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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疯子-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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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叹惋:“再让我多看看这月亮罢,指不定明天就看不到了。”

大约过了三日,景帝再也受不了了,满眼血丝地跑到夏笙寒的屋里,抓狂道:“小皇叔我们快跑吧!”

夏笙寒笑而不应。

景帝又去找了傅茗渊:“老师我们快跑吧!”

她也想跑啊,可怎么跑呢。湘王若真的要反早就反了,再者若是这时候回了京城,必定要与他本人打照面,到时不是死的更惨?

小皇帝的气焰没了,乖乖地在书房里抄书。小宫女难得见他如此勤奋,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惊恐地问:“陛下你怎么了?”

“日子不多了,我决定多听一听老师的话。”

“……陛下真善良。”

对于被偷袭一事,傅茗渊思索了很久也想不通是何人所为。起初她认为是湘王,但在看到龙羽带领的亲卫军赶到之后,她便可以确定不是。

如果目的真的是为了杀掉景帝,那这些人完全不必前来掩耳盗铃;如果是为了自导自演以此邀功,那么这群人应当出现在他们遇袭的那一刻,而不是马后炮似的现在才赶到。

她琢磨不透湘王究竟在想什么,但见夏笙寒也没有即刻远离那群人的意思,大概能猜的出——此事的确与湘王无关。

……等等,她怎么可以相信一个疯子。

龙羽带领的那帮亲卫也懂事的很,除了夜间偶尔出来巡查,白天几乎不出没,是以景帝对他们的惧怕也随着时间消磨了不少。傅茗渊休整过后,必须要开始面对此行的真正目的了。

梁州的情况与云州差不多,由国子监办的学府三年一度,半年一期,这第一期即将结束,第二期的报名早已火热开始,不等开学大概就会招满,但形势却不乐观。

原因便是,这学堂既是免费的,前来混日子的学生不在少数,若非有朝廷派人守着,只怕闹事的也不会少。虽说由于景帝的前来,学生们都发了疯似的勤奋了起来,但随便翻一翻课本,有不少学生只有近期讲的部分才做了笔记。即是说,在景帝来之前,这些人从未听过课。

至于那些根本拿不出课本来的,大概是早就拿回家当柴火给烧了。傅茗渊大笔一挥,将这些人逐了出去。占着位子不干事,偏偏要来玩个新鲜;想进的又进不了,倒还真是埋没了人才。

再者,五省试点一出,别的地方官瞅着也眼红,纷纷呈上了奏折,想在各自的地盘建一个。景帝兴冲冲地跑来问她准备如何,傅茗渊全数回绝了。

不行:想要办好,还得整改。

夏笙寒之前就说过,此举在延国史无前例,本来就是个大动作,急不得。她本来不急,而今却急了:都快半年下来了,连个方向都没找对,还真是失职啊。

她日夜思考着该如何解决此事,景帝倒是玩得一日比一日欢愉,还撺掇着梁州的官员们举办一场宴会。

傅茗渊当天就去冲了书房。

景帝本是乖乖地在屋子里念书,瞧她一来,顷刻吓傻了眼,忙不迭与她说自己近来是多么认真,多么废寝忘食,再者快到他的生日了,就当是提前办一场,有她这个帝师在也体面些。

傅茗渊斜眼瞧他:分明一看到她这个老师就浑身不爽,何时这么尊重她了?

不过说起来,景帝这段时日的确勤奋了许多,是该奖赏奖赏;再者开个宴会拉拢一下梁州这边的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待她准许之后,景帝兴奋得差点跳到房梁上,当即前去通知梁州的一干人。

再过不久就是开春了,今年的雪一直不大,虽然接连下着,但化得也快。最后一场雪下在隆冬时节,大雪漫至膝盖,几乎要将整座梁州城染成一片白。在茫茫雪景之中闪烁着红光的挂在城头的大灯笼,一是为了欢迎景帝,二是为了喜迎新春。

傅茗渊穿着裘袄坐在台阶上,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落水的后遗症,她时而冷得瑟瑟发抖,担心若是这时候葵水来了她就惨了,遂整日抱着个暖炉在怀里。行宫上下都知晓她身子单薄,经常生病,也没当回事。

景帝还在下边与一干人喝酒吟诗,她却没有去参与的意思,红烛映着白雪,又衬着她玲珑的面庞,一幅雪中之景浑然天成。

“来来来,傅大人。”一个醉醺醺的老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拉她,“我们去喝酒!听闻你们过几天就要回京城了,今晚不醉不归!”

傅茗渊连忙摇头,推辞道:“我……不喝酒。”

“傅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连酒都不喝?他们说你是小白脸,你别还真是……”那人言至一半忽然清醒了,打了个嗝,脸色白了,慌忙道,“下官嘴贱,下官嘴贱。”

“无妨。”她疲惫地摇了摇手,“本官的确滴酒不沾,是家乡的传统。”

“家乡?”那人奇怪道,“说起来还不知道傅大人的老家是哪里呢。”

傅茗渊略一迟疑,还是道:“我是江都本地人。”

“哦,原来是江都人啊,难怪长的这么秀气。”

见她没有前来一同饮酒的意思,那人也不再多言,拎着酒坛子转身回到桌边,倒是景帝笑眯眯地跑过来问:“老师,你怎么不喝酒啊?你知不知道酒可是人间美味……”

“陛下也要少喝。”

一句话,令小皇帝打了退堂鼓。

傅茗渊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本是为了陪着景帝,却顿感困意来袭,又瞧景帝的亲卫军以及龙羽等人都在那一头守着,自然也放心了些,打了个哈欠就要回屋。走到一半,看见夏笙寒站在房子后面,手里攥着一封信笺,举着伞若有所思。

绒绒细雪落在他的紫伞之上,点缀着一层白纱,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伞柄,不知面上是什么神色。她轻轻走了过去,“王爷在看什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犯困,她的声音轻轻的,不似平时刻意作出的低声,此刻是柔和且动听的。她的脸颊因为寒冬而微红,带着倦意的眼神显得更加清秀了几分。

夏笙寒凝眸注视着她,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信笺收起,似笑非笑:“傅大人不怕隔墙有耳么?”

傅茗渊一怔,方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直视着他的眼:“王爷为何不拆穿我?”

“因为……”夏笙寒目光微闪,伸手探向她的脸颊。傅茗渊一怔,却未挪开脚步,只见眼前之人拂过了她的脸,将手径直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抓了一下,紧握成拳。

“很有趣啊。”

他说着将手摊开,竟是一只被捏死的棕黑色蜘蛛。傅茗渊惊得当场跳了起来,暖炉也扔了披肩也摔了,不可置信地退后:“你你你……你这个疯子!你想吓我……”

她话音未落,夏笙寒便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依然是一副笑颜,但神色之中却是说不出的严肃,看也不看地将她拖了出去:“你刚才见过的人都有谁?带我去找。”

「兄弟」

“……什么?”

傅茗渊一时没有理解他在说什么,猛然反应过来他方才的动作是怎么回事:那个蜘蛛并非他用来吓人的,而是原本就停在她的肩上——可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不对……

“我知道了!”她忽然大叫,“刚才有个老人过来与我搭了两句话,还想拉着我去喝酒。除他之外,没有人碰过我的肩膀。”

说话之时,夏笙寒已然带着她回到宴会场所。景帝倒是平安无事,依旧拿着酒杯四处晃悠,不时还打两个酒嗝。傅茗渊想起刚才的可怕经历,遂盯着景帝上下瞧了一番,确定没有蜘蛛一类的毒物。

再环视四周,方才的老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在这里。”她朝夏笙寒使了个眼色,连忙命人将景帝带了回去。官员们正在兴头上,喝得烂醉,也没注意到谁走谁没走,还有不少人就在雪地里呼呼大睡起来,被自家的随从抬了回去。

不多时,景帝回屋后便倒床睡了过去,傅茗渊则是黑着脸将龙羽叫来,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龙大人负责护卫,竟连进了歹人都不知道么?”

湘王的亲卫们本不知发生了何事,一听这话,纷纷低头道:“傅大人莫要冤枉。我等只负责守卫,至于前来的宾客是由陛下的亲卫军负责的。”

傅茗渊微微蹙眉,唤来同在外边守着的殷哲,询问一番,果真如此:“的确,宾客那边是交给陛下的亲卫的。”

她原本想的是这龙羽故意将人放进来,但连殷哲都如是说,倘若真的不是……

“殷哲,你去将陛下的亲卫全部召集过来。”

她一声令下,殷哲立即前去召人。景帝半睡半醒地爬起来,瞧她几人神色严肃,特别是龙羽等人还半跪在地上,揉着眼睛问:“老师,发生了何事啊?”

“你继续睡。”她命一个小宫女又把人带了回去。

景帝憋着嘴,嘟囔道:“凶巴巴。”

待将景帝的亲卫都带来之后,傅茗渊清点了人数,怎么数都少了那么一个。她心中隐隐一惊:如果不是这个人将刺客带走,就是这个人即是刺客。

可是……倘若刺客混在亲卫军中,那必定知晓跟着他们乘马车的并非真正的景帝,也完全可以在路上就杀了景帝,而不是大费周章地找刺客来杀他们,莫非……

她神色一凛,顷刻将人散了,只留下夏笙寒与殷哲二人,蹲在地上一边啃苹果一边瞅着她。

“我觉得吧……”夏笙寒含糊不清道,“这人没准是奔你来的。”

殷哲亦点点头,嚼了两下才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傅茗渊望着那毫无危机感的两人,不解道:“我无权无势,又没得罪过人,怎么会有人想杀我?”

“王爷,果核不可以乱扔。”

“哎扔到傅大人手上就更不行了!”

“傅大人你快跑吧王爷这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傅茗渊的问题没得到解答,就先被夏笙寒追着跑回了房间里,要死要活地想把那个苹果核送给她。

被这么一搅和,她也忘了方才想要作甚了,瞧着天色已晚,遂倒在被窝里呼呼大睡起来。

待她走后,殷哲默不作声地随同夏笙寒行至回廊,忽然道:“王爷,要我……去追么?”

“不必了。”他摆摆手,从袖子里取出先前的那支信笺,“你去查一下,这里面说的东西是从何而来。”

***

是夜,飞驰的骏马径直出了城。两马并行,一人是个年轻男子,另一人则是个年迈老人,直至一片荒无人烟的树林才停下。

林中风声簌簌,依稀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影,沉声问:“成功了么?”

那年迈老者仓皇跪下,摇头道:“没有……不过、不过问到了傅首辅的家乡所在,是在江都。”

“这个本王早就知道,要你何用?”那人怒一拂袖,身边之人顷刻会意,一刀闪下,老者呜咽一声便断了气。

“江都……”他若有所思地念了一声,嫌弃地摆摆手,翻身上马。

***

入春之后,初雪消融,傅茗渊回京不久就下达了整改,采用了左丞相提议的分级制度,将五省学府中的学生分为了五个等次,教授不一样的内容,越级须得通过考试。

由于只有五省,此举亦不困难,短短一个月不到便整改完毕,少了不读书占位子的闲人,开销也大大下降。但此等规模的学府终归不可能普及整个延国,是以便暂时等待这一年的科举,看看较之往年是否有所成效,再定夺是废除还是延续。

回朝之后,她暗中调查了这一年来可能与她有过过节的官员,连老首辅的对头都摸了个清,却想不出有谁会想要夺她性命。

在这朝中,看似她与景帝离得最近,实则却是最没实权的那个,无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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