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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心里快跳了几下,暗暗想,他竟然会弹琴?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过细细想来也是,自嫁入李家来,遇到的事情就不少,他们夫妻俩人,还没能够好好坐下来谈谈这些兴趣上的东西呢。又或许,是自己之前对他不甚关心吧,想到这里,婉娘有些愧疚……
待得回过神时,秦笛合奏已经结束了,吹笛之人转过身来,婉娘才看得出来,那人是谢昭。
上位的太后娘娘听了这合奏,突然想到了此时幽禁在东宫的太子,感怀得落了泪,便说:“想之前庆寿的时候,必有佼儿伴在身边,可今年……”她叹息,“罢了,哀家也累了,皇帝、皇后,你们接着瞧,哀家先回宫歇息。”
这场好戏就是独孤后安排的,眼瞧着已经勾起太后她老人家的回忆了,又怎能就此罢休?
独孤后道:“母后也不必伤感,若是念着佼儿,只要圣上一句话,佼儿便可立即过来给您老人家贺寿。”
圣上不是没有听出圣后话中意思,只是……不光是太后,就连他……也是想念佼儿了。
旁边的元华夫人微微蹙眉,动了□子,但到底没说什么。
她是圣上的枕边人,不是没瞧出圣上心思的,若是圣上也生了原谅房陵王的意思,她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元华夫人没做声,倒是一直静静坐在旁边的昭华夫人说了话:“太后,二圣,臣妾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自出了两王暗斗、两败俱伤的事情后,圣上近来很宠这个西夏国的小公主,常常晚上招其侍寝。
元华夫人不过才十三四岁,正是花蕊一般的年纪,又有倾国倾城之容貌,性情也好,圣上是眼瞎了才不喜欢呢。
于是,听得昭华出声,他心里刚刚燃起的那股对太子的思念也就烟消云散了,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眼前的小美人瞧:“哦?爱妃有什么话想说呢?”
昭华清纯,每一个举动都透着俏皮,她眨了眨眼睛,颇为不解地说:“其实臣妾不懂什么,只是觉得,圣上您是圣人,说出的话也必是一言九鼎。所以,既是圣旨已下,又怎会再收回成命呢?”
圣上此时是被美色迷了心魂,自然觉得昭华说什么都是对的,便转头对太后身边的臻仁道:“天寒,你先扶着太后回宫歇息,好好侍候着。”
“圣上!”独孤后急了,脱口而出,“佼儿终归是您的儿子,关一关惩罚惩罚也就是了,难道这一辈子都不叫他出来么?”
圣上起身,已是顾不得什么,也不理会独孤后,只是牵着昭华便往坐下走去。但不知是不是坐得时间长了的缘故,脚下没站稳,便就倒了下去。
圣上都无故晕倒了,还看什么戏?该回家的赶紧回家,不该回家的就好好坐着别出声。
原本是想要借太后庆寿的这个机会请圣上放了太子的,却没想到,圣上竟突然病倒了。而且是无辜晕倒……众臣一时议论开了。
李夙尧顾不得许多,第一反应便是跑到妻子跟前,然后紧紧地将她护在身后。
婉娘也有些呆了,问李夙尧:“刚刚上面怎么了?”
李夙尧身上的宽大袍子随风飘了起来,似有驾鹤而去的姿态,可神情却是忧愁的,摇头道:“现在还不知怎么回事,我先送你回去吧。”
婉娘点头:“嗯,刚好我也觉得有些累了。”然后便卸掉所有力气,将身子轻轻靠在丈夫怀里。
李夙尧拥着妻子香软的身体,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嘴角不自觉便撩起一丝笑意。
回了家,李夙尧便吩咐屋里的那几个丫鬟打水来给婉娘洗漱,然后又亲自陪着婉娘睡觉。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夜已深,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婉娘觉得宫里出了事情,而且还是自己丈夫演奏一曲后出的事情,必然是大事,怎么说,她也得关心的。再说,她是真的关心夙尧,便扯了扯他的袖子。
“圣上病了吗?”婉娘平躺着,看着当时的情形,好似是这样的,“夙尧,这因着太子吗?”
李夙尧侧过身来,突然将婉娘紧紧抱在怀里,然后温热厚实的手掌一下一下抚拍着她的后背,声音微微有些沉:“圣上突然晕倒,父亲留在宫里了,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不过,怕不只是突然晕倒这么简单……那个昭华夫人,瞧着无害,却万万不可小瞧。”
婉娘心里也明白,李家现在的这般处境,及其微妙。自先太子、现房陵王失势后,更是有不少朝臣弹劾李家。
如今唯一一个可以救太子的机会也没把握得住,怕是太子……再无翻身之地。若是圣上百年之后蜀中王登得圣位,李家的日子,会更难过。
婉娘也不再多说,只将身子轻轻靠向丈夫,然后说:“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便好。”声音虽轻,却是字字清晰。
李夙尧低头吻了下婉娘头发,忽然说:“有些时候我会在想,若你我只是普通家族里的人,或许会更幸福。”又道,“我倒是羡慕长孙将军跟二姐,从此远离朝廷,只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多叫人羡慕。”
婉娘伸出手指来,轻点他脑袋:“你说的好生怨念!我们也有我们的幸福,何必羡慕别人呢?”
李夙尧厚实的手掌抚在婉娘高高隆起的小腹上,觉得确实幸福:“我当初那么做,是对的。”
第八十章
不管之前如何,但现在,婉娘心里满满装的只是自己丈夫跟腹中孩儿。她作为李家的媳妇,自然事事会以李家为重,如今朝中动荡,房陵王、蜀中王势均力敌,李家虽然为臣者忠,但此时,也不能一点动作都没有。
现在的大兴,已经再不似十多年前的了,现在掌握着一部分实权的,是寒门学子出身的一些官员。而云家是寒门之首,婉娘不知道,照着这种趋势下去,云家跟李家,会不会也成为政敌。
毕竟,凡事一旦牵扯到朝堂政事,就不会有永久的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一旦怀孕的人就会多想,这一夜,婉娘一点都没睡着,一直在想着,若是云李两家也处到了对立面,她该如何自处?
第二日一早,才得五更天,李夙尧就醒了,刚刚动了动身子,婉娘也动了下。
李夙尧给婉娘掖好被角,又吻了吻她额头,见她又沉沉睡去,方才安心穿衣。
就算李夙尧没点灯,只摸着黑穿戴,可婉娘还是醒了。
她起身,半撑在床上,声音有些哑哑的:“夙尧,你怎么这么早起床?就算上早朝,现在也还早。”
李夙尧已经穿好朝服,又系好腰带,方大跨步坐到床沿:“嗯,天色是还早得很,我去瞧瞧父亲回来没有。”捏了捏婉娘肉肉的脸颊,满心欢喜,“呆会儿要给浮月她们几个赏钱,竟然将夫人养得这么好。”
婉娘低头笑,脸有些红:“也不是她们养的啊,要养,也是你养的。”
听了婉娘的话,李夙尧心里跟装了蜜糖似的,若是搁在前两年,他早开心得蹦达起来了。
“是,是为夫养的,这次养胖了,再不许你变瘦!”两人如胶似漆、蜜里调油,但李夙尧此时不是跟夫人调、情的时候,抱着妻子说了会儿话,又望了望外面的天。
婉娘瞧出他的心思,推了推他:“你有事忙,先去吧,兴许爹也有大事要跟你商量。”
李夙尧承诺:“我一忙完正事就回来陪你。”
刚刚走出自己院子,便遇到了父亲身边的人,李夙尧瞧见,立即迎了上去。
那人穿着一身玄色劲装,如果李夙尧没有猜错,便是父亲身边、受过特殊训练的玄甲军首领。
玄四面容冷俊,几步上前行军人之礼:“属下见过少主!”
李夙尧站得笔直,细细打量着面前之人,知他是李家军暗卫,穿着黑衣,肯定是玄甲军中的,便问:“你是老几?”
玄四依旧挺着腰板,微微垂着头:“回少主的话,属下老四,是十年前入的李家军。”
李夙尧点头:“父亲派你来找我,是不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
玄四并未多说,只是低头道:“主人派属下来找少主,至于何事,主人尚未明说。”
李夙尧跟着玄七来到李烈书房,原本以为这么大的事情长兄李瑾琛也会在的,却没想到,房里除了父亲跟几位玄甲、赤甲军排行前十的以外,再无其他人。李夙尧又见父亲面色凝重,心里已是猜测到了几分,但父亲还未明说,他也不好多问,只等着父亲告诉他一些事。
李烈见嫡子来了,便将手上的一块令牌递给他:“夙尧,这是调动李家数万甲军的令牌,为夫现在当着几位甲军将令牌交给你。以后,李家成败兴衰,就靠你了。”
李夙尧浓眉紧皱,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接,但手指碰到冰冷的令牌时又及时收回了手。
“不,爹,您身体尚康健,毋须将李家军交给孩儿。”说着将原本接令牌的右手背到了身后,“爹,朝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圣上他身体怎样了?”
李烈叹息:“圣上中毒了,现在毒素已经蔓延到五脏六腑,宫中太医说是中的慢性毒药。御前的几个女官都被圣后下懿旨斩杀了,包括一直忠心耿耿伴随在圣上身边的虞昊虞公公……”
“那,圣上……他……”李夙尧倒是比较冷静,毕竟,若是圣上即便现在驾崩了,以独孤后的势力,还是可以辅佐房陵王登上圣位的。
李烈毕竟在官场沉浮了多年,怎会相信事情就只会这么简单呢?首先,圣上乃圣体,哪能是什么人都能轻易靠近的?况且,御前的人已经侍奉圣上多年了,又怎能被旁人收买?
最后,若是说真乃御前之人给圣上落的毒,动机又是什么呢?不可能一个小小女官无缘无故想要杀害圣上吧?再说,据他了解,御前女官瑾姑姑乃是圣上奶娘的女儿,跟圣上关系非比寻常……
李烈觉得,不管这场阴谋到底是谁策划的,他有种预感,李家都会受到牵连。
李烈不便与儿子多说,只能以军人之令命令嫡子夙尧接受这块令牌。
而此时,李瑾琛就偷偷站在外面,听到书房里父亲的话,他嘴角有意无意挂着一丝苦笑。到底父亲只是将夙尧当作亲生儿子来疼爱的,父亲待夙尧到底不一样,就算自己小的时候各个方面都比夙尧优秀,可自己只是个庶子。
占了长却不占嫡,这注定自己落了下乘,以后爵位、李家军的兵权,自己什么都没有。
李瑾琛自己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甘于现状的人,尤其是在母亲贾姨娘的教育下,他更多想着的是如何夺取李夙尧所拥有的一切。他原以为祖母跟父亲在墨烟那贱婢一事的处理上是偏袒自己的,或许在他们心里自己跟其他庶子是不一样的,可如今看来,怕是错了。
庶出就是庶出,他李瑾琛只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不值钱。
李夙尧接受了父亲的令牌,以后李家数万精锐甲军便就听他调遣了,说实话,压力蛮大的。
婉娘天亮了之后才起身洗漱,如今有孕在身,老太太跟太太那边都说不必天天请安。婉娘也没有天天去,但是隔三差五还是会去的,今天她觉得夜里没有睡好,便就不打算去请安。
坐在房间里刚用了早餐,便有宫里人来说,宫里来了太后娘娘的懿旨。
婉娘在浮月的搀扶下也去大厅里跪接懿旨,懿旨竟然是想让婉娘进宫给圣上把脉医治。
夙尧自去了自己父亲的书房后,还没有回到婉娘身边,因此婉娘并不知道圣上现在的病情到底如何了。她听了懿旨后,偷偷瞧了李夙尧一眼,见丈夫脸色沉重,她也跟着蹙了蹙眉。
宣读懿旨的太监走后,李夙尧一掌拍碎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