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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苏州之行后,陶洁自我感觉要比从前沉稳不少,不再会为一点小事患得患失,紧张半天,只要悉心安排,总有解决的办法。
午饭后,陶洁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爱丽丝在后面叫她。
“刚才贝蒂又打电话过来了,她说接下来一个月你手头应该没什么大事,我这儿倒是有好几个培训要做,另外还有一个大型会议在三亚,她让我找你帮忙呢!”
陶洁眨巴了几下眼睛,虽然对爱丽丝说话的口气很不感冒,但三亚对她具备一定的吸引力,所以爽快地点了点头,同时心里有一丝疑惑,爱丽丝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会议时间是下周四到周六。”爱丽丝说着把手上一张单子甩给她,“这是参加会议的名单和日程表,你先把人员确认一遍,然后给他们把酒店订上。有什么问题再个别找我吧。”
没多久,贝蒂又给陶洁打来电话,这一次,她的心情听起来要好不少,交待完了上午遗漏的几件小事后,她又补充道:“爱丽丝手上有个大型会议,是对BR培训的年度评估,参加会议的都是经理级别以上的员工,我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想让你帮忙她一下,而且组织这种会议对你本身的经验来讲也很有好处,只要经历过一次,搞清楚它的组织流程,以后你也可以独立担当会议的组织者了。”
陶洁忙道:“爱丽丝已经跟我说了,我会跟她合作的。”
贝蒂挺高兴,“陶洁,其实你的能力还满强的,只是欠缺一些经验,多参与各类场合对你的职业发展有帮助。暂时先不说这个,等我回来咱们再细聊吧。”
这是陶洁自进BR以来第一次听到老板如此直言不讳地夸奖自己,心里顿时也热乎乎的,浑身都觉得振作。
爱丽丝刚巧从她身旁经过,戒备的目光漠然地从她那张喜气洋洋的脸上扫过。
花了三天时间,陶洁总算把与会人员及酒店确定了下来,参加会议的同事来自全国各地,不少没有及时回复邮件的人,陶洁只能打电话过去确认,大多数人对改进BR培训质量这样的议题并没有太大兴趣,往往敷衍一句,“已经办得很不错啦!”但一听说是在三亚开,又纷纷心动起来,陶洁恍悟爱丽丝为什么要把地点选在海南了。
临下班前,陶洁在走廊上与麦志强不期而遇,因为苏州之行,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了不少,至少陶洁这样认为,所以见了他分外觉得亲切。
“麦总,三亚的会你怎么不去啊?”她半是嗔怨半是好奇地问他。
麦志强原来在受邀请之列,但他推荐了自己的一个下属经理代替自己过去。
“刚好有个别的会议,早就约好了,要开一周,调剂不开。”麦志强说话时虽然面含微笑,语气却是淡淡的,让陶洁有些讪讪,仿佛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两人擦肩而过后,陶洁忍不住又回头朝他的背影张望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落寞。
老板不在办公室的日子,时间一样溜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周末。
陶洁结束了手上那个中级培训课程,在公司餐厅草草吃了晚餐,才慢悠悠地回家。
为了帮爱丽丝准备会议细节,她现在常常加班,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吃晚饭,还不如加会儿班,顺便在公司把晚饭解决了,既经济又实惠。
在公司里,只要你存心想干,多的是鸡毛蒜皮的琐碎让你操心。老板看见了,还会特别喜欢你,可惜贝蒂不在。
7-2
回到冷冷清清的租房内,陶洁简单洗漱后就换了睡衣爬上床,就着幽幽的白色灯光看一会儿书,她今天特别累,听了一整天扩音机的嘈杂,只想享受片刻安静。
李耀明近来加班加得更勤快了,且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不过即使回来早了,跟陶洁也没什么话可讲,以往常常放在嘴边的“创业”二字也绝口不提,往往倒头就睡,沉闷得很。
自从那次争吵之后,两人之间仿佛忽然添了一层隔膜,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避开某些雷区,以免引发更激烈的纠纷。
陶洁明白,凡是跟钱相关的争吵都是很伤感情的,有好几次,她忍不住心软,想想还是算了,别跟他争了,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她一直希望两人能开开心心的,现在这样的关系真够叫人憋屈的,可一看见他那张郁郁寡欢且刻意消沉的脸,她就无论如何都开不了这个口,觉得自己如果真的那样干了,就实在太犯便宜了。
她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当然是为了李耀明。可是他回馈自己什么了?
在这样的寸寸计较中,两人之间的隔阂之冰越结越厚。大家都在等,等着对方先破冰,谁也不愿意主动。
心烦意乱地翻了几页小说,却没看进去几个字,搁在枕头边上的手机倒响了起来。
陶洁先以为是李耀明打来的,翻开盖子一看,居然是爸爸的号码,常规检查又来了。
电话一接通,爸爸劈头第一句话就问她,“小洁,你的住址是万泉庄xx路95号吧?”
陶洁莫名其妙,“是啊,怎么啦?”
“可那条路上没这号啊!”电话那头有点吵吵,仿佛是机车行驶的声音。
陶洁皱起眉,越发纳闷,“爸您打听这干什么呀!”
“我能不打听么?我现在就在北京,正往你住的地方赶呢!你妈跟我一起。”
“啊?!”陶洁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就从床上滚落下来,她慌慌张张跳下床,到处找拖鞋,惶惶然之间,还把左右脚给穿反了。
“爸,你,你们怎么会来北京啊?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六神无主的陶洁在屋子里团团转。
“还不是你妈,死要面子,不让我跟你说!”爸爸在电话里调侃着,听声音心情不错,大概是想到即将看见宝贝女儿了,隐约还传来一个尖柔的女音,悉悉索索,似在埋怨,肯定是妈妈。
陶洁如临深渊,再没有什么事比爸妈的突击检查更加恐怖的了,但事到如今,她也没法将他们遣返回家。
“那,那你们今天住哪儿呀?”陶洁结结巴巴地问,“我,我这儿可小了,你们,你们没法住的。”
“这你就别操心啦!”爸爸道,“我们刚从酒店出来,房间已经订好了。不过司机师傅好像对你住的那块儿不是很熟,要不我把电话给他,你跟他说说怎么走?”
手机里很快传来一个陌生的男音,听声音的确不象老北京,原来他开着车一直在万泉庄外围兜转,陶洁他们住的这个地方确实有点曲折,她跟司机确认了几个关键路标后,那司机才慢慢拐过弯来。
抛下电话,陶洁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又把室内所有关于李耀明的东西统统找角落和柜子隐藏起来,如果让爸妈亲眼目睹他们同居的证据,陶洁真难想像他们会是怎样的表情。
时间紧迫,她手忙脚乱地销毁着各类可疑痕迹,忽然想起来应该给李耀明打个电话通通气,否则两方面撞在一起,那得多尴尬!
拨通了李耀明的号码,陶洁也顾不上怄气了,直截了当把来意说明,李耀明也唬了一大跳,心里发虚,却还兀自嘴硬,“反正迟早要碰面的,现在见见也没事。”
听他如此不咸不淡的口气,陶洁顿时火冒三丈,“你要不怕挨骂你就回来好了!”
气呼呼地站在屋子中央匀气时,陶洁才意识到,李耀明回来根本不会挨骂,因为她父母都不是那种会撒泼耍横的人,她刚才对李耀明的态度是有点过分,很显然,她把自己内心的紧张和不安都转嫁到李耀明头上去了。
车窗外亮光一闪,陶洁心头立刻跟着紧了一下,做贼似的俯在窗玻璃上向外张望,片刻后,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老爸还在跟司机客气地挥手道别,而先下车的妈妈早已迫不及待地打量起周遭环境来,白澄澄的街灯下,但见她的眉头越锁越紧,陶洁的脸也跟着扭曲起来。
一通敲门声过后,陶洁站在门这边,重重喘了两大口气,然后伸手用力拉开了门,脸上堆满了笑,用来掩饰那发自内心的难堪与局促,“爸,妈,咳,你们来啦!”
爸爸先踏进门来,笑嘻嘻地看着她,“小洁,你好像瘦了点儿嘛!”
“是吗?”陶洁讪讪地摸摸自己的脸,“我没觉得,能瘦下来当然是好事。”
她妈闻言嗔责地扫了她一眼,陶洁从这一眼中立刻察觉出母亲对自己的怒气已经完全消失了,她于是走近母亲一步,拽拽她的胳膊,近似撒娇地唤了一声,“妈——”
妈妈心一软,叹了口气,目光从室内陈旧的设施上转落到陶洁脸上,“你怎么住这么破的地方?”
“还行啦!”陶洁努力笑着解释:“这里地段好,出门、上市区都方便,这是在北京嘛!”
“那倒是!”爸爸立刻帮腔道:“这儿挺好的,刚才车子开过来,我看见清华、北大都在附近呢!”
“好什么!”妈妈哼了一声,“她又不是来北京读书的,跟学校离得近有什么用?啧啧,这儿的环境也太差了!”
爸爸使劲朝陶洁挤眼睛,陶洁领悟,赶忙搂着妈妈往里面走,“来,别光站着说话呀,进来坐吧。妈,一路上飞机坐得累不累?”
父母在沙发上一落座,陶洁立刻从柜子上找了两只干净茶杯给他们倒了两杯水,这杯子还是她初来时在超市看着喜欢添置的,没想到今天派上大用场了,茶叶是没有的,幸好妈妈一贯主张喝白开水,既干净又养生。
“你租这儿花多少钱?”妈妈还在经济问题上穷追不舍。
“一千多。”陶洁把水杯分别递给父母。
杯子有点烫手,两人接了,想随手搁下,又没处可放,陶洁赶紧又替他们把杯子拿了过去,放在餐桌上,“凉凉再喝吧。”
“你看看,小洁在外面锻炼了这么小半年,比在家里的时候能干多了。”爸爸打量着虽然简陋却还算干净的室内笑呵呵地对妈妈说。
妈妈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7-3
陶洁感激地向父亲投过去一瞥,目光掠过沙发边沿时,忽然发现沙发脚下露出一截灰色的东西来,她神经一抖,借着聊天的当儿偷偷瞄了好几眼,赫然醒悟那应该是李耀明换下来的臭袜子,他一向喜欢坐在沙发上硗着脚穿袜子换鞋。
这一发现让陶洁倒抽了一口凉气,暗恼刚才打扫时太匆忙,居然遗漏了如此难堪的证据!
那截袜子就在妈妈脚跟底下,跟她的鞋子相距不过几厘米,陶洁心神不宁地寻思着得想办法把这双该死的臭袜子销毁了才行。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妈妈的盘问还在继续。
“呃?哦,两千多块吧。”
其实这些信息陶洁都跟爸爸说过,爸爸既然知道了,妈妈就没有不知道的道理,真奇怪她为什么还要一五一十地来问自己。
“不过我们公司福利挺好的,还给员工买了商业保险。”她竭力想给自己的待遇美化上几分。
“你一个月挣两千多块,光房租就要花掉一千多,那你其他开销都怎么办?电费、水费,吃饭、买衣服,这些全部加起来,几百块一个月怎么够?”妈妈犀利地盯着她。
陶洁的神思终于从臭袜子上挪到了妈妈的问题上,心里暗暗叫苦,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
“我,这个,呃,其实也还好啦。”陶洁绞尽脑汁地组织语句,“我,我以前工作就有一些积蓄的……”
话刚说完,陶洁就恨不能给自己脑袋上来一下,整个一语无伦次!
果然,妈妈的脸一下子难看起来,“合着你跑北京来还得倒贴钱?那你来干什么的?”
陶洁张口结舌地看着母亲如电光一般锐利的眼神,心思飞快转了几下后,她决定采取一贯策略——当鸵鸟,由着妈妈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