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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之前都不会停止。祁月茹总是在这样的夜里,扑点脂粉,翻出琵琶,坐在那些舞姬身后一曲接一曲的弹到天明。至于席沐宣,她猜他早就睡下了,这样也好,稍微错开些两人都能好好休息。
子时过后,祁月茹才收拾好回到自己那间小小的茅棚,谁料,平素漆黑的纸窗竟亮起了小小的火烛,祁月茹担心茅屋失火,急急冲了进去。却不想,看到了在烛火边蓬头垢面打着盹的席沐宣。祁月茹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粗鲁的摇醒席沐宣,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在这里点着油灯睡什么?”席沐宣迷迷糊糊看到祁月茹那半边俏脸,含含糊糊道:“我见你一直不回来,又不知去哪里寻你,担心你走夜路怕黑,特地点了油灯让你看到。”
祁月茹听这一席话,一肚子的火被生生浇灭,不禁软了心肠,柔声道:“我去教坊里弹琴,每日都这么晚。而且我不怕黑,日后你便先在床上歇下吧。”凡是女子总是希望有个男子担心她护着她,祁月茹亦不例外,就算这个男子是个讨饭的,她也无法继续责备他,她只好默默心疼了下油钱。
席沐宣闻言抽了口凉气,语气冷了几分:“每日都这么晚?花街算不得什么安宁的地方,你不怕被什么人缠上?”
祁月茹叹了口气:“你也不是不晓得,我是这附近有名的丑女,谁会缠上我?”想起白日里李二的那句“蛛女”又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我不缠上他们便是万幸了。”
席沐宣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到底是何原因他也不得而知,只得愣愣的答道:“我倒是觉得你好看得很。”
她闻言眸子里闪了闪,暗自高兴,嘴上却不依不饶:“你一个讨饭的倒是会说好话,不过我心里清楚得很,你也就是为了那几个馒头和那碗水才故意讨我开心。”
席沐宣顿了顿:“我是说的真心话,你比那些勾栏里的女人美得多,所以你要当花魁,我才敢说能帮你。”
祁月茹撩起鬓发,露出脸上的疤痕,问道:“哪怕我的脸是这个样子?”
席沐宣定定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会让你变得很美。”
祁月茹看到席沐宣信誓旦旦的样子,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欢喜,不禁对他大为改观。时辰不早了,祁月茹有了几分倦意想要躺下休息,一看到席沐宣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屋里仅有一张床,无论如何都是睡不下两个人的。席沐宣知道祁月茹好歹也是个姑娘家,男未婚女未嫁的,二人同枕而眠实在不成体统。他便主动提到:“我在这小案上伏着就好了,月茹姑娘就先休息罢。”祁月茹也是疲惫不堪不想同他推辞便受了他一番好意。席沐宣将灯一熄,夜色朦胧。
祁月茹忆起白天的情形,心中对那名为席沐宣的男子多在意了几分,她觉得他不是常人,哪里有些不一样她也说不上,只好放弃不再去想。再睁眼时,日光已透过窗纸打在脸上,月茹疲惫地想起身打水洗漱,却不料,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眼前的明媚,将一盆水放到她面前。
“月茹姑娘,水我已经打好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月茹抬眼一看竟是个容貌端正温润如玉的公子,她一时间愣住了,不知说何是好。毕竟他的容貌与气度均与昨日不同,在这小小的陋室竟显得格格不入。那好看的男子笑道:“月茹姑娘莫非认不出我了?我是席沐宣啊。”月茹不禁瞪大双眼吃惊的合不上嘴巴,半晌才迸出几个字:“席沐宣?那个讨饭的?”男子无奈的笑了笑应声答是。祁月茹更震惊了,细细一看才发觉当真是那讨饭的,他那破旧的粗布白衣,起了毛边的袖口,还有斑驳的血迹,都和昨日一样,只有脸上的灰洗掉之后现出的天人之颜才是她不熟悉的。月茹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只好毛手毛脚的端起水盆,快速收拾好自己又简单换了身衣裳。此时席沐宣的肚子又开始不争气的叫,祁月茹白了他一眼却没停下脚步。她一路小跑跑到后厨拿了自己的那份粥又趁人不注意多顺了两个馒头,回到房间她看到席沐宣的眼睛开始闪闪发亮。
祁月茹看着席沐宣两口吃掉一个馒头的样子,觉得很是奇妙——这样一个男子竟在自己房间吃着馒头。。。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会沦落至此的人,她不禁羞涩地开口问道:“你。。。生得这么好看,就算是去做别人的男宠也不至于沦落到这地步,那为何你会。。。”未等祁月茹问完,席沐宣无奈的回道:“我的事终有一日会讲给你听,现在还不急,等我咽下这口馒头的。”
祁月茹呆呆的看着他咽下自己的那份馒头,再次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席沐宣正经道:“你觉得呢?”
祁月茹想了一瞬:“我看你像个大家少爷,少说也是个读书人,也不知为何就沦落成个讨饭的?”
席沐宣听这一番话,倒是满意:“我是个画师,照理也算个读书人,本是想进京赶考的。不想半路遇上强盗,盘缠都被抢走了,好在路上遇到个好心人将我送到城里。谁料我在城里游荡了三天都讨不到一口饭吃,于是便沦落至此。”
祁月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凭你这么一副颜貌寻个豪门做几日男宠,估计连回去的盘缠都赚得到。”
席沐宣并不怪月茹唐突,只是云清风淡道:“终究是读过几日书的人,书读的多了,脸皮就薄,自然是拉不下来脸面。”
祁月茹脸色一沉,她知道自己没读过书脸皮也不薄,生得还丑,不禁有些愠怒:“那你为何还来这种风月之地讨饭,就不嫌拉不下来脸面。”
席沐宣面色一红,期期艾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是自己饿晕了。月茹一想倒也是:马上要饿死的人是从来不计较面子的问题的。
二人再也没有什么谈下去的兴致,于是月茹便让席沐宣在房中休息,自己拿了那五张水墨,抬腿便向外走去。席沐宣见状一把拉住她:“月茹,这些画叫价不到一百两是万万不可脱手的,而且你只消一日卖一张便好。”
月茹一惊,回嘴道:“一百两?常人若是给一两我都想卖了,一百两怎么会有人买。”
席沐宣重复了一遍:“定会有人出一百两,若是不到一百两就千万不要卖。”
月茹将信将疑的放下剩下的四张画作,嘴上一口应承下来。
刚出门几步,月茹便心生疑虑,她仍是无法相信就是这么一幅画就值上一百两银子,若是如此,银子也太不值钱了。于是她转身走入一家当铺
“老板,帮我看看这张画值多少银两。”
一个中年男子,用油腻的手指捻起那张薄宣纸,仔细看了两眼,不消一炷香,他便将这张画纸一撇,画纸顺势飘落在地,他不屑道:“最多五钱。不能再多了。”月茹觉得自己就是被席沐宣摆了一道,估计他是很想看自己出丑吧。她气愤至极,弯下腰想捡起画纸,谁料却抢先一步被人捡起。那是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额间还贴了花钿,柳眉细细,言笑晏晏,美得耀眼。女子轻启朱唇问道:“这画可是你的?”
祁月茹楞了一瞬,迅速道是,女子饶有兴味的看了几眼,最终含笑道:“这个画有趣的很,我很是喜欢。只要你把它卖给我,价格随你开。”
祁月茹张口便来:“一百两,一个子不多,一个子不少。”
女子立即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到月茹的手里,拿着那张画作便转身离去了。月茹有些呆滞,她从未想过会如此顺利,店铺的老板更是震惊不已,连忙问道:“小姑娘你还有没有多余的?”月茹只是厌烦的糊弄了句没有,便匆匆离开了。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银两,她对席沐宣更加好奇,她一口咬定他绝非凡人。
她估摸着:看来还需再盘问。。。
席沐宣看到祁月茹手中那一百两银票,淡然一笑,而祁月茹更是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席沐宣,你到底是什么人?仅是一张画便足以卖到一百两的人,又怎么会出来讨饭?”
席沐宣倚在小案上,颇有兴致的看着她:“运气好罢了,我现在说要报恩,你可是信我?”
祁月茹一愣:“你是存心愚弄我吗?似你这般有能耐的人决计不会落魄,更不会仅为一碗水便许下这么大的诺,你到底想做什么?”祁月茹觉得自己被耍弄了,心中只觉委屈:“耍弄一个丑女,给她一份念想,看她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心甘情愿的受你摆布难道很有趣吗。”
席沐宣见到祁月茹泫然欲泣的面庞,心生怜惜,柔声道:“我落魄是真,想帮你也是真;我有能耐是真,得不到机遇也是真。现在我只想报你一饭之恩,这就是我想做的。”
祁月茹冷声道:“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落在我头上。”
席沐宣灿然一笑:“可它就是落在你身上了,我也没办法。”
不知为何,他这一笑竟打消了自己所有的忧虑。祁月茹面色一红,紧张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席沐宣觉得这女子有几分可爱,不停地怀疑,不停地问,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心待她。他不由得有些心动——若是能在她身边待得久一点便好了。他抽出折扇,徐徐展开,一个宣字赫然呈现在她面前,悠然道:“当然是先要买东西。”
绸布庄的伙计有些发懵——一个面容姣好衣衫褴褛的公子哥带了一个花街上出了名的丑女来买东西,这阵仗他倒是头一回见。这衣衫褴褛的公子哥一张口便是要了店里上好的云锦,一红一白两口绸缎。伙计有些紧张,看起来二人都不像是有钱人,于是张口便问:“这位客官可带足了押金?”席沐宣伸手将那一百两银票搁在他面前,淡然道:“足够吗?”伙计一看这阵仗,连声称道足矣,迅速翻出最好的绸缎摆在二人面前。祁月茹从未进过这家绸布庄,因为她晓得自己付不起,自从这男子到来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不再一样了。席沐宣又带着月茹去了几家铺子,一路上银两画得七七八八。回到街上时二人已是换了行装,席沐宣白衣飘飘看起来就像是个公子哥,祁月茹也换了身青衣,剩下那露出来的半张小脸生得极美,狎客们也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回到潮湿的屋内,席沐宣从包裹里抽出一支玉笛,回眸一笑:“今日起,我就可以去你们教坊里当个乐师了。”
月茹娇笑道:“老鸨怎么舍得你去做乐师。”
他晓得虽然她嘴上不显露其实心里却高兴得很,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得意。
“月茹,三个月。我会教给你成为花魁所需要的一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届时,天下最有权势的男子都会为你倾心。”他的眼睛看着她,仿佛眼中只有她一个人。
月茹盯着他的眸子,此时,她只愿全心全意的相信,哪怕会万劫不复。
三个月后,月茹凭栏落座于香芍坊的顶层楼阁,那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事。薄薄的一层窗纸揽住了窗外的喧嚣,淡淡的兰香沁入鼻息,她连头都不必回便知道那定是一袭白衣的席沐宣——她的琴师。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香芍坊的花魁月茹面容姣好,更令人惊艳的是她左颊上总是绘着曼妙的花;有时是春桃灼灼,时而是宜人的栀子,秋日的陶菊,冬雪压寒梅。四时之景都及不上花魁那张柔媚的脸。席沐宣走到那万人垂涎的妙人身边,择了个位子坐了,月茹回眸望去,仍是那张天人之颜,那温润的公子。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