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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言重了,妾身不敢。皇上如此操劳实在辛苦,若是得空很应该歇一歇,妾身这里一切都好,您不必时刻记挂着。吴书来也是,怎么不知道劝劝您呢,没的多跑这一趟。”
这话在弘历听来都是对他的关心,一点没有婉拒的意思,便高兴道:“再忙,这点功夫还是有的。如今娴儿才是最辛苦的,就不要劳心想着朕了。虽然朕很高兴,可要是累着了你,朕也心疼呀。”
“多谢皇上怜惜。”除了这一句,景娴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位爷一定碰到脏东西了,突然便这样肉麻,简直难以忍受。就是他曾经是否也是这样对高氏她们,若从前弘历这般对她,想必她也不会爱上弘历了。
弘历想着此刻气氛这么好,不如就把话都说明白了,告诉景娴他知道所有从前的事,是他误会了景娴,害得她一辈子空等、空念,如今他也爱上了景娴,真真是郎情妾意,情投意合。这么一来,往后也不用猜来猜去,景娴也不必伤心,他亦不用时刻隐瞒自己知晓一切,两个人都轻松。
“娴儿,朕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
“启禀皇上,和亲王求见,说是有要紧事要禀告皇上。”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弘历这一刻真是恨不得宰了吴书来和弘昼。
景娴瞧他满脸怒意,便柔声道:“国事要紧,和亲王这样着急必然是大事,皇上先去吧。”
弘历拉着景娴的手,满腹话语说不出口,真是难受至极。还好有景娴娇声宽慰,才把郁闷之情减了一两分。只是颇有些恋恋不舍的道:“娴儿等朕回来,一定等着朕。”
景娴腹诽,你又不是要出远门上战场,用得着这样吗,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不时点头以示同意。她哪里知道弘历为了说出这件事所下的决心和所做的努力呢。
弘历忍着怒气,上了御辇,压根没给吴书来一个好脸色。吴书来倒是没在意,来承乾宫之前皇上也是这样的,大约连皇后也没能排解皇上的烦忧吧。不过按照他的经验,一切与承乾宫有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皇上总归不会找他们这些奴才撒气的。可惜吴公公这次可猜错了。
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和亲王弘昼此刻正一脸焦急和慌张的站在乾清宫外,不时的向外张望,急切的等待着皇上的到来。御辇远远地过来,他几乎不顾体统,撩着袍子一路小跑而去。
弘历原本想要发火,见了他这样也知道必定是大事,便没有发作:“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进来再说话。”
弘昼刚张开的嘴又闭上,吃了一嘴的灰尘。不怪他失了仪态,实在是今日所见太过荒唐,因此他才会在这时候进宫找皇兄。
挥退了众人,弘历问道:“说吧,什么事叫你吓成这样,一点亲王的样子都没有。”
刚坐下的弘昼从座位上跳起来:“皇兄,今儿这事儿可真奇了,乖乖,大白天见鬼了。”
弘历两眼一瞪:“放肆,什么神啊鬼的,说明白了!”
弘昼一点也不怕弘历的呵斥,继续说道:“皇兄,今儿臣弟上街想去给家里的乌鸦找个伴儿,乌鸦您知道吧,就您送我的那只八哥。”
弘历一时没反应过来,道:“记得,那只八哥怎么了?”
“那只八哥啊,哎,不对,不是八哥的事儿啊。”弘昼突然又反应过来,“是臣弟想去给乌鸦找个媳妇儿,所以就上街了。路过琉璃厂的时候,瞧见那家古玩店里头的花瓶还不错,就想进去瞧瞧。”
怎么又从八哥绕到花瓶上来了?弘历一头雾水,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就是你说的大事?”
“不是不是,您听我继续往下说啊。”弘昼撸起袖子,跟茶馆的说书先生似的开始说他一早上干的事,瞧完花瓶又觉得饿了的和亲王走到了一家酒楼,点了他们的招牌菜就要开动,偏偏又听到旁边雅间里头有个声音特别熟悉,就干起了听墙脚的勾当,趴在墙上仔仔细细的听。无奈墙太厚,只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声音,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说了半天就是这个?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又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就把你急成这样了?”弘历的额头忍不住冒青筋,他突然觉得弘昼的荒唐和不靠谱或许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本性如此。
“不是不是,皇兄您猜猜看,那人的声音像谁?”弘昼胆子也是大,这时候还敢卖关子。
弘历一拍桌子,说的咬牙切齿:“朕又没听见他说话,怎么知道像谁!你还不赶紧说完,朕还有许多大事要忙呢。”
弘昼缩缩脖子,靠近弘历,压低声音:“皇兄,那人的声音跟皇阿玛的一样!”
弘历一愣,接着便是大怒:“糊涂,皇阿玛驾崩的时候咱们都在,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尚且有相似,何况声音。你连人家说什么都没听清楚,一定听错了。”
弘昼见弘历不信,急得抓耳挠腮:“皇兄您别不信啊,我就是怕听岔了,所以又偷偷的看了。那墙上正好有个小洞,虽没看到脸,瞧身形也有□□分相似啊。要不我也不敢来告诉您啊。”他又不是真傻,何况这事儿这么诡异,怎么敢随便跟皇兄说。
弘历这下才当真,弘昼再糊涂,总不能把皇阿玛都认错。何况若只是怀疑,恐怕也不会来找他了。只是这事儿太诡异,他只能再三确认:“你肯定那人是皇阿玛?”
“就差那张脸了,可臣弟觉着,就是皇阿玛。”
弘历心里有些慌了,当时皇阿玛驾崩他们可都看着呢。可自己不也是重生而来的吗,说不定皇阿玛也有这样的奇遇,死而复生呢?这样想着,弘历反而镇定下来,首先还是得弄清楚那人是不是皇阿玛。
“这事儿你先别声张,朕叫人去查。”
“皇兄放心,臣弟不敢多嘴。”
弘昼一走,弘历就叫来粘杆轩的人去查。从前他将粘杆轩束之高阁,重生之后才明白粘杆轩的好处,如今都完整的保留下来了。
摸着自己的胸口,弘历还是有些惊慌,即便自己有过这样的奇遇,但是在知道皇阿玛可能还活着的时候仍旧吓了一大跳。那不仅仅是因为一贯以来对皇阿玛的恭敬和害怕,更因为这件事在他而言是不可能的。曾经亲眼目睹已经去世的人突然又活了过来,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怕吧。
那么,如果他告诉景娴自己也是重生的,是不是也会把景娴吓到?
弘历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并且越发觉得没错。那时候自己不过跟景娴说想要她的真心,就让她想起了前世种种不快,还差点精神崩溃。若是他突然告诉景娴自己也是重生而来的,恐怕还没等他解释前世的种种,景娴就会被他吓得晕过去,当然也可能是气得晕过去。况且现在景娴正怀着身孕,胎又不稳,若是贸然说了恐怕连孩子都有危险。
这么一想,弘历突然庆幸弘昼今天来了这么一出,阻止了他的举动。只是这么一来,他该如何找机会和景娴说明白呢?
桌案上的奏折被翻开又合上,从左边放到右边,看似已经被批阅,其实里头一个朱砂字都没有。心情烦躁的弘历终于放下了奏折和朱砂笔,转而走到书架旁开始找东西。若是记得没错,从前弘昼送过他许多话本,多是些《会真记》之类的。从前他对这些嗤之以鼻,现在大约可以拿来一看。
“怎么一个个都是一见钟情、情投意合,荒谬、可笑!”弘历将几本书翻得不成样子,最后气愤的丢了出去。都是些什么人写的,简直荒唐!若果真一眼就看钟意了,他和景娴如今都做了那么久的夫妻了,怎么能是现在这样呢。不过转念想想,弘历觉得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至少自己前世对景娴也算是一见倾心,只是不知道景娴是如何爱上自己的。
想到这里,弘历又觉得不对劲了。“娴儿的意思,她一颗心早就给了朕,如今朕也钟意娴儿,不就是两情相悦咯?总觉得哪里不对啊。”难道是少了红娘?也不对,张生和崔莺莺是无媒苟合,红娘是牵线之人。如今他和景娴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要什么红娘呀。对了,张生可是做了《春词》两首,一表心迹。崔莺莺亦作《明月三五夜》相酬,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啊。如此看来,他和景娴少的还是一个互明心意的机会。可这么一来岂不是又绕回来了,还是得告诉景娴这些事啊。
而让弘历如此烦恼的对象——景娴,正悠闲的在承乾宫享受着没有皇上打扰的时光。尤其还有外头三哥传来的好消息,更是让景娴心情舒畅。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感谢大家继续支持,容我先回去睡个回笼觉休息一下,明天多半是不会更新了。
☆、第052章 虚惊
出宫,对景娴来说似乎是一个绝对不可能的奢望;然而她并没有放弃出宫的谋划;即使有了孩子的牵绊;她也义无返顾的为此而准备着。若是离开皇宫;她如今的身份自然不能用,改头换面;以另一个平凡的身份过平凡的人生,这对如今的景娴是最大的诱惑。她要逃离,逃离这个越发陌生的弘历,逃离这个曾经囚禁了她一生的牢笼;还要离得远远的;江南便是首选。早先她曾托三哥替她在江南置办些庄子,最好再买两三间房舍;至于用途并没有提及,却是提了许多要求。景娴将自己向往的田园生活完全寄托在这座江南小院中,以至于一草一木都恨不得仔细归置。她原以为找这样一座院子十分不容易,谁知道三哥这么快就传了消息进来,还把地契都给她带来了。
再三看了看地契,景娴轻轻抚平每一个卷起的边角,然后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压在了一口红木箱子的最底下,连钥匙都是自己保管着。那是她下半生的寄托,是她亲手为自己编织的美梦,即使希望渺茫,她也要尽力去维护,去实现。
“这要是个女儿,该多好。”景娴抚着越来越大的肚子,呢喃着。
兀自烦恼着的弘历压根不知道这些,听说粘杆轩已经找到了弘昼说的那人,便打算和弘昼一起去见见那人。不管是不是,他都要亲自确认过才放心。
还是一家酒楼,弘历和弘昼兄弟两个坐在雅间里,心思全然不在面前一桌上好的酒菜上。按照粘杆轩的消息,一会儿那人就会出现在隔壁,他们正在等待。
弘昼没有这么好的耐性,等了一会儿便有些无聊,没话找话似的说道:“皇兄,你说这人也怪,总是往酒楼跑,难不成家里没厨子?”
弘历瞥了一眼,敷衍道:“许是人家喜欢,管这么多做什么。”
弘昼抓着自己的辫子把玩,心想皇兄真是越来越不会聊天了:“皇兄,你说那人到底是不是……啊?”
“一会儿人来了,一看便知。”弘历心里比弘昼更没有底,毕竟他知道这世上果真是有这样惊人的事情存在的,他自己便是个最好的例证。
“皇兄……”弘昼还想再问,被弘历一个眼神吓住了,余下的话也噎在半截,只得用酒菜堵回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门外又响起一阵脚步声,不止一人。紧接着就听见旁边雅间的门开了又合上,有一个人又顺着楼梯下去了,大约是小二。
弘历向弘昼使了个眼色,便从座上站起来,走到墙边。一墙之隔,说话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却是听不真切,只知道隔壁有人。好在粘杆轩早就安排好了,角落里挖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正是隔壁花瓶的旁边,可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