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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特没有理会年轻助手的蠢样,事实上他第一次见到巫师翡翠时吃惊的模样也不比果特洛普好到哪里去。
“不好意思,又要来麻烦你了。”坤特厚着脸皮笑道。
翡翠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这句话她起码已经听了十遍了。
“这位小哥是——”
“哦,他是我的助手,冯·果特洛普巡佐,因为是刚调到这的,所以还什么都不知道。”坤特为两人介绍。“这位是巫师翡翠小姐。”
“是巫女啦!”翡翠不悦地纠正,然后对着果特洛普亲切地一笑,“初次见面,我是翡翠。”
“初次见面,初次见面。”果特洛普傻笑着,完全忘了几分钟前他还吓得像只土拨鼠似的。
“有样东西想请翡翠你看一下。”坤特掏出一只装着淡绿色液体的小瓶子,递给翡翠。这瓶里的液体是他从霍里特格尔伯爵夫人卧室桌头柜上的一只茶杯里取得的,有理由相信伯爵夫人就是喝了这只茶杯里盛的东西,才中毒而死的。
翡翠拧开瓶盖,放到鼻前闻了闻。
“茉莉花茶,而且是相当高级的那种。有毒吧?”
坤特点点头,“对。我想请你查出这里面混的是哪种毒药。”
“这种事你应该去请教药师,而不是身为巫女的我。在这方面,他们是专家。”
坤特淡然一笑,“我知道,但是我更相信你。”
“好吧!”翡翠无可奈何地说。
她走到那只木架子前,想了一想,然后拿下几只瓶子;再走到一张长木桌旁,将坤特给她的那只瓶子里的液体倒进一只水晶碗里,按着次序将她从木架上拿来的瓶子里东西倒进去。每放一样,她都会停几分钟观察一下碗中液体的反应。最后,她将那些瓶子放回架上,在一只水盆里洗了洗手,用布擦干。坤特和果特洛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只不过前者是出于好奇,后者却是出于对翡翠美貌和优雅举止的景仰之情。
“有结果了吗?”坤特着急地问。
“是毒舌兰。用它的汁液提炼成的毒药无色无味,只有碰到红绿果的汁液时才会变成紫红色。”
坤特皱着眉:“毒舌兰?我从没听说过有这种毒药。它的毒性很强吗?”
翡翠挖苦似地笑了笑:“我认为你用剧毒两字来形容它也不为过。它是毒药中的圣品,但是却非常稀有,很难得到,若不是经过特殊途径的话,即使有钱也买不到。当然,一个原因是很少会有人去买。投毒者大多不太喜欢用它。”
“为什么?”听翡翠这么一说,坤特不由好奇地问。“既然它的毒性这么强。”
“就是因为它的毒性实在是太强了。只要舌头一碰到它,两秒钟内那个人就会死去,甚至在他还来不及感到痛苦之前。服用毒舌兰而死的人,死状都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坤特想到伯爵夫人表情安详的脸,点了点头。
“所以我才会说很少有人会去买,只有那些想结束自己生命又不想死得太痛苦的人。这种死法是我所知道的最不痛苦的死法之一。”
这么说来,霍里特格尔伯爵夫人确是自杀。不知为何,坤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感,伯爵那个古怪的微笑又浮现在他眼前。
“翡翠,你知道从哪能弄到这种毒药吗?”
“我这倒是不怎么清楚。”她美目一转,又说,“不过你若想知道的话,我倒可以替你打听打听。”
“那就麻烦你了。”坤特拿起帽子。“有消息的话请立即通知我。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冯,我们走吧!”
冯·果特洛普回过神,“走?这么快?长官,您一定还有别的事要请教翡翠小姐吧?”
“真不知道刚才是谁一个劲地催我快离开呢!”
“因为那个时候我一点儿情况也不了解嘛!——啊,痛痛痛,长官,请您别再拽我的耳朵了,我自己能走,真的……”
果特洛普被坤特一直拽着出了门,才救下他可怜的耳朵。他哀怨地看着他那一点儿也不懂少男心的长官。
“长官,你出手也太重了吧!”
坤特戴上帽子,淡淡地说:“我是为你好。别忘了,翡翠再怎么说也是个巫师,万一你惹火了她,说不定她就把你变成一只青蛙。我可不想要只青蛙做我的助手。”
果特洛普吞了口口水,说:“不——不会吧!翡翠小姐看不去不像是那么残忍的人。”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一旦她认为这么做是有必要的,她会连眉毛也不多皱一下就去做了。她就是这种人。”坤特见果特洛普被自己吓白了脸,又心生不忍,遂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翡翠还不会因为这种事把你变成青蛙的。”
果特洛普松了口气:“我就知道,像翡翠小姐这么美的人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事?”他突然又来了精神。“长官,您知道翡翠小姐结了婚没有?她有没有恋人啊?”
坤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她的爱好呢?喜欢吃什么东西?平常都干些什么?”
坤特叹了口气:“你都不用问了,问也是白问。除了她的名字叫翡翠,职业是巫师以外,其余的我一概不知。她会帮我的忙也只是因为她想和警察搞好关系,要知道在这样一座大城市里居住、工作没有点后台是不行的。”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不过有件事我倒是能够确定的。”
“什么事?”果特洛普睁大眼晴。
“她一定是在躲避什么人,所以才会隐名埋姓地住在这样一座大城市里。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何从来不提过去的事以及她隐士般的生活习惯。”
果特洛普的眼睛一亮:“这其中一定有个大秘密。我敢说悲翠小姐一定是在躲避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这是显而易见的。不过,能让身为巫师的翡翠小姐除了躲藏外没有别的方法应对的人该是多可怕啊!”
坤特未加评论。但果特洛普所说的多少也正是他所想的。说到可怕,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霍里特格尔伯爵的脸和他冷冰冰的黑眼睛……
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何会对这案子产生如此大的兴趣,他大可以以自杀一说结案。但是他心里就是有一块疙瘩,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若不追查下去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他大概就是听从了这个声音,才会对局长结案的命令阳奉阴违吧!
坤特猛地收住脚步,害身后的果特洛普收势不及,差点撞上。
“那只杯子!”他低声叫道。
果特洛普摸着差点被撞扁的鼻子,从坤特身后探出头来。
“杯子,什么杯子?”刚才他们只谈到翡翠小姐,没提到什么杯子呀?翡翠小姐又和杯子有什么关系?
“霍里特格尔伯爵夫人卧室里的那只茶杯!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这毒药真的像翡翠所说的发作得那么快的话,伯爵夫人哪来的时间和力气将杯子放回床头柜上,再躺回到床上?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呀!还有,还有,重要的是装毒药的器具呢?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它又会到哪去了?”
果特洛普顺着他的思维说下去:“那也就是说当时在卧室里的应该另外还有一个人,说不定不是那个人毒死了伯爵夫人!”
坤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动了那只杯子。总之,先去问问第一个发现伯爵夫人尸体的人吧!”
一名男仆将亚克伯·坤特和助手冯·果特洛普领进他们已来过一次的霍里特格尔伯爵的书房。书房里的摆设和他们上一次看到的一样,只除了右侧墙上的帏幔被拉了起来。他们的视线立刻被悬挂在帏幔后的一幅几乎和真人般同样大小的半身画像吸引去了。
毫无疑问,画中的人就是已故的薇芮蒂·库若·霍里特格尔伯爵夫人。这幅画的作者不仅如实地描绘地出了伯爵夫人那世间罕见的美貌,更传神地表达出那种纯真、柔弱的气质。整个人的形象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连书房里原有的那种阴沉的气氛也似乎因为这幅画的出现而消失了。
“真美啊——”果特洛普情不自禁地出声叹道。
“这幅画是兰那·亚斯洛的得意作品之一,他是肖像画方面的权威。”霍里特格尔伯爵冷淡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坤特忙转身说:“午安,伯爵大人。很抱歉又来打搅您。”
“两位前来有什么事吗?我想不会只是来看我妻子的画像吧!”
伯爵边说边松开墙边的吊绳,让帏幔垂下,盖住伯爵夫人的画像。像是有一片阴云来到,遮住了这个房间里仅有的一点阳光。
坤特表情未变道:“伯爵大人说笑了。我们是因为伯爵夫人死亡之事来请问伯爵的。”
伯爵在书桌后的皮椅上坐下。“奇怪!今天早上警察局长刚派人告诉我,我妻子的自杀一事已经结案了,怎么你又来要问我问题呢?难道你们的局长没有告诉你吗?”
坤特反而一笑道:“的确是结案了,但还有些技术上的小问题。伯爵大人若是不想回答的话就算了。”他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这样一来,霍里特格尔伯爵倒弄不清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了。他权衡了一下,说:“请等一下。若只是些小问题的话,我还是愿意回答的。免得又有人要说我们这些贵族老是仗势欺人。”
坤特又笑了,这一次是发自真心的笑。他的这招欲擒故纵用得还不错。
“我想要请问的是伯爵发现伯爵夫人已死到警察赶到之前这段时间里,您有没有动过卧室里的任何东西?”
“没有。”伯爵语调平板地说,同时从衣袋里掏出坤特看到过的那只银质烟拿。他也注意到伯爵只是下意识地把玩着,而没有打开来。
“任何东西都没有动过?甚至是一只小小的茶杯也没有?”
“没有。我要动那种东西干什么?”伯爵不耐烦地说道。
坤特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那您也没有从卧室里拿走任何东西喽?”
这一次伯爵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思地看了坤特一眼。
“没有。”他考虑了一下后才说。
坤特露出亲切的笑容,“不知道伯爵府上现在有多少仆人呢?”
“这也和案子有关吗?”
“嗯,有一点小小的关系。伯爵不会介意告诉我们吧?”坤特笑得越发亲切起来。
所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霍里特格尔伯爵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开口答道:“仆人连同马夫、厨娘在内,一共有九人。”
“他们现在都在吗?”
伯爵勉强点了下头。
“那不知道能否请他们都到这来一下,我有两个小小的问题想问他们。”坤特又加了一句,
“我知道这样做确是有点兴师动众,若伯爵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待会儿一个一个去加以询问。”
伯爵冷哼出声,心知若让坤特自己去问那些仆人,不知道多嘴的人又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那还不如在这里问,有他在场,下人们才不会乱说话。
于是他伸手摇了下放在桌上的铃,一名男仆很快进来,他吩咐了几句后,男仆又退下去。几分钟后,几名仆人鱼贯地走进书房。坤特数了一下,刚好是九人。
“这位警察先生要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一定要如实回答,不可有何隐瞒,知道吗?”伯爵严厉地说,然后对坤特做了个“请”的动作。
坤特走前一步,轮流打量着这一张张性别不同、年龄不一的脸,相同的是这些脸上都写了同样的“沮丧”两字。他慢慢地道:“麻烦大家特地来这一次,我只有两个问题要问你们,问完之后你们就可以走了。伯爵夫人死的那晚,从伯爵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