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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柔这才知道文华乐是一名会计师,并开设了自己的会计师事务所。想到因为她的关系使他不得不丢下公司的事务,她便满心抱歉。
「唉,妳不要再道歉了。」文华乐已经数不清她道歉的次数。「其实是我自己偷懒,不想回公司。我应该感谢妳才对,让我可以不用对着那些数字。」
「嗯。」因为他的说法,她又一次笑了出来,随即愣住了。
她的心,尽管仍旧疼痛,却也生出了淡淡的释然。到底是伤心到尽头的副作用,抑或是她真的接受自己被彻底拒绝?
***
康柔搭乘文华乐的车,没多久便来到他朋友工作的地方。跟对方聊了几句以后,她手中便多出了一把钥匙。
两人又一次坐进车里,康柔对于房子主人的爽直态度很有好感。
「那位夏小姐人很好喔。」她道。「是你的女朋友吗?」刚才见他们两人亲昵的对话,她不由得往这方面想。
「不不不!」文华乐急忙否认。「我跟她只是很好的朋友,别无其它!她可是有男朋友……该说老公……总之,我们没有任何特殊关系!」
话说出口以后,他又为自己如此急于澄清诧异极了。再怎么说,康柔只是意外认识,绝对谈不上是朋友,他却有点介意她对他的看法……
「是这样啊。」康柔虚应一句。其实她也不是那么爱八卦的人,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有空隙回想昨晚的事,于是拿别人的私事当话题。
雷佑桦于她而言,几乎等同她的全部。从她有认知以来,他一直都是她憧憬的对象。小时候的她懵懂无知,不清楚这便是男女情爱,单纯地希望能永远与他在一起,却也喜欢和雷佑楠玩乐,进而说出想与他结婚的论调。但随着日渐长大,她发现自己真正心系的人是雷佑桦,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左右她的心情。他高兴时,她会跟着高兴;倘若他难过,她也为此难受。
她喜欢他多于自己,全然忘了他不曾对她动心。
在他心中,她只是妹妹、他弟弟的未婚妻,就算她付出再多真情,甚至献上了身体,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男人真的可以将性和爱分得那么清楚吗?
事到如今,她继续深究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他的道歉比任何拒绝的言词都更为伤人,也只能说要不是她先勾引他,哪可能导致昨晚的失控?
她是可以向父母哭诉被他欺负了,逼迫他负责、和她结婚,可是她依然得不到他的心。
他,终究不爱她。
一直以为他是不坦率面对情感的人,其实她不也是?死心不息地认定终有一天会让他顽固的心融化,承认他是爱她的,却不知道她跟他同样顽固。
擅自认定他喜欢她,坚持等待守候,为了他变得愚钝,目光狭隘得只集中在他身上。
终于,他开口表明只视她为妹妹……
「康小姐?」文华乐蓦地开口叫唤。
「呃?」她回神,望一眼已为她打开车门的他。「到了?」
「是的。」一路上,他见她低头沉思,也没有开口跟她谈话。她凝思的侧脸轮廓有种典雅的美丽,让他不时分神看她。
「不好意思。」她下了车,跟着他走进公寓。
开了门,她立刻喜欢上这房子。虽然跟她本来的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可是她觉得这种小巧很可爱。
「看来妳颇喜欢这儿。」文华乐望见她的表情,于是说。
她点点头。「嗯,很喜欢。」
眼见她已经在里头东摸摸、西碰碰,文华乐明白是自己功成身退的时候,只是……不知怎地,心底隐隐浮现了一丝不舍。
「我想……我该走了。」最终,他如此说。「妳有屋主的手机号码,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她说。」
「我会的。」她回头看他,下一秒,她续道:「你觉得……要是我再拜托你帮我一个忙,会不会太过分?」
「咦?什、什么事?」文华乐眼底闪过一丝惊喜。这意思是他们可以有更深一层的羁绊吗?
对此,他不禁产生了些许期盼。
***
雷佑桦承认自己的自制力比小学生还不如。
这几天,他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多出来的时间,然而当夜幕低垂,思绪却格外地清晰,身处寂静的办公室,目光虽然落在文件上,心思却围着康柔打转。
他在隔天打电话给她,她并没有接听。致电她家,得到的响应是她旅行去了。
就是说,她终于死心了?
明知不该触碰,他却放任她待在身边;明了不应让她有所期待,却管不住关心她的举动;清楚自己不可能成为她的幸福,竟纵容自己迷失于欲望漩涡中。
当他终于得到了她,却也不得不伤害她,狠心地告诉她,他即使拥抱她、亲吻她,当中并不涉及半点爱情。
放任欲望支配身体,将她据为己有,让她迷信是两情相悦……他怎能让她再也离不开他?
他反复提醒自己,不可以对她存有半点私心,然而她的美丽、她的温柔可人、对他纯然的憧憬,还是戳中了心底最脆弱敏感的地方,即使她比他年轻七岁,那道娇小的身影却霸道地占据他的心,让他从此看不见她以外的人和事。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法子与她相守,成为她的倚靠。
为了最心爱的她,他拚命想凑合她与弟弟,即使她嫁予别人教他被嫉妒啃蚀得体无完肤,他惟有独自咬牙忍受。
他并不需要别人的谅解,只要她能得到幸福,就算他被视作罪人也无所谓。
纵然有了这样的认知,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她对他的爱像毒物,明知沾上会丧命,偏偏他无视危险,放任自己沉沦于情海。多年来,理智与感情互相角力,纵然理性始终压住情感,但是早已处于崩溃边缘的关系终于崩塌了。
数天来,他不时忆起拥抱她的美好滋味。
即使他早已想象过无数次占有她的情况,可是真实占有时的欢快淋漓,绝对是无可比拟的。挥之不去的快感萦绕心间,让他想紧紧地抱住她,确切地感受她的体温,吐露一直埋藏心底的爱意。
但他终究还是悬崖勒马。
因为他很清楚,就算向她坦白,他们也不会有好结果。与其要她承受日后分离的痛苦,倒不如从来没有开始。
只要不曾拥有,哪能谈得上失去?
椎心的疼痛蓦地涌现全身,本来平稳的呼吸陡地变得急速,胸坎强烈的抽痛教他痛得弯下腰来,一手捂住胸口位置,另一手微颤着拉开抽屉,拿出里头一个药瓶,好不容易拿出药丸,他吞下以后,呼吸慢慢地回复过来。
仅仅十数秒,他已是满头大汗。
重重地吐一口气,这是他的秘密,亦是他坚持不与康柔开始的原因。
他迟早会离开她。
要是她一天不对他死心,她哪能另觅所爱?她值得更好的男人,一个可以保护她、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才是她的归宿。
现在,终于如他所愿了,不是吗?
在他那样子回绝她以后,她再也不会对他抱有遐思。
求求你,再也不要管我……
耳边彷佛仍能听见她悲怆地恳求他,他能感受到她承受的哀恸,面对她流露痛苦的容颜,他就算想为她拭泪,亦只有逼迫自己留在原地,面无表情,让她确信他对她绝无半点爱意。
实际上,他却是因为太深爱她,才不得不推开她。
这样也好,虽然他的心如同被剜去了一大片,但至少她终于离他远远的。
她现在……到底在哪儿?是否安好?他好想她……好想好想……
这是他活该承受的苦楚!
雷佑桦勾起苦笑,这个结局是他一手造成,事情如他所愿,他却觉得胸口满是苦涩,像是在控诉他无视自己真正的心意,一意孤行地推开她。
调回目光,他重新专注在文件上,勉强将脑海中的泪颜打散,投入未完的工作。
***
康柔从来不知道,原来人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思绪真的可以变得一片空白,只专注于眼前要处理的事物。
她拖着疲累的身躯,进入家门、开了壁灯后,累得瘫软在沙发上。
尽管她副修会计,可是对没有实际工作经验的她来说,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确实有点棘手,白天那些文书工作几乎要了她的命。
没错,她现在在文华乐的公司工作。
说起来,他真是好人得过分,竟然真的答应了她的请托,给她安插一个职位。
她是个新手,只懂得理论,难得他放心聘请,所以她费尽了心力,宁可累坏自己,也要于期限内完成工作。
因为要适应新环境、新工作,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惦记雷佑桦,尽管胸坎仍不时发疼,可是已比之前缓减许多。
时间是治疗伤痛最好的药物,她总算体会了这道理。
只是,她不知道还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将他的身影彻底摒除心房。这些年来,她的心思向来围着他打转,她在乎他的一切,视他的话为圭臬,对他的所作所为深信不疑,擅自将他的关心诠释为对她存有爱意,满心以为自己的等待有得到回报的一天,他总有一天会承认他是爱她的——
我只当妳是妹妹,对妳的关爱,如同我对佑嘉的,没有任何分别。
害妳误会了,对不起。
她想要的不是抱歉,亦不是他的解释,支撑她继续下去的信念全都于剎那间化为乌有,她难堪得只懂落荒而逃,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种种明示暗示全都成了笑话,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也不晓得如何面对自己。
对他的深厚眷恋,真有割舍的可能吗?连她也不禁要怀疑这点。可是……现在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逼迫自己舍下。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失去,毕竟她不曾得到过。
她天真地以为能用柔情融化他冰封的心,可以让如同顽石的他承认爱她,最终,被顽石狠狠撃伤的人是她。
清楚自己不能再盲目地沉迷下去,然而她也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才能戒掉对他的爱,压于心头的巨石到底要在何年何月才能移除,还她平静?
缓缓地吁一口气,她从沙发上起来,给自己煮一杯咖啡,并做了份简单的餐点。虽然家境富裕,生活都有佣人打理,不过因为她很早以前就决意要成为雷佑桦的新娘,所以她努力地学习各种家务事,希望能令他无后顾之忧。
但是,她的梦想,根本就不会成真。
啜饮一口黑咖啡,并没有冲淡胸坎的苦涩。目光不自觉地放远了,心思跟着飘远……
***
「不是吧?」雷佑楠握着手机的手险些松开,幸好他及时拿稳。「不过我的确好些天没有跟小柔联络了。」
「我也是接到康伯母的电话,才知道小柔去旅行了。」身处上海的雷佑嘉叹气。「小柔是有跟伯父伯母交代,可是伯母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才来问我,但我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你会清楚一点。」她可是特地来问弟弟的,哪知还是什么信息都没有。
正在女朋友家忙着做饭的雷佑楠将手机放下,切换为扩音模式以方便跟姊姊通话,「问我有什么用?这件事分明就跟大哥脱不了关系,问他一定比较快。」
康柔看起来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