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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晚上的,不然一会儿又是一身汗。”
洗了把脸,换过衣裳,白安珩才又坐到炕边儿上,手上端着夏荷上上来的冰碗儿,一边吃着、一边瞧着吊篮里的儿子、一边同韩筃道:“皇上下了明旨了,等八月十五过了,便要去西露山围猎。”
“相公可是要伴驾随行?”
听韩筃问,白安珩眼中颇带了几分不舍之意看向她:“可惜不能带着你过去。”
别说他还没给韩筃挣回这份体面,就是挣回来了,她才刚生了儿子,也不方便马上就出行,家里孩太小,当母亲的不在身边儿,这夫妻两个都放不下心来。
“这又有什么?”韩筃笑笑,“这回出去,不过二三个月的功夫,想想大嫂那里……兄长一去多年,回来难不成就不是夫妻了?”
白安珩不由失笑起来,把勺子放在碗儿中,抬手去捏她的鼻尖儿:“真像大哥似的一去这许多年,我哪里舍得?”
夫妻二人在这里调笑说话儿,两个丫头都老实低头,装成没听见的。吊篮里的胖小子忽“啊”的一声,伸起手来,也不知要抓些什么,把两人的眼睛又忙引过去了。
“可要吃这个?”拿着勺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白安珩眼睛笑得都弯了起来,“顺哥儿乖,叫声父亲就给你……”
韩筃拿团扇挡着半边儿脸,笑个不停,只看着这个新当了爹的在儿子面前发傻。
前头甘氏叫人送了几盘子菜来,又有王氏那边送来的。摆碗放著后,韩筃方坐下,夫妻俩对坐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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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安珩、白安玙这哥儿俩,等八月节一过,就要跟着圣驾一同去西露山了。现在时候虽早,有些东西却也要提前预备起来。
韩筃之前没准备过这些,少不得要跟婆婆、嫂子打听着,要预备些什么给他带着。这回出门儿时候虽短、离京也近,可怎么说也算是离家了。
正跟甘氏、王氏一处坐着说话时,甘氏这里去二房那边看顾的人回来了。进门道:“二太太身子好些了,今儿还下地走了一圈儿,说多谢大太太送过去的药。”
“你看她脸色可好些了?”
那仆妇忙道:“看着还是有些发黄,人也瘦,可精神倒还好。”精神好,还有力气骂人呢……
两个媳妇在身边,甘氏虽看出那仆妇似有话还要说,却也没再深问。
韩筃王氏极有眼色,看出那仆妇有未尽之语,又陪着甘氏说笑了几句,便起身离去,相约到了王氏那里。
甘氏这才招手叫过那个妇人道:“到底怎么样?”
那仆妇干笑了两声儿,抬眼看看甘氏,低声道:“奴婢到的时候,二太太正骂人呢……”
“她又骂什么?”自己前几天去看过她一回,可周氏是个什么性子?甘氏这个当嫂子的可没有巴巴送上门儿去让人倒苦水儿的意思,躲还来不急呢,要不是为了两个侄女的婚事、她又实在下不得床,她哪里轻易会去二房的院子?
那仆妇又干笑了一声儿,才低声道:“二太太她……说将军府上的都没个好东西,早早说好的亲事,这会儿又不算了……”
“谁跟她说过什么亲事?!这是哪日碰头发的白日梦,现在竟当成是真的了?!”甘氏气得笑了起来,本来还说为了他家二丫头的事儿明日再过去跟周氏商量一下呢,现在可倒好,自己若去,她必又拉着自己说这回事儿!
那仆妇低下头去,不再言语,二太太的话可不止这一句,别的……她可不敢学了。
想了想,甘氏问道:“他家大爷呢?”
“听说在自家院子里读书呢。”
读书未必,但肯定没出院子祸害去。
对于白安珹,白錾若还有一二份再看看的意思,甘氏这里,就只盼着他别出去祸害就成了,至于其他,她也懒得理会。
既然那小子没再捉妖,别的倒还好说。
“他家四丫头呢?”
“奶娘带着……”
“没在她跟前儿?”
见那仆妇摇头,甘氏便知这是周氏那老毛病又犯了。
她早产生下那女儿后,再正经醒过来时已经是三日之后的事儿了。先骂自己儿子忤逆,之后才得知又生了个丫头。哭天喊地的骂了半日,才又想起儿子的好。
白安珹似是真吓怕了,原本那天不怕地不怕、看谁都梗着个脖子、一脸不副气的模样,这会儿竟像是吓破了胆似的。
到了周氏面前便只是哭,哭得这个当娘的一开始还拍了他两下儿,后来干脆娘儿俩抱在一起哭。
等哭完了,白安珹倒是老实回自己院子里面蹲着去了,周氏便又气了起来,横看竖看自己刚生的四丫头不顺眼——自从怀了她,周氏自觉吃了无数的苦,生她时又受了那么大的罪结果却又是个丫头?!
这会儿她也不觉着儿子推自己是不教了,心中只疑是不是被这个四丫头克的?克的自己坏了身子,克的白安珹一时糊涂做下糊涂事来?竟生出想要把那丫头扔出去的心思!
别的事尤可,这事白家哪能依她?
甘氏一听就火了,自己派了两个奶娘、两个人丫头过去,把那四丫头看了起来。
现在倒好,她竟连那丫头看都不乐意再看一眼,干脆哄到别的屋去了。
“这个当娘的,真是让她给当出花儿来了。”甘氏冷笑起来,气得眼皮直跳,遇上这么个妯娌,她上辈子也不知造过什么孽?
“这事不许传出去!”
周围的丫头婆子全都低头应是,可不是么,二太太莫非真失心疯了?连将军府都骂了起来?她不怕咱们还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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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有个将军府,是当朝定远将军的府邸。这位将军姓吴,如今年已五旬,二十年前便在军中,为大贺朝立下赫赫战功,打退西域来犯之敌,被当今封定远将军号,赐大将军府邸。
今日,刚刚得了密报的定远大将军,只气得脸色发黑,在家里连摔了十二个一套的十二月花卉官窑五彩杯。
“蠢妇,怎么就……怎么就也!”听着屋子里头那位老将军声带杀气的怒骂声,外头守着的下人个个都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上半声。
半晌过去,方听里面高声道:“来人!”
一人进去,不时又出了屋子,拿着个贴子出府,直奔大皇子府上。
等到了傍晚,一顶不起眼儿的小轿到了将军府的侧门儿,一个男子下轿,匆匆从侧门走了进去。
正在用晚饭的完远将军得了消息,匆匆起身,朝小书房处走去,进了屋子,便见一人正冲自己拱手行礼:“平善见过大将军。”
“哼。”冷冷扫了宋裕慈一眼,吴奇然几步走到桌边坐下,这才略一抬手:“倒是辛苦你走一趟。”虽他瞧不起这些只知舞文弄墨之人,奈何,虽自家同大皇子处算是有些姻亲,可平时却也不宜走动的太过频繁——到底是侧妃。
这宋裕慈身份虽低,人却聪明,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这几个月倒混成了大皇子的心腹。他过来带话,也是算勉强够看。
宋裕慈一笑,身子躬得更低了二分:“这是平善的本份。”说罢,才贴着椅边坐下,抬首冲吴奇然笑道,“不知今日大将军说的急事是指……”
吴奇然脸上又冷了两分,抬头高声道:“来人!把张安叫来!”
一男仆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听上头主子开口吩咐道:“把和儿乐儿今儿个递出来的话再同这位宋大人说一回。”
张安忙道:“是。今日小的接着白家二房那儿送出来的消息,说是听见他们家二房太太如此说道……”
把周氏那话从头到尾学了一回,屋子里面一时安静无比。
吴将军是第二回听这些浑话了,之前京中盛传这些话时,以他原本的脾气,只怕就要立时打上白家门儿去,可却被大皇子那边给劝住了——劝的人也不并不是大皇子自己,而是大皇子身边的几个幕僚,再就是如宋裕慈这样依附过去的。
现在宋裕慈在此,这气他就直冲宋裕慈发出来了。
挥退下人,吴将军冷笑道:“宋大人,那蠢妇竟愚昧至此,如今可还要劝我那些话?!”说着,拿手在桌上重重一拍,“我吴家好歹也算是功勋人家,哪里受过这等闲气?!定要找他白錾讨个说法!”
宋裕慈自听了那话后脸上就僵了僵,心中只转着一个念头——之前也听过几句这个蠢妇说过的话,倒跟自家母亲如同一个师傅教导出来的似的,莫非二人间还有什么姻亲?
这会儿吴奇然大怒拍桌,才把他的神思一下子拍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ps:男人不光有了孩子后会变傻的……其实一般男人在有了老婆后就会开始逐渐变傻、变幼稚……那些原本的硬派冷面型男变成撒娇耍赖的“小朋友”时,真心很幻灭滴!有即将转正成老公的男友的亲们可以提前加强一下心里建设~~~(啊,我到底在说什么啊?果然是失血过多晕头了么?==)
第八十二章
宋裕慈定定神,抱拳笑道:“吴将军息怒……”
“这事叫我怎么息怒?!当初若不是你家主子压着;这事我早找上白家去了!哪儿还等到这阵?!”当初让自己笼络那个白安珹的人是大皇子;结果自家却吃了那么大的亏!现在可倒好,他白家竟然还敢背后如此编排自家?!
宋裕慈低声劝道:“将军此去,可是要拿什么话问白大人呢?”
吴奇然一愣:“就他家二房媳妇的话;难怪我还不该问?!”
宋裕慈抬起头来;眼光熠熠:“将军;那位白周氏听说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身大亏;一直在家修养;连自己家的院门……可都没出过呢。”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说的话,将军府里的人怎么会知道?且这话,除了将军府中;外头也并没听谁说过啊!你拿这话去问白錾,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你在他家有探子么?
吴奇然一愣,张开嘴巴半天出不了声,他是气极了,又因是武将,听了这话后一时生气没想那许多,才派人去找大皇子问责的。谁叫这事当初是他们让自己如此行事的呢?
见吴奇然被问住了,宋裕慈方又劝道:“将军细想,这事无论真假,可话只要传出去了,吃亏的吃人有女儿家。府上四小姐、五小姐为避嫌,已经去了家庙中,等个一二年后,京中再没这些流言才好回来。如今您再为此事闹上白家去,不是等于……把这事又挑起来了么?”
吴奇然脸上又黑了几分,靠回椅背上去。之前闹出那些流言之后,他哪可能会真舍下一个女儿嫁给那不成气的小子?虽自家的女儿自小到大自己也没见过多少回,心中并无多少亲情。可到底也是自家的闺女,身份放在那儿呢!
一个分了家的二房,白洌歉霰荒酥暗模装铂A又摆明了是个没出息的,将军府哪怕是让自家姑娘绞了头发当姑子,也决计不可能让她们嫁给那种人家!
现在不忍下这口气去……怕真是不成。
“这事,难道就让我这么忍了?”吴奇然气得牙痒痒的,上回事后他憋着火儿,想找人干脆把白安珹打断一条腿算了。可一来那会儿白安珹天天跟着一群人混在一处,不好下手。后来又遇上周氏出事,白安珹更是连家门儿都不出了。他想出气都找不着人啊!
宋裕慈再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那白家二房又是何等人家?将军何必跟他家一般见识?”吴奇然又是一噎,是呀,那可是二房!白錾那儿可什么话都没传出来呢,自己难道要拉下脸去把这事摊开了说?!也太没面子了!
不得不说,大皇子派宋裕慈过来,还真没派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