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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吐完,回屋点上了油灯,那边王天逸已经吃完了大半桶尿泡过的食物,倚坐在墙边,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空洞得可怕,牢笼里一片狼藉。饭和尿的味道混成了浓烈的恶臭,弥漫在小小的斗室里。
“你……你……这疯狗……”两个青城弟子指着地上的王天逸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们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完全恢复过来。
说完这句话,没人再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寂静了很久很久,突然,李师兄爆发出一阵大笑,一边笑一边指着王天逸,朝身边的师弟说道:“这……这狗疯了,他……他连马厨子的尿都吃了!这个贱货!哈哈,多有趣啊!师弟,明天我们和同门说,哈哈哈!”
这一说,旁边的师弟终于清醒了,他也大笑起来,震耳的大笑在斗室里轰然作响。王天逸的半边脸藏在阴影里,侧脸如刀削一般冷酷,毫无表情地被嘲笑,好像这一切根本和他毫无关系。
青城的弟子在大笑,胡不斩却没有笑。不仅没有笑,他连一声都没吭,再也不像平日大大咧咧地躺在王天逸身边,他坐直了身体,把身体的正面对正了王天逸,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王天逸,这种眼神不是嘲笑,也不是惊奇。而是慎重至极,里面还带着一丝恐惧。
对胡不斩这个杀手而言,这种眼神只有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面对最危险的高手时,才可能出现。这种高手可能要他的命。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胡不斩在心里对面前那个藏在黑影里的人说道。王天逸吃了那么可怕的东西,青城弟子觉得可笑,而胡不斩却只感到寒毛倒竖。对面这个家伙此刻正散发出一种冰冷的黑色气息,让他浑身的每块肌肉都感到了危险——这是杀手的直觉。
“这个人能杀了自己!”胡不斩的直觉这样说道。
胡不斩很自负,他骄傲的不是谁也杀不了他,而是他对谁都不惧怕。但对面这个死狗一般的人,却让他从心里感到恐惧——他不想和这样的人为敌——他平生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对面的王天逸始终一动不动地靠墙坐着,胡不斩慢慢地面对着他躺下,手合了起来枕在头边,不情愿地把眼睛闭了起来,身体弓得像一张弓,全身都竭力感觉着对面的声息。他不想让对方知道他还醒着,否则会有危险。
青城弟子很高兴,他们两个指着王天逸说了很久,一直折腾到夜深人静,困意才来了。师弟出去小解了,没了说话的人,李姓师兄坐在椅子上立刻像磕头虫一样点起了头,太累了。
“李师兄,把这个桶抬出去吧,好难闻。”王天逸低低地叫道,吃了东西的他,中气充足了很多。“狗种!知道难闻,你还吃得那么香?真是天生的贱!”李师兄一边说,一边笑着站起来开门。
王天逸好像浑身都被打散了,站都站不起来,就手脚并用地爬到桶边,似乎拼尽了全身力气去推那桶,好像想帮李师兄把桶拿走。
“看你那熊样!”李师兄看着像条癞皮狗一样趴在地上的王天逸,笑骂起来,“前几日风光的时候想不到今天吧?”他懒懒地走了过去。一只手捏住鼻子,一边弯腰去提那桶把。
王天逸跪在地上还低着头,他的眼睛没有看李师兄。
他的眼睛看的是油灯下李师兄的影子!他斜着头,瞳孔缩成了一个点——影子越来越大。
猛地,王天逸动了,绝没有半点声音发出,跪地的他猛然间弹起了上半身,被铁镣锁在一起的双拳带着一股腥风朝李师兄面门射去。迅猛得如同一条伏在草地深处的毒蛇。
细细的黑影猛地从王天逸双拳之间的狭小空隙里电射而出,无声无息,但快得像是一支黑色弩箭,直飙敌人眉心!
中!
这条黑色的毒蛇咬中了眉心,李师兄的脑袋好像被铁锤砸了一下,后仰的速度急剧加快,快得几乎要把他脖子折断,一点血迹从他眉心溅到空中。“当啷”一声脆响,黑色小蛇已被王天逸收回了手里,却是腕上的黑色铁链!
就是这铁链,好似让王天逸的手臂又长了八分,一击得手!四肢跪地、两手被锁、离敌人还有两步距离,打倒敌人?这是不可能的!但这不可能的任务却被完成了!
先发得手,但并非是胜利,王天逸的身体在继续完成致命攻击。
双腿弹直,力量大得把他跪地的身体如投矛一般朝头高高后仰的敌人射去,身体撞在一起。但一个混乱,一个有序。
铁链欢响。王天逸一把将敌人的头撞在铁棂子上,铁笼震颤。
“怎么了?”门外有人叫了起来,接着就是脚步声。
头在铁门上鲜血飞溅,血滴还没落地,飞在空中的李师兄就被朝铁门外扔去,身体砸倒了外边的小桌子。
油灯熄灭。在火花最后一次的跳跃中,胡不斩看得清清楚楚:王天逸矮着身体,如同一头豹子悄无声息地朝门的方向冲去,身后带起一片诡异的光晕。
一片黑暗。
黑暗刚吞没了屋子,另一个弟子就猛地推开门冲进来,奔跑的惯性让他往里跑了两步才停住。强烈的黑暗吞没了他,恐惧感也吞没了他,刚从夜光中进来的他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耳朵里什么也没听到,他嘴上叫着:“李师……”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摸腰里的长剑。
有声音了!他听到了屋里传来奇怪的声音。什么声音?风声?是风声!头上有风声!他愕然朝上看去,手里的剑只抽出一半。
一股腥风裹住了他的头!
胡不斩轻轻抬起头,看着王天逸在黑暗中一跃而起,像一只黑色大鹰朝着那手足无措的弟子飞去,居高临下伸出了鹰的钢爪!刚劲的飞膝从上朝下打在同样刚劲的头盖骨上。一声闷响,那弟子笔直的身体扭曲了,他晃动着,前后摇摆着,“扑”一声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黑鹰落地。寂静的夜里再没有半点声息。王天逸的身体标枪般立在黑暗里,搅动着黑暗,好似黑暗围着他旋转,哪里还有半点虚弱。转眼之间,王天逸就干掉了两个看守。
胡不斩的杀手预感又一次被证实。王天逸在伪装自己,装得好像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已经万念俱灰,像狗一样等死。但实际上,他受的伤都是皮肉伤,并非看起来那么严重!
不过两天没吃饭的人,武功再好也打不出刚才那凶狠无声的攻击。
所以王天逸必须要吃饱。但他面前只有一桶混了人尿的饭!于是这个年轻人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那人人见之欲呕、狗都不会吃的食物!并压抑着自己不吐出来,好像那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吃尿泡饭?人尿?吃!他要逃出去!所以他要吃!而且甘之如饴!而且面不改色!为达目标,不惜代价!这样的人称得上可怕。
所以胡不斩这次怕了。
那边的王天逸已经打开了自己的铁链,他把两把剑挂在腰间,抽出了其中一把剑握在手里,打开了胡不斩的牢门。听着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锁,胡不斩直觉得浑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他最害怕的情形终于还是来了。
“和尚?和尚?”王天逸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叫自己最亲密的朋友起床,“睡着了没有?来,一起走啊。”“嗯……嗯……”胡不斩鼻子里发出两声梦呓一样的哼声。
王天逸站在牢门,整个身体裹在黑暗里,手里的长剑被流动的黑暗摩擦着,但被握得稳稳的一丝也不动,可以想见当他挥出去切开挡在他前面的物体时,必然也会稳稳在那物体内穿行,绝无抖动。
王天逸等了一会,看胡不斩鼾声连连,他冷笑起来:“和尚,不要装了。如果刚才你还能睡着,你也别当杀手了。来,我们一起走。”最后一句话音调甜蜜,好像《西厢记》里张生引诱崔莺莺私奔一般。
但胡不斩绝非崔莺莺,他很清楚,自己和王天逸绝非朋友,王天逸要逃。而这里是青城,外边靠近弟子寝室,只要这个屋里有一个人大呼大叫起来,附近将到处是全副武装的教官和弟子,王天逸插翅也难逃。他要逃就必须要让所有人都闭嘴,那两个弟子都被打昏了,但是还有一个胡不斩在,而且王天逸对他很不放心,胡不斩是他抓的,怎么可能让他悄悄溜走。
王天逸只有打开笼门,让自己跟他一起逃,这样也是最保险的。但王天逸不会这么做,先不论他们之间的恩怨,自己一个外人,青城又不熟,若是在外边瞎跑被人发现了,青城大乱,说不定王天逸也跑不成。若是一起跑倒还可能,但王天逸怎么能肯定自己不会一掌打死他?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是让胡不斩闭嘴。而对于胡不斩这样的高手,最好的法子是假装亲热靠近对方,然后突然一剑刺过去,一了百了。
两人的思考方式是一样的。
但胡不斩对无声无息的空手杀死拿剑的王天逸,毫无把握——他也想逃啊!“什么?好……”胡不斩好像刚睡醒一般,抬头看了看王天逸,很惊讶地说道,“你怎么出来了?”话音未落,胡不斩突然一跃而起,一股劲风四处冲撞起来,他巨大的身躯好像要把铁笼冲破一般,转眼间,这个有名的杀手已经贴墙而立,凶光闪闪地注视着王天逸,铜钵大的拳头捏得咯咯响,手臂之间的铁链发出嘶哑的呻吟,好像马上就要被拉断了。
这气势冲得王天逸身体后倾,他微微摇了摇头,又把身体立直了,丝毫不让地和他对视着,气势毫不逊色。刚才一瞬间,王天逸很想转身退出胡不斩的牢笼。但不行,自己已经开了笼门,万一被他缠住,惊动了巡夜的弟子就危险了。所以不能动,看有没有机会!
“和尚,”王天逸轻松地一笑,握剑的手却更紧了,“我知道你没睡,过来,我给你开镣子,我们一起走。”
“嘿嘿,”胡不斩冷笑起来,“不要玩了,你想杀我。”
王天逸的瞳仁陡地成了两个点,紧紧盯住了胡不斩,过了片刻,他笑了起来:“不愧是杀手中的高手。”眼睛却打量胡不斩的守姿,盘算自己此刻突袭的胜算。
不过胡不斩委实可怖,王天逸根本没把握片刻之间无声无息地制服他。胡不斩也盯着王天逸,看他打量自己身体,笑道:“我虽然带着铁镣,此刻却成了武器,你想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干掉我根本不可能!而且在这里打起来,谁干掉谁还不一定呢!”
此时的局势是要么无声无息地干掉对方,要么被发现一起玩完。王天逸知道,胡不斩也知道,所以谁也没把握用偷袭结果对方。若是一方动手,另一方只有动手,那么久持不下必然一起玩完。若是一方退去,另一方也只有退去,大难临头各自逃命好了。
王天逸想了片刻,不甘心地一笑,慢慢朝牢门外退去——计策失败,那么只好让开牢门,让胡不斩也逃狱,这样他就闭嘴了。
“慢!”胡不斩叫道,“小哥,我不识青城的路,若是瞎逃必然被发现,青城警报四起,你也跑不了。不如我们一起逃命如何?”
王天逸盯着胡不斩却没有说话。胡不斩知道他在等待自己的理由,他开口说道:“小哥,你刚才吃尿饭,我就看出端倪来了,我却没有坏你的好事。最重要的是现在我被江湖通缉,全是敌人,我只能相信和我一样走投无路的人!你也只能信任我。孤身逃亡总不如有个人照应好。这周围我不熟,需要向导,而你武功和江湖经验不如我多。不如合作,一起去安全的地方,否则只能同时被杀!”胡不斩说完,王天逸却如根本没想一样,手一扬,钥匙就落在了胡不斩手里,他早想好了:“开镣,跟我走!”
胡不斩舒了口气,满头都是冷汗,刚才他若反应不当,必然有被杀之险,毕竟那家伙手里有剑啊。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