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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华呼吸一窒,耳朵里‘嗡’地一下,突然间鸣响不断,只看见贾亮唇动,却听不见他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听见人声,“在哪儿?”
贾亮怔了一下,将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话音刚落,肖华已经如飞而去,只看见一抹白影在林中闪过,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贾亮拧了拧眉头拔腿追了下去。
肖华的身影在四日前出来的那个山洞前倅然停住,脚底象灌了铅一般,无比沉重,重得象是迈不开步子。
他在雾竹林苦守了四天四夜华,如果能看到属于她的一片残骼,他可以就此死心。
但他真正害怕的却是当真看见她。
如果翻遍了所有尸骸,也没有她在,那么他心里还能存下一点希望。
如果寻到了她,就连心底的那一星半点的希望都没有了。
虽然明知贾亮所说的女尸未必是她,但他心底的那点希望却已经在渐渐熄去。
尾随肖华而来的贾亮在他身后停下,“陛下
肖华收敛下心底的怯意,深吸了口气,大步迈向山谷。
即便她当真死在这场劫难中,他大不了把这一世没有做完的事尽快了结,去轮回台边候着,她只要魂魄不散,总有下世,下下世,或者再下世,不管几世轮回,他终究能等到她。
主意虽定,但‘魂飞魄散’四个字在脑海里飞过,心头莫名地慌乱。
等不到,就去找,既然这一世能找到,总能再找到。
山谷角落,散落着一堆碎骨,皮肉内脏已经被啃噬干净,森白的骨头异样得刺眼。
肖华面无表情地脸庞没有丝毫血色,他淡定地慢慢向前,视线落在与残骨缠绞在一起的衣衫上。
衣衫被血水染过,辩不出颜色,但领口的绣花图纹,肖华却丝毫不陌生。
他送芷容进雾竹林时,她就穿的这件衣衫。
他一言不发,向前急走两步,眼前一黑,高大的身体蓦地向前扑倒。
“陛下贾亮抢上去相扶,却终究晚了一步,肖华已经重重地摔倒在地,人事不知。
肖华一倒,守在山谷里的将军们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抢上前。
贾亮长年在军中打滚,虽然没有学过医,但伤亡见得多了,也有些见识。
知道肖华不吃不喝不睡地站了四天四夜华,身体早已经虚空,不过全凭着意识支撑,现在得到了他意料之中,却又是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所有希望化成泡影,强撑着的意志顿时崩溃,导致昏迷。
“赶紧叫大夫贾亮把肖华背到背上,又吩咐人将芷容的尸骨收敛,匆匆向雾竹林外急奔而去。
肖华到了半夜才渐渐转醒。
睁开眼,见张阅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静静地等着他醒来。
张阅本奉命带队前往增城,刚到增城,就收到飞鸽传书,说夫人被人绑架,向夜华告了假,连夜华赶回燕京,然而在途中又收到肖华急召,张阅虽然担心与琪,但皇命不可违,只得又匆匆赶回增城。
两两相对均是无言
张阅见肖华醒来,忙起身扶起肖华,“陛下,可有好些?”
肖华看着张阅,从袖中取出那只镯子,递了过去,“对不起,你的夫人……”
张阅到增城已经有半天时间,回来时,看见贾亮正盯着收敛一个女人的尸骨。
那具尸骨已经被啃得只剩下血淋淋地一具骨头架子。
贾亮望见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皇上昏迷不醒,你见皇上,怕是要等一等
收到肖华昏倒的消息匆匆赶来的夜华,看见张阅,幽冷的眸子里也闪过一抹难言的复杂神色。
但只是匆匆一睨,就奔向棺边。
张阅走开后,向亲兵打听,得知那是皇后娘娘的遗骨。
吃惊之余,又听亲兵说,娘娘是为了一个叫与琪的女人才陷身满是群尸的雾竹林。
他刹时间,明白贾亮和夜华看见他时,为什么会是那样怪异的神情,但同时心里如同灌了沿一样沉重。
芷容是为了与琪才失陷雾竹林落下这般惨死,那么与琪呢?
结果,他已经不敢再去猜测,急急向肖华寝居而去。
在肖华床边,一等就是半天,等到肖华醒来的第一句话,果然是与与琪有关。
颤着手接过肖华手中镯子,又听肖华道:“我已经叫人将与琪的尸骨收敛
张阅身子一晃,心痛如刀绞,紧接着想到芷容惨不忍睹的尸骨,与肖华两两相对,神色黯然,彼此竟均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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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容觉得喉咙干渴得厉害,而浑身上下,却酸软得提不起一点力气,连动一动手指,都象是要费很大的力气。
她蹙了蹙眉,慢慢睁眼,头顶蚊帐是寻常百姓人家用的那种,身上盖的碎花棉被也是寻常百姓家用的。
身上被污血糊满的衣裳已经换下,穿着一件布衣,一切恍如梦境。
她翻身坐起,只是这么一个最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十分吃力,浑身上下,凡是有血流通过的地方,都如同针刺一般得痛。
总算明白了母亲所说的柔弱是怎么个柔弱法。
想到母亲,雾竹林里的一暮暮在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双冰冷的眼眸上,脸色微微一变,抬眼向床下看去,前方木门很适宜地打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推门进来,见芷容醒了,忙跑了出去。
没有一会儿功夫,另一个民妇打扮的女子款款而来,一身的粗布衣裳,举手投足间却带了些平日养出来的雍容之态。
当芷容看清那张脸,秀色的眉头不由地微微一蹙,随即想到父亲说过的话……
碧瑶以舞姬的身份,自荐给了北疆王。
碧瑶冷扫了床上坐着的芷容一眼,径直在屋里一张桌子边上坐下,立刻有人奉上茶水,“王妃用茶
芷容看到这里,忽地一笑,淡淡开口,“看来,你这几年过得不错
随意的一句话,落在碧瑶耳中,却特别的刺耳。
碧瑶冷寒的眸子里很快多了几分恨意,“你现在应该感激我救你才对
芷容笑了一下,神情疏离,淡漠,“你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刮,现在救了我,不过是想用更恶毒的法子来对付我罢了
扭曲
碧瑶轻轻搅着茶水,默认了芷容的话。
芷容语气仍是淡然,“你想怎么泡制我,说吧
碧瑶看了芷容一阵,神色变幻不定,芷容说的不错,她确实想把芷容千刀万刮,但千刀万刮,仍解不了她心头之恨。
她知道,身体再痛,也远不及心痛。
“我要你尝尝被背弃的滋味,让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投进别的女人怀抱她要把芷容的心蹂躏成千百片,再将她慢慢地弄死。
“我劝你想弄死我,就乘早,做那些无谓的事,不过是让你凭添烦恼芷容无谓得轻睨了她一眼,肖华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实在没有兴趣陪着碧瑶玩这无聊的游戏。
芷容的自信,如一把利刀刮在碧瑶心口上,碧瑶自从拿下芷容,终于可以将芷容蹂躏在脚下的优越感,在这一刹那间受到挑衅,怒从心起,故意扮出来的自若,终于有了裂痕,“如果你死了,你难道还奢望他会为你守身如玉?”
芷容道:“我死了,他另结伴侣,又有什么可以说道的?”
“他另结新欢,固然无可厚非,但你眼睁睁地看着,其中滋味,只怕就不能如你说的这么坦荡
碧瑶忽然笑的有几分诡异,踱到床边,她顾忌芷容,倒不敢靠得太近。
“他亲眼看见你的尸身,必然会伤心欲绝,这时候,如果有其他女人出现在他身边,对他百般温柔,你说他会如何?”
芷容依旧神情淡淡,“难道说,你想在他痛苦不堪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有何不可?”碧瑶微抬了下巴,神色傲慢,“你跟他的日子到头了,以后陪在他身边的会是我,你就慢慢地看着我和他如何的相亲相爱
芷容似笑非笑,“难不成你想借着与我的长得有几分象,令他移情与你?”
“那又如何,不管怎么样,他以后会是我的,你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我与他恩爱缠绵碧瑶眼里的笑意渐深,仿佛幻想到与肖华花前月下的日子。
芷容安静地听着,直到碧瑶神色迷离,陷入自我陶醉中,才轻描淡写地扯唇一笑,“你就这么想做我的替身?就算他当真把你留在了身边,对着你,心里想的却是我,你不觉得悲哀吗?”她根本不会认为肖华会拿别的女人做她的替身。
碧瑶神色一变,一口气噎在喉间,险些喘不过气,好半天,才忍无法可忍地把手中茶杯摔向地面,‘砰’地一声,摔得粉碎,如果她不是想在精神上打击芷容,恨不得就此把芷容剁成块。
怒骂道:“贱人,你少在这里自以为是,你真以为你了解男人?男人所谓的痴情,是因为看得到,得不到,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当真得到了,就什么也不是。你跟他玩了这么多年的欲擒故纵,他一直得不到你,才会如此。你以为他爱你,痴情于你?你当真自恋得过了头
将计就计(一)
芷容不禁微叹,碧瑶当真是走火入魔了,真不知她是可悲,还是可怜。
“少拿你那伪装出来的不以为然来跟我装腔作势芷容越是无所谓的模样,碧瑶越是气得发抖,“等他亲眼看见你的尸骨,断了对你的念头,你还指望他对你一心一意?”
“你做了什么?”芷容身体里种上了蛇鳗,也不能再与肖华一起,如果这一世,肖华能把她这一股残魂舍了,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但仍止不住好奇碧瑶用什么办法,让肖华对她死心。
“我寻了一个和你身段很象的女子,把她跟饿了三天的狼关在一起,那狼把她吃得干干净净,然后那具骨架子裹着你的衣服出现在你爬上来的那个山谷里
碧瑶在芷容昏迷时,给芷容服下软骨散,芷容连端个饭碗都困难,根本不可能再有力气伤人,而且芷容也再逃不出她地掌控,所以也不怕芷容知道。
原来如此,芷容轻挑了挑眉稍,她体内种植了蛇鳗,自然不能再与肖华一起。
碧瑶这么做,反而帮了她一个忙,让肖华以为她死了,从而也让肖华死了对她的心。
虽然这是她所愿,但与他终究是到了头了,忍不住地心酸。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住,这一动,血流受到影响,浑身血脉针刺般得痛,更是清晰,痛得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额头上冷汗密密地渗出。
碧瑶见芷容如此,以为她是被气成这样,不禁得意,“你一定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如果不是芷容的身体太过于虚弱,真想把芷容当初施在她身上的拆骨之痛加倍还她。
她虽然要肖华认为芷容死了,但芷容终究是肖华的软肋,留着芷容,就相当于拿捏住肖华的软肋,她不会蠢到把这样一颗好棋子弄死。
反正当初芷容给她的,她都会连本带利地还给芷容,先伤她的心,等把她的心伤透了,痛不欲生的时候,再把她收集来的酷刑,一样一样用在她身上,那时一定很有趣。
碧瑶光想想,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与以前不同了。
看着碧瑶眼里无法掩饰的得瑟,芷容有些无语,八字没一撇的事,有什么值得得瑟的。
“你对我做了什么?”碧瑶在她手上吃过苦头,知道她手上功夫不弱,不会对她全无防范地靠这么近。
“不过是些软骨散而已在碧瑶看来,芷容现在就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她的手掌心。
芷容眉心微蹙了蹙眉,躺倒下去,接着睡觉。
碧瑶想看芷容气愤抓狂,结果芷容一如往常的淡漠,失望之余生生憋了一肚子的气,狠不得把芷容揪起来,狠狠地煽几个巴掌,可是芷容从雾竹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