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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功高震主,圣上疑心重,岂会让琅琊王府威望再添,此战必定甚是艰难。”
“雪茹,慎言。”沈琳琅一惊,伸手捂住一向大胆的沈雪茹的嘴,让她莫再言。
她们不知,隐在墙根边的一个男子,早已泪流满面,泪水沾湿了络腮胡。
夜深沉,星高悬,映衬着银色的月牙,照亮了一地清影,木槿花下,一袭水烟,墨发如瀑,月光洒在脸上,透出姣好的面容。
“你来了。”蓝夕鸢转过身,脸上的笑意是那般迷人。
“嗯,明日,我便要出征。”北堂明镜在她三步距离站定,明明就在咫尺,却再也无法进一步。
“我知道。”蓝夕鸢绞着腰间的绸带,低着头,看着地上两人交叠的影子。
北堂明镜看着她如墨的头发,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清香,月下,两人竟相顾无言。
“我…。”
“你…。”两人一同出声,惊讶看着彼此,然后相视一笑,一切皆释然。
“明镜,这是我特意去白马寺,为你求的平安符,你一定要带在身上,啊,怎么糊了,我再去为你求过。”蓝夕鸢将手中已经悟出汗水,朱砂符印已经有些模糊的符纸,蓝夕鸢不知所措,正想再去求一枚,却被北堂明镜拉住,撞入他坚硬的怀中。
“别动,夕鸢,别去了,天色已晚,寺庙已关门,你此去,只会打扰师傅的修行。”北堂明镜拥住在怀中挣扎的蓝夕鸢,略尖的下巴抵在蓝夕鸢的头顶上。
“北堂明镜,你是个坏蛋,大坏蛋,你是否要我一直悬着心,日日担忧你的平安才开心。”蓝夕鸢靠在北堂明镜怀中,泪水喷涌而出,粉拳捶着北堂明镜的胸口。
“痛。”北堂明镜痛苦得放开蓝夕鸢。
“哪里痛,是不是伤口又崩开了,让我瞧瞧。”蓝夕鸢说着便要伸手揭开北堂明镜的衣衫,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如一颗颗透明的豆蔻。
“傻瓜,我伤的是后肩,已一月,早已痊愈,你是不相信自己的医术吗?”北堂明镜哪还有痛苦之色,露出一丝痞笑。
“北堂明镜,你吓我真的这般好玩吗?呜呜。”蓝夕鸢鼻子一抽,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腿上,不顾一切痛哭起来。
“夕鸢,你别哭了,是我的不是,我向你道歉!”北堂明镜蹲下身,手足无措得安抚,却不想蓝夕鸢越哭越激动。
“呜呜,不,咯,不要,咯,你管。”
“蓝夕鸢,你给我起来。”北堂明镜一把拉起蓝夕鸢,盯着她有些错愕的眼,精致的脸上挂满了泪痕,红润一片,北堂明镜不可遏制地靠近蓝夕鸢,薄唇封住那樱唇,如同被蛊惑一般,细细品尝这美好的花蜜。
蓝夕鸢看着眼前放大的俊彦,一时忘记的了反应,只觉呼吸有些困难,心跳如雷,仿佛要从胸口蹦出。
良久,北堂明镜才放开蓝夕鸢,早已气息紊乱,慌忙调整自己的呼吸,才敢看蓝夕鸢。
“北堂明镜,你打算吃了就算了吗?”蓝夕鸢话一出口,就已后悔,慌忙捂住自己的唇,那樱唇上还停留着灼热的温度,让她手指一颤。
“我,我会负责。”北堂明镜有些狼狈,像偷吃被抓包一般,认真地看着蓝夕鸢的眼眸。
“我,我先回房了。”蓝夕鸢觉察到双颊上越来越高的热度,北堂明镜漆黑的瞳太过认真,让她有些无法承受。
“夕鸢,别走,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竟然已经入了我的心。”北堂明镜伸手从后面拥住蓝夕鸢,拦住她的退路,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一样说道,“夕鸢,现今,我不能许你任何,待百姓不再流离,世间不再有战争,我便卸甲归田,置一小楼,我们一起种满院木槿花。”
“北堂明镜,你可曾想过,那要待何时?”蓝夕鸢挣开北堂明镜的手臂,北堂明镜眼眸闪过一丝犹豫,他也不知。
“夕鸢,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玉簪,是北堂家世代相传,你可还愿接受。”北堂明镜有些犹豫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簪,上面刻着洛神花,花叶缠绕。
“我暂且收下,待明年木槿花开,你还未兑现自己的诺言,我便带着它另嫁良人。”蓝夕鸢夺过那枚洛神花簪,口中那般倔强,却小心翼翼将它收入袖中。
“好。”
木槿花下,月光温润,两个清影,依然交叠,却比之前更加痴缠。
透过枝叶,我看着互相凝视的两人,我却没有一丝妒恨,甚至替他们哀伤,九世相遇,相知,相许,都落得生生分离的下场,今生,又会变成何模样,我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云启两百二十五年春末,万物复苏,大地欣欣向荣,云启却在此时,另琅琊王北堂明镜率十万军师,挥军南下,势要将西楚江山收归囊中,战火又一次洗礼了这满目苍夷的土地。
不比战场上刀光剑影,药帐内,也好似一个小型的战场,有时一个军医一天甚至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只见一盆盆血水从帐内运出。
“小夕,快准备纱布,止血丹药,这位军爷腿部中箭,要马上把箭取出。”一支长箭将一个士兵的小腿整个贯穿,入木三分。
“好!”一个娇小的药童,皮肤黝黑,身上的粗布虽是黑色,却也粘了不少凝固的血迹,一双水剪瞳却很是灵动,手脚麻利地准备一切军医需要的东西。
“大夫,我的腿会不会保不住?”士兵看着不断流出血水的小腿,额头上全是细汗。
“莫怕,我先为你施针,让你沉睡,当你醒来时,你的腿便会完好,保证你如先前一般活动自如。”药童哑着嗓音,粗哑的声音,如锯木般难听,说出的话,却让人很安心,他打开一排银针,找准穴位,快速下针,毫不犹豫,士兵慢慢闭上了眼睛,躺在木床上平稳地呼吸。
“小夕,做得不错。”军医赵清已有二十年行医经验,却也无法做到这小药童这般下针如此准又快,说起这药童,赵清甚至都看不透,在出征最后一日,他不知从何冒出,说要一同参军,正好本打算一同前往的药童因腹泻无法前往,他又看这药童能流利说出每一味药材的用途,也没多想,便带着他一同入了军营。
“都是师父教导有方,小夕不敢居功,师父,还是先为这位军爷治伤才是。”
赵清放下心头的疑虑,专心诊治。
夜如约而至,战火已停,多了几分静谧。
药童小夕带着一身疲惫,匆匆回了属于自己的小账,刚准备脱下沾满血腥味的衣衫,一阵微风吹过,一个身影站在他面前。
“你!”小夕慌忙拢好自己的衣衫,假装镇定看着来人。
“蓝姑娘为何在此?”
“王瑶,你怎么知道是我?”我们都很聪明,她看穿了我的身份,同样,她再如何变幻样子,也无法瞒过我。
“下午,是我送腿上中箭将士来的,看见你,你一双水剪瞳,我又怎么认错。”
“真是失败,你能否别告诉明镜。”蓝夕鸢大方在床上坐下,似在懊恼自己变装失败,丝毫没有被我戳破的紧张。
“好,但你要答应我,这是战场,别离开药帐。”
“嗯,多谢,王瑶,等等。”我正打算离开,蓝夕鸢叫住我,我一顿。“你叫什么,我知这不是你真名。”
“红瑶,红色的瑶草。”
我拉开帐,微风铺面而来,凉凉的,很舒服。
北堂明镜一袭银甲,墨发束起,双手覆在身后,看着月下,一水之隔的宁城城墙。
“将军。”我轻声唤他。
“萧焕有旷世之才,是一个难得的对手,可惜,没选对阵营。”微风吹过,宁城城墙上,黑色的旗帜上,赤金色的“萧”张扬地在风中舞动。
萧焕的确是个可怕的对手,他与北堂明镜无论智慧、兵法、武功都不相上下,双方兵力所差无几,两人在数次交手间生出惺惺相惜之意,一时间宁城战役又僵持不下。
已有半月,宁城久攻不下,数次交手,互有损伤。
萧焕一身玄黑铁甲,手持红缨枪,跨千里黑马,鹰眼如炬,琉璃色的眼瞳锁着对峙的北堂明镜,萧焕身后的城墙之上挂着四个带血的人头,杂乱的头发遮住面部,用一根麻绳将四人的头颅悬挂在城墙之上,不远处的山峰上,几只苍鹰紧紧看着那四个人头。
北堂明镜一身银甲,手持银月长剑,墨发扣在银质盔甲内,如剑目光射向萧焕,火花四溅。
“北堂将军,近日本将军闲来无事,抓到四只硕鼠,你看这样处置可好?”
“宁城之事,萧将军又何必相问于我。”北堂明镜看着悬挂在城楼上的人头,抓着缰绳的手紧握,勒入皮肉。
“呵呵,北堂家果然名不虚传,血如冷铁。”萧焕薄唇轻启,冷笑道,眼中全是不屑。
“西楚残暴,以致民不聊生,我云启奉天之命,率军师讨伐,众将士听令,随本将军冲,拿下宁城!”长剑举起,一声令下,喊杀声震天,炮火纷扬,血肉横飞。
剑与剑相交,幻化出火花,狰狞的双目锁着对方的琉璃瞳,似穿透其看其之心。
“萧焕,我父,六万八千五百二十三将士之仇,我北堂明镜必向他们索要。”
“呵,胜败乃兵家常事,空有身经百战之经验,蠢钝如猪,与人无尤,北堂明镜,鹿死谁手,比过才知道。”萧焕张狂得挥舞长剑,白马呼哧后退三步,北堂明镜黑眸染上浓厚的怒火,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用力握剑,拍马迎上。
一个好的对手千年难遇,彼此像长在对方心里的解语花,互相仇视,又惺惺相惜,因而,北堂明镜和萧焕之战,从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无休无止的较量,等谁累了先认输,暂且偃旗息鼓,彼此得以喘息。
“赵大夫,不好了,仙鹤草快没有了,战场上那么多士兵血流不止,都需要这仙鹤草,这可如何是好?”一个药童拿着空空如也的药袋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这一喊,不止正在忙碌的大夫纷纷看向他,那些躺在床上唉唉叫唤的士兵也绝望地看着他。
“没药了,这可怎么办,大夫,我会不会死啊!”
“不行啊,大夫,你要救我啊!”
“大夫,我娘子和孩儿还在家等我啊!”
一时间药帐内乱成一团,所有的大夫都不知该如何安慰,正在手足无措之时,一声低哑的声音在帐内响起。
“各位莫急,我知宁城后山上有仙鹤草,供给大军正在来的路上,只要派人前去采集一些,应该能度过这难关。”一身灰布麻衣,脸如黑炭,身材娇小,但那双水剪瞳透着熠熠光辉。
“你说得轻巧,那是宁城范围,如今战事吃紧,前去采药,不就等于送死吗?”一个药童害怕会轮到自己,率先叫唤起来。
帐内的士兵或经历过宁城之战,或失去过血肉,身体上的痛楚还在隐隐作痛,他们退却了。
“呵,在下不才,愿身先士卒,为各位浴血奋战的战士寻得良药,以解燃眉之急。”蓝夕鸢冷笑一声,鄙视地撇了眼那药童,朗声说道,话一出口,药帐内寂静无声。
“小夕,你疯了,那可是宁城,若是被抓住…”虽相处不久,但蓝夕鸢与自己孙儿一般年纪,让赵清多了几分亲近之意,因而担忧是发自内心的,他揪着蓝夕鸢的胳膊拖至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赵大夫,不必担心,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药童,就算被抓住,对他们来说也毫无用处,如今供给大军不知何时能到,仙鹤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