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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女人开了门。
我急切的说明了来意,中年女人半信半疑,我赶紧掏出了自己身份证,“姐姐,我身份证可以先放你这里。现在我得先进去看看,万一她真死里面了,你们住隔壁也挺晦气不是?”
中年女人没接我的身份证,但侧身让我进去了。
站到阳台上,我又有点胆怯了,虽然是隔壁相连也没装防盗,但九层的楼高,我一个不小心杨美婵没拖出来,自己倒有可能先挂了。
“你不能从我这里爬,万一摔下去摔死了,我要负责任的。”那中年女人追出来大声喊。
“那怎么办啊?”我急得不行了。
“办法是有,不过……”她有点吞吞吐吐起来。
“姐姐,救人一命胜做万件善事啊,求求你了。”我抓住她的手。
“你确定你朋友有生命危险?”她狐疑的看我。
“我要是骗你我就不得好死。”我赌誓发咒。
“那成。”中年女人闪身进了房间,很快回来,她手上多了一大串钥匙,“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我跟在她身后出了门,又回到了杨美婵家门前,中年女人麻利的找了两把钥匙,三十秒的时间不到,门开了。我也来不及想那么多,直接往屋子里冲。
“杨美婵。”我扯开嗓子喊,房间里没有,我又折回身想往厕所跑,跑到房门口时那中年女人顺势挤了进去。她进房间干什么?很快我明白过来,我操,道行高深的惯偷啊,难怪有钥匙。
厕所里,身着白色毛衣的杨美婵静静的躺在那里,她的身下,是大片的殷红漫在米黄色的小格瓷砖上,血已经顺着下水口往下流了,腥味直呛鼻腔。
“阿婵。”我扶着墙,只觉得一阵晕眩,胃里就翻涌起来。我哆嗦着摸出手机,拔下了120,接线生问我地址是哪里时,我至少说了五遍才说清楚。
挂了电话,我蹲下身,把手慢慢的伸到她的鼻腔下,好一会才感觉到有微弱的气息呼出来。还没死!我一屁股坐到湿淋淋的地板上。
第51节
我觉得心里堵得很难受,趁着杨美婵没醒,我起身出了病房,想去医院旁边的餐馆里买点清粥。刚到电梯口,手机响起来,这号码目前只有两个人知道。我赶紧掏出来,是项天匀打来的。
“林书慧,你明天来一趟广州。”他语速极快。
“项总,我一个朋友刚从抢救室出来,能不能缓几天?”我征求他的意见。
“请特护。”他不容置疑的语气。
“好!”我不想再争取,说再多都白搭。
56。
我自己吃了点东西,又打包了一份清粥。回到病房时,杨美婵已经醒过来了。我愣了一下,默不作声的拎着粥放到床头柜上。
“慧。”她嘴唇噏动着。
“什么都别说了,这粥要两个小时后才能喝。”我坐到凳子上。
“我总感觉自己活不长。”沉默了一会,她突然说。
“别说这些。”我撇过头,不看她。
“真的。”她的语气特别悲伤。
我终于正眼看她,黑色的长发胡乱的散在白色的枕头里,她整张脸苍白得跟血被抽光了似的。淡淡的夜色从窗口漫进来,她的眼神涣散得溶到了夜色之中。这让我有一种坐在太平间的感觉,阴冷从脚底往身上窜。
“你还是别死吧,迪奥最新出了一款香水你还没买呢?”
“慧,我可能真的爱上他了。”她又说,“他给我的感觉太像我父亲了。”
我定定的看着她,有那么一刻,我怀疑她的脑子是不是被屎糊了。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父亲,能让女儿三次四次的流产?
“你真的是XX大学毕业的吗?以后,你还是跟人说初中毕业吧,别给你的母校和你的同学丢人。”我真是急怒攻心,我知道她情商低,但不知道她的智商也低到这种程度了,看来这些年的奢华淫浸都已经把她的脑子重新清洗了一遍。挖出来卖,指不定还能卖个全新的价格。
“慧,你不要生气。”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抓我的手,“你听我说。”
我把她的手放回去,冷着脸说:“你还是省点力气,把身体养好了慢慢说。”
“不,我现在见你一面很不容易,说不定我死了你也不一定来。”她都有些堵气似的,还带着一点委屈。
要说就说吧,我也懒得费太多的口舌去劝她了。她这人,拗起来的时候一条道到底,明知是错的也死不回头。
“你身体不舒服他知道吗?”我问。
“知道,我前几天就打过电话给他了,但他好像说在外地开会,赶不回来,让我自己去医院,我打你电话又一直打不通。”
妈的,没我活不了你还敢睡我老公?我忍了又忍,又想到那中年女人,也不知道偷走了她什么东西?“你认识你隔壁的邻居吗?”
“在门口见过几次,怎么了?你是说我该向邻居求救吗?”她反问我。
“没事,随口问问。”我决定什么都不说,钱物什么的丢了再赚,得罪了那样的人怕惹祸上身。她能那样熟练的开门,肯定是踩点好久了,肯定也清楚杨美婵的身份。“出院了,让你那死鬼给你换套房子住吧,你那地儿太绕了,每次去你那里都要挨出租司机的白眼。”
“嗯。”她低声应我,“我还是想跟你说说他,你还没见过他,我给你看看照片吧。”她伸手去摸枕头。
“你手机还在厕所里,我没捡,泡了一手机血,估计也废了。”
杨美婵跟了这个金主后,一直就没让我见过,连照片都不让我看。金主没去外地时从来不叫我上她那里,有次还开玩笑说,怕我看上了跟她抢。虽然是玩笑话,但我琢磨了一下,也有也几分真。
她这才缩回手,叹了一口气,“他虽然是个商人,却是很有学识的一个人。他并不常来东莞,但只要来了,就日夜陪着我。我们可以聊很多,从历史到文学,从文学到地理,从地理到生活,我们都能聊得上。他和我之前遇到过的男人都不一样,那些男人只想上我。他却会给我规划未来,有时候来也不做爱,只是抱着我睡。他曾经非常坦白的告诉我:跟着他是长久不了的。说我不应该辜负自己那纸毕业证书,应该回到职场去打拼。用自己赚来的钱,过简单的日子,他说那也是一种幸福。还说,如果我真的回去上班,他给我一笔创业基金。”
“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流产对女人的伤害是非常大的?”我最不爱听她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第52节
“慧,这不怪他,是我自己没保护好自己。”她叹气,“他几乎对我有求必应,宠爱有加。我长这么大,能这样对我的除了我父亲和孙运华,他是第三个。但他和孙运华不一样,他象山一样。孙运华却象船一样,和孙运华在一起时我总担心下一秒就会遇到风浪。慧,我们都见识过太多的男人。我真的能分辨出来,谁对我是真的好。我说实话,为他死,我是情愿的。”
我也叹了一口气,我很想告诉她,你为他死情愿还打我电话是要作死吗?况且我很明白,只要一天泡在这个圈子里,我和男人的关系,就是买和卖的关系。所以,我没有爱情。但我又觉得,不能因为我没有就强迫她没有,这不人道。
“你手机借我一下好不好?”她朝我伸手,我把手机递给她,她接过手机翻到QQ空间客户端,然后登录。进入相册后,她点了一个仅自己可见的相册,“你看,这就是他。”
我接过手机,照片上的男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望着远处,只是一个侧面。但即使只是侧面,我也觉得眼前一黑。这个人,我认识啊。就是那个李总啊,在海南那会,宗凯和他聊得特别好。我仿佛见了鬼一样把手机丢到病床上。
“这照片是我偷偷从他手机上翻拍的,原照更好看。慧,是不是很儒雅的一个人?风度翩翩,你说这样的人,我怎么抗拒?”杨美婵以为我被这样的男人惊艳到了,浑然不觉我是被惊吓到了。
“阿,阿婵。”我有些恐惧的开口,“你没给他看过我的照片吧?”
“当然没有。”杨美婵条件反射般答我,其实这个问题不问我也知道答案,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你还是听他的话,回职场打拼吧。”我有些胡乱的说,脑袋里却拼命的在想,我要不要和她说我认识这个人,他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杨美婵这种能为爱情献身的人没准一回头就能把我的话原原本本说给李总听。到那时,我吃不了要兜着走。算了算了,我还是先别说的好。
“我根本不想离开他,也许等到他再也不要我了我会考虑。”她勉强笑了笑,“慧,你是不是也有些被这样优质的男人折服了?”
我回过神来,她的语气让我明白,即使到了这样的地步,她还是害怕我抢她的东西。
“我对这样的人没有任何兴趣,杨美婵,即使我是卖的,我也不抢朋友的客源。你懂我的意思吗?”我说完就抓过手机和包包起了身,转身出了病房。
阿婵的金主居然是那个李总,居然是那个李总。这个发现让我觉得事情变得太可怕了,命运就象一个邪门的怪圈,把我及我身边的人全部网罗到了一个圈里。
我回了我住的酒店退了房间,然后拖着行李箱回了医院。想着明天要去广州,我又去了护士站问了特护的事情。谈好价格付了定金说好了明天一早就上班,我才回到病房。
杨美婵已经睡了,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我靠着床头柜,微闭着眼,想起很多年前,她坐在她老家的屋坪前对我说:我只要我爸活着,就这样简单的心愿,也实现不了。
到底是命运不公平还是我们自己缺少坚持?
到底是生活太艰辛还是我们自己要求太高?
我趴在杨美婵床头守了她一夜,其实我完全可以不管她,但我觉得她也挺可怜的。一生都在试图努力的抓牢点什么,到了最后才又发现,抓住的全都是浮萍。
我曾觉得她象一颗墙头草,现在我觉得我高估了她。
现在的她象菟丝花一样总是奢望依附着的这株大树能让她安度一生,可是,偏偏她又不愿意正视菟丝花是寄生植物这个现实。她看着蓝天白天也向往单纯美好,却又已经失去了自主生存能力。即使她有一纸名牌大学的毕业证书,对于寄生植物来说,在社会这片土壤里她也无法长出根系。
第二天一早,特护就来了,我简单和杨美婵说我有点事情要去广州,让她自己多保重身体。
“慧。”我走到门口时她喊我。
我回头,“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要把我放黑名单好不好?”她急急的说。
我怔了一下,回到病床边,让那个特护给我找了支笔,然后把新号码写给她。“有事打这个电话。”
我买了去广州的汽车票,一路上我都在想项天匀让我去广州做什么?但觉得除了陪男人,我还能有些别的用处吗?想到这里又觉得我真是想多了。
第53节
八点半不到,我就到了广州。穿过那些摩的的重重包围以及那些问要不要住旅馆的大姐们的殷勤问候,我终于走到了人流比较稀少的大路口。
在路上我就发了短信给项天匀,他没有回我。
站了一会,我掏出了手机,拔下了他的电话号码,响了七八声后自动挂断了,我开始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耍我玩?傻站了一会,我又拔他的号码。
“搭出租车到XX酒店,到前台报你的名字,有人安排。”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收了手机,伸手招出租车。
南国的冬天别具风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