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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阵紧凑的鼓点声中,我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这是我看过的最好笑的电影,我笑痛了肚皮,笑出了泪花,笑哑了嗓子,拍疼了手掌,砸红了大腿。我甚至忘了我来电影院的原本目的,忘了旁边还有两片诱人的嘴唇湿漉漉地等着我。等电影结束,灯光大亮,我看到旁边站起来的小黄毛,嘴巴笑大了整整一圈儿,这才恍然大悟。
该回家了。小黄毛说。
回啥家?我学着唐伯虎的腔调说:秋香姐,不如——今夜三更柳树前一起谈论诗词歌赋如何?
再不回家,我爸就急了。小黄毛说。
不要这样嘛,秋香姐!
哈哈。小黄毛笑着甩了一下头发:别说,你长得和周星驰还有点像。
你知道你像谁吗?
不会说我像巩俐吧。
风华绝代的石榴姐!
小黄毛使劲捶了一下我的后背,我的自行车愉快地晃了两下,小黄毛快到家的时候,自己从车上跳下来,说:不能再送了,这么晚了,被我爸看见,麻烦。
我把车子停下来,一只脚撑着地,另一只脚使劲向后空蹬了几圈。
小黄毛走了两步,又回来,靠在我耳边说:咱们是朋友了。
我用胳膊揽住她的脖子,啄了一下她的脸,她没有任何反应,我又啄了一下她的嘴,她马上把我推开,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下:朋友,能这样吗?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卷十一(4)
我吸了吸鼻子,嘴唇上还沾着一股草莓的香味。
有空,你再找我吧。小黄毛四处张望着,三步并两步地走了。
我飞快地蹬着自行车,回租的房子,一路上都是欢愉的心情,脑子里想着电影里那些好玩的画面和台词,回味着小黄毛的一颦一笑,还有她冰凉的脸和温暖的嘴唇。我想:小黄毛一定会金庸小说中写到的那种化骨绵掌,否则,我被她拍过的腰怎么还是酥麻酥麻的,似乎要融化出一只小手的形状呢?
我嘴里吹着不成串的口哨,故作潇洒地把双臂像翅膀一样张开,尝试着大撒把,险些摔倒在坑坑洼洼的柏油路上。
一进门,我推醒已经睡着了的夏国强,大喊:小强!小强!小强!我把秋香给点了!
夏国强揉揉眼睛,半天才从睡梦中缓过神:我操,李秋香吗?
夏国强说的李秋香是他班里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大胖女生,我骂了一句——滚。
老六刚从外面回来,见我这么兴奋,就问:啥事把你喜成这样?难道是把林小芳办了?
我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说:今天,我和小黄毛亲嘴了。
小黄毛?老六也知道这个女生,他兴致勃勃地用手抹了一下嘴:咋亲的?快讲讲。
就那么亲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故意吊老六的胃口。
是点到为止呢,还是深入浅出啊?老六说。
当然是深入浅出。我心想深入浅出反正是早晚的事,不如先奏后斩。
这有啥?夏国强一副一百步笑五十步的样子:我都亲三个嘴了。
对了。老六说:今天碰见马小刚了,他说他最近忙着给别人要账,忙完这两天,请咱们去洗头。
洗头还用他请?我说:我自己就能洗。
夏国强暧昧地笑了:你们不懂,这里边儿有好事。
你洗过?我问。
我没洗过,可我知道。夏国强说:有的地方洗的是大头,有的地方洗的是小头。
我说:那不是卖淫嫖娼吗?咱能去干这个?
不是让你卖淫。夏国强说:反正你们不懂。
就你懂。老六不服气:我看还不如去海涛家吃青山羊呢。
你咋老惦记海涛家的青山羊?我说:你是不是狼羔子变的?
三天后,和夏国强、老六在操场上踢完足球,我见到了一轮巨大的夕阳。
那天下午我们谁也没有去教室,三个人一直在操场上踢球,从两点开始,和前两节上体育课的那个班踢,一直踢到后两节上体育课的那个班下课,累得筋疲力尽。
前两节上体育课的,是高一的学生,身体单薄并且根本没什么技术。我们三个一上场,别的人都成了树桩子,任凭我们轻松盘带,我们的表演欲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每个人都恨不能从自己球门前,一直把球带到对方禁区,然后一脚破门。其实,他们比树桩子还好过,树桩子是不动的,还需要我们左右腾挪,才能盘带过去,他们一个个直挺挺往球上扑,只需要轻轻一拨,空档就自动闪开。我们每个人都进了无数的球,后来我们连单刀球也不去射门了,非要把守门员过了,才用脚后跟把球轻轻磕进球门线。整场比赛成了我们三个人的杂耍专场,有次,老六过了守门员,故意把球停在球门线,然后蹲下来,用屁股将球拱进去。不过,这个动作并没有让对方恼羞成怒,反而换来一片敬畏的笑声。在我们看来,高一的学生还都是小孩,他们也自己把自己当小孩,和我们一起踢球,就像中国队和巴西队比赛那样,丝毫也没有荣辱之心。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卷十一(5)
我们上高一那会儿,也这样。单纯得像一个个刚买回来的新足球,外表光洁,黑白分明。后来被踢来踢去,皮也破了,球也脏了,很多事,也渐渐明白了。
到了后两节课,我们又和高二的学生一起踢。这些学生的球技明显比高一的学生强很多,身体扎实,出脚迅猛。夏国强几次带球过人都被铲翻在地,好在他自我保护能力较强,尽管操场没有草坪,而是光秃秃的土地,夏国强也安然无恙。老六也摔倒几次,被人友好的拉起来,他不太高兴,嘴上骂骂咧咧,那些被骂的学生有些怵老六,当做没听见,自顾自地接着踢球,更加积极凶悍,像是要往足球上发泄自己的憋屈。
这伙学生中,有一个踢得格外出色,脚下活儿比老六细腻,速度似乎比夏国强还快。他穿着一件比我们都鲜艳许多的AC米兰队的球衣,虽然是仿制的,但在当时的县城已属鲜见,红黑相间的条条像是从电视上飘下来,披在他身上那样,在充斥着一片各色劣质球衣的操场上,格外扎眼。我发现他鼻梁很高,眼窝深陷,如果在眼睛里滴上几滴鸵鸟牌蓝墨水,活脱脱一个马尔蒂尼。不过他比马尔蒂尼要瘦,紧绷绷的肌肉纱布那样裹在高大的骨架上,我几次抢球时和他碰撞,都被他的胳膊硌疼了我的肩膀。他绝对称得上是这伙学生中出类拔萃的球星,只要他一带球,别的学生全都兴奋地大喊他的名字:
峰子!射门了!
峰子!过一个!
峰子!凌空抽射!
峰子!倒勾!
本来在操场另外一角打排球的女生也过来为他助威,那些平常矜持、羞涩的女生把轻巧的排球抛到一边,双手在嘴前围成一个肉喇叭,激动而又不着边际地呐喊:
峰子!加油!
峰子!使劲踢!
峰子!快跑!
峰子!坐一个!
坐一个!峰子!
我们都被这群女生给喊傻了,不知道“坐一个”究竟是什么意思。老六带着球边路沉底,正准备起脚往中间传时,峰子从侧面大步跑来,一记漂亮的飞铲,球,出了底线。那些女生一片尖叫,其中一个女生喊:峰子!再坐一个!
原来她们以为铲球就是往地上坐,我无奈地摇摇头。老六从地上起来,连身上的土都没有拍,冲峰子骂了一句:傻×。
峰子就像没听见一样,连蹦带跳地跑到禁区里争顶角球了。
我们竟在操场上被一个高二的学生抢尽风头,这是自从上了高三就再也没发生过的荒唐事。夏国强倒是挺会安慰自己,指着峰子带球狂奔的背影,用一个专业教练的语气对我说:这样踢球太容易受伤,巴斯滕就是这么受伤的。
老六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了。一次峰子轻巧地断了老六的球,并用假动作把他差点晃倒,老六恼羞成怒地从后面追了上去,照峰子脚腕上就是一下,峰子竟然避开,老六又用脚去踩峰子的脚腕,又被峰子避开,老六直接“坐了一个”,没有碰到球,直接把峰子绊倒,飞速奔跑的峰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一头栽倒,在硬如铁板的操场地面上,打了一连串滚,发出咯噔咯噔——咯噔咯噔的声音。
峰子从地上爬起来,被汗水浸透的AC米兰队服沾满泥灰,脸涨得通红,冲老六大声说:有你这么踢球的吗?
你能铲,我就不能?老六昂着头,心里已然解恨。
我和夏国强迅速凑了上去,互相看了一眼,便心领神会,只要峰子有动手的意思,我们就先发制人,从三个方向同时围攻。说实话,凭峰子的身体素质,我们三个谁和他单挑,也得吃亏,只能来个三英战吕布,谅那些峰子的同学也只有拉架的心,没有助拳的胆。 。。 。。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卷十一(6)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峰子根本没有再和老六纠缠,而是一句话也没再说,默默转过头,一瘸一拐地走到操场边,坐在地上,把球鞋脱掉,用手往后掰着脚腕。
继续踢,继续踢!老六招呼旁边围观的学生:没事。
下课铃响了,意犹未尽的学生们擦着汗从操场走开,有两个学生走到峰子面前,峰子穿好鞋,任他们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却拒绝了他们的搀扶,两只手叉到腰上,转了转屁股,和他们并排,缓缓向教室走去。
转瞬间,偌大的操场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拖着三条长长的影子。我抬起头,大喊:我操!
咋了?老六问。
太阳!咋恁大?!我用手指着西边,夕阳几乎遮住了半个天空,另外半个天空也被夕阳渲染成金黄的颜色。
你们见过恁大的太阳不?我情绪高涨地问。
这也没多大啊。老六说:好像就比平常大点儿。
是大点儿。夏国强说:不过,没有我上回看的月亮大,那天晚上我尿憋急了,出去上厕所,发现月亮比操场还大。
全兴!老六说:恐怕也就比月饼大!
没全兴!夏国强和老六争辩了起来。
我没工夫听夏国强和老六继续争辩,而是盯着远处的夕阳出神。它悬浮在西边的天空中,像是一个被浸泡在水中的、巨大的胖大海,越泡越大,越泡越大,和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感觉它已经贴上了我的脸,因为我的头发里、睫毛里全沾上了夕阳的颜色,腮帮子也清晰地感觉到夕阳的触角,它就像我嘴角上长出的稀稀拉拉的绒毛,过于柔软,不够坚硬,蹭得我浑身发痒,它的材质却并不新鲜,充满混浊的沧桑,散发着一股木头被烧焦的气味。它渐渐变成一只巨大的眼睛,和我的眼睛对视。也许,从我们出生那天起,它一直都在静静地观察我们,用心记录下我们的一举一动,它一天一天记录,一天比一天冷漠,它从不为我们叹息,也从不为我们骄傲,默默地记录我们每天发生的一切。它越来越混浊,越来越黯淡,越来越被我们的生活同化。我感觉夕阳根本不是在往下落,而是一寸一寸地向我逼来,它好像是愤怒了,好像变成了一个愤怒的怪物,张开大嘴想要吞噬我们,吞噬这个世界,一眨眼的工夫,它已经吞噬了远方的两排教室,吞噬了半个操场,吞噬了在我前面站着的老六和夏国强,夕阳的光辉变成了黏稠的液体,沾在我们身上,顺着我们的袖管、指尖、裤脚往下滴,在地面上滴成面积越来越大的阴影,我们很快就会被夕阳的胃液消化掉,腐蚀掉,化为一缕缕金黄色的烟,从这个世界消失。
我两眼发黑地转过头,夕阳已经漫过我们的头顶,余晖压到东边的教学楼上。一群学生手里拿着刚刚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趴在走廊的水泥台上,边听广播边吃。学校大喇叭的音乐和着一股炖白菜的香味飘出来:
当我还是小孩子,门前有许多的茉莉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