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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然转头,正巧对上瑜妃恶毒的目光,韩珂忙安分坐好,收起了笑容。
第五十八章 是他!幕后之人(下)
锣鼓和琴瑟同时摆上了舞台,身穿戏服的戏子与娇笑妖娆的舞女,两两对决,并没有觉得太多的不搭调,反而多了几分异域风土的味道。
韩珂打小酷爱京剧,瑜妃虽是媚俗之人,但教导出来的那名戏子倒是真有些唱功。古人以男子为尊、女子为卑,这后宫之中的戏曲自然是由女子主打的。
台上的花旦画的是金脸,金脸在戏曲中暗喻神秘,代表神妖。除了脸谱,花旦身上穿着的戏服也极为讲究,处处都凸显出花旦所扮演人物的高贵而神秘的身份。
“明扬侧陋,唯才是用——”
胡琴弹奏到最盛处,锣鼓声戛然而止,花旦拧紧了鼻腔,尖利的嗓音吐出八个字来。
韩珂心下一沉,她偷偷转过头去看弈凡,却见弈凡一脸忧色,显然他也听出了戏子所言之意。
瑜妃以花旦暗喻神明,以神明之口示意萧墨:吴子骞此人,当用。
“这词儿唱得不错,是谁写的?”萧墨狭长的眸子眯成一线,有意无意地望向怀中的瑜妃,目光深不可测,“用了心了。”
“词是臣妾随意从曲谱中编排的,倒也没上多少心,陛下夸奖了。”瑜妃的性子软,嘴巴甜,却不懂得察言观色,萧墨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样高兴。
花旦一连唱了三场,每一场的台词都是经过瑜妃精心编排的,暗中的意思都是要萧墨派右相长子吴子骞征战平城。
“吴爱卿,今天这场戏可是瑜妃娘娘亲自编排的,觉得如何?”萧墨对两场戏的评价含糊其辞,反倒将这个问题推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吴子骞。
韩珂此时才注意到吴子骞,挺清秀的一个男子,二十来岁,若不是他主动请缨,韩珂绝对看不出他是武将。在她看来,这样的书生就应该在茶楼上品品茗、写写字,再邂逅个姑娘约约会……总之,看他的外表,实在无法将他与战场联系到一块儿。
吴子骞目光清冷,言辞严谨:“微臣不懂戏曲,不敢轻易评价。”
“哼,装!看我来个童言无忌,”主意已定,便见那一直安分坐在弈凡身侧的韩珂,突然“咯咯”笑出声来:“多大一个人了,居然不懂戏曲。外祖父,瑶儿会京剧,比瑜妃娘娘排练的这两场强上百倍!”
韩珂此话一出,在座的众多妃嫔脸上都露出了鄙夷之色。一个七岁的奶娃子会唱京剧,说出来谁信?!谁都不可能信!包括自恃最了解韩珂的弈凡,心里头也没了底。
韩珂不客气地瞪回去,孩子般漆黑的瞳仁瞪大到极致也极为吓人,妃嫔们都不由自主地往身后缩了缩。
萧墨倒是没太在意,他一直就喜欢韩珂耿直的性子,她倔强的脾气与他年轻的时候很像。他朝着韩珂招招手:“是吗?过来,唱两句给阿公听听。”
“好!”
韩珂应答着,就从座位上跳坐起来,正欲往萧墨身边奔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角被身边的少年揪住了。
弈凡一脸担忧地望着她,那眼神似乎在警告她:不要惹事。
韩珂自信地朝弈凡点点头,示意他放心:“舅舅大概不知道吧,瑶儿在平城的时候经常练嗓子。不如这样,瑶儿就到台上给大家唱上一出,好让你们别再嘲笑我!”
“呵……呵呵……”萧墨轻笑出声,语调中含了轻狂的味道,“准了!”
“陛下……”
瑜妃还想劝些什么,萧墨却执意要韩珂唱。
女童版的韩珂,个头矮小,偏台子有些偏高,多番努力,竟爬不上去,眼巴巴地望着附件的睿王萧弈凡。
弈凡叹息了一声,起身走到韩珂身边,手臂略微一提,便将这小韩珂送到了台上。
“谢谢舅舅。”
韩珂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女娃娃的娇憨之态尽显无疑。
弈凡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故而神情只是淡淡的,尽管她一再讨好,也不曾给她好脸色。
京剧算是韩珂的拿手好戏,但词更要唱得恰到好处,瑜妃的词句句都在暗示萧墨唯才是用,那么,她是不是也该暗示萧墨些什么呢?
想到这儿,韩珂的嘴角微微勾起,脸上染上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第五十九章 借曲,扳倒奸妃(上)
众人的目光齐齐地定格在台中那浅笑连连的女童身上,有期待有嘲弄。忽的,女童走到方才那个花旦身边,鼻子在她脸上蹭了一把,红白的脂粉很快也染上了她的脸颊……
回头见所有妃嫔都见鬼似地盯着她,她粲然一笑:“上妆麻烦,这样方便。”
萧墨“啧啧”叹了两声,笑意莫名,越发欣赏这外孙女不拘小节的个性。
瑜妃的人唱的是“唯才是用”,韩珂便唱了一曲“武代李兴”,戏曲讲的是女皇武则天的故事,意在劝阻萧墨不要让后宫干政。
词是韩珂临时发挥,算不上押韵,但很有气势,发人深思,比起先前那个花旦所唱的词,更多了几分深意,毕竟用才与朝政相比,韩珂更甚一筹!
琴曲上,除却胡琴、锣鼓、二胡,韩珂另加了月琴。月琴是很美的乐器,为整个舞台效果增添了美感。
唱腔上,选择的是京剧极具特色的南拔子,唱功极佳,不似出自七岁女童之口。
一曲唱完,一众嫔妃脸上的鄙夷之色都被惊叹所代替,而方才一直紧绷着一张脸的弈凡也微微露出了笑意,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好!”
萧墨带头称赞,目光如炬,灼热了韩珂的双颊:“瑶儿唱得实在太好了!比起这些个没用的戏子强上百倍……只是……”
“外祖父,是不是想知道方才戏曲中‘武代李兴’的故事?”韩珂眼神闪烁,似繁星点点,“瑶儿讲给你听!”
“说!”萧墨兀自起身走到台边,将韩珂抱下来,得意地举起自己的外孙女。
“故事说的是有个叫做李治的皇帝,他的皇后武则天篡权干政,想要篡改李氏天下。”
“结果呢?”萧墨挑了眉,似有几分期待故事的结局。
“李治死后,武则天当上女皇,把持朝政数十年!”
萧墨神色一怔,笑容僵在了脸上,犹疑的目光转向座上的瑜妃。瑜妃与一众妃子一样,只是被韩珂那出戏的气势所震撼,根本不明白这小女童都唱了些什么,见皇帝萧墨看自己,她习惯性地笑脸相迎。
望着瑜妃妩媚动人的笑容,韩珂心里头一顿冷笑,韩珂很清楚,这萧墨本就是多疑,如今自己这添油加醋几句,瑜妃怕是别想在这崇宁宫呆了。
抬头望着沉默不语的帝王,韩珂突然卖起了乖:“外祖父,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瑶儿的故事唱的不好,外祖父不喜欢了?瑶儿以后不敢唱了……”
“不敢唱了?”萧墨心底默念,今日要不是这初瑶因年少无状敢言,还有谁胆敢弹劾朕身边的爱妃。收起沉默,寂静的气氛突然被打破,萧墨朝着面上惶恐的瑜妃丢出一句:“爱妃觉得,这武则天当上女皇,应该还是不应该?”
瑜妃面上笑容一僵,口中嗫嚅:“陛下莫不是将臣妾比作韩珂郡主口中的女皇武则天?臣妾举目无亲,朝中连个靠山都没有,臣妾又不比皇后娘娘凤仪威严,又怎么可能成为这女皇武则天呢?”
第六十章 借曲,扳倒奸妃(中)
自韩珂唱完“武代李兴”之后,萧墨对瑜妃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什么三千独宠,什么醉卧美人坏,在皇权面前,不值一提!姜皇后也曾美丽过,只是她太过强势,而如今瑜妃则是犯了同样的忌讳,试图参政,是萧墨断断不能容忍的。
萧墨刚要说话,便被韩珂嬉笑着打断:“外祖父!瑶儿想到一个词,叫做,此地无银。”
“瑶儿真聪明。”萧墨笑着拍了拍初瑶郡主的脑袋,复又板着脸望向瑜妃,“朕不过是想向爱妃要个答案,爱妃未免太多虑了。”
瑜妃一直以来都被萧墨当做掌心里的宝捧着、护着、疼着,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吐了嫣红色丹寇的长甲紧紧揪着衣衫,裙摆都被戳破了几个刺目的孔。
“这戏曲也唱完了,吴爱卿早些回府歇息吧。令堂也快七十大寿了,这攻占平城的事朕会安排旁人去,子以孝为先,吴爱卿当早日为令堂暖寿。”
萧墨看似十分在理的要求,轻而易举堵了吴子骞和瑜妃的口。
“谢陛下恩典。”
吴子骞刚要退下,一直冷静饮酒的弈凡忽而从座位上站起,轻笑道:“瑜妃娘娘身上的裙子撕破了,听闻右相府上的秀娘绣工极佳,吴将军莫要忘记再捎几匹锦绣孝敬瑜妃娘娘。”
“不……不用。哪里需要那么麻烦?”瑜妃的语气有些慌乱,脸色渐渐惨白。
“怎么不用?瑜妃娘娘往常所用的布匹不都是右相府上捎来的吗?”弈凡的话语中多了几分玩味,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抱着初瑶的萧墨,“好的东西用多了,突然开始用不好的,怕会伤身。”
弈凡的意思无疑在说,右相府中的用度堪比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瑜妃虽孑然一身,没有外戚隐患,但她与右相暗中勾结,其心难料。
萧墨听罢,脸色已经坏到极致,韩珂见状,又狠狠心,火上浇油:“外祖父,瑶儿听说武则天时期有个宰相叫狄仁杰,这女皇的位置呀,就是狄仁杰推着她坐上去的,他可是好生厉害呢!”
瑜妃就算再笨,到这个地步也明白了这初瑶郡主的意思,惶然从座位上跌跌拌拌爬下来,跪倒在萧墨面前,泪眼迷离:“陛下恕罪,臣妾……臣妾对陛下绝无二心,对皇位更是……想都不敢想……”
“武则天没当上女皇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瑜妃这样的小三,韩珂是一直视为眼中钉的。念在上次玉安长公主难产,瑜妃帮忙在萧墨耳边说了几句好话,放她父母暂时团聚,韩珂本不希望再与她有何瓜葛,想不到这一次她又暗中找人挑拨萧焱与舅舅弈凡的关系,她便没有再忍的必要了!
“陛下!你不要听初瑶郡主胡说八道,她只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你别听她的……”瑜妃幽怨地目光望着萧墨。
“外祖父,上回瑶儿说错了话,瑜妃娘娘可没把瑶儿当做孩子对待。”韩珂故意撇嘴,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
“瑶儿说的是。”萧墨干笑着,放下女童,回头对上吴子骞的视线,“这崇宁宫是后宫女眷住处,吴将军最好避嫌。”
“臣遵旨。”吴子骞说罢,在众人焦灼的目光中退下。
萧墨挥了挥衣袖,向前迈开几步,转身对女童说道:“朕好些日子不去看你外祖母了,瑶儿陪朕一起去吧!”
“好!”韩珂朝着萧墨甜甜地一笑,只是虚伪的味道重了那么一点。
第六十一章 借曲,扳倒奸妃(下)
“陛下……”萧墨从头至尾都没有再给瑜妃一线目光,娇媚的女子仿佛一瞬间苍老了百年,目光呆滞地坐在原地,口中喃喃,“臣妾是靠着陛下的庇佑才能活到今日,此后陛下弃臣妾于不顾,臣妾如何过活……”
萧墨的无情,韩珂算是见识到了,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都不假。
瑜妃如此恳求,可萧墨连脚步都不曾停滞,快步向着未央宫的方向走去。
韩珂心中酸涩,倘若今日被怀疑与右相勾结的人是姜皇后,恐怕祖母也会落得和瑜妃一样的下场吧,到时候举目无亲的自己光景便是更发凄楚了。
自此之后,崇宁宫再也不复往日的繁闹,成为一座名副其实的冷宫,瑜妃身边甚至连一个侍候的宫女都没有,经过萧墨的授意,崇宁宫的用度几乎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