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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沛莺会意,低声道:“再过一会儿去吧,皇上还早朝。”
经过十五那夜菩蒂殿一事,黄沛莺当然不会再令温小婉去勾引晋安帝龙耀了,此时提皇帝,无非是暗示温小婉,只有等皇上下了早朝,温小婉才有机会见到陪侍在皇帝身边的御前大总管聂谨言的。
聂谨言做为御前大总管兼管慎刑司,他每天很忙,一些杂事零活他是不做的。
他每天陪晋安帝龙耀早朝,退朝之后,龙耀会去养心殿批折子,这时,基本就不需要他侍候旁边了。
养心殿那里有首领太监,聂谨言在轮班按排两位副总管太监,即可。他会趁着这段空隙时间,去慎刑司走走看看。
很巧,慎刑司与尚膳监在同一方向。
沿着红墙青砖,温小婉稳步向前。她的速度不紧不慢,微微垂着头,靠着红墙的一侧,脑海里反复想的却不是一会儿见到聂谨言应该说什么,而是她画的那张GPS地图,这条路的位置到底是不是通往尚膳监的啊。
抱蒙往前摸了好一段,温小婉停在一个十字路口处,向左转、向右转还是继续往前?这真是一件非常值得思考的问题。
就在温小婉已经做好抛铜钱的准备时,十字路口的右侧并肩走过来两位宫女,其中一个穿浅黄色宫装的宫女,见到温小婉后,眼前一亮,笑道:“这不是婉儿姐姐吗?”
温小婉迅速把手里拿着的铜钱,丢回袖口里面,转身看向与她打招呼的宫女。
那是一张有些尖刻的脸孔,明明五官生得不错,摆在一起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像扑克牌里的黑桃Q。
温小婉很想问一句,我认识你吗?或者你知道尚膳监怎么走吗?——只是这两个‘吗’都不能问。
另一个与这个浅黄宫装的宫女并肩而站的宫女,撇着嘴冷笑一声,“哎哟,婉儿姐姐不会还以为自己主子得宠呢……吧,”
这个‘吧’字拖得足有一里地那么长,才又甩着手帕,捂着嘴说:“妹妹听人家说,永孝宫里连只耗子都不见了。”
先前与温小婉打招呼的宫女在一旁配合,“红娟姐姐,这是为何?”
那个叫红娟的宫女,扭捏作态地叹道:“还不是找不到合嘴的吃的,搬家了呗。”
说完,两个宫女笑做一团。
温小婉木着一张脸,很无语。
这种取笑讥刺,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攻击力,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她又不是锦蓝小姑娘,经过草泥马书楼的神奇穿越,什么样的刺激,都不会让她动怒了。
生活将我们磨圆,是为了让我们滚得更远,不是让我们为了某些路人甲,气死的。
等这两个宫女总算停住不笑时,温小婉才开始笑,“两位妹妹说笑了,永孝宫里怎么会有老鼠呢,我们嘉嫔娘娘心地良善、品格娴良,招不来那等丑陋东西,”平静说完,又故作惊讶地说:“难道是两位妹妹所在宫里,已经鼠患成群了?”
这两个宫女敢用老鼠搬家讽刺他们永孝宫揭不开锅,很好,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特意强调嘉嫔娘娘心地良善、品格娴良,所以永孝宫里存不住老鼠,你们那里存得住,就是你们那里有问题了。
这话比喻得十分明显,两个宫女很快反应过来了,翻了脸,“你……你竟敢说……“
这宫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她的身后响起一声不悦的斥责声,“大胆,你是在暗喻本宫心肠歹毒吗?”
话音落,两名刚才还很嚣张的宫女,分开两旁,一齐给后面上前一步的华服女子行礼,“奴婢参见娴嫔娘娘。”
听到这个嫔号,温小婉心头一动。读书不细的温小婉,可以把大部分情节忘掉,却无法忽略这个名字隐喻的含义——比她这身体原主还反派的女配,终于登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处暑已过,天气渐渐转凉,亲们注意着衣啊。
☆、11白日见鬼
整个晋安国龙耀这一朝的后宫中,目前,除了皇后薄氏,皇贵妃按惯例是空着的,贵妃位有一位齐妃,妃位有顺妃喆喆氏,这是附属国古俄国和亲来的,再有是肃妃严氏。
其中齐贵妃和严肃妃,她们两个都是龙耀为太子时,在潜阺的侧妃。齐贵妃犹为受宠,龙耀称帝后,立刻加封她为贵妃了。
妃位以下的六嫔中,在黄沛莺这一批秀女没有入宫时,只有一位渝嫔李氏。听着这位封号就能猜到这位嫔,有什么特殊故事了。
据小说中描写,这位渝嫔李氏长相极其一般了。别说宫里,只说晋安国的大街上,随便拉过一个妙龄女子,都比她有颜色。她能入太子府,是托她父亲为太子龙耀的书画师傅的福。
即使这样,她入府后,基本无宠。直到后来,太子遇刺,她舍身救太子,落下了不能生育的毛病,太子才提升她为太子庶妃的。称帝后,加封她为渝嫔。
黄沛莺她们这批秀女入宫后,黄沛莺封的是美人,后来因怀孕才封为嘉嫔,而这位怒斥温小婉的娴嫔柳芳菡,在入宫前,与黄沛莺是关系极好的姐妹。
入宫后有一段时间,两个人的关系处的如胶似漆,还曾联手对付过其她封嫔。
在黄沛莺意外滑胎失子后,她们的关系渐渐冷淡下来。最直接的原因就是黄沛莺失子第三天,柳芳菡就被从美人位,直接提升到了嫔位。
就算有人说两者没有关系,放在当事人身上,黄沛莺如何不膈应?何况黄沛莺出事的前两天里,只接触过柳芳菡一个人,吃过她送来的几个糕饼。
事后,皇上也着太医看过那几个糕饼了,都说没有问题,却仍是躲不过这份嫌疑了。
哪怕后来刚刚升到嫔位的柳芳菡,还带着好些补品,专程来到黄沛莺这里安慰她,连黄沛莺身边最傻的那个宫女小玉,都看出来柳芳菡有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意思。
心思灵透的黄沛莺还能感觉不出来吗?只是这哑巴亏吃的,没有地方诉苦去,只能打落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了。
温小婉今天被娴嫔柳芳菡堵到,冤家路窄。
若她知道,那两个故意讽刺羞辱她的宫女,是娴嫔柳芳菡身边的人,她一定会装作听不到,扭头就走的,管它左边右边还是前面。
不是温小婉怕了她们,而是羽翼未丰之时,该忍的还是要忍的——就比这如这一次,你连人家是谁都没有搞清楚,就一口咬上,结果咬出一块硬石头来。
“见到娴嫔娘娘,还不行礼,你好大的胆子,”
都说狗仗人势,人也一样。红娟在娴嫔柳芳菡到了以后,气势顿涨,那小声音扯得,打鸣的母鸡似的。
不用红娟说,温小婉也得规规矩矩地给娴嫔行宫礼的,但她不是一般小宫女,她算得一宫掌宫,是有品级的大宫女,与娴嫔这个等级的嫔妃,不用行跪礼,行半礼即可。
“奴婢婉儿参见娴嫔娘娘,”温小婉假装没见到红娟和那位穿黄衣服宫女的得意嘴脸,微微垂眸,俯身下去,“好些日子没见到娴嫔娘娘,前日我家娘娘还念叨您呢。”
温小婉这话说得亲切和气,半礼行得也算恭顺委婉。化干戈为玉帛什么的,温小婉没想过,但卧薪尝胆期里,忍字心头一把刀,还是要时刻铭记的。
娴嫔在温小婉行礼下去的时候,挑唇冷哼一声,冲着红娟一使眼色。
红娟阴阴点头,在温小婉规矩行礼时,她绕到温小婉的后面,在温小婉毫无防备的时候,抬起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要是踢中,一定正中温小婉的红心——臀部中间。温小婉不摔个狗啃屎,也基本是平沙落雁式了。
好在温小婉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不会真的单纯到以为她给娴嫔柳芳菡规规矩矩行个礼,就能得到人家笑脸相迎的。
做为一个职业撬门压锁的惯犯,温小婉总是对后背那一片区域特别注意。
她感觉到后面有人站过去时,就提起精神来了,是以红娟那一脚踢来时,她借势往前一步扑去,好像要好娴嫔柳云菡说什么私秘话似的。
温小婉这么一躲,身后就空出半步的位置。红娟又站在她原先位置半步远的地方抬的脚,于是喜感的一幕出现了。
一字马神马的,在网上看看贴子,温小婉都觉得很神奇了,当这种姿势在她面前真实上演,她差一点惊喜地欢呼出来。
随着那一声‘啊’的惨叫,红娟那一脚因温小婉的躲开,整个身体失重,向前倾去,‘咯嘣’一声中,红娟小宫女从生下来到现在,从来没有抻过的双腿韧带,终于在这一下子里,彻底抻开了。
在这一幕里,瞪圆眼睛的不只是温小婉,穿黄衫的宫女都惊叫出来,连着娴嫔柳云菡差一点失态,嘴跟着微张开来。
红娟小宫女疼得更是呲牙咧嘴,一个劲地叫着,“娘娘,娘娘,是她,是她故意陷害奴婢,娘娘,她……她对你大不敬……”
温小婉从未见过这么能倒打一耙的主儿,想笑都笑不出来,还未等她辩解,黄衣小宫女反应得俨然比她迅速,一个巴掌呼了过来。
温小婉能躲得过红娟的那一脚,却没有办法躲过,与她近在咫尺的这一巴掌,在她怔忡间,指尖已经划过她白析的脸颊了。
温小婉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脸颊处有轻微的划痛,却没有她想像中的那种火辣辣的痛。
温小婉可不以为是这黄衣宫女手下留情了,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这挨了一巴掌的人还没有叫出来呢,那个打人的黄衣宫女却痛叫出声来。
不远的地角处,稳稳落着一颗微不足见的石子。石子身上的力度还没有完全卸去,在地角处打着转转。
这几个女人自然不会注意得到,就在她们谁也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也是黄衣宫女的惨叫声还没有结束时,在他们的身后,不远的那个拐角处,响起一声低沉略带沙哑的斥责声。
“慎刑司重地,谁敢在外喧哗?”
温小婉抚着小心脏,心底的小人默默啜泣着,她从来没有在听到谁的声音后,如此激动。
聂谨言的名声,不只在嘉嫔黄沛莺那里如日中天,在娴嫔柳芳菡这里,同样□。
至于红娟和另一名刚刚打过温小婉的黄衣宫女,一个也不摆一字马,在那里哭嚎了。另一个赶忙扶起她,两个人缩到娴嫔柳芳菡的身后,抖衣而颤了。
温小婉终于见识到了如她这种身份的正常人,见到聂谨言应该是什么表现了。
她前几天那晚的抽风,怪不得聂谨言没有当场拍死她,原来是寂寞太久了,实在需要一点娱乐的调剂品。
看多了对他抖衣而颤的人,也想看看别的种类的了……,温小婉觉得自己很悲哀。
还有,聂谨言怎么会出现得这么及时呢?他该不会是已经欣赏了好一会儿了吧……
最最令温小婉想撞墙的是她真不敢相信,她徘徊了好一会儿的院墙小路,里面竟然就是慎刑司。
那地方也太安静了啊,宫里的刑部怎么一点声音没有,像是别处的寺庙一样,清幽里还透出了古朴,这是要惩罚人,还是要带人一起修行?
聂谨言还是温小婉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身装束,白色绣淡蓝团鲤的锦服,袖口领口衣边用银白色的绣勾勒出边来。
在阳光充足时,随着他身动,如波光鳞动,映得他身上绣着的团鲤,好像游在池中一般,立体生动,活了似的。
他从路的另一头,负着手,缓缓走过来——温小婉从来没有看过,他像别的太监一样拎个抚尘、苍蝇甩子这类的家什。两次出现,都是两手空空,挺直着腰背,晃着他清瘦的身子,面无表情,悠悠走来。
娴嫔柳芳菡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聂谨言。
要不是聂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