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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子等人岂敢说不:“是,皇上。”
朝露殿永远温馨祥和,不管里面有皇后娘娘多少手段,李陌此刻也不得不佩服,这位能对着任何状态的皇上笑出声的女人,就凭她拿冷脸对皇上冷脸,已是常人所不能及。
章栖悦正在逗弄大儿子。
小公主被奶娘放在软榻上,眨巴着不怎么管用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笑脸肥实的不得了,小脖子都看不见。
九炎皇不停的跳着要够母后手里的糕点,突然见父皇阴沉着脸进来,顿时收起撒娇耍横的表情,立即老实的退到母后身后,垂着头,装孙子。
不光是九炎皇有此快速的动作,大殿上的所有人,原本带笑的看着太子卖痴的宫人,统统收了脸上的表情,原本温暖和顺的安恬气息,瞬间被冲散,众人莫不变的谨慎小心,大气不敢多喘。
王嬷嬷立即带着众人请安:“奴婢(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唯独皇后脸上的笑意没有收起,起身象征性的给脸色不好的九炎落请安:“见过皇上。”然后走过去为皇上接下肩上的披风搭在屏风上,跟着九炎落仿佛被人撅了祖坟的怒火向浴房走去。
中途章栖悦示意奶娘带孩子们下去,便几步跟上九炎落:“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李陌、慧令见皇后跟上了,深深的吸口气,终于解脱了。
慧令甚至轻松的道:“李公公你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李陌也没推辞:“行,有事派人去喊我。”伺候皇上绝对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尤其是服侍一个情绪化的皇帝,还多是负面情绪的。
李陌出了朝露宫便深吸了一口气,遥看着万千星辰,觉得锦榕能离开这里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只要她出了宫,好好做人,不要再像宫中一样骄纵,便可轻松的多……
章栖悦跟了进去,因为前段时间来往机要处,对前面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于是试探的问:“胡国提的要求很过分?”
九炎落退了衣衫,泡入水中享受着悦儿难得的温顺体贴,他算是看出来,只有这种时候悦儿才小心一点,对他热情一点。
九炎落闭着眼睛,感受着水流落在背上,她的手掌穿梭的力道,心里的浮躁一点点的平顺,觉得早上的那些人也不是太令人厌恶:“不过分。”
“那你看起来如此糟糕?”章栖悦可不信他,一边说着一边帮他搓背。
九炎落淡淡的开口:“胡国使臣的要求不算过分,让我们从白国未占据地方撤军,然后签订新边境条约,不可驱赶、买卖占据城市的子民。
另外上缴攻占地区百分之十五的所得给胡国,接纳胡国送来的猫狗为妃,确实不过分!朕不过看不惯他们高傲的嘴脸罢了。”
章栖悦静静的听着,闻他语言轻蔑、叙述的讽刺,便知道九炎落丝毫不满意对方‘不过分’的要求。
章栖悦也不例外,以九炎落的性格,软硬不吃,胡国软了他认为胡国没霸气,硬了觉得胡国欺人太甚,不软不硬了他又觉得嚼着没劲。
总之九炎落是个在国力上不打算听任何人废话的专治君主,胡国怎么做都是错,也无所谓做不做,所以章栖悦问的也无诚意,毫不伤心,只是十三发怒了,她勉强配合一下。
章栖悦‘善解人意’的开口:“你想怎么样?”然后解开九炎落的长发,从侍女拖着的盘子中拿出玉梳,为九炎落通头。
九炎落闻言顿时情绪高涨:“朕攻下的地方就是大周的!凭什么无缘无故给他进贡,他不如去抢来的合适!若每次都有那么好的事,这胡国的皇帝我还想当当看!”
急什么,以你暴躁的脾气,是一定会当上的,章栖悦只是懒得讽刺他罢了。
“至于那个眼睛和鼻子分不清长在哪的公主,我要来何用!难道朕还要配上分开她眼睛鼻子的费用,不过,既然来了咱也盛情难却——啊!你别掐我,我又没说我怎么样。”
九炎落立即从伟大的帝王怒火中抽身,非常平民的揉揉自己被掐紫的地方,然后非常正义的道:“瑞世子年纪不小了,再不成婚王爷不急王妃也该急了,朕想把胡国公主指婚给他,你觉得如何?”
九炎落说完,眼贱想回头看看身后人的表情,被强硬性的扳正后,九炎落不敢再动。
章栖悦的声音平稳的响起,梳子的动作未有任何停顿,建议到:“既然要指婚,为什么是外国公主,如果两国开战你让她如何自处,万一是个性情烈的,挥剑自刎,瑞枫叶岂不是还要再娶一个。
万一有了子嗣去的,你让瑞家怎么想你,既然要指就按我说的,指一个真正的世家,省的后患无穷,让臣子们都跟你背了心。
唉!先别动听着,你说你吧,从登基到现在。得罪了权家还不算,还要得罪瑞王爷,你是嫌弃他们对你太忠心还是想试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扭曲心理,听我的,要指婚就指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否则你就别掺合。”
九炎落闻言心石立即落定,脑海里立即开始搜索谁家还有女孩能嫁给瑞枫叶:“你以为我不想?我这不是怕你不高兴!”
章栖悦哭笑不得,顿时严肃道:“如果皇上再怀疑臣妾的忠心,请皇上赐臣妾死罪。”
九炎落立即投降:“不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怀疑你,只是,只是……怕你心里不高兴罢了,别生气了,是我不好,别生气了。”
章栖悦瞪他一眼,哪有这样的,怕她不高兴,难道她不高兴九炎落就不指婚了吗?!
章栖悦又斜了他一眼。
九炎落立即赔笑,只要瑞枫叶也成了婚,他便真正高枕无忧了,生活一步步向着美好的期待进发,至于梦中那不足为惧的变态自己,不想也罢,除非他傻了,才会把那样爱自己的悦儿,放入冷宫。
活该那人一辈子摆着死人脸,孤冷一辈子。
章栖悦见他心情好了,哭笑不得的叹口气,性格也不知道像谁,前一刻还要死要活的现在就高兴:“你呀,真是好哄,我看胡国也别给你送什么女人了,直接赐你一柄痒痒爬更好。”
九炎落哈哈一笑,握住章栖悦伸来的手:“那可未必,如果是娘子,自然是怎么哄为夫都好的快,如果是别人可就难说了,那胡国即便拱手河山也要看朕有没有心情检阅。”
章栖悦嗔他一眼:“行了你,越说越不像话,自己洗吧,刚才你把皇儿吓着了,单顾着管你了都忘了去看他,我去看看他。”
九炎落立即仰天长叹:“可怜的我啊,还不如儿子得夫人欢心,实在是为夫做人失败,该以死谢罪。”
章栖悦没有回头:“行了你,赶紧洗洗出来。”说着边走边接过毛巾擦了擦,没有理他无病乱吟。
九炎皇非常怕父亲,尤其父皇不高兴更怕,也说不上因为什么,就是觉得父皇很严厉,做不好了就会被骂。
章栖悦能理解九炎皇心里的阴影,她对着九炎落有时候也会底气不足,更何况是个孩子,别说九炎皇要躲到她身后,群臣见到九炎落发火,不也盼着埋进土里,不让九炎落看到。
章栖悦进入内殿,见九炎皇穿着褐色的繁缛正装,规矩的坐在椅子上,听见珠帘响动明显紧张了一下,看到是母亲进来,才舒缓了自己的情绪,但亦来不及掩藏眼中的如释重负:“母后。”
章栖悦见状,示意屋里的人都出去,看眼儿子换过的衣服,温和的走过去,蹲在儿子面前:“皇儿能不能告诉母后。皇儿在紧张什么?”
九炎皇闻言握住母后的手,眼里闪烁着无措的泪光:“母后,父皇会讨厌孩儿吗?”他也不是故意要哭,就是害怕,越害怕越表现不好,表现不好父皇就更生气。
就像现在,他明明坐着还没有看到父皇已经非常紧张了,紧张的想哭,等会父皇看到他要哭,又要生气了。
章栖悦看着‘胆小’的儿子,他已经两周岁,虚岁三岁多了,马上他就要按照九炎落的安排离开朝露宫出入朝夕宫甚至机要处,这样的情形可要不得。
再加上九炎落本身性急,对男儿要求又高,如果九炎皇做的不好,他训斥的次数多了,皇儿肯定越来越排斥见他,可不是好事。
章栖悦温柔的一笑,松开儿子的手,赞赏的看眼儿子新换的正装,为他整理整理衣领,目光鼓励的看着他问:“能告诉母后是哪个奶娘为皇儿换的衣服吗?”
九炎皇眨着水润的眼睛:“回母后,大嬷嬷。”
“真是漂亮,大嬷嬷真有眼光,大嬷嬷也很为皇儿着想,知道皇儿要见父皇,见他最在意的人,给皇儿换身好看又精神的衣服。”
九炎皇闻言,腼腆的垂下头,似乎很不好意思:“是……是儿臣……换……”
章栖悦闻言,仿佛很惊讶:“皇儿说,是皇儿要求大嬷嬷为皇儿换上这身衣服的是吗?”
九炎皇立即点头。
章栖悦鼓励的揉揉他的头发:“皇儿知道,皇儿为什么希望大嬷嬷为皇儿换上这身衣服吗?”
九炎皇立即道:“父皇……喜欢……”
章栖悦明白他在表达‘让父皇喜欢我’的意思:“这就对了,这说明九炎皇非常喜欢父皇,希望自己见到父皇能穿着最好看最整齐的衣服,让父皇看了便会喜欢你,夸奖你,这样我们皇儿会很开心对不对。”
九炎皇不太懂,但想着如此向来冷冰冰的父皇如果能夸奖他,他一定很高兴很高兴,可父皇总是批评他,说他跟母后腻在一起,娘娘腔。
章栖悦看着儿子的眼睛:“皇儿,那种情绪不是怕,是敬畏,是我们皇儿心中长存信仰,是因为皇儿明辨优劣,知道父皇最优秀最了不起,心中敬畏,便总想着好好表现,让心中的信仰喜欢你,在乎你。
我们皇儿才会患得患失,才会为父皇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同样的,你父皇也希望他最骄傲的太子有人人敬仰的父亲,有个可以学习可以超越的目标,所以他要变的更强,对你要求更加严厉。
这样他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所有的知识传授给他最期待的儿子,将来让别人以他儿子为他的骄傲,所以他才会凶你,告诉你道理,提醒你不可与妇人长期黏在一起,而失了储君风度。
你看母后,母后好不好?”
九炎皇点头,心里不禁为母后夸赞他有信仰、有敬畏心中开心,他听父皇说过,君子有信,圣人有畏,才会行有尺、做有度,是大丈夫所为。
原来他是小小男子汉,不是别人说的胆小、更不是‘怕’,所以他的行为不可耻哦,也不用对父亲躲躲藏藏的。
九炎皇开心的道:“母后好,母后好……”
章栖悦见他高兴,紧绷的心便松了半:“可母后再好,只能给我们皇儿温暖给我们皇儿和裳儿一个家,而父皇日理万机可以给数百万人一个家,你父皇严厉,是因为他整日要提醒别人做什么做什么,才能让天下苍生,吃饱穿暖,有大房子住,有母亲和父亲。
能让小朋友委屈时跟娘亲哭,能让小朋友饿了有饭吃,能让母后天天穿的漂漂亮亮的疼爱你和妹妹,你说这样的父皇好不好。”
九炎皇闻言,认真的点点头:“好。”原来父亲如此伟大,要让更多的人听他的,才总是生气的,好可怜。
章栖悦欣慰的揉揉儿子的头发:“父皇想让你去机要处,是因为你父皇寂寞,想让你陪他,你愿意吗?”
九炎皇闻言立即有些胆怯,但想到父亲很可怜,便坚强的点点头,他是父皇的儿子,将来的储君,要陪着父皇,让父皇因为他骄傲。
“可父皇脾气不好怎么办?”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