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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便在树下寻找,没多时竟也采了一小堆放入花衣兜起的裙摆之中。花衣一手将裙摆拉好,另一手被云音牵住向山洞走去。
“花衣,你爹之前是做什么的?”云音装做漫不经心的问道,小孩子毕竟不知防备。
“打猎的”花衣仔细想过如实回答“娘我同你说哦,爹可是厉害非常,他打来的皮毛一个洞洞都没有”
“十分了得么?”云音细想片刻才明白花衣话中深意,这便是说华凯文每次狩猎皆是用弓箭射入野兽眼中,这样一来待到皮毛剥下时才是整张不用修补。这样的皮毛自然比别家贵上许多,这也便意味着猎手要有十足的准头同胆量才可,或最简单,有功夫底子。
“是啊”花衣抬起头来很是骄傲的说道“爹爹是这一带最厉害的”
“花衣也不差,晓得怎样的果子可食”云音轻捏她粉粉的脸颊,不论他华凯文是何许人,花衣仍是她女儿。
南江城的三月仍有些凉意,因而云音醒来之时只当是冻着,可看那柴火正旺,却又不该。
“呜……”
初听得哭声云音吓的一身冷汗,这洞中除却她便是华凯文父女,并非她那则是……
“醒醒花衣”云音将花衣摇醒,做噩梦么?
“娘,爹身上好多血”花衣扑进云音怀中不住哭泣,小脸已吓的煞白“做梦而已,你看爹不是好好的么”云音将花衣拥入怀中柔声安慰。以为将她保护的极好,以为她未曾见着那场景。谁知她却看的一清二楚。
云音望望华凯文,他并未被惊醒,也是难为他了,有伤在身却又要奔波,吃住又是如此简陋怎能养好伤“花衣仍睡不着么?”
“是”花衣又钻入云音怀中小手紧抓云音衣襟不放。
“那同娘出去走走如何?”
“好”花衣点点头,她确也不想待在此处今夜月色极好。虽不是满月却很是明亮,有淡淡的光晕在弯月四周。看着也是别样的秀丽,许是月色过美空中反而不见了星光,越发衬的月色明媚。月光映照在林间,树上那繁花似锦多了丝丝凉意,不似白日烈阳下那般灼灼。断续的树影在地上铺成锦缎,正是那无端的多愁,间或传来一两声鸟鸣,本该要人觉着惊吓,却因这风景变做别样风情。
花衣始终低着头,不见了往日那份顽皮。这孩子太懂事,纵是怕却因怕他人担忧而不说出口,小小年纪便懂得替人分忧,难能可贵。
“花衣,娘跳舞给你看可好?”云音蹲低要花衣望想自己,不等她有所回答便放开手去摇落满树繁花。
云音将地上繁花扬起在自己身侧围绕,一圈又一圈那花瓣点点飞高,渐成靡丽。见花衣眼中那份惊羡,她又将花飞向花衣,两人不住玩闹,而花衣也早忘却心中不快,嬉笑跳跃于花瓣之中。
华凯文醒来之时见洞中仅有柴火仍在烧,心中渐起不安。洞中无有挣扎迹象更无迷香味道,难不成柳云音她……
猛然想起她那清冷神情,华凯文急忙向洞外走去,或许自她到来那一日一切便已策划好。偏生在花衣祈福那日出现,偏生又得了花衣喜欢,这一切此刻想来岂不太过巧合?
究竟该望何处找寻?这附近藏身之处甚多,若她真有心怕是如何也寻不着。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听得笑声,虽不真切却是花衣无疑。寻着这笑声他小心前行,尚不知前方是何情形,怎好露了行踪。
那笑声越发清楚却不见花衣踪影,渐向花瓣深处才见着她二人,确信并无他人后才放心的立于一旁。
“爹爹”花衣回头见着立于一旁的华凯文忙招手要他到身边来。
云音抬了头见他立于树下,心中有了小小介怀。他来了多久,又是为何而来,又为何不令她二人知晓?难不成他是在防备自己?不过几个杀手竟要他对自己起了这样大的戒心。
“回去吧。我看花衣有些困了。云音,你如今身子多有不便该多休息”原来不过是他多心而已。
“好”云音顺从的跟在他身后,她晓得,若不将种种解释,眼前这份和睦怕是难以维持。
云音再醒来时已是天亮,洞中柴堆已燃尽有些寒意。
花衣仍在睡,云音松开她紧握自己衣袖的小手坐起身四下观望,华凯文已不在洞中。她立于洞口看四周明媚景色,云音轻笑出声,他还真会选,即便是逃命仍是选了这样一个山清水秀的所在。徐徐的微风吹在身上,吹去这一夜的阴沉说不出的舒爽,她闭上眼去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轻轻的脚步声毁了这份安宁,她睁了眼,远远的望见华凯文正往回走。他心中该是正做某种思量,要么不至连弄出这样大的响动也未曾察觉。
“华大哥”云音迎上前却用了生疏的称呼,以往都唤他做凯文。
“云音,怎么起的这般早。花衣呢?”华凯文听得她这生疏的称呼,身型略有些僵硬,本该改口却已习惯脱口而出。可他却不明白,究竟是何事使得他们型同陌路。
“还在睡”云音接过他手中竹节,看切口该是方才砍下,他随身带着匕首么,是防身还是害人?“我醒来不见你,方要寻可巧你便回来了。这是今晨吃的么?”
“是”华凯文点头看着手中那些野果“抱歉的紧,今晨仅有野果可食”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羞愧,好似他并未做到自己本该做的。
云音看的出他身上有隐约的血迹该是为砍竹节而至伤口开列,便冲他微微笑起“不碍,这也不错”
华凯文抬了眼仔细看她,仍是淡淡的笑在唇边却似乎有着其他掺杂其中。究竟是何物破坏了这份纯粹?是为自己并未告诉她自己为何被人追杀,或是她舞花身份泄露?可这之前她也并未问过自己同花衣之事,而自己也未曾问过她为何流落至此,既如此,何必在乎?
云音见他这样呆望自己,晓得他有疑问。是什么?关于自己真实身份或是为何接近花衣?亦或是,是否同那杀手一伙?华凯文那,难不成这些时日你还不信我么?
“华大哥……”
“云音……”
二人同时开口,却又在听到对方声音那一刻安静下来。许久的沉默,只听得偶尔传来的鸟鸣,叽叽喳喳,只听得林中风吹过的声响,沙沙沙沙。
都不知如何开口才得当,才不会破坏这面上的和谐。因此,干脆便不开口。什么都不说不问反而是好。不要彼此难堪更不要彼此有负担。
“娘”花衣跑出洞来大声喊着云音。
听到花衣的呼唤云音缓缓的转了身徐徐走向洞口。放下竹节将花衣抱在怀中坐于干草上。望着面前灰烬发呆,若是方才问了他,他是否会如实回答。
“娘,我们何时回家?”花衣着实受不了这份安静。
“回家?”华凯文猛然抬头望向花衣,云音也停了盲目的咀嚼。两人皆茫然的盯着花衣,怎么她会突然有了这念头?
“是啊,王哥哥与我约好一同钓虾”花衣又拿起一个野果丢入口中,答的理所当然。
“娘带你四处游玩不好么?”云音看出华凯文的为难,笑着帮花衣拭去嘴角果渍,轻易的转换了她的注意。
华凯文听了这话惊诧的看向云音,怎么她仍肯同他夫女一起么?她已不介意他的隐瞒么?她已不追究究竟自己与花衣是何种身份么?
云音冲他微笑点头好似向他承诺自己的决心,既已淌入这浑水便淌到底,哪怕是为花衣。何况自己早已是无处可去,跟着他们也是个归宿。
见她点头见她笑,华凯文清楚她已下定决心,便伸了手去揉花衣的头,也笑着问道“是啊,花衣想去哪?”
他的目光碰上云音的二人皆不在躲闪,只是相互微微的笑。不论谁是谁,他们之间仍有个共同的人在其中,这已足够,彼此不会背叛便不再想其他。
飞花
已是夜半时分,四周凭的清冷起来,倒也罢,不至有风自窗棂呼啸而过,因此也并非清冷如斯,只是薄薄的凉。
“还不睡么?这些帐册无论如何也跑不了,干脆就先放在一旁改日再看,先休息着”芸娘进了门,手上桤木镂花托盘中紫砂壶内温热的茶盈盈的冒着热气,精致的小点装在盘内令人食指大动。
“芸娘,何事劳你登门?”赵书翰将手中毛笔放下挺了挺背说到,来的这般晚怕是急事。
“我芸娘想去哪难不成还得先打个备报么?”她将手中桤木镂花托盘放在桌上,先是木头相互碰撞的钝响,紧接着便是瓷器相互间发出的叮叮声“这小点可不是我备下的,方我过来时见跟在你身旁那个临沂端着,我不过顺手接了来而已”
“是么”赵书翰不动声色的答到,合上帐本缓缓的走过去。看着芸娘款款坐下,看她如入无人之室般自然,他也只得坐在她身旁。她自个儿都不避嫌,那他又避的什么嫌?
“可是。不尝尝么?看来倒是不错”芸娘笑的如春水般温婉拿起一块糕点送至赵书翰唇边。
赵书翰略有不满的皱了皱眉,到底也还是未曾拂了她的意,张了口咬下。
“你倒吃的爽快,怎么,不怕我下毒么?”芸娘将他咬过的糕点放回盘中,自己取了另一块来吃。
“你若过真想取我性命又何必如此繁琐”赵书翰将糕咽下,取了茶来喝“如何?”
“什么如何?”芸娘佯做不解木讷的看着他。若是当真这般急噪,又为何不自己动手?
“芸娘,你这样晚来寻我怕不仅是想与我吃些茶点吧”赵书翰见她不说,也不急将余下的糕拿起放入口中。
“若是我说是因我看上你因而来同你私会呢?”芸娘见他面上腾起的阵阵杀气终还是正经起来“他二人已离开村落躲藏起来,至今尚未有消息。说起来,赵书翰你找去的那些人还真是一无是处啊。云音她不过是用了几片树叶便吓的众人蹑手蹑脚不得动弹”
“芸娘”赵书翰怒吼出声,茶杯中露出阵阵涟漪来“你究竟帮谁!”若不是她当初执意不肯要倚翠阁插手此事,怕是此刻早已得手,又何必再做打算多生枝节。
“帮谁?我谁都不帮。谁用钱压死我,我便替谁奔忙。”芸娘窃笑好个愚蠢男子,这不过是交易何来人情之说,更何况这人情素来比纸薄。
赵书翰将怒气隐忍下来,默默的取了茶喝。她说的也极是,自个儿与她本是交易何来帮与不帮。
“华凯文死了你便真安宁了么?这之后她便会回来么?”芸娘见他不言语便自顾找了话来说。况且她本也不明,虽说云音如今确无安身之处,可这世界如此之大,难不成她还当真找不出个容身之所了么?她又何必定要在他赵书翰身边转悠?
“她素来便是依附于树的藤蔓,如今这华凯文便是她的乔木,可若有一天这乔木遭了雷,她怕便是无依无靠”届时只要他出现得当,她柳云音仍是会回他身边做他的娇妻,他的萧琴韵。
华凯文确认云音及花衣已熟睡后,又仍了些柴在火中,见那火燃的更旺了些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向洞口走去。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身上的衣物自那帮杀手出现至今未曾替换,再者,若当真要赶路那身上也多少得有些盘缠方可。更何况,他三人身上除却自己那个匕首并无任何可用做防身之物,若是再有人前来又该如何是好?云音先如今是再不可再舞花了,上次花衣嚷着要云音舞花给她看时已动了胎气,这以后的日子必得小心对待。
不多时便到了旧时所居之处,他小心四下查看却未有不妥,仍旧是青翠的树木繁盛的野花,只是那些雏鸡因多日无人照料早已死去大半余下的那几只也是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