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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拆了近百招后,耶律齐双剑起落,擦着达尔巴的臂腕挑过,逼落了他手中金刚杵。
金刚杵重有百余斤,掉落在地发出“哐”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击起一阵尘土飞扬。
达尔巴素来老实,见武器都被人打落,何况对方确实武功不弱,因此也不再多言,朝耶律齐单手行了一礼后以蒙古语道,“我认输了。”
别人还未怎么的,杨过已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紧紧握了耶律齐的手,巡视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耶律齐笑笑,摇头。
在场群雄皆对耶律齐刮目相看。想着他与杨过二人如此年纪,便能大败金轮法王的两大弟子,当真是不可多得。
一连赢了两场,想来也是大局已定,群雄脸上洋溢出得意与喜悦的笑容。
金轮法王看着达尔巴提着金刚杵走回来,抬眼见耶律齐笑意盈耀,精锐的黑眸咻地一眯,杀机一闪而过,纵身从座位上飞起,朝耶律齐袭去。
在场之人皆都未曾反应回神,等耶律齐回头时金轮法王已近在咫尺,避无可避。耶律齐心知自己并非他的对手,但对方已然就在眼前,不是自己受他这一掌,就是杨过。
耶律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杨过护在身后,双手积聚内力迎了上去。对上金轮法王双掌时,耶律齐只觉心仿佛在顺便被人生生撕开一般,一种难以隐忍的剧痛从心底“砰”地一下炸开,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带着烈烈灼烧感从口中喷了出来,耶律齐整个人往后飞去,只撞上一处假山才停下,狼狈倒地。
“子均!”
杨过心在瞬间停止了跳动,拔腿朝倒在地上的耶律齐冲了过去,将他扶起抱在怀中,见他意识尚算清晰,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愈发的心慌意乱起来。
耶律齐笑笑,想说话,胸口撕扯的疼痛令他倒吸一口凉气,好容易强忍下那痛楚,勉强开口安慰杨过道,“我没事……咳,扶我起来……”
杨过此刻早已心乱如麻,见耶律齐受伤,他心疼、懊恼得恨不得自己去替他受这一掌。他宁愿去替耶律齐受这十倍的苦,也不愿有一丝的疼痛与苦难落在耶律齐身上。
旁边已有几位武林人士帮杨过将耶律齐扶起,正好看见郭靖已降龙十八掌将金轮法王逼退,怒问,“大师尊为国师,一代宗师,居然出手偷袭小辈,不怕江湖人耻笑吗?”
耶律齐靠在杨过身上,只觉胸膛翻搅得厉害,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嘴角又涌出一丝鲜血。
黄蓉走过来,伸手搭住耶律齐的脉搏聆听片刻,脸色微沉,对杨过道,“内伤颇重,扶他进去休息。一会儿让你郭伯伯替他疗伤。”
杨过点头,一手环过耶律齐的腰身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正要转身走进内厅,只见四道黑影从天而降,耶律齐强忍了眼神的涣散望去,来者竟是门宗弟子。顿时心里“咯噔”一响,暗道,难道公子聿也来了?
正想着,又有四人飞身而下在场中站定。
八人各分左右站定,在中间让出一条道来,即刻,一道白色身影从屋顶后方飞身而出,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与最初那八人相同衣着的黑色身影。
是公子聿!
耶律齐意识已开始有些模糊不清,看着那从天而降之人的身影,也愈发的不甚清楚。身子发软,脚下也觉无力,胸口还一阵阵地抽痛,像是被人用铁锤狠狠敲打一般。耶律齐索性将全身重量都放在了杨过身上,任由他抱着自己。
公子聿足尖落地,眼睑微抬,眸子悠然转动,在场所有人皆都尽览眼底。
目光落在对面大厅口的耶律齐身上,见他脸色苍白双唇染血,整个人因受伤无力而靠在杨过身上,公子聿眸光一沉,一抹狠辣的杀气在眼底稍纵即逝。
“阁下是?”
郭靖凭主人身份上前抱拳询问。
公子聿却只是瞟了郭靖一眼,视线转向金轮法王时杀戾骤然浮现,声线愈发显得冷冽,“是你伤了他。”
肯定的语气,不带任何询问。
金轮法王瞥了公子聿一记,面上神色毫无一线波动,对于他的问话也只当充耳不闻,不做回答,鼻子里却冷哼出声。
公子聿见他默认,神情微敛,眉眼间染开一丝青凛,握着玉箫的手紧了紧后缓缓松开,朝耶律齐所站的方向走了过去。
由于公子聿过了半场才突然出现,又是这等阵势排场,加上群雄无一认识,皆都在心底暗暗猜想他究竟是哪一门派的高手,因此见他走过来,不由得纷纷让开道路。
耶律齐见他走近,不知怎地心里就觉莫名的不安,那种不想让他与杨过照面的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顾不上自己意识越渐模糊,死命拽住杨过的袖子道,“走……赶紧带我走……”
杨过虽不解其意,但也着实担心耶律齐的伤势,抱了他刚要迈步离开,公子聿已走近,一手握住耶律齐的手腕,一手捏住他下巴左右打量,见他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小瓶倒了粒药丸递至他唇边,含笑道,“服了它。”
耶律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身子依偎在杨过怀中,目视着公子聿。只是这轻微的一动,却仿佛扯动了耶律齐全身的血脉,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额头渗出丝丝细汗,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杨过……我们走……”
耶律齐抓紧杨过的手,好容易迸射完那五个字后赶紧闭上了双唇,他怕自己再开口,便会忍不住嗓子眼处那翻涌的血腥而吐出口来。
杨过虽从未经历过情事,但看公子聿那神情眼色,也知他对耶律齐关心异常,一时间心里五味俱全,既是喜又是怒,说不出具体滋味。
杨过嘴角勾起一抹倨傲的冷笑,带着些嘲弄的意味朝公子聿微微颔首,低头将耶律齐半抱在怀,柔声道,“子均,我们进去。”
公子聿伸手拦住他二人去路,眼睑微微上抬,黑睫如扇翼在眼廓投下一层若有似无的淡淡阴影。
“耶律齐,”公子聿清冷的话语下,隐着淡淡胁迫,“你可是将我的话,视作耳旁风了?”
一阵阵的晕眩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袭上心头,耶律齐视线已有些模糊不清,眼前公子聿那俊冷的脸一分为二左右摇晃了几下后又合二为一,耶律齐强撑着眼皮子,淡淡笑道,“可听之言,我耶律齐必当牢记心中不敢忘。不可听的,我何须多记?”
公子聿脸色沉得愈发厉害,伸手就要去抓耶律齐手腕,杨过抱紧怀中人腰身往后退开一步,另一手直挥而上去挡公子聿。公子聿顺着杨过手臂绕过,一掌拍了过去,本想逼他松手便了事,却被杨过反手擒住,大怒之下顺势接上一掌,就要打在杨过的肩头。
耶律齐深知以杨过单人之力,要接下公子聿这一掌也并非难事,只是如今他还护着怀中的自己,难免顾此失彼。舍不得杨过受伤,耶律齐咬紧牙关拼尽最后一丝余力,右手凝聚内力挡下公子聿的掌风,一股强大的拉扯力量从他手心轰然散开,右臂好一阵发麻,仿佛断了般失去知觉地往下垂去,喉咙深处的那股子腥甜怎般也压抑不住,猛地吐出大口鲜血,整个人站立不住地往下滑了去。
第33章
杨过和公子聿同时抢上前去扶耶律齐。
公子聿左手捞上耶律齐腰身,右手持玉萧朝杨过肩头拍去。他心知杨过若要避开这一掌,必定要松开抱着耶律齐的手,若不松手,就得硬生生承受他的掌风。无论最后杨过是否放手,对公子聿而言都是有利而无弊。
杨过见公子聿挥掌而来时,就已想到这一层,单手将耶律齐紧紧护住,另一手抽出直迎而上与公子聿掌心对击,一股强劲的内力震得他手臂一阵发麻,连带着另一只手也差点拥不住怀中人而往后退了一步。
公子聿顺势往前,跨出一步,一把拽住耶律齐将他急夺至身边,右手指间转动玉箫朝杨过胸口大穴点了去,被他侧身闪开,待想要再来抢回耶律齐,却已失了先机。
公子聿夺得耶律齐,满心欢喜,黑如夜幕的眸子里溢开一层熠熠光亮。从最初的那小瓶子里倒出一粒药丸,低头托住耶律齐的下颚,柔声哄道,“子均,先服了这药。”
耶律齐本就已身受重伤,哪里还经得起他们二人你来我往的争夺,如今人虽靠在公子聿怀中,却早已意识模糊不清,根本辨认不出身边之人是谁,身体也灼烧得厉害,心脏一阵阵的剧痛,仿佛被人用大锤一下下地狠狠挖凿般,鲜血淋漓的痛令他忍不住地微微战栗着。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轻扬低悦,耶律齐勉强抬起眼睑,无意识张口将那药丸吞下。
倒也不是耶律齐有心戏弄公子聿,只是如今他人意识薄弱,哪里还有什么抵抗的能力?只听见有人叫他吃药,便也不愿再多想,依言行事便是了。总归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便是对方要害他,也不会比先下更差。
见耶律齐果真服下药丸,公子聿心中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托着他下巴的手依旧未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耶律齐的脸庞,抬眼看向对面气急败坏的杨过,勾唇轻笑,“杨过,你即无本事护他,从此他便在我身边,与你再不相干。”
杨过手指紧紧攥了一下,随即松开,面上扬起一抹冷然讥笑,“公子聿,倒不是我杨过要笑你,现在子均昏迷不醒,你才有这可趁之机,若是他清醒之下,岂容你这般对他?”
公子聿眸底深处有丝不易察觉的蕴怒一闪而过。不得不承认,杨过所言并非夸大。
低头看向怀中人,公子聿冷笑道,“即便是清醒,我若要他,他岂能拒绝?”
仿佛是为了呼应公子聿的话般,服下药丸的耶律齐气息顺畅了几分,微微张开眼眸,见自己正被公子聿揽在怀中,当下脸色一沉,冷着声音道,“请宗主自重……放开在下……”
此时,比武场中早已停下多时,众人的目光皆被公子聿和耶律齐这块给吸引过来。又目睹公子聿和杨过两人同争耶律齐一人,虽不明白究竟发生何事,但从三人神情眼色中也瞧出了一丝端倪,因此纷纷窃窃私语,朝耶律齐指指点点着。
公子聿岂会在乎不相干之人的闲言碎语?因此也不介怀,只将耶律齐紧紧揽在身边,嘴角勾着一丝似笑非笑,“我不放。子均,我要带你回门宗,让你从此都在我身边。”
杨过脸色微变,耶律齐看了他一眼,唇畔漾开一抹清减的笑,仿佛是在安慰他。随即,笑容缓缓淡去,耶律齐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黑眸里闪耀着嗤笑的冷光。
“公子聿,”耶律齐喘着气一字一句开口,“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跟你回门宗?”
公子聿伸手勾起耶律齐下巴,亲呢的口吻倾尽暧昧之情,“你不想救回耶律燕,不想为你的父兄报仇了吗?”
耶律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扭头回瞪着公子聿看了半晌,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此言究竟是刻意还是不经意?
但看了许久,除了那静懿如水般的黯黑外,再也瞧不出别的什么。
耶律齐也不愿多去猜测公子聿的用意,虽然他总觉得依着公子聿的心计与睿智,不该说出如此自掘坟墓之言。勉强朝杨过伸出右手,耶律齐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