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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解了，也眼含湿泪，上前去劝道：“陛下……要不要奴才去让舒昭仪进来……”
拓跋珩疲乏地摇了摇头，声音也是低哑得没力，“你过来……”
赵启魏见他这样说便也又上前了两步，走到床头边，将手中紧执的拂尘挽到手肘后，伸手抹了一把老泪，“陛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吧！”
那刚写好不久的纸被他从枕边再次拿起来，绿之不知道他在写什么，但他清醒得很，如果他不能在她身边保护她，至少，要给她留下可以护她周全的护身符。
“日后，谁威胁到了舒昭仪的性命，把这道遗诏宣读出来……”他苟延残喘，将遗诏递给了赵启魏。
赵启魏颤抖着手接过来，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皇帝竟然已经将它称之为遗诏了……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哀痛道：“老奴定当谨遵陛下旨意！”
“去，让元世道长进来见朕……”
元世道长……赵启魏不明所以。虽然皇帝见过这个道长几次，但此时此刻，去哪里找元世道长？
拓跋珩却朝那书桌后挂在墙壁上的名画望去，“密室……”
赵启魏幡然醒悟，连忙走过去掀开名画，朝那藏匿于画后的凸出圆点摁了下，桌后的书架随即转开了来，开出了一道暗门，头探进去是灯光明亮，朝里面喊了一声：“元世道长，陛下请您出来。”
正要进去寻人时，元世道长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身后，拍了他肩头一下，将赵启魏推进了密室，不等他反应，随即关上。
来到皇帝床头边时，已见到他脸色惨白得厉害，又因伤痛过度，连眼睛也红得厉害。他连将玉露丸给皇帝服下，“陛下，您要坚持住！”
“朕感觉撑不下去了……”眼皮已经在翻了。好在有玉露丸，他才勉强支着身体。
元世道长挚道：“陛下放心，后事已安排妥当，只要陛下的灵柩一入土。贫道便带陛下回元世观治病！”
他喘了一声，气息薄弱得很，“真的可以吗……”且，还来得及吗……
元世道长频频点头，掏出准备已久的药，让皇帝继而服用后道：“服了这药后，陛下会昏睡七日，自然地假象死去，让所有人都认为陛下已死。这样也可避免被三王爷发现。”
他的目光飘向了窗的那一边，似乎还想听听那小东西的声音，可是不知怎地，她已经安静了，一点声音一点哭声都没有了……那么热切地期待她喊自己一声！然而，却也只能是奢望。
听思念，却听不清状不明。只有那风，凛冽却又无声，直侵人的身心。
他动了下嘴，“让赵启魏出来吧……”
既然是要死，有些事，还是要交代的。
他容不得赵启魏询问，便让他去把太子炟他们叫进来，嘱咐后事。
身是累的。一辈子，那阵子，真的很累……
终于，感觉到脉搏在缓慢的冻结，连呼吸也渐渐孱弱。他的眼睛依旧望着外面，甚至妄想想要穿过那窗看那人儿一眼。那眼睛蕴着无尽的深邃痴情，却又在缓缓地阖上……
累了，她累了，自己也终于累得不行了。
这辈子明争暗斗这么久，这个帝王，当得真的累。他要撒手而去。还是永远离开人世……他不知。但唯一清楚的，他想活。唯有活，他才能再见到那个人儿，一直眷恋着的小东西。怕忘了……
只好牵挂，那份思念，那份爱，要刻入骨骼才能清晰！
傻东西……不管在不在，我都爱你。如果你伤心，我该如何默默地安慰你……如果你不伤心，我又该如何去说服自己？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伤心的，一直都是两个人。默默地，相恨，相爱，相守，分离……尽管恨过，尽管怨过。原来还是想你。特别。特别地想。少一点点都不可以。每个日夜，每个梦里，都是你。满满的。全部。
☆、第209章 真的能一直在一起吗
天有些清蓝，不知道是不是雨后的关系。空气也是干净的，呼吸都觉得舒适无比。他就扶着她，一步一步地走，直到到了那山头上，才停了下来。
满山的野花青草，那些小花儿，在草间里探出嫩美的花瓣来，青青翠翠。鹅黄的、粉红的、雪白的……那么的清嫩。美好。就连山上也弥散着花草的淡淡香气。绿色的香气。
头顶是苍翠的绿树，很高大。绚烂明媚的阳光照射下来，透过叶隙映了一地的斑驳。连人儿莹润泛亮的颊儿也被映着金色的光圈，低着眼望下去，那脸颊看起来真晶莹漂亮。感觉那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青春的活力，完全不像一个孕妇该有的。
她悄然地扬起明亮的眼睛，见他在深凝着自己，嘴角微微上扬。他见状低头轻柔地吻了下她的粉唇，放开时，彼此的双眸依旧含情对视着，似乎不愿别开目光。
“陛下，你现在好了，是不是呀？”她睁着迷糊的双眸，有些疑惑地看他。
他的手紧了紧，面上却点头微笑，“嗯。好了，已经好了。”
她努气地用小拳头搥了搥他的胸膛，“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笑意一僵，随即伸手刮了下她的鼻梁，“傻东西，你现在不是来找我了吗。”
“那不一样！”她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扭过身去。面对着太阳的直射，身子暖暖的，面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两只眼睛笑眯眯的，很幸福，很餍足。是的，此时此刻，有他，夫复何求？
他没有走到她面前，而是伸出双手搂进了她的腰间，抚摸到前面隆起的小腹，手也小心翼翼地合在了一起。头也贴过来，下巴抵着她的左肩，热气吹在她耳前，引她痒得身子蜷缩成一团，咯咯直笑：“讨厌…快放开人家啦……”
他侧过了头，唇却偏向了她的颊上，轻轻地亲了下，又不够，于是再亲了亲。
“以后天天让我亲，好不好？”好不好……肯定会答应他说好的！对吧……对吧……
“不好！哼，才不让你亲呢。臭死啦，你嘴巴有口臭！”她口是心非地，继续躲着他，笑得连眼睛都快眯上了。
拓跋珩愣了一下，笑起来，仰头看了下天。……继而将她的双肩扳正面对着她，故意把嘴靠近她的脸，暧昧地坏坏一笑，“小东西，真的臭嘛？”
她羞红的脸别开了下，又用眼角儿的余光偷偷地瞄了他下，趁他眯着眼看自己，倏地朝他的唇啵了一口，而后又转过身背对着他。脸在发烫，发热……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脸红心跳过了。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竟然有些小窃喜。似乎是那种以前在宫里跟渣男偷情的小窃喜。连耳根子也红得厉害。
见半天功夫他都没理自己，她咬了咬下唇，扭过头去，颊泛着淡绯的腮，瞪了他一眼，“你干嘛！”
他半晌才笑出声，“小东西，你再亲我一下。”
她唔了一声，那嫌弃地，“好臭……”
“再亲一下嘛！”
“不亲！”
“那我亲你吧！”
“……”
没错，被吃掉的只会是小绵羊。
……
躺在草地上，扎扎得，背有些硌得疼，她侧了侧身，双手搂住了拓跋珩的脖子，嘟哝了一声：“抱我……”
他听了也便伸臂去抱住她，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臂弯里，另一只手也紧紧搂着她的腰。那香香的发抵着下巴，柔柔地，比起山上的青草更加沁香。
绿之的脸在他温暖的胸口上蹭了蹭，躺得很踏实，很舒服。冷不防地抬起了眼，眨了眨睫：“陛下，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这傻东西，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下巴顶了她的额头一下，有些嗔怪：“傻瓜，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们的孩子。”
她扇了下眼睫，“你肯定希望是个男孩！”
“错！”
“那你肯定希望是个女孩！”
“错！”
“那、那你是男孩女孩都不想要了？”
“……”
“唔，干嘛不回答人家？”她翻身挪了上来，看他闭着眼睛，狡黠一起，便去揪他的胡茬，“还睡……”
拓跋珩紧蹙着眉头，伸手去握住她捣乱的手，“小东西，别闹……让我睡一会……”
她偏不，知道他握得不那么用力，手一下子就从他掌心里溜了出来，又去揪他，“不要，你快起来嘛……”
“我累。乖了好不好……”
看他眉心紧皱的样子，好像是真的累了……
绿之撇了撇嘴，也只好躺下来，又搂紧着他，但是心里却有些慌，“陛下，我们真的能一直在一起吗？”
“……”他好像睡了，没有理她。
失了适才的调皮，绿之黯黯地低下眸，看着他的胸口，手也摸上去，感受着他的心跳。怅然得很，短暂地甜腻后，她总归是要想起自己还没完成的事。
譬如……她此番是代表北国来南朝跟蕃特拉议和的。李赫在皇宫做人质，而彩珠、雷霆万钧他们，也在驿站等着自己，如果她真的再不回去了，他们会因失职而被拓跋炟斩杀，同样的，她没去南朝，李赫也会死。这辈子，她欠李赫的太多了。唯一欠的便是李赫这个男人。他无怨无悔地对自己好，为了她，几次都差点死。尽管知道她心中有人，可是他从没有说过什么。她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却也总依赖着他对自己的好。没有办法……那个时候的自己太需要有人保护了，拓跋珩不在，整个皇宫的人都跟她作对，她就一个人，不靠李赫，靠谁呢……
而如今呢，谁能告诉她，该如何是好……
如果回去，就得去南朝。凭她，真的能安全离开南朝吗？倘若死了，她还能和她身边最爱的这个男人在一起吗？不得不说，她实在是眷恋有他在的日子，太舍不得了。一辈子就没这么舍不得一个人。倘若不能再于他相濡以沫，该怎么办？
如果不回去，就会有很多人因她而死。老实说，她心里是否真的过意得去？特别是李赫。真的，发自内心地，告诉自己，自己真的做不到。做不到……
☆、第210章 等我，好不好
那天她起的很早，醒来时皇帝已经不在身边了。心里有些着急，笈了鞋便走出房去院子里找他了。在这元世观里住了些日子，她总归还是熟悉路的。这晨里看见元世道长正在殿厅里打坐，便过去问他。说实话，这个元世道长满头白发，想来也有百来岁，可人家看起来却精神得很，很像个仙人一般地坐在那。元世道长见她来，便起了身给她行礼，绿之让他不必拘礼告诉自己拓跋珩在哪便是了，却看元世道长望了下殿外，才对她说，“贫道一早便在这打坐，没看见主上出去啊……”
绿之也只好不再问了，偷偷地出了观，望着观外的苍翠大树，沁心的大自然之气。扶着腰小心翼翼地上了山，一边走着山路一边抬头眺着山头上，后来终于看见了拓跋珩的身影，她咧嘴一笑，就知道他会在这里。而拓跋珩似乎看见了她上山来找自己，也连忙过去扶她上来，边搀扶着边骂她：“这么早的来这里做什么，都不知道惜着孩子？”
她心头暖烘烘地，笑了一声，努着嘴道：“你不也上山来了吗。”
“来，到这里坐下。”
绿之任由着他扶自己到山头上的一块大滑石坐下，然后他也坐在她旁边，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问她：“早饭吃了吗？”
她眯着眼又傻笑又摇头，“还没有。心里想着你，就来找你了……”
他的指腹点了她的额头一下，“傻东西……”
那一下有点用力，让她上身晃了下，可是又被拓跋珩迅捷地伸臂揽住，丝毫都不受惊。
绿之任由着他说自己，只把脑袋枕在他的肩头上，嘴角弯成一丝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