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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天亮,平阳府里的人定会发现床上的冯婉儿,不管平阳王生与死,他们都不会放过她,她们时间无多。
她服过蛇夫幼蛇的胆,合欢林的瘴毒不会再发作,但母亲体内瘴毒却没能解去,不能完全没有准备就离开,至于以后,只能见步行步。
月茹进屋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换洗衣裳,取了装着合欢林泉水的水囊,紧跟在女儿身边。
芷容接过母亲抱在怀里的包裹,背在背上,牵着母亲的手刚迈出门槛,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且来势极快。
从这里出去,只得一条路,而且周围无遮无法挡,要过了无形屏障,才能有树林可以藏身。
如果直接这么出去,肯定会跟来人撞个面对面。
芷容只得重新退了回去,轻轻关拢房门,问母亲道:“娘被囚禁在这里,他们夜里会不会常来查看?”
月茹摇头:“除了白天两日送一次新鲜果疏,晚上从来不曾有人来过
芷容眉头渐渐蹙紧,如此看来,用冯婉儿冒充她的事,多半已经被发现。
现在只希望,不是平阳王亲自前来,对方不敢穿过平阳王所设的屏障范围,让母亲装得和平时一样露露面,哄走对方,再设法离开。
这时,月茹也听见马蹄声,第一时间想到芷容的行踪被人发现,不由得一阵紧张,她不知道芷容血脉被封,失去武功,推着芷容往外走,“你赶紧离开,不要管我
这时放弃了,一旦芷容破去机关屏障的事,被平阳王发现,想再次靠近母亲,难如登天。
她能成为蛇国一流的鬼杀,除了过醒的本事,更重要的是,要比寻常人更沉得住气。
为了不让母亲乱了手脚,一边低声安慰母亲,一边紧盯着院外小路。
转眼间,一队人马急奔而来,最前面的男子一身单薄的白袍随风飘扬,竟是她最不愿看见的平阳王。
芷容心里一沉,他亲自来了,不会看不出屏障已经被破去。
屏障破去,不管是不是她所为,他都必定会前来查看,就这么一间茅屋,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
而她被封了血脉,与手无缚鸡之力,也相差不远,根本无法与他相抗。
她和母亲,想要安然离去,怕是痴人说梦。
平阳王在屏障外停了下来。
向两旁望了一阵,最后视线落在屏障所在的位置上。
芷容的心脏砰砰乱跳,紧紧盯着在月辉下闪烁着诡异光华的青獠面鬼面,小脸慢慢绷紧。
月茹回头看见,脸色瞬间失了血色,又推芷容,低声道:“你快走在她看来,以女儿的身手,独自离开,并非没有希望。
她疯了
芷容知道这种情况带母亲离开,希望渺小,但如果母亲不配合,那么就一点希望也没有。
压低声音道:“他未必知道我在这屋里
月茹愣了一下,暗骂自己冲动。
如果平阳王不知道芷容在这里,查过了自然会走。
但如果芷容现在出去,一定会被发现,只能硬闯,结果如何,就无法预料。
隐在林中的隐卫从道路对面的一棵树上跃下,“王爷
平阳王回头,“这附近可有情况?”
芷容随平阳王前来的那天,就察觉到对面林中潜伏着人,所以这次前来,是有意避开了潜伏在这附近的隐卫的。
刚才见平阳王走向她和母亲的藏身之处,本来暗叫不好,但对面隐卫现身,吸引了平阳王的注意力,反而让她松了口气。
果然,隐卫摇头,“没有情况
但接下来的情形,却让芷容从头冷到了脚。
平阳王侧脸过来,月华在他面庞上撒下一层银光。
芷容清楚地看见他嘴角浮起一抹似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浅淡笑意。
他带了马沿着布置屏障的地方,慢慢踱步,最后停在被挖出的那块青石上,静静地凝视。
芷容的心脏象是要跳出胸膛,后悔刚才竟没想到将刨开的土掩埋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平阳王令亲随留在原地,翻身下马,独自慢慢穿过已然不再存在的屏障,进入茅院。
他直觉,芷容还没有离开。
芷容看着渐渐走近的身影,有些绝望地闭上眼,走不了了。
月茹环视四周,屋里摆设简陋,实在没有可藏身之处,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听芷容道:“娘,一会儿,我拖住平阳王,你设法离开,记住逃出去了,往蛇国的方向,我会追上娘的
月茹愣了愣,“蛇国?”
芷容道:“嗯,我们回蛇国
月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低道:“你疯了吗?”虽然此时的处境很糟糕,但怎么说也是好不容易才离开的蛇国,如果再回去,岂不是从虎口重回狼穴?
芷容沉声道:“娘,你离不开蛇国的水,而且我现在已经是地位最高的鬼杀,想要什么,便能有什么,我这次来燕,只是要救娘回去
月茹不知道芷容逼迫蛇国众大臣送女进燕的事,但以女儿的为人,绝不会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飞快地看了看院中的平阳王,焦急道:“芷容,你这是怎么了?”
“娘,我离不开那个人了,我得回去话落,芷容斜瞥着窗外,见渐渐走近的平阳王,蓦地停了下来,轻抿了抿唇,事到如今,只有这么赌一把。
“那个人?”月茹一脸迷惑,小十七已死,在蛇国,芷容接触最多的是夜华,惊得陡然睁大了眼,怎么就没想到,芷容会对他……“难道是……”
芷容却轻叹了口气,道:“他虽然是个蛇人,但他在蛇国的地位,娘是知道的。他说过,只要我答应,蛇国再无人敢动我们娘俩一根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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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心之计
她们声音虽低,但芷容知道,平阳王一定能听见她们所说的话。
果然,月光下平阳王半眯了眸子,垂在两侧手握成了拳。
月茹呆了,居然不是夜华,而是那条蛇人……
脸色大变,怒道:“我的女儿岂能沦落到那条淫蛇身下众女之一?”
芷容道:“他会遣去身边众女
月茹突然看不懂自己的女儿,又急又怒,平阳王又站在院中,她不敢大声叫喊,强压怒火,道:“他不是失踪了?”
“他没有失踪,只是去了一个地方修炼,前一阵子,他曾托梦与我,说只要等他出关,再没有人能为难我们母女
蛇侯被囚禁在小蛟儿体内,任芷容怎么编排,也没有人知道。
托梦这东西虽然不靠谱,但蛇侯的去向,确实是个迷,无法辩认芷容所说是真是假,月茹冷下脸,“我不会再回蛇国
“我已经答应了他,必须回芷容口气坚决。
月茹知道女儿有多倔强,决定的事,难以改变,但一想到蛇国那叫人恶心的国度,再想到蛇侯的荒淫无度,怒不可遏,恨不得一巴掌给芷容掴过去,把她打清醒来,但现在不是打骂女儿的时候,而是得尽快让女儿打消这个念头。
突然扑到桌边,抓起桌上用来削果皮的小刀,割破另一只手的手腕,“如果再回蛇国,我宁肯死在这里
“我说过,娘死了,我也不会独活芷容静看着母亲,手握赤水剑,反手架在脖子上,剑刃轻挨肌肤,血滴瞬间染红剑刃,问道:“娘认为,是娘的血流的快,还是我的剑快?”
月茹惊叫着扑上前,“不要推开芷容握着剑的手,哭着手忙脚乱地为自己裹手腕上的伤口,“娘不死,娘跟你回蛇国
平阳王握着的拳头,紧了又紧,眸子半窄,带着怒意的寒光在眼底闪过,薄唇紧抿,拂袖而去。
翻身上马,沉声道:“走
芷容望着卷尘而去的马队,久久收不回视线。
看来赌对了,他对她是有心的。
否则不会听见她说愿意许身蛇侯而愤怒,也不会见她以死抵抗母亲,而愤然离去。
芷容苦笑。
现在,她在他心里该是一无是处,他是何等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不会容忍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女人留在身边,受他的宠爱。
但他是不是就这么放过她,就不得而知。
“芷容……”月茹低声轻唤。
芷容忙收敛心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对面林子。
平阳王的离开,会让林子里的隐卫暂时放松警戒,但只要发出一点声响,就可能被对方察觉。
平阳王并没有交待,要放过她们,她们就不能光明正大的离开这里。
月茹想起,外头林中还藏着隐卫,忙闭了嘴,不再出声。
芷容拉着母亲借着黎明前的最后一抹黑暗,离开茅屋,避开隐卫的藏身之处,在林中穿行。
出了林子,芷容发现前方凌峰带着二十来个亲兵站在路旁,挨个审视着赶早路的过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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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后会有好结局的,放心吧。
指东向西
月茹虽然不认得凌峰,却也隐隐感觉这些官兵是冲着她们母女来的,拉着女儿的手,不由得一紧。
芷容拉着母亲混进一队赶早出殡的队伍,用袖子遮着脸假哭。
月茹虽然不愿芷容再回蛇国,但这时候实在不是劝说的时候。
横竖离蛇国路途遥远,等安全了,再慢慢劝说也不迟。
凌峰的视线从出殡的人群中挨个看过,在芷容身上停了停,移了开去。
等远离凌峰的亲兵队,前面又另有一队人马仔细搜查来往行人。
芷容忙拉了母亲离开出殡队伍,拦下一辆装满蔬菜的牛车。
给了片金叶子赶车人,和母亲一起,藏进蔬菜堆,往燕京的方向而去。
演了那出戏,平阳王会认为她们母女二人,这时正想方设法逃离燕京。
以芷容的直觉,刚才凌峰发现了她们母女,但并没有有所行动,应该是受了平阳王的指示,证实她和母亲的去向,是不是真的会往蛇国方向而去。
但以平阳王的为人,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她离去,这么做,不过是想证实芷容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回蛇国。
无论她是不是真心想回蛇国,他的人马都会在前方将她们拦截下来。
所以这时候,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燕京。
芷容凑到月茹耳边道:“娘,我们先进燕京寻个地方暂时藏身下来,等风声过去,再做打算
“不回蛇国了?”
芷容微微一笑,笑还没浮上嘴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平阳王有没有服下蛇夫的胆,“自然是不回的
月茹低头一想,明白过来,刚才芷容是演了出声东及西的戏,给平阳王看,而不是真的要回蛇国,高兴得险些落下泪。
凌峰等芷容离去,向属下交待了几句,匆匆返回平阳府,径直去了平阳王的书房。
平阳王坐在书案后,手中把玩着芷容留下的小玉瓶,望向站在案前的凌峰,“她真的往蛇国的方向去了?”
凌峰点头,“出殡的那家人,我打听过了,是葬在青果山
平阳王墨玉般的眸子阴晴不定,青果山附近确实有一条路是通往蛇国的方向。
昨晚还以为她对他是有心的,结果今日所见却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她如非记起什么,绝不可能知道方法破去他布下的结阵。
既然想起什么,却仍执意弃他而去,是何等绝情。
至于她投身蛇侯那套说辞,他根本不信。
她这么做,不过是想让他对她死心,二人从此成为陌路。
握着玉瓶的手慢慢攥紧,指甲陷入掌心。
他笑了笑,她对他本是如此绝情,他早该想到。
一直以为,已经看开,不会再为她的绝情痛苦,结果仍是一次次痛入心髓。
仿佛看见她立于熊熊烈焰之中,含笑看着他,“夫君,我要你此生,想我一回,就痛苦一回。偏偏又不能忘,不能不想,即便是死,也不得安宁
平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