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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向那官兵头子,我扫了一眼他身后一个卒子手里头提了个关押犯人的木头板子,轻笑出声,对他说:“没错,我就是那贾府的余孽。我给了这家人很多银子,所以他们就让我进来避难……想不到啊,这世界上还有银子不能办的事儿啊,他们还是把我捅出去了,不过,身为贾家人,既然被逮住了,那就干脆利索一些……只是,我不愿再拖累旁人,官爷,我看,您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追究他们了。终究,他们也是好心……”
听到我说好心二字,那官兵头子哼笑一声,知道我是在说场面话,不过很明显是收了银子的,不可能追究责任。只对着后面的手下扬了扬下巴,发出命令:“抓起来!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远目,我许愿,我能够日码5K……阿门……
牢狱之灾啊啊啊……
贾家家族素往就出了名的人多,旁支别系的统共加起来没有一千也有上百号,长安洛阳这些地方的牢里除了那些积犯,现下蹲在里头的全是贾家的人。
朝廷里头那批和贾后关系亲厚或者曾经有过不顺现在当权者意思的,全部已经被杀掉了,现在牢里剩下的几乎就是那些不在官场上,或者在官场上只是挂个闲职,完全没有牵涉到深入政治党派内部的。只是牢房分了好几处,我不知道我究竟会被带到哪……
当然,都现在这样子了,我心地还是奢望能那么幸运能按家族只系把我丢到贾常玉那儿去,也算是完了我一个心愿。
不过,那队官兵除了来抓我之外,意外的并没有对我呼喝怒骂,我脖子上拷着那木板子就跟在那个官兵头子旁边。
身后的两行小卒不远不近地离我们大概有个一两米,我一直很沉默地走着,强迫自己想开一点,这种情形我早就在脑子里想了千百回了,这下成了真,其实对于我来说也不应该觉得太难过。
忽然,那官兵头子开口道,声音低低地控制得很好,“贾小姐,既然您逃了,为何还回来。”
我瞪大眼睛,下意识就回头偷瞄看后面那两队小兵,发现他们并没把注意力放到我们身上,而是发呆的发呆,扭头看两遍热闹的也看得很欢。
舒了一口气,我的头连忙扭正,眼睛装作直视前方:“你认得我?”
“我娘在北城门边上卖花灯。”
那头儿说话语气淡淡的,很是平静。
我歪头想了想,半响,这才想了起来:“啊……是张大妈啊。”
张大妈在北城门那边儿上卖些自己手工扎的花灯,手艺很好,七巧节啊,元宵节啊,我基本上都在她那买灯笼玩。很小就听说她是寡妇带着个孩子,还不是亲生的,日子过得挺苦,所以平日我在城里晃来晃去也比较留神,还帮她打发过几次地痞流氓。
我听过张大妈说过自家儿子,好像现在正在衙门里当差……没想到,今个儿居然碰上了。名字……我好像听说过一次……应该是叫,张顺吧。
只听得张顺应了声:“嗯。你为何还回来?”
见他执着这个问题,我只得苦笑垂头回答:“我爹在这儿受苦呢,我还能跑到哪里去。难不成我还真能做到放下自己家中父亲,为了自个儿活下去而逃得远远的么?那样的话,即使我活了下去,也会痛苦一辈子的罢……”
“是那老妇人来告的密,今个儿鸡鸣才过就到县衙里来了。”
我一听便是一愣,金枝奶奶这是真的“用心良苦”啊,一大早就……
嘴边那抹苦笑更深了,我点点头,“没事,我都知道。不怪她。”
那边的张顺闻言,良久没吭声,过了好一阵,远远都能看见大理寺的影子了,他才又开口道:“您是好人。洛阳城里头的人,都知道。”
我鼻子一酸,胡乱的点了点头,道:“哈哈……原来我在大家心目中不是个小霸王,而是个好人啊。现在这种光景,听起这句话,真是让人心情舒爽了很多啊……”
张顺却直接把我故意开玩笑的语气忽略掉,还是说的很平静:“我们的心里明白得很,贾老爷和贾小姐您,都是好人……难得的好。贾老爷,就在大理寺的牢里,不过具体哪个牢房,我就不得而知了。”
他说完这句,我们便已走到大理寺前头了。
看着那长长的楼梯,上面有另外两队人马在等着,估计是专门管这个监狱犯人的,现在来交接。
我们往上走,看着那些人越来越近,我深吸一口气,道:“谢谢你。”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我点点头,这时候,那些交接的人已经过来了,这回倒是真的不客气了。拉着我直接就是往双手和双脚都扣上了两大铁链子,推搡着就把我往里面赶。
大牢的牢房并不是像电视演的起在地下,那种是专门逼供用的水牢,贾氏一族很明显就是大规模的株连,混吃等死,根本用不着去那种高等地方,只是关在了上头一排看起来像平房的屋子里,只是外头看起来只有一些长条儿的通风口,压根没有窗。
我还来不及看最后一眼外头的蓝天,就被一把推了进那暗青色的木门里,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只有很昏暗的烛光在里头明明灭灭。
我眼睛一时间接受不了光线的落差,眯着眼睛看什么都看不清,脚步也就缓了缓,后面的官兵立刻不满意了,狠狠在后头推了我一把,喝道:“妈的!走得那么慢!姓贾的妈的一窝都是软脚虾似的!难怪全家都关到牢里来了!”
我没吭声,努力让眼睛适应过来,牢里和电视里头演的倒是一样,都是一根根的木头棍子围了起来,里面全都是人,满满的,就这么一眼,就已经好几个特别眼熟的了。
那牢头借着我骂姓贾的,但是这牢里还是安静得连我们的脚步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连个反驳的人都没。
被这种小人骂,本也没什么,毕竟这天天要伺候这批要死还没死的,又不能折腾的麻烦人,他们心里头不舒服也是正常。
只是这批关在这里的姓贾的,居然一个都不吭声。
他们是准备要把命丢了,但是就连尊严都不要了么?
想到这里,我忽然心里一股子邪火冒了起来,不过死死憋着。然而,在那牢头开了一个牢房的门,伸脚在我腰上一踹之后,那火就全给发了出来。
我踉跄往前冲了几步,身下面横七竖八坐着的人纷纷挪了挪身子,好像生怕我压到他们。
我回头对着那牢头就是啐了一口,冷笑道:“你这不知好歹的狗东西!我们贾家是败落了,说不准明个儿的太阳也见不着!”说到这里,身边隐隐能听见一些紧紧地抽气声,我眯着眼睛回头阴霾地扫了眼身后的人,那些声响便一下子都没了。
“但是……这天下!能要我们贾家人命的!只有姓司马的!我们再不济,你们也是来伺候我们的奴才!”
早就听说过,上头也有吩咐,不许打不许骂,要让贾氏全族掉脑袋的那天,全天下人都看见他们司马家是多么的温文仁慈。
是很假惺惺,但是在这种时候,我感谢他们的这种矫情。
虎落平阳,我也不要被犬欺。之前为了知道贾常玉的情况,我多少委屈都往肚子里咽,但是我现在人都到这里了,横竖最惨也是个死字,总不能连最后这点时间也被人欺负了去,这不是我贾亦卿的作风!
那牢头被我气得整个脸都扭曲了,伸手把我吐在他脸上的口水一把抹掉,指着我说:“好、好!你!我记下了!我不能打不能折腾不代表我整不了你!哼!
说罢便甩手而去,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狱卒,也装着配合地在嘴巴里一直骂骂咧咧,然而却一眼都不敢看我。
看着他们走远,我轻哼一声,曲着腿就往地下坐。身边的那片子人,还是慢慢地,但是都往我边上移,我这位子就生生空了个圆圈儿出来。
怕什么?我帮着你们你们就怕我,你们自己被人骂了,就不吭声,哼,贾家的人哪……
正当我心中一直腹诽的时候,忽然,手袖一动,我一扭头,便惊喜地低喊出声:“福叔!”
贾福点了点头,差点老泪纵横,红着眼光拉着我的手道:“小姐啊……您……您这可怎么被人抓进来了啊……老爷明明就……”
贾福在贾家做了都做了三代人了,其实按辈分我喊他爷爷都不过分,但是他年纪也不大,所以我还是喊他福叔,算起来,他也算是惯着我骄纵的中坚分子之一,和我感情特别好。
我伸手一勾,就在贾福的肩上猛拍了好几下,贼豪气地道:“没啥!这不就舍不得你们,然后也好奇这牢里长啥样儿!就赶趟儿进来陪你们蹲蹲!”
贾福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愣了老半响,又开始抹泪:“小姐,我都知道,您别说了……您这好奇是假的,舍不得就是真的……您怎么那么傻啊……老爷是废了少心思才……”
我刚想回话,就听得边上一把声音传来,声音小小,掐的倒是刚刚好,在没别人说话的牢房里能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赶趟儿,明个儿还不是一起去死……说得那么好听……哼,刚刚逞什么英雄,呆会儿别连累我们被人整……”
我挑挑眉,往那声源地看过去,这一看,我就笑了。
“哟!这不贪生怕死的贾老七么!怎么,对本小姐刚才说的话,很……不满意是么?”
贾冲,我一个不知道疏了多少十乡八里的弟弟,平素是出了名的地痞流氓,现下还倒怕起别人整自己了,真是一点儿硬气都没有,亏得以前什么强抢民女做妾啦,打死没办法交租的农夫啦,什么缺德事没做过。
他也知道我这人霸道惯了,不敢直接对视,只是嘴巴居然还能硬,“我说的就是事实……被人骂就骂嘛,都快死了,什么不行啊……别死的之前被人整的连口饭也吃不上,当个饿死鬼。”
我嗤笑了声,站了起来。
牢房里关的人都是杂七杂八的,本家的很少,各房自己的人也不多,但是以前我在外头就霸道嚣张惯了,他们可能还真的落下了点阴影,我这一站起来,他们居然直直腾了条道儿给我。
我看着我和贾冲前面没定点儿阻隔了,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定然是狰狞,“我看你是想饿死之前就不要命了……”
然后踩着步子一步步就往他那边走。
其实我也没想怎么他,充其量就是吓吓他,不过,我打心底里觉得男人像他这样没点骨气,这才是贾家败落的真正原因!
它贾家能出个姓贾的世民,能出个姓贾的啥邦,就不会只会全族人都只懂围着贾南风阿谀奉承,从来不做一丝有用的事儿,风花雪月,酒色财气,哪样不沾!
离他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刚才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便全没了,贾冲把头埋在膝盖里,捂着双头开始抽泣。
“我……我也是说事实啊……你、你要打就打……反、反正……我被你打也不知道多少回了!也……也不差这一次了!”
我看着他抖成那样子,心里是气得不行,但是要我真的抽他一身,还真是做不出来。
正当我死死盯着他,不知拿他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见对面外头传来叫声,好像,是叫……卿儿?
这声音……
我眼睛一亮,也不管贾冲了,直接往那木柱子边儿上挤,把脸凑了出去,张嘴就喊:“爹——!是不是你——?!爹——!!我是亦卿!”
果然,那边一下就有反应了,虽然距离远,但是还听得算清楚。
“卿儿——!真的是你?!”
“是啊!是我——!爹!你没事吧?!在这牢里,你的腿疾有没有犯?!疼不疼?!啊?!”
那边一下没了声息,我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贾常玉那性子,定然在那头哭得不成样子了,但是一想到他那天一开始冷就得发作的腿疾,我心里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