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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离开蛇国,就再不能近得你的身,还能拿你怎么样?小十七和夜华在,丹红自是不舍得死的,那么你那毒固然有用。但小十七死了,而看夜华的模样,确实无纳丹红为妾的意思。丹红没了想头,存了死心,那毒还有什么用?”
妩姹嘴角抽出一抹嘲讽,当初干那蠢事的时候,难道不曾想过这些后果?如果丹红一心为小十七报仇,连死都不在意了,还会在意身上的淫蛊?再说那淫蛊威胁到的是清和小十七,而非丹红。
丹红那残破之身,早声名狼籍,她不舍的是小十七和夜华,哪能在乎自己?
神巫不近女色,自认为丹红怕着他的淫蛊,不敢反,当真愚昧可笑。
“蛇侯不在,如果你再动了丹红,激怒夜华,你敢保证拿得住夜华?”
虽然夜华单身匹马不可能敌得过蛇国的千军万马,但他拼着不要命,要杀一个人,却不是难事。
如果把他逼急了,这蛇国谁能抵得了他的刺杀?
神巫想着夜华手中的剑,暗打了个哆嗦,如果说蛇国谁能轻易的取他性命,那就是夜华。
朝门外望了一望,默认了妩姹的话,他不想死、
他们不知道,夜华出了大殿,到了无人处,站定下来,回眸冷笑。
一颗蛇丹能换取他们信任。
如果不交出蛇丹,他们如何能相信他?
处处防着他,他如何能查出蛇夫之毒的解法?
蛇丹固然可以在关键时候保他性命。
但他一人生死,能换得蛇夫之毒的解法和丹红的自由,他何乐而不为?
又下了一夜的雪,天亮时天才放了光,琉璃瓦上盖了厚厚的一层白,比平时虽然更见亮堂,却平凭了几分萧索。
芷容买来香烛,摘了一捧长青树树枝,站在小十七的屋前。
不舍得小十七
屋外坟前有烧残的香烛,又摆了水果馒头,可见丹红是回来过的。
只是此时房门紧闭,不知丹红又去了哪里。
芷容进屋收拾了一套小十七常穿的衣裳出来,见惯生死的她,说不出此时是悲,还是痛,只觉得心里如同灌了铅,沉得心跳仿佛已经停止,任她大口的呼吸,仍透不过气。
小十七死不见尸,无法安葬,只能依着他的爹娘,立上一个衣冠冢。
按理,这些该丹红来做,但迟迟不见丹红,也不知丹红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形。
与其寻着丹红,给丹红陡加悲伤,倒不如她去做。
芷容给小十七的爹娘上过香烛,拜了几拜,才在右手方选了棵长得极好的长青树下,拿了铁锹在树下掘坑。
身后传来风吹衣袂的声音,芷容回头。
却见丹红正从踏着树稍上飞落,芷容不知多少次见过丹红从树上轻飘飘地飞落,如同花中仙子一般轻盈,而这时,丹红却是直跌下来,裹了一身的雪,好不狼狈。
芷容吃了一惊,正要抢上相扶,丹红已经先行爬坐起身,头发被摔得微微散乱。
两眼迷离,一张脸如同死人一样白,一身的酒气,显然不知才在哪里醉宿醒来。
起了几次身,都还没站稳,就又摔倒,她索性不起来了,就坐在雪地中,看过芷容,看过芷容掘的坑,再看过放在一边石头上小十七的衣裳,看定那套衣裳,视线就不再挪开,呆呆地,怔怔地,全无表情。
看似无悲无痛,但芷容却觉得此时的丹红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从这世上完全地消失。
芷容眼眶微涩,不久前,丹红还拉着她的手,柔声叮嘱,“我把小十七交给你了
如今回来,却物是人非。
芷容心头酸涩,很想走上前,扶起坐倒在雪地中的美丽女子,跟她说,“对不起,我没看好小十七……”
但到嘴边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噙了泪,回头继续掘坑。
丹红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看着,看了一阵,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小酒壶,坐在那里慢慢地饮。
芷容眼角余光瞧见,暗叹了口气,小十七的死,怕是让丹红面临崩溃。
掘好了坑,捧着衣裳,呆望着掘好的土坑,却放不落手。
虽然只是一套衣裳,她却觉得,这一放,她与小十七当真就再无相见之日。
从来了以后,一言不发的丹红抬眼看来,“为何不葬?”声音破哑得不成样子。
芷容回望过去,小脸微白,“葬了就看不见了
丹红幽幽道:“不葬,也是看不见的
芷容的唇哆嗦了一下,是啊,小十七已经不在,不葬也是看不见的了。
树上积雪落下一块,在树枝上砸散,四处飞溅,溅在芷容唇边,她丝毫感觉不到冷,反觉得心底透起一股寒气,越来越冷,得到后来,竟将整颗心牢牢裹住,结成冰,一呼一吸间,都冷得刺骨,冷得透心的凉。
但不知为何,那冰冷中,芷容又仿佛隐隐觉得小十七未必真的不在。
早该疯了
“或许小十七未死……”
她问起小十七时,那个人含笑反问,并没正面回答她,或许……
还另有隐情。
她并非想为那人寻什么开脱理由,但就是起了这么个念头。
“未死?”丹红默默地饮了口酒,如果未死,她又来葬什么小十七?“丹心知道你葬他,定会欢喜
有她和清的事在先,小十七平时没个正经,但做姐姐的她,如何能看不出小十七的心思,如何能感觉不到小十七的一缕情丝,牢牢地缚在了芷容的身上。
芷容默然,二人一站一坐,又静了下来,再不说什么,各自呆呆地。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芷容回头。
竟是美珍拿着一些香烛走来,芷容眼角掠过一丝冷意,她还有脸来。
美珍看见芷容,神色一僵。
关于小十七的事,如果芷容在丹红耳边吹上什么风,对她更加不利。
小十七没能回来,她就想到了一定会有这天,好在这事本是神巫决定的,她完全可以把这事推到神巫身上,设法化解丹红对她生出的恨意。
美珍走近,路过丹红身边时,略停了停,继续前行。
丹红终于动了一下,红唇中低低地吐出一个字,“滚
美珍脸色微变,“我只是来看看小十七……”
“滚丹红提高音量,打断美珍的话。
美珍向丹红看去,后者面无表情,连眼风都不朝她扫一扫,“丹红,我只是……”
丹红眼珠子终于动了动,慢慢转身美珍,眼底闪过一抹恨意,“再不滚,就算你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我也让你死无全尸
小十七死了,美珍自是怕见丹红的,但她在妩姹身边已久,平时谁敢跟她这么说话,就算是现在心虚,听着也觉得刺耳,声音也提高起来,但见丹红醉醉熏熏,也不敢激她,怕她酒后失去理智,仍压着脾气,“我一片好心……”
丹红一听‘好心’二字,眼底浮起杀意,摇晃起身,阔袖下寒光闪过,露出一截雪亮剑身,那是丹红杀人的武器。
阴森笑道:“不曾看见人的‘好心’是何物,既然你有,我就取出来看看,到底何为‘好心’
美珍吓得倒退两步,“你疯了?”
丹红蹒跚上前,“是啊,我是疯了,我早就该疯的
她回来后,得知小十七失踪的事,如五雷轰顶,她不见芷容,是怕见着小十七心爱的姑娘,更加悲哀失控。
忍着悲痛把来龙去脉打探了个明明白白。
她身为蛇国第二鬼杀,虽然平时万事不理,但自有自己的一支人脉,和打探消息的办法,小十七失踪的事,不过一日时间,也就被她知道得清清楚楚。
美珍在这里面所扮的角色,她又如何能不知道?
虽然美珍只是神巫面前的一个小角,但丹红又哪能不恨?
不过她最恨的不是美珍,也不是神巫,而是自己。
如果不是因她所累,小十七不会不理不顾地挺而走险,更不会这般不明不白地丢掉性命。
有了依靠
她脑海中满满都是小十七儿时可爱的面庞,笑嘻嘻地围在她膝边,唤着姐姐。
爹娘将那么可爱的他,交给自己,自己却把他丢了。
那些依赖的声音,全变成利剑绞着她的心脏,痛得阵阵抽搐。
丹红心如死灰,再无生念,只是心底还残留着一点执念。
等夜华回来,再见他最后一面,便杀掉美珍,再设法杀死神巫,最后自决爹娘坟前,他们一家人也可以在九泉之下团聚。
她避着,绕着不见神巫和美珍,将自己浸泡在酒水之中,撑着不让自己丧心失狂,等不到夜华回来。
这时见着美珍,即便是被美珍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一激,也勾起满腔的恨意,哪里还忍得住,嘴角噙着冷意,掠身而上。
丹红即便在醉中,手上功夫丝毫不减,她杀心已起,出手又是毫不留手的杀招。
美珍吃了一惊,想要避,却被丹红刀光裹住,一时间,竟不知何处为实,何处为虚,避无所避,眼看要被刺杀在丹红剑下。
一支素手突然伸来,在丹红手腕上一推,令丹红刺出的剑偏了开去,削去美珍耳边一缕发丝。
刀锋回转,划过芷容手臂,芷容素白的衣裳上浸出一抹艳红。
芷容回头过来,瞪向被吓怔的美珍,“还不快走
美珍这才回神过来,再顾不得什么颜面,丢下手中香烛,飞奔逃去。
丹红怒喝,“放手
芷容紧握丹红手腕,“你现在不能杀她
美珍不是不该死,但芷容知道,丹红一旦杀了美珍,就不会再给自己留活路,会再去杀神巫,妩姹。
那两个人绝不是丹红能轻易杀得了的,到头来,惨死的仍是丹红。
小十七无论死活,都不愿看见这样的结局。
丹红杀心已起,加上酒液的麻痹,哪里还有理智,但潜意识中仍知道不能伤了芷容,所以只是抵死挣扎。
芷容死死控制着丹红,不容她挣脱,正想腾出一手,将丹红打昏,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前方,深邃的眼眸锁定她的眼,线条刚毅的薄唇微微抿着,令冷峻的脸庞显得冷硬。
芷容象迷失的孩子突然见到大人一般唇一哆嗦,低唤出声,“夜华声音几乎带了哭腔。
丹红身子一僵,转头看去,在看清那笔直身影时,全无表情的脸,终于微微扭曲,紧绷着神经在这一瞬松了下来,眼前一黑,身体也随之失去重心,向前扑倒。
芷容忙将丹红一把抱住,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不让丹红摔倒下去。
夜华向这边大步行来。
芷容的唇微微发白,长睫微湿,“夜华,小十七他……”
“我知道了
是芷容熟悉的冰冷声音,但在这瞬间如同脱线的风筝,被重新拽住绳索,不必漫无目的地飘零摇曳。
夜华将丹红接过,打横抱起,深看了芷容一眼,这双眼一直是清澄无害,此时眼底却拢上一抹,他离开前,不曾有的刻骨痛楚。
他不知这痛是因为小十七,还是为了三弟。
被迫当灯泡(一)
夜华垂下眼睑,掩去眼底深处掠过的一抹痛意,视线落在芷容受伤的手臂,“要紧吗?”
芷容轻摇了摇头,“皮外伤
夜华略一点头,抱着昏迷过去的丹红向前走去。
芷容才见着夜华,有太多的话想跟他说,忙跟了上去。
只走出几步,丹红就醒了过来,睁开眼,发现将她抱在怀中的竟是心心念念的人。
夜华见她醒了,便要将她放下。
丹红拽紧了夜华的衣襟,大眼一眨,滑下两行泪,声音轻颤,“别
自从清的事以后,何时见过她这般柔弱。
夜华欲松开的手臂,重新稳住,仍抱了她前行。
芷容瞧着这一暮,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不该打搅他们二人的世界,停了下来。
夜华随着芷容一同停下脚步,转身过来,见芷容正向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