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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圣上!”
李世民见他这插科打诨的架势,便幽幽叹了口气,名言了心中顾虑:
“先前嫡子和四子皆是……玄霸的骨肉,可这个孩子……是我的。”
“玄霸已然英年早逝,岂会和皇后娘娘有骨肉,圣上糊涂了!”房乔没等李世民说完,边笑着噎住了他即将说出来的话。
“不!我不是……我不是想废太子。只是,我怕太子他日长成人,从那人那里得知了身世,动了邪念!玄龄,不如你来做这太子少师,好生教导,你看可好?”
当初李世民暗中养伤,便多亏独孤家三郎的医术得以保命,这件事只有独孤三郎知道,他口风一向紧得很,本不用过于忧虑,可问题却在长孙玲瑢的身世……长孙家当下的当家主母还是长孙玲瑢和长孙无忌的生母独孤環,独孤環是三郎的亲姑姑,若三郎真有不慎透露了消息,只怕将来这几个皇子难保不会重蹈父辈玄武门之变的覆辙。
第八十七章 团聚
“回禀圣上,在下区区一届文官,无德无能,资质平庸,难当此大任。还望圣上收回成命!”
李世民见房乔竟直言回绝,一时猜不透房乔的心思,心下揪成了一团。房乔见李世民这般愁苦,便只得多解释了一句:
“眼下我杂务缠身,怕是无法完成教导太子的重托,怕耽误了太子的大业。不过今日我对圣上立下十年之约,十年之后若百姓安定,户籍增多,我便义不容辞当这少师。”
这番话说罢,李世民才缓和了神色,执着房乔的手连连点头。
不一会儿,一个模样周正的小太监来了甘露殿,怯生生等李世民松开房乔的手,才上前通报道皇后娘娘来了。长孙玲瑢从不干涉朝政,倒是稀客,李世民忙点头允了求见。
“皇上万福!”长孙玲瑢一进屋便先行了个标准的宫礼,大大方方等李世民将她扶起,才又对房乔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皇上,明日承乾说和七弟元昌约好了去城南苑囿猎场比试,七弟不带仆僮仅仅带个拜把子弟兄,还不许承乾带随侍,说承乾若是带了仆僮就是认输。承乾就答应了,我心里真有些不安生。
本来这些小事不该烦扰你,可我这做娘亲的……实在……皇上,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找一个能陪承乾去一趟城南的?”长孙玲瑢说罢一叹,轻蹙蛾眉。
长孙玲瑢一向不干涉朝政,识大体又豁达,极少有请求,可这次竟然特意来甘露殿说这事儿,恐怕承乾和七弟李元景之约,多半没那么简单。
匆忙之下,李世民便急急望向房乔,眼神征求他意见。
房乔无奈一叹,只得应了这请求。看来明日他是没法陪杜娘一同去太白山了,实在可惜。好在太白山也在城南,他能顺道送杜娘和秦采薇一程。
等事情安置妥当,房乔回到家宅,已是傍晚,夕阳西下,染红了一片云霞。房家东南门前停靠了七八辆马车,家中仆僮正热热闹闹搬运东西,苏慕卿守在门口正井井有条指挥着仆人行动,而房卉竟然没有一溜烟跑进菊苑藏起来,反倒是跟在苏慕卿身后,默默搭手安置些女人家的随饰。
“慕卿,老夫人和珮姑姑都到了?”
“少郎,人都安置好了,夫人方才吩咐了厨娘,在默堂背上了一桌好吃好喝的,老夫人和珮姑姑还有五个孩子都过去了。现在就剩下卸下行囊,我和小卉看着安排好了就也过去入座啦。少郎快进屋去瞧瞧吧,前日你回家也没见着遗心,光见了遗则和遗玉,遗心正嚷嚷着说自己不招阿父待见呢。”
房乔听罢便朝苏慕卿肩膀一拍,一双凤眸笑意盈盈地朝神房卉那边动了动,抿唇笑着便进了屋子。苏慕卿倒是大大方方,也不避讳,坦坦荡荡地继续让房卉守在自己身边。
房乔还没进默堂,便听见一阵热闹非凡叽叽喳喳地吵闹声,约莫是遗心抢了三兄遗则的龙须酥,遗则便把遗心的烤虾吃光了,两人便闹成一团,最后遗直把虾分给了遗心,遗爱把龙须酥分给了遗则,这群男娃本来刚要达成一致,却不料唯一的女娃,遗玉,开口把四个男娃全教训了一顿,最后愣是把遗则的虾补给了遗心,把遗心的酥糕还给了遗则,把遗爱和遗直的虾和酥糕还了回去,才算作罢。
遗爱和遗直这两个孩子自从长大懂事,清楚了自己身世之后,便一向十分乖巧豁达,处处让着弟弟们,不过遗则和遗心之间常常爆发战争。遗玉倒是颇有姐姐的架势,将遗则和遗心管的死死,头脑精明又条理清晰。
“杜娘,这遗玉可真是个好姐姐,都能替你教孩子咯!哈哈,你可真有福气!”房珮看着一桌五个小娃闹起矛盾又自行解决,倒是乐开了怀。
杜冉琴倒是笑着摇了摇头,遗玉是帮她处理了不少矛盾,可若说起来教孩子,却是没人能替她,她可有的是办法叫遗则和遗心这两个小鬼听话,且有的是办法叫他俩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她看看安静下来的俩挑事的主角,勾起一抹甜笑,道:
“房遗则、房遗心,往后你俩住梅苑。”
杜冉琴这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尖利的惨叫爆发,今年六岁的小娃房遗心毫不客气地回道:
“要我和他一起住?不要!说好了让我和二兄同住的!娘你怎么能反悔!你怎么能食言!”
平日里二兄遗直对他最好,有了好吃的统统都给他,可三兄遗则……专来虐待他,对他拳打脚踢,仗着多长了三年的身子,处处吓他,还有一次拿他当人肉箭靶、说什么要练他的胆量、好让他射箭有魄力!说什么作为阿兄,他自小就被阿父这么练过了……这可好笑了,阿父来射箭,他当然不怕,问题是三兄明明就一副恨他入骨的模样,谁知三兄不是找借口来射死他?
“娘,我宁可天天跟你下棋也不想和他一起住。不是说好让我和大兄一同住的么?你怎的不守诺言?”
今年九岁的房遗则也有些不痛快,他一向和遗爱最谈得来,才不想和那天天闲闲没事做的弟弟一同住。
“我上次就说过,你们两个若再在饭桌上闹起来,就一起住,你们忘记了?娘不过是信守承诺,怎会是食言?你们现在开始乖乖相处,便只让你们两个一同住一个月,否则……就一直住到你们娶妻生子!”
娶、妻、生、子?
房遗则和房遗心听到这话脸都绿了,那可是多漫长的一件事啊!两人立马不再吭声,乖乖做好照娘的吩咐老老实实扒碗里的饭,娘亲的脾气他俩可是最清楚,虽然笑起来看着人畜无害,可若是坑起人来,则是扮猪吃虎、连遗玉姐姐都对付不来!
房乔在门外看了好一会儿,到这儿才忍不住笑出了声,推门进了默堂。一张长桌坐满了人,可最北的上座却空了,看来是专给他留出来的。
第八十八章 再登太白
杜冉琴见他竟连朝服都没换,忙上前去帮他卸掉官冕,替他将斓带解下,将外袍收好,交给了一旁的小僮,让小僮将这外衫放回福苑去,接着便忍不住偷偷抱怨了句:
“不是说让你在珍瑰阁休息,怎的又回来了?”
房乔眼神四下一扫,心头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暖流,自从他儿时母亲惨死,房家垮掉之后,一直到今日……他有多久没像这样感受过“家”之一字了呢?有了她,他才觉得心底那大洞渐渐补上了,除了治安天下之志,他才终于重新找回那想要守护一个人的心情,才让他一贯的冷然,多了丝人情。若非有她,说不定先前他所创下的大唐律例根基,也不过就是完备却缺少人性的严苛酷法。
为了此情此景,他多跑一个时辰又算得了什么?
房乔倒是没回她话,坐下之后先夹了块色泽明亮的红烧肉,填到了她碗里。
“……谢……谢!”
前些日子在平阳时,他极少归家,每次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算起来这倒是第一次好好在一起吃顿饭。杜冉琴没料到他会知道自己喜欢的口味,竟一下有些受宠若惊。她虽知道房乔待她极好,可他毕竟忙着大事,没什么功夫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噗——!”房遗心刚喝下一口热粥,见娘亲说了句“谢谢”,将好好一口粥全喷了出来,还真巧喷到了遗则身上!明明他给娘亲夹肉,娘二话不说就给他扔到了他碗里,还说是嫌自己最近身上肥肉长得多,不愿意吃油腻的。
房遗则心下一簇火苗“啪”得点起来了,二话不说,搁下碗筷就要走,却愣是被遗玉按住,给他递了两块方帕,让他先撑过这顿饭再说。
房乔见状倒是轻声一笑,看了遗心一眼,没同他说话,反倒是对遗则说:
“遗则,明日我带太子承乾去城南苑囿猎场,你要不要一同来?”
房遗则一愣,忙点头答应。他这几年练箭已将功底打的十分扎实,虽说阿父回家不多,却每次都能给他点破一层障碍,指点他武艺精进了不少。
遗爱和遗直对习武之事没什么兴致,倒也并不羡慕,只是自顾自吃自己的饭。可遗心却皱起了小眉头,他的箭术是苏慕卿叔叔教的,三兄也是苏慕卿教的,可他却输给三兄一大截,这原因他清楚得很,就是阿父每次归家都只教遗则,并不教他。
房遗心闷闷不乐吃完这顿饭,便一声不吭往梅苑去了。送走了孩子们,安置好老人家,房乔才和杜冉琴一同回到福苑。这时,杜冉琴才终于忐忑不安地忍不住问道:
“你可是……不喜欢遗心的脾气?”
遗心鬼精灵的架势和她如出一辙,她自知这孩子心眼不坏,有些担忧房乔真错看了这孩子。
“杜娘,我送太子和遗则一同去猎场,正巧顺路,可送你和秦娘一程。至于遗心,这孩子和遗则性子不同,遗则性子随我,稳重利落,明日毕竟是太子和七王之斗,太子和遗则同岁,遗则去不会坏事,说不定还能结交好友。可遗心这性格,还不适合过早进入朝堂。”
“那……你为何不指点遗心的武艺?”
“这孩子比遗则更会耍小聪明,只怕他自知我是他阿父,便不会对我起多少畏惧之情,不适合拜我为师。倒是有另一个人,比我更适合教他。”
“是……谁?”
“我师父……不过,我师父他性子诡谲,行踪飘忽,等过几日我抽了空便能腾出心神把他找出来,好让他来教遗心。可……”房乔突然一顿,有些犹豫地看向杜冉琴,似是有难言之隐。
“怎的了?你师父来教遗心自然是好事啊!”
“我师父一教就是至少十年,规矩就是十年不许归家,若是徒儿不成器,说不定就更久。”
杜冉琴听罢一愣,确实有些动摇。送遗心走,她自是舍不得,可若不这样,以遗心那脾气,能制住他的人没几个,请来的夫子被他气跑了无数个,遗心的顽劣比她儿时更胜一筹。虽说十年确实久了些,可遗心毕竟是房家子嗣,来日说不定又会被卷入无止无休的朝争,他若无力自保,才真是她这做娘的害了他。
“就依你之见,既是你师父,想必定是个大智大慧且稳重可靠的前辈。”
房乔听罢则轻咳一声,不置可否。这倒让他想起了曾经师父插科打诨、威逼利诱、贱招百出还威胁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再想想师父那张娃娃脸和不老容颜,心下便实在无法对这话赞同。
第二日一清早,房乔先去宫城接了李承乾,便在顺道经过樊川时接上杜冉琴、秦采薇和房遗则,一同往城南郊外去了。
到了太白山脚下,房乔对秦采薇多叮嘱了几句,又从怀里掏出两瓶伤药和一支鸣箭塞给杜冉琴。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