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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又换了四、五次水,杨坚便哼了一声,动了一下,苏醒过来,瞧见眼前情景,亦是惊奇。高肃忙问:“你觉得怎么样?”杨坚听了暗暗运气,一时无法提气,道:“还好,只是全身酸软无力,难以动弹。”
高肃便掉头问道姑道:“这是怎么回事?”道姑黯然道:“他刚才全身肌肉僵硬,现在刚刚恢复,自然觉得酸软,休息片刻便好。”杨坚坐好暗暗运气恢复。高肃放了葫芦瓢,看见道姑脸上泪痕未干,便走过去用布包了手指替她号脉,脉象正常,伤得并不严重,便问:“你的毒怎么解?”道姑只闭了眼不理他,高肃也不再理会,正要走开,道姑忽又睁了眼道:“我自小跟了师父研习道教经法,能窥天机,善会看相卜卦,可知过去未来,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请求,我可替你们每人算上三卦,如何?”
高肃见她虽然语气仍是清冷,但话中只说请求,便已是软和了许多,刚才又一直口口声声要他们留下一样东西,且千方百计要毒倒他们,也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倒是好奇,便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道姑道:“我施道术需要用到你们一碗鲜血。”
高肃更加不懂,不知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又问:“这又是为何?”
道姑神色肃然,只道:“事涉天机,不能泄露。”
高肃便觉荒诞不经,难以置信,只道:“那你先替咱们算上一卦,我瞧你准不准?若是准了,我便放些血给你也没关系。”
道姑脸露喜色,道:“当真?那贫道便要多谢两位施主。”只是躺在地上不便,高肃的手被布包了,轻轻扶了她坐好,心里略奇,暗想:瞧她这情形,像是被自己毒药所迷,自己的毒难道她自己解不了?正自纳闷,道姑却示意他同杨坚到一处坐好,神色间便显得严谨肃穆,声音也是认真,道:“我便给你们算前程、姻缘、生死这人生三卦,包你们这一生享用不尽。”
高肃见她认真,倒也不便取笑,要听她如何说法,却见她细细打量一眼闭目养神的杨坚,便是神色微奇,只‘咦’了一声,又细细看一眼高肃,又‘啊’了一声,脸上神色愈加奇怪,怔了半晌,方道:“你们二位相貌异于常人,想必身份不俗,均出身名门,”高肃心想,这个也不难看出,不算厉害。却听道姑又道:“最难得的是,你们两个额隐青龙,都是帝王之相。”杨坚闻言便睁开了眼睛,高肃心想,三弟已经要登基称帝,难道他们两个也要做皇帝?便是哈哈一笑道:“这话不可乱说,要砍头的。”
道姑点一点头,道:“那我再给你们算第二卦,便要恭喜两位,你们面带桃花,都将会于三月之内大婚。”杨坚只半信半疑道:“这个却是半点消息也没有,不知从何说起?”高肃想起陈夜来,便只微微一笑,并不反驳。道姑偏又望了他道:“尤其恭喜这位公子,红运连连,恐怕要连娶几房妻妾。”高肃闻言实在忍不住便要笑出声来,只想,这道姑似乎急于想取他们鲜血,便只捡好听的来奉承他们,又是帝皇,又是妻妾,权势和美人自然都是男子最爱听的话,只是这些话却未免说得太过,不着边际,却不知他高肃既没想过要做皇帝,现在更是无心纳妾,便是急着要娶,依陈夜来那性子,只怕便要拿剑在他身上刺几个透明窟窿出来。当真是胡说八道,无稽之谈。想那第三卦,恐怕不是万万岁,也是长命百岁了。想此种种,已是听不下去,几乎笑倒,道:“满嘴胡言,你不要再说了。”杨坚也只是半信半疑,道:“你这算的卦通通不准,不如找你师父来算一算。”
道姑见他们不信,也不争辩,只淡淡一笑,道:“我师父早已隐世不见人,他若在这里,又怎么连你们两个也制不住,还任由你们嘲笑咱们道法。”
高肃仍有笑意,只道:“别说你师父,咱们连你们道教的祖师爷由吾道荣也都早已见识过了。”
道姑便是一怔,道:“你们认得我师父?”
高肃、杨坚亦是惊奇,方知这小道姑竟是恒岳仙人由吾道荣的弟子。杨坚尚自不信,追问一句:“尊师是由吾道荣?”
道姑点一点头,淡然道:“可惜我连师父的一成本领也没学会,令他老人家蒙羞。”
杨坚便也笑道:“你不用自谦,我这也是头一次栽在别人手上,这么说来,咱们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师父和你师父颇有些渊源,咱们也算得是一派了。”
道姑又是一怔,恍然大悟便问:“你是独孤太保帐下先锋杨坚杨将军么?”
杨坚道:“正是。”又指了高肃,道:“这是我结义兄弟王临南,小道姑怎么称呼?”
道姑道:“我道号妙真。”
此时杨坚已经恢复,站起活动几步,便问:“你的伤要不要紧?”
妙真摇一摇头,略有脸红,道:“过一个时辰药力散去便好。”
杨坚便又坐下道:“那我们在这里等你好了再走。”又问:“你即是由吾道荣的女弟子,作什么孤身一人在此?”
妙真望了那些油灯,道:“你们既有天子之相,跟你们说也不妨事,最近我算得一个至亲的人将要离世,因此施这四方道法为他多乞十年寿命,这法术便是要选在七七之时,又要选在这七七之地,点了这七七四十九盏油灯,只要过四十九日不熄,又没有外人冲撞,方可法成,我那至亲便可再活十年。眼看今日已经是最后一日,只差最后一个时辰,只可惜……。”说着,望了杨坚、高肃,言下之意却是说可惜被他们闯进。
杨坚、高肃对视了一眼,虽觉过于离奇。只是若是妙真说的是实情,倒真是他们不是,也不怪她要使毒了。杨坚又问:“那被咱们冲撞了又会怎样?”
妙真道:“只有取你们鲜血给我那至亲之人服下,或许还可补救。”
杨坚道:“既然这样,你该早说,咱们倒是不怕流血的人。”说着,拔出宝剑,道:“要取多少?一瓢够不够?”
妙真淡淡一笑道:“你便不怕流这么多血,我那至亲也喝不了这许多……”说到此时,高肃听到外面似乎传来异声,只道:“什么声音?”
妙真便是脸色一变,道:“啊,又来了,”当下再顾不得羞怯,且眼见他们两个都不是歹人,忙道:“我怀里有解药,请施主快帮我取出。”却原来她中的叫做绿蟾雾,因这种毒雾只会暂时使人无力并不致人死命,又解药是藏在胸前怀中,因此一直羞于提起。
高肃不知她说什么来了,正在身边,闻言蹲下用玉箫轻轻挑了她道袍,便要伸手。妙真见他仍是谨慎,道:“我孤身在这深山,因此在道袍上洒了黑蝎粉护身,便挡不住豺狼虎豹,总可防蛇虫鼠蚁。衣服里面却是没毒,若不然,便像现在这般连自己也毒倒了。”高肃便是一笑,解开手上布条,从她怀里取出四五个小巧精致的小盒小瓶。
妙真道:“红色那个小盒,你开了让我闻一闻。”高肃开了那个小盒,里面是大半盒红黑色的药粉,便觉一股辛辣之气扑鼻而来,忙放到她鼻子底下,此时外面扑扑之声愈来愈近,仿佛是刮风一般。妙真抬了手用衣袖掩住嘴鼻,轻咳了两声,已经可以动弹,便扶了墙壁站起,去床头取了一个药箱打开。高肃自和杨坚去观外察看,却什么也没瞧见,月亮又从云中露出,四周树木沉寂在一片夜色当中。只是仍是传来一阵阵声响。又不像是树叶草丛的沙沙声。妙真也已出来,手里抓了一大把枯草,把枯草一点点洒在地上,边洒边退,围着道观转了一圈,又到门前,手中枯草都已洒完。便只朝地上一指,那草自燃,却未见火苗,只有点点红星的暗火,快速蔓延,又见那草燃烧时似乎冒出浓浓黑烟,片刻之间,整座道观都被黑烟所围。高肃只是好奇,道:“你这一指就着火是个什么法术?”
妙真捏了一些药粉放到高肃手心,道:“这个不是法术,师父炼丹之时发现的这个极易燃烧的药粉,便叫它‘火药’。”高肃凑到眼前细看,是一些黑色的粉末,忽见一物突然窜出,扑扇着翅膀直朝妙真面门冲来,也不知是什么,高肃忙一掌击落,正要去看是个什么东西,身边又来两只,杨坚也已看到,挥掌毙了。只听扑扑之声愈响,仿佛就在耳边,身边又见十余只飞来飞去,此时方才看清,呈黄褐色,翅膀带斑,竟是一只只体型肥大,都有巴掌那么大小的大蛾,这么巨大犹如蝙蝠的蛾子倒是从没见过,一挥手又打死几只,眼前却是越来越多。妙真也不多说,一闪身进了道观,高肃、杨坚在观外杀蛾,蛾子被他们纷纷击落如下雨一般跌落在地,有的尚自挣扎,然而蛾子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也不知有几千几万只,连星月也被遮住再瞧不见。便如潮涌一般只朝道观扑来,却被那些烟火所阻,不敢靠近,有些勇敢向前的被烟火所迷,也是纷纷跌落。杨坚见杀也杀不完,便道:“咱们也进观去。”虽然烟火厉害,令蛾子惧怕,但飞蛾数量太多,眼见便有几支闯进观内,两人便都闪身进观,要将那几只飞蛾击杀,却听妙真道:“你们别动。”显然是怕他们击落飞蛾之时误熄了油灯。只见她手里捏了那只高肃见过的绣花荷包,只紧张地看着,对准了飞蛾便有银光一闪,那飞蛾再不动弹,直接跌落,落地之时才瞧见翅上插着一支荧荧闪光的绣花针。这绣花荷包原来是个巧妙机关,她依次施为,便把几支飞蛾一一射死。这种飞蛾十分顽强,刚才在观外杨坚、高肃用掌风扫落,有的翅膀尽破,有的裂成两半跌落在地时尚自挣扎,然被妙真这小小绣花针刺到却即刻毙命,想是这针染有巨毒。高肃见了也是心惊,只想,若她一开始便用这毒针对付我,我便逃不过去,更不会反伤了她自己。想是因这暗器太过歹毒,中者立时毙命,她便不对我们使用,可见她并没有害人之心,虽然学这些稀奇古怪的毒术,又不喜言笑,为人冷淡,倒并非是个歹人。
妙真把这几只飞蛾射落,便从药箱里取出手套戴上,走到各飞蛾跌落处,点着数把绣花针拿回又装进荷包。见了杨坚、高肃诧异的神情,便道:“你们都是君子,若是刚才对我有什么歹意,现在便也如同这几只蛾子一般了。”高肃只想:你这么古怪,一身是毒,躲了你还来不及,又会有什么歹意?却见又有几只飞蛾闯进,飞蛾喜火,进观后便直朝地上油灯扑去,妙真忙捏了绣花包,这观里本是狭窄,中间地上都摆得有油灯,稍不留意便怕误熄了灯火,高肃、杨坚见了妙真这法,便只站在墙角从地上捡起小石子用指弹出,将飞蛾一一击落。外面飞蛾都不怕死,一批批前赴后继,陆续都有飞蛾闯进,皆被他们三人击落。然而一时都没有注意到时,便有只大蛾被击落时不偏不倚正落于一盏油灯,压住火苗,妙真只‘啊’了一声,便是大惊失色,眼见那火苗迅速熄去,只剩一星火点,高肃从油灯中小心走近几步,伸手去拨那死蛾,忽然蓬的一声,整只手都烧了起来,原来他忘了这只手里握得有火药,倒是吓了一跳,那油灯灯芯本来还剩一星火点,被火药刺激倒又腾的一下闪起一丛火光,重新燃了起来,高肃拨开死蛾不敢乱动,返回到墙角时方才用前襟把手上的火包熄。
妙真只是发怔,道:“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熄了?”脸色甚是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