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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若若一向讨厌被冠夫姓,现在却又对她的那句“余小姐”耿耿于怀,这语气,是想来挑衅吗?!
“那次劫匪事件你也在场吧?阿月从来都是这样,舍身为人。”
“那不过是他的职责所在而已。”
苏荔抬起头看了看她:“是啊,他就是这样,永远把身边人放在第二位,军人才是他最重要的属性。”
余若若没做声。
苏荔终于切入了主题:“一直都是如此啊,一个轮回过来,真是一点都没变。那个时候,一个电话就没有就出任务,一走就是好几个星期,毫无音讯。”
……
颜培月认识苏荔的时候二十岁,是军事院校的毕业生。而十八岁的苏荔,刚进校的军训教官,就是他。
好像有种说法,每一个俊挺的年轻教官,都有一个粉嫩的官配。
那个时候的苏荔,由于是继母带大,常年压迫养就了沉稳内敛的个性,在队伍里并不活跃,也不算出彩。而那时候的颜培月,意气飞扬,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不同于其余教官的贵气。无疑教整个队伍的女孩子都为之倾倒。
两人的第一次相识,是在烈日炎炎里营养不良的苏荔昏倒在正练站姿的队伍中间。引起一片骚动,他步伐开阔,行至她身边,拦腰抱起她,淡淡发号施令:“继续训练站姿,队长监督,延长一小时。”
一阵冰凉从血管里缓缓注入,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颜培月略带着关心的眼神:“好点了吗?”
她想要点头,却全身无力。
二十岁的颜培月,轮廓分明却并不如现在深刻,微微带着大男孩的稚气,松了口气:“同学,是因为高考夜夜奋战才累积起这毛病的吧?”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聚焦在这张俊美的脸庞,就再也移不开目光。风呼啦啦刮过心底,干干的,燥燥的。
那之后因为校医院医生的诊断书,苏荔就避过了军训一劫,转而当起了辅导员临时助理这个职务,天天周旋在教官和辅导员之间。就这样两人就渐渐走近了,那个时候颜培月还不算很成熟,见这个不怎么说话的小姑娘总是觉得好玩,遇到了就非得逗逗她,惹得苏荔又气又恨。
军训快要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颠覆性的事情,以至于苏荔在很多年后一直都在想,如果当初她没有那么幸运又不幸的遇上这一天,是不是,人生的际遇,又是另一种璀璨呢?又或者,像是还没来得及盛开就枯萎的花朵,此生再无留恋……
那时候的天还是纯正的瓦蓝色的,云朵细细薄薄像是铺了一层饴糖的可口点心酥,蔓延在整个视野里,仿佛一抬头一伸手,就能抓得到。
晨曦乍现的时候苏荔就急匆匆吃完早餐蹲在男生宿舍边上的阴影里画宣传板,因为大二大三的学姐都有课,而这个任务是头一天刚刚布置下来的,根本来不及,虽然苏荔以前只是粗粗学过一些水墨画技巧,但是宣传板上需要的是颜料画。此时却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硬着头皮上了。
“哟哟,我当是谁呢,大清早的,这是画的什么啊?我看看,是猪吗,还是驴子?”
苏荔一大早被迫起来画宣传板就已经不爽快了,现在还被嘲笑,更加火大,哪怕对方是个大帅哥,那也只能被原谅九九八十一次了。而在头一天,嘴欠的颜培月,早就把这些原谅都挥霍了……
“干卿底事?!”话是这么说,可到底还是停下来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次宣传板的主题是院系即将举办的迎新派对,崇尚自由活泼。她于是就选了时新的动漫兔形象,热情洋溢。可是经他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怪异。
“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话来的?!我真是被狗咬的吕洞宾啊……”
苏荔哪里听不出来他这是拐着弯骂人呢,顿时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
如果那时候她不贫血,如果那时候她站稳了步子没有后退一步,如果那个花盆如果那时候没有落下来,如果那时候颜培月一时心硬见死不救了……
如果那些如果有一个成为事实,是不是,就真的不一样了呢?
苏荔一边想着这些往事,心底变得柔软起来,语气就变成娓娓道来的轻和,仿佛是春风过境。
可余若若会被这春风所伤,她没有那容人的雅量,能够心平气和听着别的女人嘴里讲述着跟自己丈夫的点滴。
“苏小姐,你知道,我这人没啥耐心,对听长篇大论的苦情故事没啥兴趣,我从来不看台湾剧的。”
“那你对阿月的曾经,难道完全没有好奇心吗?关于他和我……”苏荔突然被打断,却并不显得愤怒不耐,相反,是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反应。
哦不,她好奇,好奇得要死,可是余若若深知,她没有受虐的倾向,没有打算从情敌嘴里听到关于他们曾经的风花雪月的故事。
“我没有不关心,可是我也知道。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颜培月或许就不是现在的模样,现在的性格。或许他就不会娶我,或许我们就不会在一起了。可那些都是或许,而你,和他的过去,那也只是过去,而已……”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很毒舌,却很一针见血,苏小姐,现在在我看来,苏小姐只是颜培月人生中的一个NPC而已,供他练级,供他升级,让他变得强大,变成足以配得上我又让我爱上的人……”
余若若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却唰地一下叫苏荔白了脸。
苏荔脸皮没有颜北北厚实,也没有宁静强悍,料不到余若若这样理直气壮地不把她放在眼里,拿筷子的手几乎在微微颤抖着。
在她看来,余若若是那种很单纯傻气的女人,因为家境优越养尊处优,根本不会有忧患意识,攻击系数值极低。只要稍稍放个炸弹,就能立马让她变成被戳破了的气球,迅速萎蔫下去。
哪里知道余若若的性子会突然变得这么尖锐,其实余若若平时的性格确实不坚硬,凡事好商量的老好人形象,等闲不与人交恶。除了跟厮混得极为亲密的人之外,都不会用很激烈的语气词语,在公司处事也是极为中庸的。
此刻却像是被激怒却依旧不动声色的攻击性动物,只是一双墨黑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你,让人不寒而栗。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些都是余若若被逼急了的反应,她到底是军人世家出身,遗传了些祖上的占有欲特征的。现在颜培月已经是她潜意识里圈地为王之后的所有物,打上了隐形的余氏所有的章印,岂能为她人觊觎?!
跟颜培月闹别扭闹得再厉害,也是内斗,现在遇到企图破坏世界和平的劲敌,就必须将矛头指向外敌了。
正值内忧外患之际,她余若若,岂有软弱之理?!
苏荔尤不死心开口,不打算跟她继续追忆往昔了:“我并没有想要将这些过往当做伤人利器,只是回忆起来随口感慨唏嘘而已啦。不知道生日时候送的‘星光’,阿月还中不中意?”
“哦,那把双手剑是吧?因为我一直是发烧友,天天爱不释手的,他就转手送给我了,不过,是真的不错呢。做工和造型都是极赞的,我跟颜培月为了争辩它的年份,还差点吵得掀房顶了呢。不过真是要感谢你的,之前我一直想买来着,就是太贵了,颜培月也帮我找了好久啊。”余若若喜欢吃鸡肉,这家餐厅的盐焗鸡真是做得不错。所以说完这番话之后,只顾着埋头苦吃,完全没精力顾得上苏荔已经抓狂得几欲夺路而跑的心思了。
……
午餐的最后,余若若取得完胜。
虽然最后苏荔真的顶着惨白的脸色离开,只好有她来付账,可余若若的心里,却是有些得意的。
想跟我抢,门都没有!
下午的时候算假期,她一共有十四天的年假可以修,这真是又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余若若一直到下班,整个人都感觉是轻飘飘的,喜不自胜。
直到下班,宁静打了电话过来:“我晚上要去香港没法收留你了,你自己回家啊,跟颜颜好好相处,听人家好好解释解释,别动辄就七窍冒烟。”
她这才意识到,消灭了情敌,拿到了年假能跟颜培月回北京过年,却差点忘记了,颜培月,是个王八蛋……
而此刻,颜培月也已经知道真相了。
他头天晚上在沙发上坐到了天际鱼肚白的时刻,心里依旧是像堆积了好久的稻草,乱蓬蓬的。
坐在电脑前看到桌面的文件夹时,才略略知晓。
名字已经被余若若改了,现在叫做“王八蛋颜培月”……
里面还是那些东西,那些图片,那个录音……
颜培月突然就不郁闷,也不生气了。只是打了个电话:“李营长,你手底下的大头兵未免太逊色了,这个月的野外实训,就你们营来吧,还有,年假每人削掉一天。”
哼,这么大个人了,办个事都这么不牢靠,还是个不懂善后留下作案证据的毛头小子。
他颜培月这个领导,未免太领导无方了。
趁着对方还在震惊中,继续放话:“你过来陪我喝一杯。”
李建一早就听出不妙,提了满大袋子的啤酒,颤颤惊惊敲开门:“团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颜培月对哄女人完全不得其法,现在伍越那家伙已然已经倒戈,他只有勾着李建一的肩膀:“来,给我出出主意。”
“诶?”李建一一头雾水。
“你平时是怎么哄媳妇儿的?从实招来吧!”颜培月仰着头一口气喝掉了整罐的啤酒,是势在必得的霸气。
第三十九章 。。。
余若若蹑手蹑脚开门进屋才松了口气,颜培月还没回来。
说实话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颜培月,心里是有很大的气,也许见了他就火冒三丈口不择言地发一通脾气。
可是她又是有些舍不得的。
这么久没见的两人,见了面就吵架,这也不是她想要的婚姻状态。
余若若点开电脑,文件夹依旧没有被删除,又换了个标题,这回是“余若若原谅我”。
……
余若若的心,就那么瘫软了下来,决定原谅他曾经幼稚又恶劣的行为了。
不是因为她不在乎自己被误会,不是因为她觉得这次的事无关紧要。只是因为,他是颜培月,是她已经爱到骨子里的颜培月,是她早就决定一辈子走下去的颜培月。
女人的逻辑总是比较不可理喻,如果你爱他,他杀人放火了就是够霸气够勇敢,如果你不爱他那他只是笑了笑你就会觉得那是轻佻那是不怀好意……
这么想着就拨了通电话,竟然是李建一接起的,那边的语气有些焦急:“嫂子啊,我在军区医院呢,首长出车祸了你赶紧过来吧!”
平地一声惊雷叫她连手机都握不住:“你……你再说一遍,颜培月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首长为了找你心里太焦急,没留意到交通灯,跟人撞车了!”李建一满额头的汗,声音颤颤的,这打小就被灌输要诚实勇敢的理论,到现在了竟然被自己瓦解了,还得帮着出谋划策蒙人说谎……
余若若慌不择路的时候几乎要从楼梯上栽下去,乱蹬了好几步阶梯,脚踝似乎都一直在隐隐作痛,还有胃里也疼得上房揭瓦,可是不重要了,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环绕,一直在嗡嗡叫个不停。眼前的万事万物,一瞬间唰地忽变,变得像是相机里曝光过量的照片,只剩下模模糊糊的轮廓。全世界也在刹那,变得静谧无声,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泯灭。
一出了小区,所有的方向也突然失去了,明明军区医院,离得那样近,可是余若若仓皇四顾,仿佛觉得是在天涯……
这感觉,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