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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清逸的呼吸忽然乱了。
瞳儿。
他的瞳儿。
那是她，那是她！
他日夜思念的人。
韩清逸的心跳得很快很快，从来都平静无波的秀雅双眸里，突然露出了激越的神色。
他骤然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连走带跑地朝着她过去的——她就在那里啊，就在那里！
像是一个梦。
终于快走到了跟前，韩清逸的脚步又慢慢地放慢了下来。
她像是一个梦，他甚至有些害怕自己会打碎这个梦。
会惊扰到她。
宁瞳儿微微斜坐在椅子上，清丽的侧脸在光影里透着淡淡的哀怨和忧伤。
不仅是忧郁，她还瘦得厉害。
——她太瘦了，比三年前更加瘦了不知道多少。
一袭白色衣裙的她，一根白色的丝带系在腰上，也不知道那腰肢能不能禁得住一只手的掌握。
韩清逸张了张嘴，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在一时之间卡在了喉咙里发不出来。
他不是这样禁不住风lang，禁不起打击和刺激的人，然而在此时此刻，他的声音真的像是哑了一样。
只因为她是宁瞳儿。
她不是别人，是他等了那么久，也爱了那么久的人啊！
他没有能出声，宁瞳儿却慢慢地转过了脸来。
柔美的光影里，她清丽的容颜弥漫着淡淡的忧郁和哀伤，一双让人看了一眼就难以忘怀的清澈双眸此时更是无比的哀怨，像是有许多的话要说，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更不知道从何说起。
想恨不能恨。
想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宁瞳儿看着韩清逸——前世就已经开始和她纠缠不清的人，他和慕容烈一样，无论是爱是恨，是伤害是折磨，都从来没能让她平静，终归是在她的生命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韩清逸慢慢地走过去，扯起了嘴角，然后，终于是真的、真心地、放下了所有的笑了。
“瞳儿。”
温柔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压抑的沙哑。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宁瞳儿乌黑柔软的秀发——瞳儿，他的瞳儿。
她终于是回来了。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身边了。
再也不！
宁瞳儿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轻轻抚摸着自己头发的韩清逸。
她的眼中有泪，却是含着眼泪对韩清逸微微一笑。
韩清逸被这样幽怨的微笑弄得心都拧在了一起，这一刻他简直想将全世界都捧到她的面前来，只求她像从前一样那样笑得开开心心，笑得天真无邪。
他忍不住地紧紧抱住了她。
“瞳儿，清逸哥哥永远都会保护你，再也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事发生了。”
然而，下一秒钟，他的手臂忽然僵住了。
——宁瞳儿被他紧紧地抱着，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
然而，她只是轻声说：“清逸哥哥，你这样对我，是爱我多一点，还是恨我多一点？”
韩清逸全身一震，他像是难以置信似的，慢慢地松开了手臂，看着宁瞳儿。
宁瞳儿的眼睛里含着泪，声音也很轻，然而她是真的说了。
第352章：前世今生
韩清逸愣了一下，宁瞳儿已经站了起来。
她看着韩清逸，后退了一步，然后轻声说：“清逸哥哥，你给我下了毒，给我催眠，是不是？”
韩清逸没有说话。
宁瞳儿看着他，忽然轻笑了一声：“其实你也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我比你最恨的慕容烈先死掉，是不是？”
韩清逸仍然没有说话。
宁瞳儿垂下眼睛，她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垂在身侧。韩清逸没有说话，她也没有。
两个人之间那么安静，静得快要窒息，静得空气中都仿佛要冻结。
静得……能听到彼此那激烈的心跳声。
为什么，不说话？
是不是因为已经无话可说？
宁瞳儿静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声说：“张明也是被你派去的人杀死的，是不是？”
韩清逸仍然是没有回答。
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不必回答？
宁瞳儿也并没有看着他，反而又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真蠢，居然到现在才想到。”
她闭了闭眼睛，难以抑制的自责：“他临死的时候都想救我，可我居然相信他是真的得了狂躁症，让他这样含冤莫白地死在我的面前。”
她连声地轻笑着，然后终于抬起了眼睛，泪水在她的眼中转动着。
“告诉我，你有没有一丝的后悔和内疚？”
韩清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依然什么都没有回答。
宁瞳儿往前走了一步，穿着白色衣裙的她纤细轻盈得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跑一样。
“告诉我，你为你做过的事情后悔过吗？”
她的问话终于让韩清逸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波动。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两个人之间隔得真近，真近，可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已经隔得那么远。
万水千山横在他们中间，回不去的青梅竹马。
他缓缓开口，秀雅如玉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表情，更没有一丝歉意和内疚。
“弱肉强食。”
这四个字就是他的回答。
他说得是这样平静，这样镇定，这样理所应当。
这就是他的回答——他永不会后悔，永不会内疚。
只是，他也永远不能放弃她。
只不过这一句话现在就算说给她听，她也不会稀罕，更不会相信了。
所以这一句话他只会在心里，不会说出来。
宁瞳儿的目光里悲伤更深，她看着他，像是从来都不认识他，又像是看到了更远、更远，看到了前世玉儿的哥哥一样——前世的玉儿，是不是也是用一样的目光，这样悲伤，这样忧郁地看着他？
前世今生交叠在一起，为什么他们的道路还是一再地重复。
悲哀地轮回，不能逃脱，不能拒绝。
命运一直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就连看似强大的韩清逸和慕容烈加上她，他们三个一直都是任由命运摆布着。
前世他们玉石俱焚，那么今生是不是还是会最后彻底地以悲剧收场？
也许是，现在这样的结果不比悲剧好到哪里去。
“这才是真正的你吧，”宁瞳儿看着他，轻声说，“真实的你，这是我第一次见到。”
韩清逸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她，然而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双手也渐渐地握紧在一起。
“清逸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清逸哥哥，”宁瞳儿看着他，轻声说，“也是你最后一次见到瞳儿了。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看到宁瞳儿这个人了。”
韩清逸终于脸色一变！
宁瞳儿接着又说：“你放心，我会自己想办法将我爹地救出来，但是我也永远不会再见慕容烈。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现在早已算不清谁对谁错，谁对不起谁更多一点，我也不想算了。从此以后，一切都当我们三个人互相不认识吧！”
说着，她移动步子就要往外走去。
霎时间，韩清逸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清瘦的手臂，瘦得能轻易地摸到她的骨头。
这些年，她是真的没有好过过。
韩清逸心疼、愧疚——他也会有愧疚的，只是他回不了头，也没办法回头。
更多的是，不能放手。
不能放手，不能放手，虽然他不像宁瞳儿一样记起了前世的事情，但是他就是不想放手。
从宁瞳儿还是那么小开始，他就一直在等着她长大。
当她长大，她却被别的男人用卑鄙的手段抢去。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是，他是卑鄙，是狠心，是伤害了她。
可是，这一切难道是他自己愿意的？
他们，慕容烈和瞳儿，也从来没有给过他第二条路走。
他的幸福被一手摧毁，还要他大度地去祝福他们？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答应！
其实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从小到大那些数之不清的名誉、高高在上的地位、被人艳羡的身份、还有与生俱来的财富……一切一切，他都可以不要，他都可以放弃。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瞳儿。
他只是想要爱着一个人，想要和她在一起，好好地照顾她。
但是他们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是执念太深，但是他就是不想放手！
“瞳儿……”
宁瞳儿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对不起，从今以后，我再也没办法面对你了，请你放手。”
韩清逸猛然抱住她，宁瞳儿没有挣扎，但是这种沉默不语的冷漠更让人心酸。
韩清逸将她抱着，猛然放到床上。
他以为她会害怕的。
他以为她会反抗，会挣扎的。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他宁可她这样。
可是没有，她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只是被他这样压在身下，然后静静地看着他，那种目光像是已经心死了。
韩清逸倒吸了一口气，眼角都像是被烈火灼伤了，一下子变红了。
从来没有任何人能伤到他，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
唯有她，不需要做任何事，说任何话，轻易地就可以将他推入深渊。
“瞳儿……”他低下头，手撑在她的身侧，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而宁瞳儿就这样看着他，静静地，看着。
那清澈而忧伤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韩清逸忽然猛捶了一下床，然后翻身在床上坐了起来。
他用手扶着额头，然后猛然抓乱了头发。
他真的是六神无主了。
从来没有这样，也从来都是……只为了她。
“对不起，我要走了。”
宁瞳儿轻声说着，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人也轻轻柔柔地从床上下来，静静地整理着被他扯乱的衣襟，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就像什么事情，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的心死和冷漠比愤怒更让人伤心。
从来也只有她能让韩清逸伤心而已。
白色的裙摆飘动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手臂再次被韩清逸从后面抓住了。
韩清逸的声音里是那样疲惫，那样绝望。
“瞳儿，你永远不会原谅清逸哥哥了，是不是？永远不会回到清逸哥哥身边了，是不是？”
宁瞳儿仍然没有回头。
她的声音很平静、很平静。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瞳儿和清逸哥哥了。”
她说。
这样绝情的话让韩清逸霎时红了眼睛。
“如果我说，我只是为了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你也一样不会原谅我，是不是？”
宁瞳儿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
但是她的反应已经是回答。
韩清逸伤心到极点，也绝望到极点。
“如果，如果我一定要强行留下你呢？”
他有的是方法留下她……留下她的人，至少这一点，他能做到的。
即使他不想，但是他不想再一次失去她。
哪怕只是留下她的人，他也要这么做！
但是，宁瞳儿的话再一次将他最后的一丝自制力都摧毁。
“我不恨你，但是……”她轻轻地闭上眼睛，然后睁开，清澈的眼睛里在韩清逸没有看到的地方满是泪水，滚滚而下，只是他不知道，“不要再逼我恨你！”
这一句话让韩清逸的心伤到了极点。
他拥有许多许多的东西：财富、名利、地位……那些他都唾手可得。
只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一样，然而他在乎的总是伤他最深。
她再一次地不要他。
她恨他，只有恨他！
韩清逸的手慢慢地松开，宁瞳儿咬了咬嘴唇，没有抬手擦眼泪，因为不想让韩清逸看到。
她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眼里和脸上的泪水。
韩清逸的手终于从她纤细的手臂上离开，她咬着嘴唇，然后没有说任何话，往外走去。
韩清逸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那纤细的白色背影，他费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