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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明白夫人的意思了。”独孤后点头,“不过夫人也知道,夙尧跟小九儿之间,可是有了‘四年之约’,虽说论起来有些不靠谱,可也不失为一方佳话。云三娘子还小,四年后十三岁,到时候再谈论婚嫁,也是不迟。”
苏氏立即点头称是。
宫里的事情都聊得妥当之后,苏氏赶紧带着婉娘跟画娘回府,刚回府,便将太后想留画娘于康寿宫一事跟云盎说了。
云盎愣了一会儿,喜道:“这是好事儿,太后喜爱画娘,这是云府的光彩。”苏氏便没再说什么。
画娘进了宫,李夙尧带兵出征了,日子过得飞快,新年也很快过去。
来年三月,新一届的考生参加了三年一次的科考,张笙以会试第一的成绩傲居榜首。十日后殿试,张笙又得了皇帝青眼,得封状元郎。
张家穷了几十年,此番好不易扬眉吐气了一回,个个都昂着头走路,只恨那老天当初没将人的眼睛装头顶上。
张家那一大家子,全都住在云府,原还觉得不好意思,觉得寄人篱下了。可此番自己儿子做了状元,个个开始傲起来,觉得状元郎一家子住在他云家,那是看得起他们!
云盎随着李家军一起出征打西夏国去了,家里没了主心骨,那张家父子更是不讲礼,原本曼娘跟张笙定好的婚事,被一推又推。
自那次“太子风波”事后,曼娘的身子便留了病根,一直未好,成日地咳嗽。张家觉得这曼娘是个没有福气的,且又打听到,这云家二娘子,原是被太子瞧中的,可后来又不知怎的,太子竟是纳了云大娘子为姬妾。
张家是乡里人,思想顽固得很,觉得被别人遗弃了的女人,必定不是好的,想要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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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曼娘跟张笙的婚事,原是云盎在出征之前就跟张家父母定好的,年底说好,婚期定在来年开春的三月份。
奈何西南战事紧急,云盎不得不提前几个月随晋王杨澈并唐国公父子一起出征。虽他人不在,可保媒人在,当家主母苏氏还在,因此,婚事该是照常举行才是。奈何张家早有悔婚之意,便以云盎出征为由,将婚事一拖再拖。
一开始,张家到底是有些畏惧云家的,话说得也比较委婉。只道云将军远征,云夫人又正身怀六甲,若两个孩子此时草草完婚,怕是不吉利。可后来渐渐的,张家不但举家搬出了云府,甚至还找了当日保媒的媒人,直言要退婚。
苏氏因有孕在身,曼娘又是待嫁之女,两人平日没事就只呆在自己屋里,哪都不去。因此,那张家打发来的赵媒婆还未见到苏氏时,便被婉娘跟苏妈妈给请回去了。
婉娘的意思很明确,娘正怀着小宝宝,万不能动了气,凡事都得等娘生完孩子后再说。
到了七月中旬,苏氏顺利产下一名男婴,且母子平安。
生产当日,天空一片乌黑,燥热得很,甚至午间还刮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
产婆说产房晦气,叫婉娘出去等候,但婉娘一直赖着不肯走。她是很担心母亲的,母亲之前小产过两次,不论后来月子时吃了多少补品,但伤了的元气,是怎么也补不回来的。
她怕自己这一走了,母亲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人家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的,而母亲已在鬼门关走过两遭了,虽然她生姐姐跟自己的时候自己未瞧见,可此番见母亲叫得如此痛苦,婉娘也跟着哭了。
直到产婆大叫说“生出来了,生出来了,是个俊俏的小郎君呢,跟夫人您长得可真是像”时,婉娘才止住哭,抬头时正看见产婆自母亲双腿下拎出一个血淋淋的小肉团。
产婆将这云家的小郎君擦干净,又在他的脚下使劲拍打,直到小婴儿“哇哇”地哭出了声,屋子里一众人才放了心。
婉娘边哭边笑,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伸手不停抹着眼泪:“娘,您感觉如何?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见娘垂着眸子朝她微微一笑,又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她才完全放了心,“娘,是个郎君呢!婉娘有弟弟了,婉娘有弟弟了!女儿长大后一定要好好保护着弟弟,我要教他读书识字,教他骑马射箭,女儿一定会好好疼爱弟弟!我终于有弟弟了……”婉娘觉得现在自己有姐姐有弟弟,还有爹跟娘的疼爱,日子真是太幸福了。
苏氏尚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只朝着女儿笑点头,又对站在一旁的罗氏轻声开口道:“孩子……我看看……”
自听到产房有哭声后,罗氏并曼娘也快步走了进来。曼娘原也是想陪着母亲的,奈何苏氏坚决不许,苏氏说曼娘是将嫁之人,不可见到血光,不然会不吉利的。
罗氏跟苏氏的妯娌关系处得好,此番见大房也得了个郎君,心里直道她的陵郎以后有伴儿了,开心地自产婆手里将小郎君抱了过来。罗氏坐在了床边,给苏氏看:“瞧,这小模样长得可真是俊秀,将来长大了,定是个有出息的!”
苏氏只眨了下眼睛,没有多少力气挪动身子,罗氏劝她:“大嫂,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你且好好将养着身子,在你出月子前,我都在这边陪着你!”说着咬牙,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狠狠道,“我就不信了,那柳氏一个低贱的姨娘,手得有多长,竟还能害了这云家长房长孙不成!有种她就来使绊,我不信我斗不死她!”
罗氏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那柳姨娘在苏氏怀孕期间,曾听了薛婆子的教唆,差点使坏害了苏氏的孩子。
苏氏信得过罗氏,也确实是累极,听了罗氏的话,便微微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那边柳姨娘听说苏氏不但产下一名男婴,而且还母子平安,不但如此,那二房的罗氏竟然还一直守在大房不肯走!柳姨娘气得牙齿直打颤,嫉恨之心油然而生。大女儿韵娘不见自己,小女儿画娘进了宫自己见不到,她现在身边一个孩子都没有了,可偏偏那苏氏身边就有子有女!
柳姨娘气得挥手便打碎了一个茶杯,心里恨道,那苏氏运气怎生那般好?老爷这一打仗,也不知何时才能够回得来,可即便老爷现在回来了,也不见得会为她说话撑腰了,想到此处,柳姨娘便寒心,她什么都没有了,此生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小女儿画娘身上。
画娘,她的画娘,她可爱的女儿,可一定要争点气,要在太后身边好好侍候着,争取将来嫁入世族之家。一定要嫁入世族之家,一定要嫁得好,一定要让为娘的扬眉吐气一回。
柳姨娘抑郁成疾,时间久了,竟是卧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这半年多以来,画娘每月都会差出宫办事的太监给自己姨娘带一封书信,同样,柳姨娘看了书信后,也会立即再书上一封,给了银子,再请那公公给女儿捎回去。
可七月底的时候,给娘写了信娘却没有回,画娘私下问了那公公,公公说她姨娘已病入膏肓,躺在床上下不来床了。
画娘一听自己娘竟是病成了这样,急得跪倒在太后脚下,哭道:“画儿求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了,我姨娘她病了,画儿想要回家一趟,求太后娘娘恩准。”说完了使劲磕头,额头抵在冰冷的地上,一声一声地响。
太后老人家喜欢她,赶紧命小权子跟臻仁将她扶起,又拉到怀里轻哄道:“有什么事,你慢慢说,哀家给你做主。”抽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却见眼泪越擦越多,不禁心疼道,“可别哭了,你这一哭,哀家的心都要碎了。你那姨娘,不是之前还一直好好的吗?怎生会突然生了这么大的病?”
画娘拼命摇头:“不知,画儿不知!姨娘一向身体健康得很,我爹在的时候,她从来都不生病,可爹一走了,姨娘竟就病得卧床不起了。”言下之意,定是府里有人害了姨娘。
太后虽喜欢画娘,可怕麻烦,不想管人家内宅的事情,只装糊涂道:“你也不是采选入宫的宫女,你是大将军的女儿,家里出了事情,哀家自然准你回去。不但如此,哀家还会让太医院里最好的太医跟着你回去,你姨娘不会有事的。”
见有了太医院里的太医,画娘这才放下了心,又跪下磕头:“臣女多谢太后娘娘厚爱。”
画娘领着太医院的太医回去给柳氏瞧病,太医把了脉,只道柳氏这是心病,没有大碍。太医开了方子递给画娘,然后起身道别。
柳姨娘见到了女儿,病瞬时好了一半,只一把将女儿搂抱在怀里哭。又将苏氏产了一名男婴的事情跟女儿说了,完了还不忘再次提醒女儿,让她在宫里一定要好好侍候太后老人家,将来一定要给娘争气。
又向小女儿诉苦,说她几次出府想去东宫见云昭训,可云昭训此番得了太子宠爱又将要临盆,竟是连亲娘都不肯见了。又说那曼娘真是好运,竟然与新科状元郎有婚约,现在苏氏生了儿子,苏氏又抢了她身为太子宠姬的女儿,若是曼娘再与那张状元成亲,那以后这个家,她柳氏还能有什么地位?还不得被欺负死啊,呜呜呜呜呜……
“娘,您先别哭了,身子不好,可别再哭坏了身体。”画娘心疼柳氏,抽出帕子给她擦泪,安慰道,“娘,不管大姐怎么对您,可女儿永远爱您。大姐不要您了,没关系,您没有儿子养老,也没关系,等女儿以后出息了,您就来享女儿的福气。女儿好好待您,您别哭。”
听了小女儿的话,柳氏心里暖暖的,可就是呕着一口气,咬牙道:“画娘,你说若是当初曼娘没有生病,韵娘是不是就不会做太子妾氏,那么现在做状元夫人的,就是娘的女儿了?”
太子宠姬虽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可毕竟是妾,在整个大兴,尤其是皇室贵胄世族大家,若是有所出能得主子宠爱还好,否则,妾的地位连个奴婢都不如。况且,妾氏所出之子,将来继承不了皇位,继承不了爵位。
而状元郎么,虽然开始也得自低层做起,但升值空间很大,开皇元年的状元郎,早几年便做了正一品大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况且,那张笙还是寒门高中,二圣既是想要打压世族势力,少不得要大力提拔寒门之子。
张笙啊张笙,你生得逢时,这是注定要发的节奏。
画娘哼道:“娘,即便是大姐做了状元夫人,可您觉得她又会如何待您?”
柳姨娘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登时醒了,画娘说得对,打韵娘落地起,自己就没有好好待过她,想来她也是恨自己的。
画娘微微蹙了秀气的眉,眼珠子直转:“娘,您这么一说,女儿倒是有了办法。”说着便凑了过去,在柳姨娘耳边低语几句,说得柳姨娘眼冒金光。
画娘临进宫时,一直将自己姨娘的话字字刻在心里,也暗暗告诫自己,将来一定要比婉娘有出息!一定要比婉娘嫁得好!
而此时的婉娘,正逗弄着摇篮里还不到一个月大的小弟弟,见小弟弟比刚出生那会儿好看多了,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伸手去碰碰他的脸,点点他的鼻尖,逗得小郎君咯咯直笑。
孩子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