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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海棠猛然回头,气咻咻地瞪着他,看起来是满脸悲愤,其实心思又转了起来。
“五百块。”她冒险说了个大数。
关孟纲得意一笑,把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摸出皮夹打开来,不假思索地就抽出一沓子钞票。把钱递向小海棠,他大模大样地说道:“拿着,把你那少爷崽子救活之后,就过来跟我过吧!再等两年你过了这个鲜嫩劲儿,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小海棠紧张得一颗心砰砰乱跳,劈面一把就将钞票抓到了手中。
低头看清了纸币面额,她心里有了底,冷不丁地上前一步,把手中的荷包塞进了对方的大衣口袋里。
“我不白要你的钱!”她是兴奋了,脸色泛红,眼睛放光,“钻石项链归你了,值法币一千多块钱呐,我可没占你的便宜!”
然后她怕关孟纲反应过来再做纠缠,故而转身拔腿就跑,火烧屁股似的跳上了路边一辆人力车。
关孟纲目送着她仓皇离去,心里没生气。犯不上和小丫头较劲,再说他也真是有点喜欢对方。至于少爷崽子,废物一样的东西,不足为惧。
他现在就是没有兵,要是还像先前那样有权有势,方才直接就把小海棠抢回家里去了。
小海棠拿着那五百块钱赶回医院,把凌云志送进手术室里去了。
一个多小时过后,凌云志平平安安地出来了,肚子上开了一刀,盲肠被切掉了。
因为麻药还没过劲,所以他还有心思和小海棠说话:“我都听到刀子割肉的声音了。”
小海棠有了几百块钱做后盾,又见凌云志成功去掉了那一截作乱的盲肠,便是安下心来,虽然还是没有吃饭,但是精力很足。笑吟吟地一拧对方鼻尖,她高兴地说道:“你乖乖休息,等到过两天能吃饭了,我们好好补一补元气!”
第十三章
凌云志坐在火炉前,伸出双手取暖。除夕之夜,可是远近并没有鞭炮声音响起。国难当头,不是放鞭炮的时候。可是,年还是要过的。
他知道小海棠去银楼卖掉了那一串钻石项链,所以手里有钱,不但可以支付房租,而且还能为自己置办一身崭新的中山装——没做西装,做了西装还要配上衬衫领带,那就略显奢侈了。
这时,小海棠从外间走了进来。
年夜饭刚过,小海棠洗净碗筷,又把剩菜剩饭都放妥当了。屋里潮湿阴冷,也就只有火炉前是个舒服地方。她搬来一只小板凳,在凌云志身边挤着坐了下来,也伸手前去烤火。
凌云志握住了她的手:“小海棠,我现在身体好了,不能总是守在家里坐吃山空。等过了年,我就出去谋一份工作。”
小海棠听了这话,心里不以为然:“你能做什么?”
凌云志哑然片刻:“呃……我写写算算还不成问题,英文也能对付两句。”
小海棠听到这里,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如果我是男人,你是女人,那就好了。”
凌云志犹犹豫豫地看了她一眼:“我……我也觉得你有时候像个男孩子。”
小海棠歪头枕上他的肩膀:“你不是一直说我像个小泼妇?”
凌云志笑了,用温暖的手抚摸她的面颊:“这话不算冤枉了你。你在天津——哎,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小海棠知道凌云志心里还惦记着那三位,不过并没有十分泛酸,因为凌云志惦记也是白惦记。
“人家不会为你守贞节的!”她轻松愉快地打击凌云志,“她们那一个个浪模浪样的,还能清闲得住?你自己穷得筋疼,就别隔着千里操那闲心啦!”
凌云志作势轻轻一拍她的脸蛋,满心都是无可奈何:“你这张嘴啊!”
小海棠觉得很幸福,抽抽鼻子嗅着凌云志身上的气息,她把手搭到了对方的膝盖上。凌云志腿长,蜷在火炉前面,仿佛是不大得劲。小海棠在他腿上摸了两把,忽然起了促狭心思,冷不丁地往他胯间掐了一把。
凌云志吓了一跳,随即抓住她的手,口中笑问道:“你个疯丫头,你想干什么?”
小海棠其实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纯粹只是要和他闹着玩。可凌云志的脸上渐渐泛出红晕。笑微微地盯着小海棠,他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上床去吧。”他扭头在小海棠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我想……”
小海棠并未躲闪,嘻嘻地笑:“刚好了几天,这就忍不住了?再说今儿是三十,人家还要守岁呢!”
凌云志想要把小海棠拦腰抱起来:“守岁是正事,传宗接代也是正事啊!”
小海棠一动不动,故意等着他抱。然而凌云志力量有限,一抱没抱起来,二抱又没起来,正待气运丹田酝酿三抱,外间房门却是忽然被人敲响了。
小海棠立刻皱起了眉头,站起身来一边向外走去开门,一边嘴里嘀嘀咕咕地抱怨。及至站到门前,她开口问道:“谁呀?”
门外那人答了一声“我”,声音不算清晰,听着有点像房东先生。小海棠没有多想,伸手就打开了房门。然后她大吃一惊,看到了眼前的关孟纲。
关孟纲手里拎着一只网兜,似乎是带了一点酒意,倚着门框哼哼地笑:“海棠果,给你和你的少爷崽子拜个早年。”
然后他不等人让,自己就迈步走进去了。小海棠想要推他,结果双手只抓了个空。凌云志闻声走了出来,迎头和关孟纲打了个照面,不禁也是一愣:“你?”
关孟纲张嘴叹了一口气,随手把网兜放在身边桌上,顺便又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几碗剩菜。菜是有荤有素,素不过是普通青菜,荤也不过是腊肉而已。 再次抬眼望向面前这一对穷寒鸳鸯,他挺痛快地笑道:“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上门来抢人的!大过年的我闲着也是闲着,到你家来坐坐,不行吗?”
小海棠收过他五百块钱,虽然自己也付出了一条钻石项链,但终归是人家雪中送炭,所以这时就不好撒野撵人。小海棠不言语,凌云志是从来不会争吵的,故而张口结舌,也没话说。关孟纲见他们犹如一对挺好看的呆头鹅,就越发得意,自作主张地就往里间走去。
在这小小寒窑内巡视一圈之后,他背着手,走到了凌云志面前:“我就不明白了——我是个兵,队伍散了不得不跑,你一个租界里的寓公,你跟着往南跑什么?”
凌云志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低下头答道:“到处都是日本人,想必留在那里,生活也不会好过。”
关孟纲转向小海棠:“好一阵子没见面了,你想没想我?”
凌云志立刻抬起了头:“关先生,请你言语自重!”
小海棠也把双臂环抱在胸前,拧着眉毛瞪向了他:“我又不是没有男人,想你干什么?”
关孟纲素来不把凌云志的质问当回事。目光又在小海棠的面庞上盘旋一番,他向下瞄向了对方的胸脯:“你也是个傻娘们儿。你说你要是早跟了我,现在何至于过这种穷日子?不是跟你吹,你哥哥我是个有点本事的,已然在重庆立住了脚。你跟着哥哥走,将来吃香的喝辣的,要什么给什么,肯定比跟这个少爷崽子强一万倍!”
小海棠向门口一指:“你给我走!大年夜的,别等我说出不好听的来!”
关孟纲是个单身汉,有钱没家,无所事事,今晚是专门过来骚扰凌家小两口的,所以此刻当然不走:“急什么啊?你会说不好听的,我不会说?甭跟我瞪眼睛,没用!老子他妈不是吓大的!”
然后他伸手一指凌云志的鼻尖,故意想要欺负人:“你给我露出点笑模样,哭丧着脸给谁看呢?我告诉你们两个啊,你们要是再他妈给脸不要脸,当心老子生了气,把你们一锅烩了!”
此言一出,小海棠和凌云志全没听懂。凌云志以为他是要动手行凶,气得嘴唇颤抖:“你这个人……岂有此理!”
小海棠一步迈到凌云志身前,立着两道浓秀眉毛怒问:“怎么?你还想把我们打一顿不成?要打就打,我不怕你。惹急老娘一刀剁了你,我烧锅开水,先把你炖了吃肉!”
关孟纲眨巴眨巴眼睛,又张了张嘴:“不是——我没要打人啊!”
小海棠上面鼓着脸蛋子,中间鼓着胸脯子,斗志昂扬:“我们是两个人,你是一个人,真动起手来,还不定是谁烩了谁呢!”
关孟纲听了这话,不禁失笑:“误会,误会!大过年的上门打架?我没那个瘾头。你俩太天真,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凌云志这时就想挡到小海棠的前面去,可小海棠怕关孟纲打他,所以向后伸出双臂,极力想要反抱住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关孟纲不说了,嘿嘿的只是笑:“没什么意思,将来有你懂的时候。好啦,别他妈扯淡了,我在家里闷得慌,所以到你这里来坐坐。放心,我真不吃人。”
凌云志气得头上直冒虚汗:“你请到别人家去坐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关孟纲看了他一眼,随即浑身哆嗦着冷笑一声,从头到脚一起做出鄙视的姿态:“你不欢迎我啊?你说了也得算啊!”
然后他径自走进卧室,一边走,一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书,看那封面,正是剑侠小说一类的读物。
凌云志和小海棠憋气窝火地跟了进去,就见关孟纲倚着床头半躺半坐,竟 是怡然自得地翻开小说,一页一页地读了起来。读了片刻,他用眼睛向外一斜,见凌家小夫妇正对着自己干瞪眼,就伸手一拍身边位置,懒洋洋地说道:“傻站着干什么啊?你们俩谁过来陪我躺一会儿?”
此言一出,小海棠抬手叉腰,伸舌头一舔嘴唇,然后开始海骂:“嘿呀,你个缺德的挨刀的扔水里不带冒泡的五十里地没有人家你个狼掏的你爹是个大王八你娘是个……”
凌云志站在旁边,哆嗦着直喘气。真看出这姨太太的本事了,他想,小海棠骂出了他的心声。及至小海棠不换气地骂了一大场,他最后喷出一句总结陈词:“无耻之尤!”
关孟纲好整以暇地翻过一页,同时慢条斯理地说道:“家里还是得有人,你看这多热闹,跟说相声似的。再来一段好不好?”
小海棠骂得词穷,并且口干舌燥。要是杀人不犯法,她现在非把关孟纲剁成饺子馅不可。
第十四章
关孟纲很惬意地歪在床上,并且庆幸自己学问高明,竟然能够通读整本小说。
小海棠和凌云志背对着他,并肩坐回了火炉旁边。不管怎样,年还是要过下去的。家里这尊瘟神既然一时半会地送不出去,索性不去看他,权当没有。
屋内沉默良久之后,小海棠闷极了,忍不住开口说道:“现在可没有放鞭炮的了。这样也好,平时不觉怎的,现在就听着鞭炮声音像开枪。”
凌云志听她开了口,心里也略略松快了一些:“可不是。”小海棠抓起凌云志的一只手反复端详。凌云志的手掌薄而白皙,手指也修长,指甲总是修得短而整洁。小海棠发现了一处冻疮,就低头用嘴去呵热气,又道:“过两天店铺开门了,想着买点冻疮膏子回来。”
凌云志不理家计,笼统的只知道自己是穷了,所以这时便是笑道:“不痛不痒,不用管它。”
小海棠揉搓着他的手:“今年生了冻疮,明年冬天就还会再有,麻烦着呢。”
凌云志想要把手抽出来,小海棠不让。两人自得其乐地开始了拉锯战,脸上都带着一点温暖的笑意。关孟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