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归于干净平常。不知道太子对柳轻眉说过什么,她再见到我时不再那样剑拔弩张,只是淡淡扫一眼便转头离开。
素琴悄悄告诉我,湛恒仍然还在京城没有离开,暂居从前的王府。我揣度着,只怕是因为皇上的病情日益严重,留在京城好时刻有所行动。太子几乎日夜守在皇上身边,所有的朝务都是大臣们去皇上寝殿向太子禀告。宫中守卫森严,侍卫每隔一个时辰便轮换一次,尤其是东宫,若无太子手谕根本无法进出。
我心里明白,最后的时刻很快就要到来了。只是不知道在最后,我将会扮演怎样的角色,是会威胁到湛恒,还是会被太子拉着陪葬?我用手护住小腹,心里惴惴难安。
半个月后,太子派宫人来接我。待轿辇缓行至皇上寝殿,门外已经站着五位皇上倚重的老臣,奇怪的是父亲并不在其中。素琴扶我下了轿辇,一众臣子向我下拜行礼。
皇上面如枯槁,形容憔悴,苏贵妃陪在一旁默默垂泪。太子趴在皇上嘴边倾听着什么,不住地缓缓点头。我上前跪拜行礼,皇上用眼角瞟了瞟我,眼神示意了一下太子,太子向殿外唤了一声,五位老臣纷纷入内跪拜,垂手恭敬地站在皇上床前。
皇上的声音已经十分低哑,但却仍旧透着无穷的威仪:“朕,大去之后,由太子继位,列位臣工辅政,太子妃——”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短促而激烈:“殉葬!”
我大惊,众位老臣也惊诧莫名。历朝历代,从没有皇上大去由太子妃陪葬的先例,这也与祖宗规矩不符,甚至让人怀疑太子妃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太子似乎早已知晓,沉默地立着,看我的眼神难以琢磨。
有位老臣思索良久谨慎开口:“皇上,臣以为此事……实在不合伦常规矩。这若是传入民间,百姓们还不知道要如何揣测……再者,太子妃并无过失,还怀着皇嗣,怎能殉葬?”
“按天家规矩,朕最后的话,你等,即使是御史言官觉得不合常理,也要无条件服从遵守,不是么?还是,你们也想追随朕一同去了?”皇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惊得老臣们纷纷下拜直呼“皇上息怒”,再无人敢多说一句。
我怔怔地愣在那里,想过千百种关于自己可能会发生的结局,却独独没料到会是这一种。怪不得父亲这样的肱骨之臣都没有被作为辅政臣子,恐怕我沈家也即将蒙难。我看向皇上,他也正瞟着我,我直挺挺地跪下去,伏地只有一句话:“臣媳只愿皇上放过沈氏一族,除此之外——臣媳谢主隆恩。”
皇上没有再说话,不住地咳嗽着。苏贵妃挥手示意众人退下,我被太子拉起也退了出去。我木然地没有挣脱,太子拉着我远离了人群才说:“你是吓傻了?谢恩谢得很快啊。”
“我这个太子妃,早晚有一天没有好下场,我心里明白。”我低低叹气:“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只是舍不得……”我轻轻抚了下肚子。
“你倒是淡然。”太子笑了一笑,也叹息:“他真的带了大礼来恭贺我,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疑惑,他笑得苍凉:“三十万大军。西北的虎狼精锐,似乎是一夜之间全都聚集在京郊了。”
我并不十分惊讶,湛恒在军事上是一贯的出人意料。太子又说:“我还真的以为他是因为你怀有身孕而焦虑愤怒紧张不安,连夜赶回来想问问你究竟,没想到他不过是为了他自己。你,永远都是他最好的借口。”
“到了现在,还要这样挑拨离间么?”我平静地说道:“我都是快死的人了,就不能说点真心话么?”
“真心?你现在要跟我真心相对么?我怎么不敢相信呢?”太子带着讽刺地微笑:“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只不过你不信罢了。”
我觉得甚是无趣,他又道:“你是指望他救你呢,还是指望我网开一面?”
“都不。”我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若殿下登基,自然是不能容我和这孩子,若是他……只怕也来不及相救。皇上大行那一日,殉葬的人同去皇陵,一旦进入陵寝便再也无法出来……谁又敢破坏皇上的陵寝?即便他铁了心谋逆,也不想让后人诟病吧。”
太子没有想到我如此直接,默了一会儿说:“就没想过他在途中救下你吗?”
“殿下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可能会,如果我心情好的话。”太子坦然一笑,云淡风轻地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只不过于他而言,这机会定然不会是轻易就能得到。”他望进我的双眼:“我一直很想知道,他对你,到底能真心到何种程度。”
我隐约猜到他的意图,心中并无波澜,反而有些可怜他:“在殿下的眼中,柳轻眉和斯兰,与皇位,二者若只能得其一,殿下如何选择?”
他却没有我料想中的犹豫迟疑,立即答道:“斯兰。”
我微微惊异于他的毫不犹豫,他又补充道:“我唯一的骨血,任何东西都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太子对斯兰的宠爱人尽皆知,只是……“你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天家最不缺的便是子嗣。到那时,希望你还能一如今天这般毫无犹豫。”我轻叹:“你选择斯兰,我……替她高兴。”
“他若也能这般斩钉截铁没有一丝迟疑……”太子的眼中有些纠痛掠过:“我也会……替你高兴。”
我的心仿是被一只手捏了一下,不重,不轻,却恰恰捏在最软糯的地方,让我整个心都轻轻一颤。
素琴焦躁不安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见我沉静如常,不由更加焦虑:“小姐你怎么都不担心害怕?殉葬啊!要你殉葬啊!皇上眼看着是不行了,小姐你要大难临头了!快想想法子逃命啊!这外面围得跟铁桶似的,根本没办法通风报信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坐下。”我冷静地看着她:“没有比这更糟的情况了,着急有什么用?”
“老爷现在知不知道小姐要殉葬的事儿啊?王爷会不会来救小姐?”
“皇上大行之前,他最后的旨意是不允许外泄的。不到那一天他们是不会知道的,除非有人冒着灭族的危险去通知他们……但那几个老臣和我父亲的关系……我无法确定。”我脑中回荡着太子的话,揣测着说:“殉葬路上不知会出什么岔子,也许我不会死。”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我不能死。”
素琴蹲下摸了摸我的肚子,惋惜地说:“小姐当初若是嫁给王爷,现在可不知道要怎么欢欢喜喜地享受当娘亲的日子了,哪至于……皇上怎么能让小姐殉葬?老爷夫人的脸面要往哪里搁?外头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得难听呢,说不定怀疑小姐肚里的孩子是……”她没有再说下去,低了头默默难过。
我揽住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拍拍她。这丫头从小就跟着我,情谊堪比亲姐妹,她对我的担忧甚至比我自己还要多。她与斯兰一样,是这深冷的东宫里最能温暖我心的人。
这一次的软禁与以往都不同。从前被限制在寝殿不得出入,但凡是我需要的东西都能让素琴去取,斯兰也能随意来陪我。然而现在,即使是斯兰,也只能在寝殿外与我隔门说几句话,还是在宫人的监视之下。每日的吃食异常固定,再无花样翻新,全是千篇一律没有变化。
唯一能随意出入东宫的人,只有太子。他来的那一日我正在午睡,素琴说他默默立在我床前看着我,神色平静如常,看不出喜怒。
如此被当做囚徒一般地软禁了十多日,在一个深夜,宫中的大行钟沉重地敲响了。我被钟声惊醒,素琴慌张地跑进来,结结巴巴地说:“这是,这是皇上,龙驭归天了?”
大行钟只会因为这一个原因敲响,我缓缓点了点头。只半盏茶时分,便有七八名宫人鱼贯而入,为首的一个手里捧着一套衣饰,对着我说:“请太子妃娘娘更衣,奴才们伺候娘娘去皇陵。”
我心里一慌,宫人们已经展开了衣衫,是一套惨白的孝服,但在衣襟和袖口都用金色丝线绣了锦簇团云,一看便知是殉葬的特殊服饰。素琴一见那纹饰顿时哭了出来,双手护着我不让我更衣。然而那些奴才拉开了她,我也摇头示意她无需再多做挣扎,以免冲突起来伤到了腹中的孩子。我沉默平静地更衣,在观音像前叩拜,取下一直供奉的佛珠重新绕回自己手腕,用衣袖仔细遮住。奴才们也完全无话,利落地做着自己的事。很快穿戴完毕,奴才们看起来是跟随,实则是押送地纷纷站在我的周围。素琴低声唤着我,眼泪一直没有停,我沉声对她说:“素琴,无论如何,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40
很久没有出过东宫了,外面的一切已被一片惨白所覆盖,所望之处尽皆身着孝服之人。我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天的一地雪白,湛恒费尽心思的六月飞霜,嘴角不自觉绽出了笑容。宫人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即将殉葬的人还能笑得出来。
“想好怎么逃跑了?”身后传来太子的声音:“守卫如此森严,难道你们还能暗通消息?”
我只是淡淡地说:“将死之人就不能是平静的么?非要哭喊叫嚷跪地求饶?”
太子看了看我,缓缓地叹了一声:“夫妻一场,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我不由得有些可笑:“不应该是赶着登基吗?免得被人捷足先登。”
“想知道他的情况也不必这么拐弯抹角。我本就打算告诉你的。”太子四下一望:“你看这宫里,仍还是我的人,就该知道他还没能进来。即便有三十万虎狼精锐,也不敢贸然在父皇刚刚宾天就擅闯宫禁。他现在,应该就在外头不远的某个地方,等待着天亮。明早宫门大开,各位亲王都可入内谒见父皇最后一面。”
我的心思转得极快:“那时,你已端坐在龙座上了吧?”
“可不是么,那时再带兵入宫也无用了。”太子笑笑:“所以如果想捷足先登,只有今晚这深夜,才可行事。”
“看来今晚注定无人入眠。”我看向他:“斯兰在哪里?”
太子深深看我,似乎为我担心斯兰而有些许感动:“她很好,你放心。”
我点头:“你是最疼爱她的父亲,我放心。”
一路缄默地走到了宫门口,太子看着那缓缓开启的宫门,忽而问道:“恨我吧?”
我亦看着那仿佛宣告死亡之路的大门:“彼此彼此吧。”
“我恨的不是你,从来都不是。”他的声音里带了颓唐和低迷,转而又说:“怕么?”
“殿下这是有愧疚?若真的有那么一丝半点的歉意,就放过我的家人吧。”我蹲身行了一礼便走,他却拉住我:“如果他没有出现,你就等着我。”
我一怔:“出现?等着你?”我立马反应过来:“你放消息给他,让他知道我会去殉葬?”
太子的样子等于默认,我有些怒意:“你是让他在救我和入宫夺皇位之间选择?殿下,你的招数永远都是这样的威胁吗?”
“谁让他最吃这一套呢?最简单重复的反而是最有效的。只不过这一次我没有什么把握,因为皇位的诱惑,大概没有人能抵挡吧。他准备多年尽在此一搏,你说他会放弃么?”
“即便他放弃我,我也不会怪他。”我定定地看着太子的双眼,无情地打碎他那劣质的阴谋:“我,与他的国仇家恨抱负理想相比,根本微不足道。自从嫁进东宫,我虽存了一丝不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