟稔于胸了才作罢。
在绮缎的帮忙下她梳洗完毕吃了早饭,其实这都半上午功夫了,书迷们还喜欢看:。
饭毕无事,她想起昨晚那张功亏一篑的《绿野仙踪》后面部分,便让绮缎给她准备笔墨,既然周扶扬对这个感兴趣,她心里便突然生了要博他欢心的心思来。
让绮缎去准备笔墨纸砚之前,林湘妆让她将刚刚那个荷包先给单俊来送去,顺便打听一下他受伤的情况。
笔墨纸砚等物,几步之遥的公子房间里就有,却取过来却是很快的。绮缎先帮她张罗好了,又喊了个小丫头来帮忙研磨什么的,这才去做林湘妆交代的事去了。
没过多久绮缎便一脸通红喘着粗气赶了回来,一边用手绢替自己扇着风一边回话说,单俊来拒绝了她的荷包,还说他一切都好,不需要林湘妆挂心云云。
林湘妆其实也猜到他可能不会接受的,现在想想自己也真的过于造次了。那样大的救命之恩,就区区十五两银子算怎么回事,连个面谢都没有。嗯,还是等过两天她的脚伤好了再说。
于是她便丢开单俊来的事不提,全神贯注地做自己的事了。只不过,这个毛笔写起来太不给力了,任是她再心急,整个故事的后面部分还没写到一半,吃午饭的时间又到了。
绮缎因见她不时地抬起胳膊来扭一扭,捏一捏,料想她是因为一直在写字的缘故,所以写得胳膊发酸了。便建议她说可以另外找人来替她写,但却被她拒绝了。
吃罢午饭,林湘妆又振作了下精神,继续对着宣纸鏖战起来。绮缎就在旁边给她研磨打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