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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几口便喝完了药,她近年来经常有个头疼脑热的,吃药也不是一两回了。先前还觉着这药苦涩,难以入口,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在宫中多年,比它更苦的都尝过了,还有什么忍不了的呢。
漱完口,皇后便让景娴在床边坐下,“今儿我也不是十分困乏,你倒是坐下来陪我说说话,许还能精神些。眼看着又要过年了,往常总说这日子过得慢,谁知一眨眼十好几年就过去了。当日我同你一般大的时候就嫁给了皇上,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倒要操心阖府上下这么些事儿,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景娴笑答道:“姑爸爸自然是厉害的,额娘就嫌我连一些简单的理家之事也学不会,只想着和哥哥们出去骑马射箭,一点没有姑娘的样子。只是这些事看着都是细枝末节,谁知做起来这样麻烦,娴儿自认虽不是顶聪明的,却也不至于蠢笨,偏就学不会,还是骑马射箭自在一些。”
皇后听出她的恭维之意,想起当年,也不自觉的带上些得意,“那是娴儿你自己躲懒,不肯认真学罢了。如后真要你去做了,想必也是快快的便能上手。我未出嫁时,也懒怠和额娘学这些,好在有李嬷嬷几个在身边扶持,倒也没出什么大的岔子。我看你身边的宋嬷嬷就不错,她在宫里时也是个好的,你得了她,是你的福气。”
景娴早就猜想两位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同皇后有关,听她这样一说便更加肯定,因道:“可不是,这回进宫好在有宋嬷嬷陪着,处处指点。不然像娴儿这样小门户来的,倘或哪里失了礼数,岂不是给姑爸爸丢脸。”
皇后笑道:“我瞧你便很好。咱们满人不像汉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学些女红,养的弱不禁风的又有什么好。你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样儿,善骑射,还懂那些琴棋书画,比她们不知强百倍。”
景娴听了便不好意思起来,她倒是有些印象,只是自打伤好以后,日常除了看看书,做做女红,再没碰过其他,也不知是不是跟从前的记忆一样忘却了。
“姑爸爸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娴儿也只学了些皮毛,自上回的事故以后,有些日子没碰这些,手都生了。”
皇后突然道:“倒是巧了,李嬷嬷,我放佛记得那年曾得了九霄环佩,就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库里。”
李嬷嬷回道:“主子记得不错,这样珍贵的物件奴婢们也不敢多动,这些年您也没吩咐,便一直藏在库里。”
皇后笑道:“我原就不喜欢这些东西,自己用不上便也不去记着,倒是埋没了它。娴儿既然会抚琴,偏又赶上我想起来了,合该是你的。李嬷嬷,你去差人看看,若是没坏,便取来,我也听听,看这琴是不是果真像苏轼所言,霭霭如春风细,琅琅似环佩音。”
一时宫女取来古琴,因保存得当,竟没有半点缺损。原本库里也有人管着,像这样贵重的物品都是定时查检的,若不然,万一哪一日主子突然来了兴致,像今日这般要琴,拿出去一把泛着霉斑,琴弦松弛的,岂不给自己招来祸患。
景娴推辞不得,便净了手,坐于案前。当她的手抚上琴弦的那一刻,也不知是不是身体残存着遗忘的记忆,随意拨弄两下,定了调,一首曲子就这么出来了。
皇后闭目听了半晌,无端的觉得一股悲凉之气从心底升起。她虽不精于此道,却也熟知一些名曲,可这一首曲子并没有听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景娴自己谱的。
琴止声停,一个红了眼眶,一个已然泪流满面。
皇后此时也不愿多说什么,只让人把景娴送回去歇着。这琴声乍一听的确悲戚得很,听到后来,便能觉出一股不甘和挣扎,意外的合了自己的心境。这许多年,她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帮着皇上把那些女人安排好了,也不管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也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想起弘晖,会不甘,会伤心,更多的却是无奈。自打她嫁入皇家,就知道自己这一生便不会过得平静。
如今她已是年过半百之人,后宫中人虽不多,偏生前头有个齐妃,还有华妃,如今的熹妃也是能闹腾的。碍着弘历的面子,她也不能对熹妃如何,多半把她当个笑话看,心里却着实存了疙瘩。
弘历小时候在她身边养了几年,因弘晖早夭,她便真心把弘历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顾。当日先皇看重弘历,她也替他高兴,如今想来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心中百转千回之后,皇后才强打着精神又问了问景娴的情况,她刚才那样实在有些怪异,跟让人担心。
李嬷嬷亲自把人送了回去,看她平静下来才回来回话:“格格已经大好了,回去净了面,坐了一会儿便没事了。格格说也不知怎么就弹了这首曲子,惹皇后娘娘伤心了,等明儿就过来请罪。奴婢后来跟格格身边的丫头打听了,说是在家时也从未听格格弹过这样一首曲子,更没有哭得这样厉害。”
皇后想了想,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请什么罪。你让人去告诉她,让她安心休息。那琴还是送过去,既说了给她,没有再反悔的道理。听她弹了一回,也只有她当得起这把琴了。只是告诉她,往后开心些,有什么不高兴的别憋在心里,小小年纪可不许这么消沉。”
“奴婢记下了。”李嬷嬷正要退下,又想起一事,便继续说道:“主子,奴婢还有一事禀报。才刚小宫女说,四阿哥来过了,只是听到琴声便没有进门。后来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还嘱咐他们不用将此事报进来。”
“有这事儿?怕是路过,听到里头有琴声便不进来打扰了。”皇后话是这样说,心里却并非这样想。
虽说先皇就曾说过皇子阿哥不必拘泥晨昏定省,如今老四和老五又都成家了,因此都是隔三差五的进来给她请安。自她病后,兄弟两个也曾过来探望,只是弘历虽然就住在宫里,来的次数也太多了些。别人左不过猜测弘历这是做给皇上看的,她心里却明白,分明是为了景娴而来。
这也是她近来头疼的一件事。虽说皇上的意思已经定下了要把景娴指给弘历,可如今没名没分的闹出这些事,弘历家的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到头来恐怕倒霉的还是景娴。
而回到西三所的弘历,一下午都关在书房,连吴书来都没能进去。
弘历一向自诩是文人雅士,当年又为了博取皇玛法和皇阿玛的注意,特意在琴棋书画上下了大功夫。十几年的积累,如今的他可以当之无愧的说是样样精通。因此,虽只在门外听了一会儿,他又如何听不出来里头传来的到底是何曲目,这里头又蕴含了抚琴者怎样的心情。
景娴盯着那把琴看了许久,心里仍旧不痛快,因此只让凝碧将它好好收起来,却没有再拿出来的打算。
自打进宫不过短短一月,可期间发生了太多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景娴越发觉得不对劲,只想快些回家。好在没几日便是腊月了,她总归不能在宫中过年,忍一时也就过去了。只是景娴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生再不愿踏入紫禁城半步。
☆、第008章 回府
来时艳阳高照,离开时却是乌云压顶。
景娴坐在马车里,出宫门的时候将帘子掀起来,心情也随着天气变得有些沉重。离开皇宫本是她盼了许久的事,只是因为担心皇后才拖到今日。而如今她离开了,唯一牵挂的也是皇后的身体。
景娴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感觉,明明就连对自己关怀备至的阿玛额娘还有哥哥,都因为自己的失忆多了一分隔阂。可是皇后,除了头一回见时有些紧张,往后竟不知不觉就亲近了。而这份亲近,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里头包含了多少的同情和怜惜。只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又何须她的怜悯?
想罢,景娴暂且抛开这些烦心事,只等着回家和家人团聚。皇后的意思,明年开春怕是还要陪她去圆明园住上几日。她原是不愿的,只是皇后的病一直也没什么起色,这么些日子整个人都变得瘦骨嶙峋,景娴便不忍心拒绝。只要离皇上和那位四阿哥远远的,倒也并不让她担心。
那拉府中,早得了消息,一家人都守在家里等着,就连常年不在家的萨赉和四格也从军营回来了。
景娴一进门,那拉夫人便上来拉过她到身边坐下,“好孩子,可算是回来了,想死额娘了。你在宫里也不递个消息出来,不知道你习不习惯,好不好,整日提心吊胆的。我怎么看着有些瘦了,是不是宫里头规矩太大,拘得慌?我就说你这个性子,多一刻也坐不住的,哪里能进宫呢。好在全全乎乎的回来了,我这颗心也可以放下来。”
景娴笑着回道:“额娘,哪里就这样了,女儿在宫里好着呢,怕是额娘多日不见,这才觉着瘦了。女儿有宋嬷嬷处处提点,可是没出什么错儿。皇后娘娘仁慈体下,对女儿也很好,竟是把我当做亲侄女一般。皇后娘娘还夸女儿来着,不信您问宋嬷嬷和凝碧。”
那尔布在一旁道:“那是皇后娘娘不跟你这个小孩子计较,还当真了。我道你进一回宫能有些长进,怎么还是这样大咧咧的。须知谨言慎行,便是在家里也不能放松一刻,成了习惯,往后出去了一时改不了,岂不丢人。”
三兄弟忙劝道:“阿玛暂且饶了妹妹吧,妹妹到底还小,在宫里也不知是怎样的担惊受怕,如今才回到家中,让她好生歇着才是。”
景娴也向阿玛撒娇:“好阿玛,容女儿歇歇吧。在宫里的时候女儿才不这样,不信您问问宋嬷嬷。这不是好容易回家了,总那么端着可真累。再说了,女儿是个什么样,您还不清楚吗,在外头何曾给您丢过脸?”
那尔布原就疼爱女儿,如今见三个儿子都帮着,景娴又难得跟他撒娇,哪里还能说那些违心的话,只笑骂几个儿子:“你们几个没出息的,惯会宠着娴儿,都把她宠坏了。”
讷里不禁嘀咕,“您不也宠着妹妹,如今又怪到我们头上了。上回我不过教训她几句,让她下回骑马小心些,您又说我太凶了,没有一点兄长的风范。可见这哥哥是难当的,宠着不行,教训也不行,竟该如何是好呢。”
那拉夫人怕他们爷俩又拌嘴,忙道:“讷里,别在那儿嘀咕了,你去瞧瞧大夫来了没有,自己媳妇儿的事儿也不上点心。”
讷里忙答应了,也怕被阿玛责罚,忙出去迎大夫。
景娴问道:“三嫂身子不爽吗?”
那拉夫人笑道:“没什么大事,回头额娘再跟你说。眼看着就该用午膳了,咱们先到饭厅去。别理你阿玛,总说些违心之论,自打你要回府的消息传来,他可是每日坐卧不安,昨儿晚上又细细的嘱咐我,要把你的院子打扫一遍,又说做几个你喜欢的菜,生怕你在宫里没得吃似的。”
那尔布被夫人揭穿,十分不好意思,强作镇定,说道:“我不过白说几句,每晚在哪里偷偷抹眼泪的也不知道是谁。来人,赶紧摆饭,老爷一会儿还要出门呢。”说完便先急着往饭厅去了。
景娴和那拉夫人相视一笑,也携手跟上。一旁兄弟两个看了这样的场景,也无奈的摇摇头。他们家的男人啊,果真在家没地位。
用过午膳,那拉夫人便拉着景娴去了她的院子。景娴细细的看了,庭院里的花草具已枯败,就连她走前开的正盛的梅花也谢了。只房里头一点没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