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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勉知道,既然要断,就该断的彻彻底底,不留一点期望,不留一点残念,解下颈上的平安符,轻轻系在他的脖子上,那时,有冰凉的液体滑落,溅上她的手背,仿佛琉璃的碎片,生生割疼了肌肤。
慕勉像吓了一跳,抬起头,燕丰璃正凝着她,眸子里全是泪,一滴滴地往下流,经过他的眼角、他的唇瓣、他的下颌,滴坠在她的手背上,那是碧落之上,苍穹的雨,淅淅沥沥,下得永远没有尽头。
这是慕勉第一次看到男人流泪,没有任何言语的哭泣,却哭得如此伤心、如此悲痛,如此哀哀欲绝,因为不能讲话,不能动弹,他只能死死盯着她,拼劲全力地望着,绷得双目充血,连喉咙都鼓鼓作动,一切一切,不过是在做着最后的恳求,即使已经那样卑微,那样渺茫,但还是在恳求她不要走,恳求她不要离开,那眼眶里流出的,似乎不是泪,而是鲜红的血。
慕勉胸口欲裂,一时被太深太深的愧疚压得喘不上气,这一次,她无法原谅自己,上前轻轻抱住他:“丰璃,对不起……忘了我吧。”
燕丰璃绝望地闭上眼,任泪水纵流。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花花,求花花。。。。。
、第42章 奈何
慕勉从室内出来;姜翯正立在廊角下等候;她淡淡道:“他睡着了;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
姜翯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慕勉迟疑下,开口:“你叫夫人放心;今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姜翯忍不住问:“世子他……”
慕勉沉默一阵儿,答出几个字:“我不会让他找到我的。”
姜翯欲要询问,但想了想,还是闭了口;尔后道:“车子已经备好;会尽快送你出城。”
慕勉颔首;没有拒绝。
临近黄昏的时候,慕勉回到独悠谷,得着消息的纪展岩立即赶进来,却见慕勉弯身在床边收拾着行李。
他急得上前,一把拉过她的身体,可当看清她眼眸闪烁的滢滢泪光时,整个人几乎呆住了。
过去好久,他才反应过来,压下满心的焦急与担忧,用手一下接一下地比划——“小勉,到底出什么事了,这段时间你上哪里去了?”
慕勉吸着鼻子,嗓音遏制不住哽咽:“纪师兄,对不起……我再也不能留在独悠谷了。”
纪展岩忙作手势——“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慕勉平缓了下情绪,嫣唇曼启:“纪师兄,是我一直没有对你说出实情。”
从与燕丰璃的结识,再到得知他的身份,以及几名兄弟为争夺世子之位产生的风波,种种经过,她删繁从简地告知给眼前人,对于纪展岩,她似乎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信任,哪怕是心底里最痛的伤,也不怕被对方知晓。最后她说:“我知道,他一定会找来的。”
纪展岩比划——“我们可以设下阵法,他绝不会找上山谷的。”
慕勉苦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本就是我犯下的过错,自然由我来了断。”就像沉淀了太多的疲倦,她缓缓阖上眸,“纪师兄,我觉得很累,很累很累,人生明明这么长,可我已经觉得快到了尽头,我想一个人离开,浪迹天涯也好,行医救济也好,就当是在江湖上累积历练。”
纪展岩闻言惊慌,迅速摇头,正要抬起的手却被慕勉按住,仿佛明白他要讲什么,慕勉微微一笑,笑容甚是凄凉:“纪师兄,这世上最懂我的人,可能就是你了,求你不要阻止我,也不要劝我回家去,我到现在,都没有忘掉他……”
忘掉一个人,是要多久,她不知道,可能,是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事了。
如今,她只想摆脱这些是是非非,这些情爱纠葛,哪怕一个人,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所以,等我能真正放下了,我会回来的,纪师兄,这是我的决定,请你不要阻止我好吗?”昏暗的光线里,她目光熠熠,带着某种刺人的亮度,迎视而来,叫对方无所遁形。
她说,这世上最懂我的人,可能就是你了。
那时候,有什么潜伏太久的东西,几乎要从胸口里呼之欲出,强烈到足以摧毁所有的理智。
然而面对她眼底的哀伤,纪展岩又生生压下来那波涛汹涌,一切,化为了难言的心疼与怜爱。
尽管是那样不舍、那样担忧,那样的痛。但在她期盼中,他终于点了点头。
慕勉莞尔,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娇软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栗,很快,纪展岩就感觉衣衫已是湿漉漉的一片,伸手,轻轻拍着她后背,又忍不住,搂住她,仿佛哄着小孩子一样,一下又一下拍着,充满了耐心呵护。
慕勉细瘦的肩膀越抖越厉害,终于在他的安慰中哭得一塌糊涂,像是喝醉了酒,她嘴里絮语不断,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传入纪展岩的耳中,也被他深深刻在了心底里——
“纪师兄……你别担心我,总有一天,我会好起来……”
“等我找到一个新的地方,我会每天给你写信,然后等再看到你的时候,一起拿给你看……”
“纪师兄,只有这一次,哭过这一次,我就再也不哭了……”
********
清晨,山林里薄雾未褪,犹如一条白色小蛇,在茂密的树木之间妖娆拂动着。
侍卫们肃穆静然,似冰雕而成的棱柱,一动不动,山风轻起,吹得燕丰璃紫袂飘扬,眉目一点冷意,仿佛高处不胜寒。
一抹清长秀挺的人影渐渐从雾气中脱现,纪展岩青衫薄履,神容淡漠,飘衣随着风儿高举,宛然孤鸿飞入云霄,在天端留下一痕天青墨色,淡得不留半分痕迹。
随着他的临近,燕丰璃神经绷动,原本微寒的面意开始变得紧张彷徨,目光不住地往他背后寻望,当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时,立时难抑慌张,声音有点发颤地问:“小、小勉呢……”
纪展岩停下,摇摇头。
燕丰璃僵住了,然后露出一丝悲笑,喃若呓语:“她不肯见我是吗?或者,她在生我的气,她对我……就这样狠心……你可不可以帮我转告她,今后她想让我怎样做,我就怎样做好了……只要……她不离开我……”
纪展岩看着面前这个高贵尊华的男子,因被无尽的痛苦折磨,如今只剩下卑微与乞求。
燕丰璃见他沉默,知道他先天缺陷,口不能言,便问:“你让她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纪展岩发出一声叹息,从袖中掏出信笺递给他。
燕丰璃盯着那信笺,似意识到什么,突然觉得手脚冰冷,呆立原地,竟不敢去接。
纪展岩只好又取出自己提前写好的纸张,拿给他看——小勉已经走了,这是她留给你的信。
燕丰璃脸色一下褪变苍白,就像月光下的灰,连肌肉都是僵硬紧绷着,半晌,他伸手,颤巍巍地拿起那封信笺,拆开来,不过是寥寥无几的一行娟秀小字:此去一别,望君勿念,勿寻,若执意,永不相见。
永不相见……永不相见……
她明知他为何来此,为何所求,她却以一句永不相见,斩断彼此之间的一切,让他从此望而却步,再无希冀!
燕丰璃陡然垂下双手,踉跄着晃动两步,绝色的容颜上渐渐隐现出一种古怪扭曲的笑,他单手捂住嘴,口中的自言自语无人可知,只是一味嘿嘿笑着。
那时山风偏疾,吹动开他的发簪,一头乌檀墨发凭空肆意飞舞,张狂如群起的蝶,而那本是压抑的声音,也一点点地清晰扩大——
“是啊……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呢……连只狗都不如……永不相见……好一句永不相见……慕勉,你真是好狠的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手指一松,小小的信笺被风卷入远方,满山谷,都回荡着那人如狂似哭的笑声,久久不绝。
********
“慕姐姐,慕姐姐。”天气晴好的下午,村里的胖丫跟小石趴上窗沿,挤着两个小脑袋,朝屋内人笑着喊着。
慕勉一身粗织布衣,木簪挽发,正坐在桌前提笔写字,听到他们的呼唤,忙搁下笔,开门让他们进来。
胖丫跟小石是杏花村里的孩子,一年多前慕勉在这里住下,因她精通医术,性情亲善,为村里人看病又不收分文,使得村里的居民都很喜欢她,经常家里做好了饭菜或是打到好猎物,往她这里送以表感谢,年轻的小伙儿们尤为殷勤,可惜慕勉虽是只身一个人,但面对婚姻之事,始终不感兴趣,动辄有大妈大婶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提及,也被她笑着淡淡回绝。
至于村里的小孩子,更加喜欢围绕在慕勉的身边玩闹,慕勉到山上采药,他们就跟着一边学习草药知识,一边采花或是追逐野兔玩耍,看着他们阳光般灿烂的小脸,慕勉也是乐在其中。
“慕姐姐,今天天气好,咱们到山上玩吧。”胖丫用胖嘟嘟的小手拉着她衣袖道。
慕勉想着药室里正好缺少了几副草药,需要重新调配,便含笑答应:“好。”
小石见她叠起桌上的信纸,问道:“慕姐姐,你又再给纪哥哥写信了吗?”
慕勉点点头,打开枕头旁的一个小匣,里面装着好几叠信笺,她将方才写的信纸叠好放进去。
小石嘟着嘴疑惑:“慕姐姐,你写了这么多,可是纪哥哥一封也看不到,你为什么还要写呢?”
慕勉对他的提问愣了下,方微笑:“因为我答应过他,每天都会给他写信,然后攒在一起,等将来见到他的时候,一起拿给他看。”
胖丫连忙问:“慕姐姐你以后会离开杏花村吗?”
慕勉并没回答,沉吟一阵儿,才道:“好了,收拾收拾咱们就出发吧。”
她背起药篓,又把一直以来贴身携带的澄月剑以绢带绑住,系在腰上,便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到山上采药。
时值入秋,天气转凉,山道两旁仍随处可见白绵绵的小野花,胖丫与小石趁着花朵还没枯萎,采了许多打算回去编花圈,遇见山里的柿子树,上面早已结满红通通的果实,像一盏盏玲珑精巧的小灯笼,煞是可爱。
这个时节的柿子最甜,小石便一个劲摇晃树干,熟透的小柿子咚咚地往下掉,胖丫就撑着衣摆一个个往里装,小石指挥着:“左边,左边,那边还有一个,哎呀,笨死了。”原来树上的柿子砸到胖丫的头顶,害得她手一松,衣摆里拢的柿子全滚落到地上,小石也不再摇树了,跟着她一起在地上捡。
慕勉见他们玩得开心,干脆坐到一旁的矮石台上歇脚,彼时山风微微有些大了,拂过耳际,寂静之中,似乎还掺杂着其它声响,慕勉以为是错觉,仔细凝神聚听,分辨出那若隐若现的奇怪声音,不是别的,正是金戈相交之声。
慕勉暗自一惊,难道这山林里正有人打斗?不多想,连忙叮嘱胖丫与小石留在原处不要乱动,自己则循声前去查看情况。
她施展轻功,轻盈之姿,如暗夜里一闪而逝的灵动雪花,不到半盏热茶的功夫,那金戈击撞声已越来越近,隐隐可见林中闪动着几条人影。
慕勉临近一瞧,才发现是三名小道士,正与另外五名奇装异服的人缠斗在一起,两拨人打得不可开交。
那五名奇装异服的人,出招狠毒,功夫甚是诡异,连慕勉都前所未见,同时留意到树旁还站立着一个身材干瘦的男子,长颈阔口,眼窄鼻宽,样貌可谓丑陋不堪。他冷冷盯着场内厮斗,衣着服饰与那五人无异,想来是其中的首领。
而三名小道士渐渐支撑不住,一人被踢飞,余下二人也已身负重伤,至于倒在一旁的那个小道士,挣扎着从怀里取出烟花小筒,放出信号。
干瘦男人见势狠皱眉头,伸出的右掌利如鹰钩,直朝小道士的脖颈上掐去。
此情此景,慕勉几乎不假思索,跃身而起,澄月出鞘,宛若月华洒地,激起一片潋滟寒光,晃得人神晕目眩。
干瘦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