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燕丰璃侧眸凝睇:“小勉,你以为我父王知道实情后,会饶恕我吗?不,是我们。”
慕勉无从回答。
燕丰璃冷嘲一笑:“都说蛇最冷血,但又怎比得上皇家王室,如果父王得悉真相,你以为他还会念及多年来的亲情?届时只怕不止孤,还有孤的母亲,孤的母家,一个都活不成。”
面对呆若木雕的慕勉,燕丰璃蕴满幽霾的眸底,渐渐流露出罕有的柔情:“小勉,你是不是觉得孤太过心狠手辣?”
慕勉低下头,答不出。她没有身居此位,自难有所体会。
可她知道,人,并非天生便是心狠手辣。
他从未感受过兄弟的亲情,父王的爱随时会变成反目利器,亲生母亲步步紧逼,他这一生都是从腥风血雨中走过,如今地位尊贵,但何尝不是从弱肉强食中胜出为王?
不是心狠手辣,是必须心狠手辣,只有身居其位,方知高处不胜寒。
而她,更没有资格来责怪什么。
燕丰璃将她搂进怀里:“小勉,我信你。”这一回,他用的是“我”,而不是“孤”。
这样天大的秘辛,他居然肯告诉她,是因为他信任她。
慕勉心底竟有些感动,也有些酸楚。
皎月清光,夜风习习,吹在他们身上化成寂寞的味道,天上无数星辰忽明闪烁,冷眼旁观着两个人的孤单。
慕勉突然捂住嘴,泛呕欲吐。
“怎么了?”燕丰璃一慌,忙拍拍她的后背。
慕勉只觉头晕目眩,差一点就吐出来,胃部翻山倒海,连带五脏六腑都被搅来搅去,几乎无法站稳,幸亏被燕丰璃搀扶着。
“好些没有?”燕丰璃想她定是受了凉,待她缓过气,连忙把两扇轩窗合严实,脱掉自身外衣,“以后不许晚上吹风了。”
正要细心地披在她身上,慕勉却避开,声音淡淡:“我知道。”
她态度一下子变得冷漠,倒叫燕丰璃怔住:“小勉……”她脸青唇白,好似得了妖病一般,眉心间亦透出惨淡孱意,越发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慕勉摇头,喘息微促,隐有强撑之意:“没事,我想一个人静静。”言罢,不再理会,径自朝内室走去,可惜没动几步,她又急忙扶住旁边的桌沿,一俯□,干呕不止。
“小勉!”燕丰璃上前相扶,但被慕勉单手推开,不愿他的靠近,而她只是一味的吐,嗓子眼里被塞了棉花那般呕心,肠胃翻腾,眼泪直流,但实际上,她什么也没吐出来,人却被折腾得有点半死不活,只在捧腹喘促。
“来人。”燕丰璃二话不说,唤来月桩,“去传太医。”
“不用!”慕勉表情略显惊惶,开口阻止,“我没事。”
她难受得这样厉害,连晚膳都没动几口,燕丰璃当然不放心,可没料到一句话,却换来她如此大的反应,不禁心生异样,像哄着一个小孩子,语气充满关切:“小勉,你既然不舒服,让太医来看看好不好?”
“我不用!”慕勉情绪激动莫名,苍白的脸色生出红光来,似竭尽全力让他离开,“我不用你管,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怎奈说完眼前一白,仰头朝后昏倒。
燕丰璃手疾眼快地接住她,顾不得她同不同意,心急如焚地催促:“快去请太医来!”
没多久,昏昏沉沉的慕勉才恢复清醒,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一只右手搁在帐帘外,正被太医诊脉。
心头霎时一凉,好比坠入千尺寒潭,她单手死死抓住被单,终是凄哀地闭紧双目。
太医年约六旬,抚着银霜长髯沉思,良久,笼袖起身。
“怎么样?”燕丰璃一心惦记慕勉的状况,生怕有什么闪失。
太医跪地,恭恭敬敬开口:“恭喜燕王殿下,贺喜燕王殿下。”由于慕勉至今未封身份,太医顿了顿声,才道,“慕姑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月桩与寄烟闻言,简直喜出望外,要知道燕王与燕王妃成亲以后,一直膝下无子,且早有传言,燕王与王妃之间相敬如宾,但夫妻情分并不深厚,自成亲以来,燕王甚少踏入王妃的寝宫,这才使得王室至今尚无子嗣。
她们纷纷跪地拜喜:“恭喜燕王殿下!”
燕丰璃亦如五雷轰动,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直至慢慢回过神来,那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怪异,随即面容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阴沉,仿佛酝酿着无与伦比的狂风暴雨。
众人不知就里,眼瞅他脸色沉下来,一时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针落可闻。
“你们先出去。”他命令,“今日的事,暂且不许对外声张。”
众人虽是满头雾水,但听得此言,如奉纶音,连忙躬身垂首地退了下去。
当大门一关,燕丰璃胸口猝然急剧起伏,一口甜血险些要窜喉而出,他一把将床帐扯开,慕勉已经醒来,乌发披散,低头不语。
燕丰璃瞪着她、瞪着她,眼珠子都恨不得挤得爆裂,薄唇抖索着,半晌,居然连个字都吐不出来。
“你……你……”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慕勉咬着唇,两手覆住小腹,仿佛在拼命守护着什么。
燕丰璃只觉体内驻着一把火,烧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耳朵,还有喉咙、血液、骨髓、五脏六腑,烧得他面目全非,烧得他寸骨不剩:“你以为这样子,能就一直隐瞒下去了?”
慕勉目中水光漾动,终于出声:“我知道,他不该来的。”
“孩子是谁的。”燕丰璃盯着她,很快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孩子是谁的。”
想到孕于腹中的小生命,慕勉眼眶湿热,难以启齿。
“你说,孩子是谁的!到底是谁的!”燕丰璃终于被她逼到心神狂乱,双目充血,脸孔扭曲,宛如神智失常了一般,再遏制不住,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一边摇晃一边发疯地大嚷,“你说啊,孩子到底是谁的——”
慕勉几乎能听到自己喉骨咯咯作响的声音,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就要被这个痛心到失狂的男人亲手扼死。
她仰着头,仿佛一种献祭的姿势,一滩秋水般的眼泪由着低垂的细睫下簌簌滑落,艰难地张了张嘴,逸出三个字:“慕沚的。”
燕丰璃动作一僵,或许心里早已清楚,早有预料,但始终不肯去相信,直至她亲口说出来,整个人像丢了魂,眼神空洞,一脸惨白。
“你们……竟然……”他简直心如刀绞,颤不成音,“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他放开她,踉跄地倒退几步,端秀的脸容上写满了绝望、悲伤、痛怒、哀怨……是平生从未有过的失魂落魄,倏地惨笑两声,便跌跌撞撞地摔门而去。
、第63章 雨花
“姑娘;姑娘;又不舒服了吗?”慕勉俯身冲着痰盂一阵干呕;连胆汁都快吐出来;等她好些了;寄烟赶紧扶她倚在靠枕上;拍着胸口让她顺气。
慕勉脸色白里透虚;黑发半遮孱容;掩在一帘朦胧的纱帷之后;好似月光里的蜡像美人,正在一点点地平静消融。
寄烟从旁劝道:“姑娘,我知道您难受;吃不下;但这样下去,身子可是熬不住的,您不为了自个儿,也得为了孩子着想啊。”
慕勉害喜得厉害,加上心中又有郁结,这三天总是不肯动口吃东西,眼瞅着人迅速削瘦下去,寄烟与月桩皆跟着担忧。
听到她说“为了孩子着想”,一副病怏怏的慕勉才算有了点精神,低头用手覆上小腹,苍白如雪的脸庞上流露着浓浓的疼惜与悲伤。
孩子,孩子,是沚的孩子……
一夜温存如梦,他们违背天理,却有了这个生命的存在。
事情突如其来的发生,让她似悲似喜,无从招架,脑子里像一片白纸,空茫茫地在半空飘荡,明明知道这个秘密藏不住,却仍孤注一掷地选择了隐瞒。
燕丰璃自那日离去后,再没踏足忆昔宫。
见慕勉颔首肯吃东西,寄烟欣喜地一拍手:“姑娘且等会儿,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砂仁藿香粥来。”
不久她捧来粥,喂着慕勉一小勺一小勺地吃完,慕勉脸上浮起血色,精神看去果然好了些,寄烟替她盖好薄毯,月桩又端着一个白玉碗上前:“姑娘,临睡前先把药喝了吧。”
慕勉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月桩答道:“回姑娘,是安胎药。”
慕勉盯着那安胎药碗默不作声,月桩只好端到她嘴边,酽酽药汁泛着苦味的深棕色,慕勉仔细辨别后,愕然一惊,迅速抬手掀翻。
“哐啷——”白玉碗破碎声起,浓稠的药汁从中缓缓流出,被高烛照耀,隐约呈现出一片诡异的殷红色。
月桩被她此举吓了一跳,而慕勉宛如惊弓之鸟,直直坐起身:“我不喝!”
寄烟连忙问:“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慕勉推开她,慌慌张张地赤足下地,单手紧护小腹,仿佛怕一小心,有什么就会从她的身体里流失走:“你们走开!”
是她们……是太医……还是……
慕勉惊悟,望向月桩:“这药,究竟是奉了谁的命端来的?”
月桩扑咚跪地:“回慕姑娘,奴婢并不知情,这碗安胎药,是、是太医,受了燕王殿下的吩咐……”
慕勉心口划过一道尖锐的痛,紧紧阖上眼,是他,终究是他。
此时此刻,慕勉心乱如麻,身怀有孕又值脆弱无依,面对二人的临近,顿生一股绝望之感,抄起妆台上的一支发簪,已做威胁。
“姑娘!”果然,月桩与寄烟惊慌失措,不敢逼近,慕勉则趁机跑出寝宫。
她知道他无法容忍,也知道他的手腕,这是再给她自己一个选择,可无论如何,她都割舍不掉这个孩子,她与慕沚的孩子。
门前守备着诸名侍卫,将她阻拦在忆昔宫门前。
“请慕姑娘回宫。”他们不肯动粗。
想要只身离开王宫,只怕是异想天开,可眼下走投无路,燕丰璃又给她摆明了一个结局,慕勉紧咬下唇,呈现出一排白色的牙印,哪怕生拼硬闯,也要试一试了。
就在此际,燕丰璃已经得到消息,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款款赶到。
看见慕勉披头散发,连鞋子也没穿,右手又拿着一支尖锐的玉簪,燕丰璃狭长的深眸中分明闪过痛意:“小勉……”
慕勉不知所措,呆呆凝睇他,形如木雕。
月桩跪地解释:“燕王殿下,姑娘她突然情绪激动,打翻了药碗,又不准我们靠近,一个人便跑了出来……”
得知慕勉把安胎药打翻,燕丰璃端秀的两眉微微颦起,已是明白缘由,柔声劝道:“小勉,先跟孤回去。”
“不要……”慕勉一瞧他临近,下意识退后几步,口中一句“不要”,不知是不要他的靠近,还是不要他夺走自己的孩子。
但燕丰璃坚持,慕勉一步一步往后倒退,浑身筛糠似的发抖,当被他逼得无路可退,左手仿佛突然不受控制似的,举簪刺中他的肩膀。
一小朵浓艳的朱花,从华丽衣料间绽放开来。
燕丰璃轻微一震,似乎没想到她真的刺了下去,绝美无双的脸上充满惊愕与痛心,缓缓低下头。
众人惊呼迭起,正欲冲上前,却被燕丰璃呵斥阻止:“没事,都不要跟上来。”
他看向慕勉的眼神依旧柔和,好像是小孩子做错事一样,没有半分责怪:“听话,跟孤一起回去。”
慕勉手一松,那染了血的簪子委落地上,燕丰璃则将她打横抱起,动作轻而小心翼翼,亦如对待着无价之宝,他抱着她,返回寝宫,背后一众人听从命令,完全不敢跟上来。
慕勉被他轻轻放回床榻上,小鹿一般大而黑亮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清丽苍白的脸容已是泪点斑驳。
燕丰璃伸手为她拂掉泪痕,又朝那白皙的额心落下一吻:“以后不要乱跑了,小勉,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任何事,孤也不会伤害你的。”
慕勉心内猛然一抽,酸软且痛,然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