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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微仰了头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压下那刮心之痛,冷道:“你还是盼我死了的好,如果我不死,再见你,定取你性命
她强忍着不让泪糊了眼,“你杀了我不要紧,只要你好好地……”
他心里痛极,打断她的话,“何必虚情假意,你回去告诉你心头上的那个,只要我不死,必取他颈上人头
辩无所辩
她胸口一痛,“我此生心里唯有你一人,几时有过他人?”
他身子微微一僵,墨黑的眸子泪光涌动,“那你为何……”
“我……”她刚开口,外头传来搜索的声音,听人道:“太子,看留下的记号,那山洞就在前面
芷容怔了一下,望向洞口,感觉到怀抱在臂间的腿微微地抖动,猛地抬头,见他泪眼中燃着绝望的怒意,他握着残剑的手紧了又紧,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道:“你……很……好
她以为,他要杀她了。
这样也好,死在他手中,一了百了。
如果他不能逃过此劫,她便先去黄泉等着他就是。
眉目舒展,反而露出一抹释然的浅浅笑意。
这笑落在他眼中,却是另一层意思。
再压不下心头怒火,手腕一转,剑刃压上她雪白修长的脖子,只要轻轻一划,就能让她香消魂断。
她平静地仰面望着他,眼里是伴他一路走过来的温柔笑意。
明明只是完全不用思考,最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象手上压了千万座山,硬是动弹不得。
即便是她负他欺他至此,他仍是下不了手,仍是不舍得她。
他微仰了头,深吸了口气,咽下再次涌上的泪意。
再低头看她时,眼中已是满满的恨,他深看了她一眼,抽出脚,一步不停地去了。
她脸色瞬间惨白,她真是宁肯死了,这般活着真是做再多的解释,都无济于事。
外面声音已近,她猛地回过神来,他这么出去,定与对方撞个正着,哪里还有活路。
“肖华,你给我站住!”她厉声尖叫,起身欲追,却被身下的衣裳一绊,重重地跌倒在地,腰间的伤磕在地上,痛得她身子卷缩在一起,再不能动弹,神智渐渐模糊。
又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妖娆的笑声,“姓肖的,这下没路可走了吧?”
“不要杀他……”她用力张嘴想喊,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听那妖娆的声音道:“杀了他,取他人头者,本太子重赏”不——”芷容猛地抛被坐起,额头上冷汗泠泠,大口大口地喘息,木讷地看着眼前随微风轻漾的一枝枯草。
夜风吹过,汗湿的额角丝丝凉凉。
芷容捂着胸口,长松了口气,”是梦……又是梦……”
知道是个梦,砰然乱跳的心却久久不能平息。
这梦太过真实,真实得仿佛是她亲身所历。
看向窗外,已经是蒙蒙亮,出门翻上屋顶,远处皇宫方向已经依然灯火通明,但杀伐声已经停止,再看靖国公府中,隐见人来人往,却并没有太大的动静,不知此时父亲如何。
跃下树屋,是该回去看看的时候了。
回到靖国公府,次序倒是正常,没见慌乱。
芷容心里略安,看样子,正如肖华所说,父亲避开了这一劫。
匆匆赶去后院,见母亲正站在门口焦急张望,见芷容回来,一把把她抓住,“这一整晚,你去了哪里?”
我要你永世不得快活
“就在后山,不曾走远芷容往屋里望了望,父亲不在,不由轻抿了抿唇,“爹爹进宫了?”
茹夫人面色凝重,轻点了点头,仍是站在门边张望。
芷容知她是在等父亲,忍不住安慰道:“爹不会有事
茹夫人飞快转头,“你怎么知道?”
芷容避开母亲审视的目光,“猜的
茹夫人目光象是能看穿她的身体,看见她心中所想,“肖华说的?”
芷容不答。
茹夫人蓦地将她拉近,“你昨晚和肖华在一起?”
“没有芷容惊了一下。
“如果没有和他一起,你如何能这么肯定你父亲无事?”茹夫人哪能信她?
芷容挣开被母亲抓住的手,“他一个商人,能知道什么?”
“商人?”茹夫人眼里流露出一抹嘲讽,“他是不是仅仅是一个商人,你比我清楚
芷容胸口一哽,原来母亲已经知道,不想再做什么辩解,转身就走。
茹夫人将她拉住,“芷容,你上一世已经栽在他手中,这一世,不能再糊涂了
芷容身体一震,猛地回头,惊看向母亲,“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茹夫人眼里滚出两行泪,抬手抹去脸上泪痕,道:“跟我来
芷容略为犹豫仍是迈步进屋。
茹夫人打发屋里丫头出去,于桌边坐下,“你也坐下吧
芷容一肚子迷惑,依言坐下。
茹夫人怔看了她一阵,才长叹了口气,“有些事,本不能对你说的,但为娘实在不能看着你误入迷途,就算是遭天罚也顾不上了
芷容眉头一蹙,“如果真有什么天罚之说,母亲还是不说的好
茹夫人将欲起身的芷容按住,“芷容,娘不知能陪你多久,这些话,你一定要好生听着
芷容胸口一紧,如果用母亲受什么天罚来换她知道这些事,她宁肯不知,正想挣开,茹夫人已经缓缓开口。
茹夫人想到前世的事,痛苦得面颊抽了抽,“你上一世被那人哄骗,跳入铸剑炉,用你的魂重铸他的战剑,你被烈火焚得魂飞魄散,只走脱这一脉转世为人……”
忽然间,芷容仿佛置身炉火之中,万焰灼身。
猩红的火光扯破了漆黑的夜空,也炙痛了芷容赤红的眼。
浓烟夹杂着浓稠的焦臭熏得她几乎窒息过去。
被火焰照亮的天空仿佛出现了那张极俊雅致的清峻面庞,是让她爱极又恨极的男人,他好看而薄凉的唇边浮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耳边似乎传来他淡淡的冷清噪声,”芷容,这就是你想要的?”
芷容仰着头,看着那张脸,”是
他兀然一笑,”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一世不快活?”
芷容咬紧牙,好痛,身上皮开肉裂,无处不痛。
此痛却不及她心里的痛千分之一,万分之一肖华,你一定会永世不得快活
他若无其事地瞧着她,半晌轻道:”你执意如此,随你去吧他优雅脱俗的身影在火光中消失。
背叛
随你去吧……
随你去吧……
芷容展开双臂,疯狂地笑了起来,”你一定会痛苦终身,一会定,一定会……”
他此时正拥着新欢把酒言欢。
她生她死,哪里能让他有丝毫动容?
脸上疯狂的笑容渐渐变成自嘲的笑。
两行泪夺眶而出,还没来得及滑落脸庞就被火焰烤为灰烬。
尖厉的笑声弱了下去,她纤柔的身体扑倒在火中。
芷容耗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慢慢地阖上眼,一袭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白色袍角飘入眼角。
她想再看真些,眼皮却再不能抬起一丝一毫,嘴角的嘲讽笑意渐渐隐去,只剩下一抹刺心的痛楚和苦涩。
“芷容,你怎么了?”
芷容听母亲叫唤,猛地回神,抱着膀子搓了搓,仿佛还能感觉到那炉火焚身,皮开肉裂的痛。
脸色微白,额头上渗出微汗,重看向母亲担心的眼,“没我事,母亲如何会知道我的前世?”
茹夫人红了眼圈,垂泪道:“因为我是你前世的母亲,我仙名叫月娥。娘对你心里有愧,见你魂飞魄散,再忍不下心里的痛楚,偷窃了你那脉残魂的命格,私自下凡,寄魂与你这世母亲的身上,与你再做母女。只想保你一世芷容,哪想凡尘命格更是诡异难以揣摩,我终究是不能让你太太平平,快快乐乐地过活
芷容鼻子发酸,母亲为了她,竟违了天规,私下凡尘,她所受的这些苦,与母亲的呵护之情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母亲私下凡尘转世的事,如果被人知道,会如何?”
茹夫人轻摇了摇头,“芷容,害你纵炉****的人,就是平阳王,也是肖华啊……他恨你,他来寻你,是为了报复,他不会真心对你,对你的那些好,都是哄你的
芷容听母亲说完,产生的那场幻觉,已经料到那人就是肖华,但被母亲亲口说出,胸口仍是撕裂般地一痛。
“他为何迫我****?”
“你与他曾私定终身,但后来你要嫁与玉帝太子,他恼了,发了横,去打杀玉帝太子。却被玉帝太子所伤,并毁去心爱法器战剑。他心有不愤,便哄你****,用你的魂魄修铸他心爱的战剑
芷容想起昨夜做的那个梦,张了张嘴,却吸不进一口气,憋闷得象是要窒息过去。
一个又一个的梦境,那熟悉的曲子,以及诡异的屏障,所有一切一一联想起来。
芷容不怀疑,自己与他真有前世的纠葛,甚至不怀疑他们曾是夫妻。
但那种紧随着她的窒息之痛,更让她相信,他们的前世一定有着叫人痛不欲生的过往。
然又隐隐觉得表面看,确实如母亲所说,但实际上又有些不同,但怎么不同,她却无从知道。
以母亲的说法,她与肖华私订终身在前,却另嫁他人,那么就是她负他在先。
他恨她也是理所当然。
想起昨夜的那个梦。
她一身喜服,确实是要成亲的模样,不过她既然已经变心,又为什么穿着喜服,前去找他,那种急迫显然知道他有危险。
他应该恨她
难道真如母亲所说,他知道她背叛之后,前去打杀玉帝太子,却反被玉帝太子所伤,带伤逃走,所以她才前去相救?
可是她寻到他时的情境可见,她是真心爱他的。
既然爱他,为何又要抛弃他,另嫁他人?
虽然照这么看来,是她负他。
但看着他绝情的模样,仍是心痛如绞。
他真的伤了她。
最后那个幻境看来,她确实是想要他痛不欲生的。
既然她负了他,他又做了什么,让她恨他到焚身而死,死前咒他永生不得快活。
仅仅是一些残缺的梦境,仍让她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何况当时。
突然间有些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对那人有情,却总无意识地排斥他,抵触他。
那是因为,她上一世,曾发下的毒咒。
他们之间有一道无法跃过的坎。
茹夫人见她怔怔发神,握着她的手,紧得险些捏痛了她,“芷容,你一定记住娘说的这些话,千万不能被他迷惑。否则,你一定会再被他所伤
“娘,我是不是伤他致深致痛在前?”
茹夫人一时语塞,但很快道:“不是那样,你们本不该一起,是你懂事,知道及时抽身
芷容眼里闪过一丝亳异,向母亲看去,是她熟悉的母亲,忽地了然了,母亲一直是这样的。
“娘,你可真心爱过?”
象有一根针猛地刺进茹夫人的心脏,痛得一抽。
“情情爱爱固然美丽动人,但在大义面前,那些情情爱爱就会苍白无力
“在母亲心目,什么是大义?”
“家族的兴旺,亲人的安危
芷容嘴角抽出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冷笑。
母亲确实是这样的人,为了保住父亲,她宁肯舍去与父亲之间的夫妻之情,屈身蛇国,苟且偷生。
然这是每个人不同的信念,她无意去改变什么。
“如果有一天,娘走了,只剩下你自己……”
芷容神色一变,收敛心神,“娘能去哪里?”
茹夫人凄然一笑,“娘是私下凡尘,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来这里虽然这许多年了,但在天上,不过短短月余,无人察觉,但总有察觉的一日,等他们察觉了,我就不能再留下去了。娘何去何从,并不在乎,只是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