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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粗木钉牢的窗口,她凝视着在里头显行高兴却又带一丝忐忑的虎子,心下酸——虎子很害怕她扔下他,自己走了吧?
「虎子弟,哥哥说罩着你就是罩着你。」她灿烂一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你等等啊,看我的。」
虎子粗手紧紧抓住窗条,眼泪都快滚出来了,殷切交代道:「旦子兄弟……你、你当心啊!」
外头悄无声息,虎子一颗心绷得更紧了,汗大颗大颗地沁额而出。
忽听门上喀啦一声响,旋即木门大开!
「这铜锁可比我院子的好开太多了。」独孤旦得意洋洋的嘀咕,「唉?虎子弟,你还发什么愣?快出来呀!」
虎子如梦初醒,傻乎乎咧笑着忙跟了上去,一个蹑手蹑脚地绕到后头去,另一个则是抓起搁在柴木堆畔的斧头就冲向大门,使出蛮力猛砍。
外头被惊动的两只大狗凶狠地咆哮了起来,虎子手一抖,可想起独孤旦的吩咐,咬牙继续猛劈猛砸。
门乍破,两头恶犬如猛兽般血气腾腾地朝里头的人扑咬了过来!
就在此时,独孤旦骑着马狂奔而来,对着虎子喊道:「上马!」
这匹黄花马痛得撕鸣一声,疯狂撒蹄就将扑咬上来的两只恶犬重重踢飞了,独孤旦死命抓住缰绳以免被甩落马下,双脚一夹马腹,「走!」
黄花马载着两人奔窜出了马坊,他俩见外头久违的街市闹景不由大喜,可还来不及笑出声就听见后头斥喝高喊声炸起!
「有人偷马!」
「是逃奴偷了马!来人,快追!」
「屠大娘说了,有逃奴,捉住立时打死!」
独孤旦小脸瞬间惨白,要命了,这些打手恶汉是哪里钻出来的?
「旦子兄弟,别怕,我们骑着马呢!快走!」虎子大喊。
她一抖,迅速回过神来,小脸煞气立现。「抓稳了!」
黄花马在她的疾疾驱策之下,横冲直撞地飞奔在大路上,两旁摊铺贩子和行人惊呼声四起,再加上后头追赶上来的凶神恶煞,城中平平康坊这条主要大街登时乱了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独孤旦危危险险地驾着马,心脏都快自嘴巴蹦出来了,眼看着后头七八个打手也骑了马追近,她心一横,对后头的虎子大喝一声:「扎马屁股!」
虎子黝黑的脸都惊骇得发青了,冷汗湿透了掌心,却二话不说拔下头上束发的木钗就往马屁股上一戳!
黄花马痛极疯狂更甚,奔得更疾更狂,虽然一下子就将追兵甩了半条街远,却是剧痛之下理智尽失,再不受独孤旦缰绳的左右,狂跳着就想将他俩甩下来。
死死勒住缰绳的她掌心鲜血迸溅,可是她不能放手,手一放不只是她自己,连抓着她的虎子都会被甩落成蹄下亡魂。
可是好痛……好痛啊……
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都快要被耗尽了,抓紧缰绳的手指疼到都麻痹了,眼前阵阵发黑……
难道她独孤旦注定今日要死在这里了吗?
「松手!」隐隐约约间,有个低沉浑厚的嗓音如雷霆爆起!
松手?为什么要松手?不不,不能松手,她会死,虎子也会死的……
高壑心惊胆战地看着那个熟悉的小人儿双手鲜血淋漓,身子如巨浪中的小舟般随时要被甩落覆灭,脑袋一空,霎时浑忘身边有暗影随行,高大挺拔身躯生生拔马而起,脚尖,点马首,身势狂如猛虎疾如流星地冲向那在马上东摇西晃颠簸危险的小人儿……
在众人眨眼之际,他修长大手已握成拳,重重一记击中了已陷疯狂状态的黄花马首,刹那间马儿长长哀鸣一声,巨大马躯砰然倒地!
独孤旦在气竭脱力前最后一个印象,便是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大的怀里——
那怀抱搂得她很紧很紧,像是害怕她会不见一样。
应该,是错觉吧?
她这十六年来,连她的亲生阿爹都不曾这样抱过她……也许这是一场美梦,是她五岁后再也没做过的美梦……
那时,在梦里,阿爹也是疼爱她的,阿爹会抱着她轻轻哄摇,会欢欢喜喜的将她顶在颈上去摘院子里的那棵桃花……
小阿旦的娘是最美的桃花,小阿旦就是世上最可爱的桃儿……
「阿爹,你为什么不要阿娘……阿旦了?」她在坠入黑暗前喃喃弱语,一滴泪珠儿悄悄地滚落颊畔。
高壑紧紧抱着怀中的独孤旦,深沉幽暗的眸子透着掩不住的心疼。这傻妹,傻姑子,不过近两个月未见,她怎就能把自己弄得这般遍体鳞伤凄惨狼狈?
「真要有人牢牢看着你才行。」他抱紧怀里的她,愤怒又怜惜的目光落在她消瘦得没丁点儿肉的小脸上,低沉嗓音里盛满霸道地道:「罢了,那孤就吃亏点,勉强受累了。」
「……」隐于暗处的飞白无言。
她不好提醒主公,同摔下马却无人接的那少年还不省人事呢!
屠家马坊雇的恶汉呼呼喝喝地赶到了,个个手里拿的不是粗大水火棍就是沉黑铁棍,能一棍砸死人的那种。
「可逮到你们了。」为首的恶汉看着一身玄衣,神情深沉冷漠的高壑时,心下没来由地狠狠一颤,可待看清楚了他只有单枪匹马独自一人,又嘿嘿狞笑了起来。
「喂!识相的就把我们家的逃奴交出来,老子还能考虑留你一条贱命,要不然——」
「嗯?」他利眸里幽光一闪。「你们说——我的女人是逃奴?」
几个恶汉后颈寒毛纷纷一炸,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面露惶惶惊悸之色。
为首的恶汉呼吸一顿,素来凶蛮的眼里掠过一抹诡异的不安,还是硬着头皮粗声粗气道:「这、这位郎君是不是认错人了?你怀里这小子叫阿旦,和地上那个叫虎子的都是我们屠大娘新买的贱奴,我们、我们有卖身契的。」
「有卖身契?」高壑浓眉微挑,笑意却冷得渗人。「所以,「是你们」把我的女人卖做奴隶?」
「不……不是……我、我们……是黑风寨把人卖给元老大,我们屠大娘不过是找元老大买人……」
「北齐帝都宪龙城居然人贩子猖獗至此,城牧焦腾是个死的吗?」他淡淡讽笑,犀利眸光越发深沉危险了起来。
暗处的飞白对隐于檐上的其中一名暗影打了个手势,那暗影立时会意迅然消失。
「郎君你、你是什么人?!」为首的恶汉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
「飞白留下,」高壑淡淡然开口,「待焦腾处置过后,令他眨至芎县由下九吏做起,如有不从,就到宣山大营当伙头军吧。」
飞白闪身而现,躬身行礼。「诺。」
堂堂九卿麾下的第一牧守转眼间被贬成小卒子,也不知该说他是活该还是倒楣了。
飞白忍不住暗暗猫了主公怀里兀自昏睡中的小姑子,内心强烈警觉不妙。看来得速速通令下去,一百八十二名暗影只要遇着这位阿旦姑子,就算巴结不了也得绕着道儿走,还有宗统领那里恐怕也要打声照会——皇宫暗势力是「暗影」,明势力就是他统管的「羽林飞骥卫」——主公心尖尖上的人,可冒犯不得!
见主公抱了小姑子就往自己的神驹方向大步走去,隐处十一名暗影自然是老练地紧紧跟上保护,而被迫宝剑当菜刀来用的飞白眉角抽了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见机不对,开始蠢蠢欲动的众恶汉,飞白只冷冷说了六个字:「你们,一起上吧。」
他懒得一个一个收拾了。
地上疼晕了的虎子恍恍惚惚间,仿佛听见了来自炼狱的凄厉惨叫声,却是急促而短暂,几乎是乍起的那一刹就恐怖地戛然消失了。
虎子觉得自己还是继续昏迷比较保险……
【第四章】
北齐帝的寝殿名为玄北殿,乃宫中最大最广最森严之处。
自高壑登基以来,从未有任何一个女子踏足其中,连侍女也不例外。
可今天,这禁令竟破了!
高壑亲自抱了一女回殿,温柔小心地将她放在龙榻上,可才放好,又觉得自己睡惯的床榻像是硬了些,她整个人小小的,软软的,若硌着了岂不是很难受?他沉吟了一下,重新将她抱入怀里,瞥了从刚刚到现在还傻望着这头呈魂飞天外的伢一眼——啧,真是越来越会伺侯了,连这点眼色也无?
「伢,让人多多拿些毛皮锦褥来把这榻上铺软和些。」他不悦地紧蹙起浓眉,自言自语。「不成不成,倒也不能铺太厚了,她个儿这么小,万一给埋在里头喘不来气岂不更糟?」
「……」伢下巴掉了下来。
「也不知她上回烫着的脚伤好了没有,这鞋袜到底该脱不该脱?她会不会醒来以后又气怪孤轻薄了她?」他喃喃有词。
「……」伢眼珠子都要凸了。
「还有,」他想着怀里的小人儿浑身肮脏狼狈不堪,尤其是手掌心里凝固的血令人触目惊心,心下不由焦躁起来。
「速传太医,再命人注好暖泉汤,不有备几袭柔软不磨肌肤的里衣和袍子——宫中织锦房还有没有梭郡今年新贡的雪锦?孤好似曾听谁谁谁说过那雪锦裁制的衣裳如丝似绒,好穿得很……等等,顺道把孤上回出猎硝好了的银狐紫貂皮子全赶裁成裘,统统送到孤寝殿来!」
「诺,诺,奴下这就去办。」伢好不容易才把惊掉了的下巴给按了回去,随即乐得一蹦九尺高,笑容都要咧到耳朵边了,匆匆忙忙地把十数个侍人指挥得团团转。
「你,速去命人备暖泉汤,不有香露子、香胰子,哎呀!有什么都备上!你,马上到织锦房去传令。还有你,速速找内宫库的赵侍人取皮子去。还有那个谁谁谁,马上让宫膳房送参汤快点过来,再把那补血气补元气的大补汤统统炖上,随时要用!」
高壑见状总算面色稍稍缓和了些,便安心地抱着独孤旦坐在一旁的楠木沉香榻上,等着侍人们老练有素地将龙榻给铺得妥当了,这才满意地勾起嘴角。
不知怎的,怀里的小人儿虽然又是尘又是汗又是血,气息着实不好闻,又因为个儿小巧清瘦得没料,抱在怀里半点丰润称手感也没有,可是……
这一刻,他却觉得出奇的踏实满足。
好像本来被他搞丢了的、极重要的东西,如今绕了一大圈儿终于又回到了他手掌心里,暖甜暖甜的,还搔得人心痒痒的。
「独狐旦,你对孤下了什么巫蛊不成?」他垂阵凝视着她,低低地问。「下的什么?什么时候下的?是那些馆俞吗?」
可馆俞众人都吃了,也没见他们有他这样的症状。
就连他自己也觉迷惘了。
太医战兢兢来诊治过了,除了得顶着主公那两道无比可怕的沉沉锐利目光,心惊肉跳地仔细把脉外,还得小心别在清洗伤口、撒药粉、包扎的过程中弄疼了龙榻上的那位。
主公,您、您别尽盯着臣下啊,您把注意力全放在人家小姑子脸上成吗?
高壑听了太医禀报,独孤旦除了手伤严重,积忧过劳致使身子掏空了大半,恐怕还得好好将养两三个月才能补得回来,听得他脸色铁青,半晌后勉强深吸了一口气,抑下想杀人的冲动,沉声开口。
「她几时能醒来?」
「这位,呃,咳……」太医忍不住朝一旁的伢抛去了个求助的眼光——这位娇客可怎么称呼?
「有什么不妥吗?」高壑关心则乱,见状胸口一窒,口气凶狠了起来。「难道她——醒不过来了?」
「不是不是,能醒能醒。」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