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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不起,不好意思撞到您了。”
“没事,麻烦帮我捡下包,谢谢。”这声音耳熟极了。
我闻声回头。
轮椅上那人的背影很眼熟,我止住心底的不安,慢慢走上前。
都说近乡情怯,果然如此,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有些不安。
“范阿姨……”
轮椅上的妇人似乎一滞,遂抬头仔细将我打量一遍,眉头渐渐蹙起:“你是——简浅?”
我点点头,有许多话想要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哦,多年没见,差点认不出了。”
我正想说些什么,她忽然挥了挥手,神色极是疲惫:“简浅,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说完她便顾自推着轮椅出去,没有再多寒暄,我像被人泼了头冷水,愣在原地。范阿姨为何要靠轮椅,得了什么病,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许多问题,都被她的疏离与冷淡拒绝了。
我印象中的她,总爱拍拍我的头,说“去我家吃绿豆糕呀……”,拖着长长的余音,笑容温暖——宗晨笑起的样子,想必是继承于此,温和,如沐春风。如今却要疏离至此,一时之间只觉得酸涩无比,世事无常不过如此了。
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但我也未料到自己竟如此平静,似乎可以接受任何的变化。只是忽然很想离开这里,范阿姨行动不便,总不会是单身一人在此。
可惜情况越发糟糕,滞留和延误的乘客接连不断涌进,停机坪上的飞机没有减少的迹象,登记台前人头攒动,整个大厅像是一头困兽,无法动弹。
航班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隐隐感到头疼,只能继续等。
四点,五点,六点,夜色铺天盖地而来,这里却依旧没有任何松动的现象,我起身倒了杯开水,吃了些药与面包,靠着行李袋继续发呆。
“简浅?”有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见一俊朗男子,穿着笨重的羽绒服与线帽,正探究味十足的打量我。
他手上还拎着件大衣,唇上则挂着笑。
我有些戒备,微微朝后缩身:“你是?”
他刚要回答,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卫衡。
“浅浅,我叫了朋友来接你,把你号码告诉他了——有见到吗?”
我恍然大悟,指了指面前的男子,又指指手机:“你来接我?”
“对,”那男人一笑,“是我。”
“哦,”我对着话筒,“恩,见到了,挺帅一小伙。”
“哈哈……那就好,”卫衡轻笑,“好了,我还有手术,晚点和你联系,路上小心。”
“好,再见。”
那羽绒男已经拿起我的行李,笑着自我介绍:“叫我阿雷吧。”
“麻烦你了——”我跟着起身。
“客气。”
出了候机厅,阿雷停了下来:“哎呀,差点忘了。”
他一拍脑袋,说:“来,把这衣服披上,他特地嘱咐过的,说是外面冷,让你穿上。”
我接过大衣,厚实的质感,带着淡淡的植物清香,莫名的熟稔,让人一时怔然。
“穿上吧,外面是冷。”
我默然披上,等着阿雷将车开出。此时天早已暗下,暮暮沉沉,暗黄的灯将一切都笼罩的极不真实,有那么一恍惚的瞬间,我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入目是一排笔直的路灯,从拐角处缓缓推出一辆轮椅,我下意识的想逃。明暗交错处,影影绰绰,刺进我的眼,那个背影正俯身说着什么,灯将影子拖的很长,似乎一直拖到我的脚下。
隔着很远,可我还是心惊肉跳,转身急急躲开,待再出来,又只剩那排路灯。
我知道,这一次,再不能狭路相逢了。
上了阿雷的车,暖气将冻僵的脚底哄的很舒服,我大大伸了个懒腰,准备好好睡一会。
路况还算好,但车子多,两侧堆满了积雪,在暗夜里泛着醒目的白。
阿雷正透过后视镜在打量我,于是我便笑着问:“没打电话,你怎么认出我的?”
“这个……我见过你照片了呀。”他尴尬的一笑。
“哦……你是江苏人?”
“没……”他别有深意的笑,“也是过来接人的,哪知……咳,那人临时有事不回杭州了,便先接你了。”
“哦。”我微微一怔,觉得有些疲乏,便没再说什么,眯眼休息。
大概见我困乏,他关了收音机,车内一时安静下来,以至响起铃声时我们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就不接你电话就不接你电话……”够高调个性的手机铃声。
阿雷又是尴尬的看了看我,接起电话:“什么……吃饭?……哦,好……知道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又意味深长的瞄我一眼,然后笑。
他缓下车速,似自言自语:“哎,饿了吧?有人……我叫人,送了些吃的来。”
车子又温温吞吞的磨蹭了半小时,终于在路边停下来。
“你在车上呆着,我去拿。”阿雷缩了缩脖子,开门出去,他快速走到马路对面,停在一辆黑色轿车前,不一会,左手拎着一袋东西,又冲那车挥挥手,走回来。
天又开始下雪了。那车调了头,迅速滑出一道弧线,与我所在的,擦身而过,那一瞬间,心头忽地莫名一跳。
阿雷卷着一股冷意进来,“啪”将一袋东西扔给我。
“吃吧。”他搓搓手,启动引擎。
“你朋友真好。”我顺口说了句。
“哈……”阿雷顿了顿,笑着说,“是好,好的过分了——竟然这么快就能从城东赶过来。”
“……”
打开一看,东西竟然还是热的。芝士蛋糕,温牛奶,几条巧克力,坚果等一些零食,他朋友还真是细心,食物也恰好对我胃口,很快便消灭了大半。
阿雷又打开了收音机,全是某某路段堵车的消息,车子开始飞快加速起来。高速上车子并不少,大概都是趁着现在路段好,赶着回家。
暖气熏人暖,车开的又稳,我继续眯眼休息,直到车忽地降速,我下意识的睁开眼,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头。
绵绵细雪打在玻璃上,随着雨刷融化成模糊的一道水痕,可渐渐的,那雪变得又快又急,像层白色绒毛,覆盖了一方视野。
夜色浓重且湿润,厚重的白雪使得能见度变低,车灯的力道也骤减。
我看了车速表,又飞快瞟眼阿雷:“28码……”
“喏,气温变低,道路结了薄冰,车速只能维持在30码上下了。”他耸耸肩,“而且——再这么下雪,大概就得封路了。”
“……”
果然,车子龟速的行驶了半小时后,便彻底原地不动了,前后全是车,一辆一辆的接龙。
我与阿雷对望一眼,同时叹气。
“你先披上大衣,我把暖气关一会,免得油量不够。”阿雷说完便掏出手机出去了。
我也准备打个回家,发现手机没电了。
雪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大。陆续有人下车打探,跺脚抱怨,或仰着脖子前后张望,试图看出个所以然来,互相猜论,神情沮丧有之,焦躁不安有之,怨天尤人有之。
我武装好自己,又裹紧大衣,也下去活动筋骨。
天寒地冻,路面已结起一层薄冰,踏上去便滑脚,我并不赶时间,所有也未加惊慌。冷风从脖子细缝灌进,寒意凛冽,脚底发冷,我绕着车小跑一圈,便再也受不住,缩着脖子钻了车去。
阿雷又接了个电话,和我说要去前方打探一番,咨询路政的工作人员,让我呆在车里别乱跑。
我将车门锁好,好在有台psp,便借着游戏通关打发时间。
阿雷一直没有回来,大概玩久了耗眼睛,不知不觉的,我便靠着车窗睡过去了。
人的听觉有时候是很奇怪的,对于某些细微的声音,即使处于一片喧闹,也能马上觉察,我忽地惊醒过来,见鬼似的,直愣愣望着外面。
我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
轻微低沉的敲声,像是平地的一阵雷声,直击心肺。
可我得平静,不是吗?
他的脸隔着车窗,衬着一层光晕,看起来极不真实感。
大概是因为关了暖气,身体竟然开始不可抑制的微微发颤,我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宗晨的嘴唇略略发青,肩头发间落着一层细密的雪花,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我总算伸出僵硬的手,打开车门。
他成了雪人,细薄的一层白,似乎与这大雪融成一体,只剩一双浓墨色的眼,依旧清亮。
“真巧,”我说,“您也堵车呢。”
他怔忪片刻,接着淡淡开口;声线清晰:“是啊,真巧。”
“哦,既然这样,那您继续回去堵着,这样开着门,很冷。”
他没有搭理我的话,拍掉身上的雪,直接坐到驾驶位,随手开了暖气。
我默不作声,低着头,等着他解释。
“接下来的路,由我来开,”他淡淡说了句,“我的车坏了,谬雷——他有事,搭着路政的车回去了。”
我依旧沉默。许久,才客气了一句,“那麻烦了。”
他亦是客气,“顺便而已。”
狭小的空间越发逼仄,一层薄薄的窗花爬上玻璃,恣意蔓延,看的无聊,只得用老一套,继续发呆。
大约晚上九点,有路政的工作人员过来送水与食物,陆续有人下车询问交涉,一排车灯亮起,逼退了几分夜色,却依旧是隐隐绰绰的不真实。
宗晨之前的出现与离开,都像是飓风过境,让我狼狈万分,而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犯傻了。不会再坏,也不会再好,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权当是一个梦。
只是相比大雪封路,时间停滞,直面宗晨无疑更困难,于是我便裹着大衣出去了,夹杂着寒意的熟悉气息汹涌而来,凛冽的冷意让脑子清醒了不止十分。
我有些想明白了——可又不确信,大衣柔和的呢料子此时分外的刺人,我一直走一直走,眼角渐渐发凉。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件大衣一开始便那么别扭了——那排扣子,分明是缝在左侧的——为什么?因为是定做的,专门给宗晨定做的——因为他是左撇子!
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冲个回去,猛地扯下衣服,狠狠丢到他的身上:“去你的——破衣服!”
这件大衣根本就是宗晨的,所以那气息才会熟悉,所以他才会和什么阿雷认识,所以他现在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蛋糕的口味是我喜欢的,巧克力是我爱吃的,还有其他的坚果,零食——我说怎么就如此对胃口。
可笑,太可笑了。
“再见。”我留下两字,顾不得其他,拿包走人。
“回去”宗晨追了上来,拽着我的胳膊。
“放开,我打的回家。”
“这里是高速。”
“那我找杭州牌照的车子,搭顺风——实在没有,我打110找警察总行。”
“简浅,别闹——回去。”
“闹?我没空闹。”我狠狠的甩开他。
宗晨再未说什么,只是用大力道,压制住我的手,愣是拉了回去。
我二话没说,朝着他的手肘就是一口,毫不留情的,咬的牙都疼了,可他还是没有放开。
我索性拉着身旁一辆吉普车的把手,死死不放开,他终于停下,回过头,定定看着我,有多无奈一样。
“简浅,听话。”他语气温和,像是融进雪地的蜜,着实叫我一愣。
“听话?”我笑了起来,“是,我听你的话,离的远远的,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我做到了,那麻烦你,能不能滚远点,永远都别再出现。”
夜色将他整个融入其中,像是鬼魅一样,隐约的,我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几丝脆弱,可这让我更快意,更疯狂。
“你这样子算什么?——安排阿雷接我回去,又是在担心我?可是宗晨,你这个样子让我恶心,恶心透了!”我大概有些竭斯底里,引得吉普车里的几人,担心的看着我握着的车把。
一旁也有路人开始指点。
“不好意思,大家……”宗晨脸色薄窘,索性一把将我抱起,打开车门,用力推了进去,又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