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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直地盯着办公桌上的台历,今天是三号,她大概已经走了。
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回来最好。
他拍着心口,里面像有把刀。那把刀是他给童悦的,而且刀尖对着自己。
他知道她回过电话,真是没有耐心,也没有诚意,响了三声,她就挂了。他是不愿接,他怕听到她的声音,不管他讲什么,她都要走的。
真是了无牵挂,不像他,失眠、失落,纠结、痛苦,像在生一场无药可治的重病。
其实,他可以潇洒点,男人拿得起、放得下,哪怕是佯装。
他拿起座机,正要拨她的号。
手机响了。
心咚地狠狠撞击了下胸膛,滚烫而又迅猛。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按下了通话键。
手机的电流声很大,在街上吗,背后的杂声那么多,还像有孩子在哭。
她的声音幽幽的,语速非常缓慢,“少宁,我是童悦。”
“我没有老年痴呆,这几个数字我还记得。”他没好气地哼了声,跑到窗边,希望信号能好点。“有事吗?”
她停了下,像是在深呼吸,“有,有许多。少宁,先告诉我,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漂亮女人是谁?”
“陆曼丽,从总部过来的公关部经理。”他拼命攥着拳,血液胀得脸通红。
“只是同事?”
“是的。”他蹙起了眉。
她默默消化着他的话,过了一会,听到她浅浅地叹了口气。“少宁,你有没有做过错事?”
“有!”
“蠢事呢?”
“有!”
“傻事呢?”
“有!”
“你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是什么?”
“和你结婚,虽然我们那时还不算非常熟悉,也没感情基础,但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喉咙一哽,她吸了吸鼻子。“那傻事是什么?”
“当你问我是否喜欢车欢欢时,我不该和你说实话。她象读书时的陶涛,我做不到讨厌她。在我眼里,她就如同一个小妹妹般。可是当她在我面前展现出女人那一面时,她让我恍惚了、失神了,就在那时,我才看清楚自己的心。哪怕车欢欢能让时光倒流,我还是愿意活在当下,因为我已经有了珍惜的人,我没有遗憾,我很幸福。任何人都不能代替她,再妩媚再性感再年轻,又如何?只有她与我契合,我只想紧紧地抱着她。我不是圣人,责任感不能束缚自己的心,唯有爱。”
他说得很急,以至于都有一点小小的喘。
“是不够聪明,应该撒谎的。”
“所以傻呀,但还不及我做的蠢事、错事。她非常的敏感,为了怕她多想,有些事只能瞒着、捂着,以为只要自己快快离开泰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她还是发现了。我最大的错,是带车欢欢回家,其实那天只是想早点打发欢欢走,欢欢不肯在外面吃饭。没想到车欢欢会走我妈妈路线,这让她非常非常委屈也伤心。”
“嗯!”那也是她不愿努力的障碍之一。
“我最愚蠢的事,是我不该顺着她,真的签字离婚。”他扼婉长叹。
“少宁,”她柔柔地唤了一声。
“嗯?”
“你。。。。。。爱我吗?”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我以为你知道。”
“我想听你说。”
攥紧的拳头,缓缓张开,“童悦,来我身边,看着我,我说给你听,你想听几遍都可以。”
“少宁,我。。。。。。在飞机上。”
他倏地仰起头,看着一碧如洗的蓝天,“你在考验我?飞机上是不可以使用手机的。”
“少宁,飞机出了点问题,起落架收不上来,已经在空中盘旋了三个多小时。”
他的心哗地冲到了喉咙口,“现在是什么情况?”
“如果燃油耗尽,飞机有可能迫降。少宁,答应我,不要看电视,也不要上网,好好的呆在屋里。还有,我比你大方。听着,少宁,我爱你!”
正文 112;自由落地(八)
体内倒灌进冰凉的海水,刚才那瞬间窜出的欢喜,被沉重的恐惧溺没了。
跌跌撞撞跑出办公室。
“叶总?”傅特助一直看着房门的,忙起身追过去。
“送我去机场。”叶少宁抓回一丝理智,现在,他不能慌乱,他得安安全全,他得冷静。
傅特助看着他紧绷的面容,什么也没问,飞快地把车开了过来。
“打开新闻台。”他觉得整个人都放在了火上,五脏如焚,七窍冒烟,脑子像个坏了的老唱片,老在一个地方打转。
童悦在飞机上,童悦在飞机上。。。。。。
他记得读大学时,在学院礼堂看过一部电演叫《紧急迫降》,一大堆明星。女生们看得一惊一乍,他从礼堂出来,也是满手的冷汗。
国内外,这样的例子不少,有成功过,也有失败过。机场附近的农田燃起巨大的黑烟,机上人员无一幸免。
“本台记者刚从机场发回的报道,早晨七点飞往上海的XXXX航班,已与地面联系,马上准备迫降青台机场。消防官兵、医护人员都已到位,机场工作人员也已做好所有的防护措施。。。。。。”
那记者是吓着了吗?声音一顿一顿的。
“可以再快点吗?”他问道。
傅特助点点头,车子刷地加了速。
手机又响了,是童悦。
他抢在她前面说道:“童悦,如果你敢有半点闪失,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应该清楚我们之间有多少账没有算,你设计我、折磨我、疏远我,猫捉老鼠般,我都忍着。忍到一定极限,就无须再忍。现在,你就开始好好反省,一会见了面,你想想该怎么向我道歉。”
不止这一点,小姑娘的事,她还欺骗了他。眼泪刺痛了童悦的眼睛,但是她狠狠把它抹掉了。
“你为人师表,诱惑了别人,又不负责任地推开,这样非常不道德。你早在哪了,前晚为什么不问我不告诉我?”他愤愤不平。
“我并不勇敢。跌倒了,爬起,再跌倒,可能就永远爬不起来了。”好像有一只钢爪,在她心上拉出道道伤口,她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
“我会扶着你,怎么可能站不起来?你就是不信任我。”
“信任的,信任的。”
“如果信任,那就不要哭,听从机组人员的安排,把鞋子脱掉,盯准紧急出口。你一下来,就会看到我。以后要乖,嗯?”
“好!”
机舱里先成乱成一锅沸腾的粥,但是当空姐在广播中通知要迫降时,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了。空姐示例座下位下的安全衣怎么穿,舱中有几个安全门,为了防止踩踏事件,必须有序地出舱,动作要快。
飞机仍在盘旋,童悦低头往下看去。几分钟一过去,就是一片海。海水在正午的艳阳下,蓝得晶莹,白帆在海面上,星星点点。
多么美丽的季节呀,真舍不得眨眼。
身边是一个半百的妇人,她去上海看儿子。她很平静,只有紧抓着椅柄的指尖微微泛白。
心田唯一的欣慰是苏陌不在飞机上,这让童悦少了点负罪感。
徐亦心的妈妈半夜发病,非常严重,嚷着要见苏陌,他赶过去了。她独自上的飞机。
这是亦心冥冥中的蔽护吗?
她也给苏陌打了电话。
他已经得知消息,在来机场的路上。许多次她无助的时候,他都站在她可依赖的地方,但在这生死攸关时,他缺席了。
命中注定,他今生终将错过她吗?
“怕不怕,小悦!”他想起了彦杰死的样子,冰凉,苍白。
“不怕。”她真的不慌乱,只觉得遗憾。
“苏陌,如果一会飞机降落出现异常,在那个世界,有亦心、彦杰,还有我妈妈,我应该不会孤单。”
“彦杰会欣喜若狂!”
她笑,泪光闪闪,“会吧,他是我哥呀!”
“哥?”
“他太自私。爱一个人不是一味的牺牲,必须是患难相共。哪怕前面是悬崖,也要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被丢下的那个人,陷在回忆中,太痛苦,也太孤单。”其实自己比彦杰也好不到哪里去,希望她还有机会去挽回。
少宁呀,那个让她甜蜜让她温暖、也让她伤心落泪的男人,真想缠上去,如藤缠树,一生一世不分离。
“嗯!”风景随车速飞快地掠过,很多年很多年不再发达的泪腺,突然喷涌而出。
“亦心看到我,肯定会和我聊起你。”
“我好吗?”
“很不错。”
“可你一直把我当成兄当成父,不肯把我当成爱你的男人。”
她轻笑,“如果飞机平安着陆,苏陌,我想自私一些,可以吗?”
“可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不能埋怨。
“你看我就是这么笨,你给我的阳光大道不走,我又去踩那独木桥。对不起,苏陌,我想爱他。你看人生说长会长,说短就短。我亦不是一个可爱的女子,他也不是什么完美男人,只是他不嫌弃我,我看他也中意,就这么过吧!”
“那就让飞机自由落地。”他咽下满口的痛楚,笑得温情脉脉。
地面的建筑物、树木、草坪越来越近,飞机巨大的引擎轰鸣着。
她扣紧安全带,双手平放在*上,闭上眼。
“还有十分钟,机身即将抵达地面,请大家做。。。。。。天,天,”空中小姐哭出声来,“起落架成功地放下来了。”
机舱里一片欢呼。
终是自由落地。
童悦睁开眼,眼泪挡住了她的视线。“啪”地一声,机身稳稳地落在地面,滑行。铺天盖地的泡沫喷了过来,安全门打开,蓝色的充气滑梯长长延伸着,救护人员引导着人员输出。
她光着脚,站在地上,像掉进了云彩般的泡沫里,满头满脸。她顺着人流出来,轻轻抹去脸上的泡沫,在人群里寻找着。
她看到了象疯了一样跑过来的叶少宁,真没形像呀,发型都给风吹没了,领子竖着,一脸沧桑,好像有点老了。
她扁着嘴哭。
他也看到了她,*颤个不停,仍努力挤出笑意。但笑意还没展开,瞬刻被一种无形的恐惧盖住了。那表情像是半夜被人用针扎了下,突然从梦中惊醒。
他的目光死死瞪着童悦隆起的肚子上。
“少宁!”她哭着向他走去,靠近,投怀送抱,释放恐惧,汲取温暖。
他扭头就走。
“少宁,你不要走那么快,我脚上没有鞋,你等等我!”
他的肺都快气炸了,他不等,肯定不等,永远不等,但脚步还是放慢了。
她小跑着追上他,怯怯地拽他的衣角,“你听我解释。”她知道他在气什么。
她有无数机会解释的,但她放弃了。这么大个肚子,五个月?六个月?该死的,他的头一片晕眩,真是失落怨怼恨,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人生还要怎么失败?极品妈妈,老婆凉薄,还差点被剥夺做父亲的权利。
“少宁!”
他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不应声。
“老公!”
他一闭眼,停下了脚步,身子一转,脸冷着,“你喊谁老公?”
“我。。。。。。”童悦嘟着嘴,可怜巴巴,“情况很严重吗?”
“哈,我真佩服你的勇气。知道吗,你这个女人,差点害死我老婆和孩子,你说严重不严重?”他摇晃着她的双肩,眼中热雾蒸腾。
“我现在把她们还给你。”
“还给我就没事了?那这错过的几个月,怎么办?她怀孕初期,我不在她身边。孩子到现在都没听过爸爸的声音。说不定还会错把别的男人当爸爸。”俊雅的男人,暴跳如雷,有杀人的*。
她忙否认,“不会,我有把你的声音录在手机里,每天都给她听。她听到你的声音,就会拍小手。”
她讨好地去拉他的手。
他眯起眼,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