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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落一把推开他:“你奶奶的!”
谷梁鸿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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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整天谷梁鸿都在刻意躲避苏落,既怕被她纠缠昨晚之事又怕看见她哭,苏落却根本没有找他之意,亲手做成的玉扇即将完工,她琢磨来琢磨去,扇面上是绘画好呢还是书写好呢,或者是绘画书写两不误呢,一直没有落笔,只想完成后送给他,必定是他爱不释手的东西。
对于昨夜之事她到现在还仿若做梦,一厢情愿的以为谷梁鸿不会如此对她薄情,在这个世上,养自己的男人是师父,爱自己的男人是师兄,让自己感觉到幸福的却是谷梁鸿,他是她留在这个世上的执念,他是她期望能够有下辈子下下辈子的信仰,他是爱,他是她的一切。
傍晚时分墨子虚才赶到,和苏落没有说上几句话就被谷梁鸿请到书房,门一关,两个人彼此凝视,墨子虚一见谷梁鸿就会想起惨死的苏落母亲,恨就从脚底升腾到头顶,若非为了让苏落手刃仇人给她母亲以安慰,他早就克制不住自己动手。
谷梁鸿也弄清了墨子虚的来龙去脉,他是从自己手里盗走苏落的人,他和苏落的母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会神识功,他面如冠玉不生须髯差不多是太监,他曾经生活在建文帝时候的皇宫大内,他让苏落潜伏到自己身边除了被朝廷逼迫刺杀自己之外,会不会还有别的勾当?
现在不想其他,只求苏落平安,谷梁鸿道:“墨宗主,落落的身份已经被外人得知。”
大概谷梁鸿说的过于直接,墨子虚刚端起一杯茶,手一抖茶水溢出烫在他手背上,杀人害人他绝不心慈手软,最怕的就是苏落有危险,苏落对于他不仅仅是弟子,是故人的孩子,还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
“谁?”
他冷冷的问出这一个字,谷梁鸿心知肚明假如密报苏落身份的人给他知道,必定死的非常难看。
“我正在查,眼下重要的是,落落必须赶紧躲起来,我曾经想过把她送到一个安全之地,可她不肯走,我迫不得已才把您请来,是想同您商量要不要把她的身世告诉她,她知道厉害关系也许就会离开。”
其实他请墨子虚前来本是打算给苏落退婚的,突发变故,唯有这样说。
墨子虚立即道:“绝对不可,她这个大明国的公主是见不得光的,一旦她了解自己的身世,你敢肯定她不会去找朱棣报杀父之仇,她还太小,承受不住这样惊天动地的变化。”
墨子虚的话谷梁鸿也理解:“那就唯有把她送走。”
墨子虚思忖良久,道:“此事就由谷梁大侠你来做吧,她现在可是只听你的话。”
谷梁鸿心里苦笑,她现在谁的话都不会听。
墨子虚这一趟凉州行什么事都没有解决,包括苏落和谷梁卓文的婚约,谷梁鸿想的是,假如现在苏落和卓文的婚约解除,她轻松了,更加不能离开他左右,有这个婚约束缚她多少还能收敛一些,事情到了关键时刻自己还可以用这个来要挟她,比如:我是你的公公,你不能和我走的太近。
他之后又找苏落商谈了几次,谎话说遍机关算尽,她就是不肯离开,最后,谷梁鸿不再找她而是去找窦璎。
“你嫁给我吧。”
不知世上还有没有比这个更简单更直接更冷静更枯燥更毫无内容的求婚,窦璎实在是感到意外,诧异片刻就转换成惊喜,多少年了,梦想即将成为现实,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动过刀子的脸,总算自己的辛苦没有枉费,她娇羞的一笑,这不是平素的装腔作势,她是真的欢喜得不知如何了,低低的“嗯”了声,甚至都不敢问谷梁鸿他为何突然如此,怕自己问了美梦就会突然灰飞烟灭。
“你我也这样的年纪,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明天我们成亲,一日之内让你准备成亲的一应等物实在仓促……”
没等谷梁鸿的话说完,窦璎抢着道:“不仓促,我不要大红的花轿大红的喜服,只要能和你拜天地,成为你的五夫人,我会好好同四位姐姐相处,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给谷梁世家丢脸。”
她急切切的表白自己的心意,谷梁鸿点头:“委屈你了。”
说完拔步离开,他身后是窦璎发自内心的呜呜大哭,不是怨而是高兴。
半天后,整个谷梁世家都知道了这一消息,谷梁鸿已经对窦璎求婚,郑氏差点和徐娘击掌叫好,连忙来找窦璎和她商量,虽然匆忙还是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这话就由春好口中传到苏落耳朵,她正握着狼毫合计如何在玉扇上题字,啪嗒!饱蘸浓墨的狼毫落在地上,溅得曳地的长裙上一大片墨渍,乍一看仿佛盛开的黑色曼陀罗,触目惊心。
096章 血淋淋的真相
所有知情的人都以为苏落会闹,出乎意料,她非常冷静,她想闹的时候是觉得谷梁鸿还爱着自己,如今木已成舟,还试着去挽留什么只能成为笑柄,所以她除了不爱说话之外,一切都表现的非常正常。
既然明天就是嫁娶的吉日,谷梁世家非常热闹,当然比不得正妻过门,并且窦璎还是个寡妇,吹吹打打就免了,宴客也免了,这热闹来自谷梁春和郑氏,他们两个都不希望谷梁鸿和苏落发展下去,如今谷梁鸿娶了窦璎,这说明他迷途知返,所以兄弟四人的府第都是夜不能眠,不能眠的还有苏落。
按郑氏的意思,苏落和张初五并春好三人应该搬出来,谷梁鸿纳妾新房就定在他的卧房,但谷梁鸿不同意,新房定在此时窦璎的住处,窦璎唯求能嫁给谷梁鸿,其他一概不计较。
夜雨淅淅沥沥,带来清冷的气息,苏落蜷缩在被子里和春好说话,因为明天是大日子,所以张初五一直在前面张罗没有回来。
“姑娘,老爷这是干嘛啊。”春好嘟着嘴,满脸不高兴,这丫头看着蠢笨,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她是不说而已,这也是她在谷梁世家明哲保身的方法,多干活少说话。
“你放心,杨二郎不会这么做的,你不是说他像他爹么。”苏落安慰春好道,她声音很轻且有些沙哑,仿佛自己的精力已经耗尽,身体已经无法承载一句的分量。
“可是老爷的爹,谷梁老太爷也没有三妻四妾,为何老爷这么样。”春好很是不服气,在她眼里,苏落是人世间最美的女人,也是最善良的女人。谷梁鸿没道理不珍惜她。
“这或许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说完这一句苏落自己都矛盾,好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褒义,在这里怎么感觉像是贬义,也许男人觉得这话用在纳妾上也是褒义,只是女人觉得为贬义罢了,男人泛爱女人独爱,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专一的男人,之前的那个大侠梦仅停留在手抄本的故事里,谷梁鸿已经从她心头的神位走下来,回归到一个正常人男人。哎!她自己和自己纠缠了一会,觉得甚是无聊,抓着春好肥嘟嘟的手。
春好突然叫喊:“姑娘。你好凉!”
苏落就把另外一只手也伸给她握着:“你给我暖。”
春好突然就吧嗒吧嗒掉眼泪:“姑娘你放心,还有我疼你,老爷他亏欠你太多,他怎么能这样做。”
苏落也想哭的,可是没有眼泪。还竟然莞尔一笑,那笑仿佛深秋的紫薇花凋落,甚是悲凉:“傻丫头,不会计算是不是,我和老爷相识就是他救我的命,之后他断断续续救了我很多次。说来是我亏欠他的才对,他不欠我什么,若是真的鸡蛋里挑骨头硬说他欠我的。那就是欠我一个真相,他究竟,他究竟是喜欢我的还是不喜欢?假如他真的喜欢我,为何还要娶窦璎,难道男人真的可以同时喜欢上很多女人?为何我做不到?假如他不喜欢我。那么去年的一整年,发生的那些都算什么?”
她的眼中终于起了雾气。却还是狠狠的咬牙挺住,她甚至天真的期望,也许明天一早就会听见这样的消息,昨日谷梁鸿是跟大家开个玩笑而已,他不会娶窦璎。
春好道:“姑娘你别难过,我觉得你师兄比老爷年轻比老爷英俊,也比老爷更疼爱你。”
墨飞白么,这个是当然,苏落悠然一叹:“我试试看能不能爱上师兄。”
他们这里念叨,另外一边的墨飞白就打了个喷嚏,他和鱼仙姬其实并没有离开凉州,因为他不仅仅是‘建安文骨’的成员,他还是墨宗的谍人,奉墨子虚之命在此守候苏落,只不过他们换了一个更为隐秘的住所,并及时通知了墨子虚,从谷梁家离开后,墨子虚也没有回去祁连山,而是住在他这里,师徒两个此时正就谷梁鸿娶窦璎的事对话。
“师父,您当初是为了刺杀谷梁鸿才让落落去冲喜,可是您知道不知道,落落喜欢上谷梁鸿,如今那恶人纳妾,落落一定非常伤心,墨宗弟子这么多,为何非得要落落去呢,您不懂感情,您不懂一个人失去所爱是多么痛苦的事。”
他刚一说完,墨子虚挥起手掌啪的就打了他一耳光,打的墨飞白这样的高手都是眼冒金星,瞪着眼看他,骇然道:“师父!”
墨子虚的表情仿佛冰天雪地里饥肠辘辘的野兽,冷漠、恼怒又凶残,他近乎在咆哮:“我不懂感情?我若真不懂感情,落落现在早已经死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和落落是怎样的渊源?”他说到这里稍微平息了下怒气,才道:“我跟你说过,谷梁鸿一定要死在落落手里,因为……落落的母亲就是谷梁鸿杀死的,她要手刃仇人才能让她九泉下的母亲瞑目。”
墨飞白眼睛瞪得更大了,现在终于明白了师父从头到尾的计划,原来里面有着这样一个故事,他忽然心里还高兴起来,摸着仍旧火辣辣的脸兴奋道:“师父,落落可知道此事?您应该告诉她。”
墨子虚道:“我让落落接近谷梁鸿就是出于这个目的,之前不告诉她是因为她对谷梁鸿用情太深,熬了一年,现在也到时候了,谷梁鸿纳妾,落落一定伤心欲绝,这个时候我把真相告诉她,她才能深信不疑,她现在心情不好,作为师兄你应该适当的去关心一下,然后把她接回来。”
墨飞白连忙应承下来,并且说去就去。
在谷梁世家的牌楼前刚好遇到出来的谷梁鸿,他形容几分憔悴,丝毫没有要做新郎官的精神抖擞,看见墨飞白平静道:“我正要找你,这回,落落可以随你走了。”
墨飞白道:“我正是来接她的。”
两个人相对心情都有些复杂,谷梁鸿的煎熬自不必说,墨飞白是突然得知他是杀死苏落母亲的仇人,再看他就有些愤恨。
一起返回谷梁鸿的府里,行走一路竟无只言片语的交流,于正门前告辞,墨飞白被仆人带着去找苏落,他以为自己见到苏落时她必定是面黄肌瘦萎靡不振哭天抹泪要死要活,没想到苏落正和春好坐着闲聊,非常淡定,让墨飞白有些意外和不解。
见他来,苏落笑笑扑过去,像往常一样喊了声师兄。
墨飞白搂着她道:“落落,师父在我那里,他老人家很是想你,所以要你过去说几句话。”
苏落乖顺的点头:“好啊,你等我。”
她回到自己是床边鼓捣半天,收拾好一个包裹携带,准备常住的模样,墨飞白非常开心,春好非常难过:“姑娘,你带着我吧。”
苏落搂过她抚摸她厚实的背部,找了个借口:“我师父喜欢清静,我住个三天五天就回来,春好,我会想你,非常非常的想,即使这辈子不能见面,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妹。”
春好哇哇大哭起来:“干嘛啊,像生离死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