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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此事终究落定!
可是,这王府世子突然出家,无论在世家大族,还是平民百姓眼中,都是一桩奇事!无奈这消息又捂不住,王爷程修齐只得将其中内情,找机会禀明圣上。
由圣上下诏,言这忠信王府世子,有梦为兆,愿毕生为国祈运,念起一片赤诚之心,为家为国,遂顺起心意,发落其到郊外莲山的大乘寺修行……
程裕容进庵修行,打击最大的自然是母亲襄南郡主。
但是,郡主毕竟自小内心强悍,关键是颇信神佛之说!程修齐顺着这个突破口,狂论了几日生死轮回,脱离六道也是好事之类的……同时,老幺裕丰也整日里在她身边伺疾,襄南郡主的病也就渐有起色。
过了半旬,甚至起身打听着莲山大乘寺的周遭情况了,又命程裕易亲自走了一遭,听其扯了一通,这大乘寺从莲山伸出一隅,如何依山旁水,且周遭栽花种草,到了春夏,姹紫嫣红开成一片,仿若人间仙境……这心胸又放开了一些。
程裕容出家,除了襄南郡主外,影响最大的自然是袭爵的程裕易:
程裕易自记事起,就知道这辈子大抵是个富贵闲人、也不得不做个富贵闲人的命运。
无论是考科举还是入军营,公卿之弟为官,一般不能超过四品,忠信王府的身份背景不是助益,反是障碍,何况,最好不要与长兄比肩,而恩荫的机会,总要留给体弱的三弟。因此,他习过拳脚、练过剑、背过书、吟过诗、写过文章、做过生意,甚至结交了一堆各路的朋友,却一样也没有当真。
虽然没有当真,程二早慧,倒也什么都拈得起,放得轻。几个兄弟姊妹里面,他与外祖西昌王爷最为亲近。外祖身为先皇亲弟,因传闻中的资质平庸,连藩王都没有封,更因没有子嗣,百年之后连这闲散爵位都要收回!
但他熟悉的那个外祖,却是极善也极爱骑射,书房的内间更是收藏了不少上好弓箭……
人称“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在外祖身上却不灵验,怨不得他要藏拙!
如今在长兄身上也不灵验,程裕容憨实忠良,一路顺遂,偏偏在婚事上载了个大跟头,心不生二,却不能从一而终……怨不得他要避世!
小时候,母亲更多心思放在幼弟身上,长兄由父亲一力培养,聘了三位名师在家里做馆,但不管课程如何繁重,长兄总也有抽出时间,总牵着他的手一起玩耍、读书。
每一回的淘气,都是他起事,他伶俐乖巧找出由头说服长兄一起闹事,事发时,长兄反站出来代他受过,错受许多责备……
想来,长兄避世的心意早已定了,怕是影响自己的亲事再起风波,硬是等到换过庚帖后才提出……而如今虽然并不远遁,父母亲只允他在郊外莲山守志,但总归是世外与世内,这才叫咫尺天涯!
程裕易心中不是滋味,继而想到,那幅《项脊轩志》至今下落不明,如若此绣画当初由长兄亲手递与长嫂,这一切的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原本就想在成亲前随性一番。事实上,他也做到了,也做了一些想做的事情。但他一直觉着,成了亲后,有了家室,也就有了负责,就不可以再随心所欲,要坚定不移朝着定下的方向努力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自己的未来。这也正好,未来不容拒绝地已经来了……几乎没有选择,他要承担得起忠信王府,父母兄妹的未来。
这几天,襄南郡主老是食不知味,今日午膳,用到一半,她猛然反应过来,直接摔了筷子:
这老大出家了,这世子的爵位不就落到了老二的头上了么!
那,这莫三就是……世、子、妃了……啊?!
做这王府宗妇?!
这贱丫头也配!
……
总之,这一餐饭,郡主这脸上一会白一会红一会青,最后甚至冷笑了几声,十分之精彩。周遭的丫鬟们既害怕又觉得好笑,只能屏气站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只有近身的罗裳听到,最后,襄南郡主喃喃了一句,我还真不信邪了! !
过了二月,程裕易的亲事,到底提上日程了,襄南郡主虽不热衷,却没有再置过一词,只提出:
她去钦天监算了一下,为家宅平安,先让李希乔嫁进来。
程裕易也就禀了程裕容托孤的事,这一次,襄南郡主倒犹豫了半响,终究点了头。
莫家这厢也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三姑娘的嫁妆。
同时,汤家的贺礼也暗暗地来了。
因竹里居的陪嫁人口总是不够,这段时日,孙氏也在不断甄选,最终添了一些六七人。其中两位便是汤家九曲十八弯塞进来的,其中一个粗使的嬷嬷已在莫府待了半年余,实在是未雨绸缪。
那粗使的龚姓嬷嬷,原是汤家对外联络的管事媳妇,十分精干,在靖州官宦之间行走了大半辈子,对于这之间的过往关系,倒是十分清楚……除此之外,她与忠信王府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龚嬷嬷的亲妹子便在忠信王府里做过奶嬷嬷,对于忠信王府上下各人的性格脾气,有一些了解,这个对于心棠,当然是极大的助益。
另一位是莫府新近招进来的绣娘,她倒是自请去竹里居服侍,说是见三姑娘绣活好,想多向她讨教……托了孙氏身畔颇有脸面的管事媳妇说事,孙氏查证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不妥,便允了,亲事猛然上门,总要多些人帮忙绣嫁衣不是……事实上,她说的也是实情,她原是锦绣阁自家生子的绣娘,十分仰慕黛绣者,因此,主动请缨……汤家也是斟酌了几番,才把她弄进莫府,总要有人掩饰心棠作绣,同时顺利把绣品送出去。心棠给她改了名字,唤作青荷。
这两人都十分可靠。龚嬷嬷进来竹里居那里,亲手递与心棠一份宅契,说是汤家为她置办的,距离忠信王府不远。
另有首饰、药材若干,等心棠快过门了,再找个由头运进来,混进嫁妆里。
汤家的本事,真是十分了得,出乎心棠的意料,当然,更出乎意料的是,为她考虑得十分妥帖,显然花了不少的心思。心棠亦是十分感激。
四月间,忠信王府的三公子娶了的礼部尚书的掌上明珠李希乔,十里红妆,婚事办得十分热闹。
紧接着,五月初五,忠信王府亦来莫家下聘了。
除了一些首饰、足份的布料、花茶、团圆果、羊鹅……还附了三千两现银。
莫家上上下下哪里见过这个,送彩礼那天,竹里居的园子围得水泄不通,连各屋扫地的小丫鬟们都扔了扫把跑过来了……那两对活得的肥胖大雁,似乎被惊吓到了,一直咕咕地无力扑棱着翅膀……
龚嬷嬷却暗暗告诉心棠,忠信王府不过是按照权爵人家的礼数备的,聘礼十分平常,甚至有一些没有备全,折在了最后的三千两银子里,既无法与前世子聘崔氏那堆成小山的彩礼相比,与上个月的三公子娶亲那重质不少量的彩礼,也是不好比的……
莫老太似也有所察觉忧心,当晚把心棠召进了福寿堂,只为突击开课的规矩礼仪强化班……严格苛刻的孙嬷嬷再度上岗,莫老太还在一旁耳提面命,只针对心棠一个人……这倒也算了,只是绣画的时间锐减,心棠不得不暗暗叫苦。
不过想想,也没几日便要离开莫家,这福寿堂的规矩课,便也没那么讨厌枯燥了。
虽莫家真不算个什么好地方,辗转经营了这几年,也没有谁特别靠得上、靠得住……但架不住时间一长,到底有了些感情……
第50章 嫁妆(下)
除了上午待在竹里居与一干绣娘一起赶嫁妆;其余时间,都要消磨在福寿堂。这样几天下来,心棠举止优雅流畅;问及各种内宅问题也对答如流,孙嬷嬷终于挑剔不出什么,莫老太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用过晚膳后;莫老太抽出一张单子,递与心棠。
这几日;老太太倒腾自己的库房,取出早年积存的绫罗绸缎和贵重家具,心棠不是不知道动静;然而一条一条地看下去;还是吃了一惊!
家里这么多姑娘,嫡出的也不少,老太太出了这么多私房给自己添妆,俞氏也就算了,怕是孙氏也未必待见她……总归不妥,当下就开始推辞……
莫老太静默了一会,静静道:“原来还有好些首饰,十几箱子上等的药材,被我变做了银钱,请先生、考科举、官场行走,上下打点都要银子,维儿已经不易,总不好再两手空空罢……”
心棠一愣,这说的大伯莫维罢……
莫老太眼神幽深,似乎想起许多往事,继续道,“等到吉儿,我便没那么些耐心了……他那个性子,也不怎么扶得起……你娘亲也就算了,俞氏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算不易了……男人没什么前程也就算了……还不懂得给正室体面,又没心给子女谋前程……”
心棠不知这怪老太什么意思,只得顺口接道:“嫡母管家理事、培养我们姐妹几个,的确操了不少心,十分辛苦!”
莫老太太似乎没有听见,自顾自的说下去:“想当年,聘俞氏续弦,虽是俞家上杆子促成的,没有我的点头,自然也是不行的……别人不晓得,我却是知晓的,那时,俞家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嫁妆,为了让俞氏嫁进来,便允了她接手你亲娘的嫁妆,其中什么意思,很明显罢……”
“如今,俞氏若不愿将嫁妆还给你,我也不打算勉强她……就由我这老婆子补给你罢!”
“你也别忙着推辞,早年俞氏怎么对你,我并非心里没数……可我对你亲娘无甚好感,便也无心护你周全,说起来,也颇对不住你了……可笑如今还常常腆着一张老脸,常与你讨些段子看……”
“除了这单子上的……你身边那两个丫鬟,也算伶俐了,但到底没见过大场面,素锦跟了我这些年,又与你一向交好,如今便改名青莲,跟了你罢……物死人活,到底更能派上用场……”
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老太太似是有些疲了,她微阖了眼睛,最后道,
“这嫁了人,这日子便十分枯索了……但人总要把日子过得有意思起来……”
“不管忠信王府因什么缘由将你求了去,你总要把日子好好过起来!过得有意思起来……”
心棠静静听了,目光些微闪动,忽然鼻头一酸:
老太太极不爱出门,性子是一贯的孤僻乖戾……原先海昌侯府的嫡女,嫁入莫家这样的人家,亲夫早逝,拉扯儿子成人读书,又没有族亲帮衬……老太太这半辈子,怕是一直在孤苦里煎熬罢……
昏暗灯光下,莫老太的身影有些苍老瘦削。
莫老太没有了解过心棠,她也从没有了解过她。
但也没什么妨碍,她挪了几步过去,伏上了老太太的膝盖……
出了福寿堂的门,心棠才想起来,这竟是她穿过来以后,第一次与人的亲密举动……
老太太那厢,心棠留在福寿堂一个装订起来的书册,翻开了一看,却是写了密密麻麻的几十条“新鲜话”,赶工出来的,到底字迹潦草了些……
甫上来几条:
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很惨,胖、丑、穷、笨、衰,不过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通过我的努力,慢慢的我觉得自己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现在变得好胖、好丑、好穷、好笨、好衰……
年轻的时候千万不要因为没钱而绝望,因为你要知道……你以后没钱的日子还很多。
我刚扇了我的荷包一个耳光,其实没什么,就是希望它能肿起来。
正在吃五仁酥的莫老太不禁噎了一记,要不,这嫁妆再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