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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矛哭着的脸扭曲了一下，神情竟然变得有些躲闪。他咳了好几声，最后才磕磕巴巴地交代道：“我……我来采梅……梅花……”
采梅花？
这深更半夜的，来采梅花？
不等我多想，就听他反问我：“杨姑娘，你又为何会来这荒郊野外？”
“呃，这个嘛……”我一下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今天不是刚到清澄山么，又训练了一整天，我看师父他们都劳累得很，就想煮鸡汤给他们喝……”
我说谎了，其实我只想煮给查至极补补。可我是个含蓄而有文化的人，不好这么直白地表达内心的喜欢和爱的。
“……所以你就大……大半夜跑到这里来……抓……抓鸡？”
我诚实地点了点头。“猫猫，你的口吃真该治治了。”
毛矛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不过还是顶了顶我，欣赏着那只野鸡，真诚地赞赏了我徒手抓鸡的高超技术。
“嗯。”我点点头，谢过他的赞美，“技术高超是必须的。不过现在你介意我问一个问题么？”
“杨姑娘不必多虑，但问无妨。”他微笑着说。
“你手在捅哪里？”我垂下眼睛，看向他那只正顶着我胸口的手肘。
毛矛顺着我的眼神看去，下一秒就倒吸一口冷气，夸张地保持着后仰姿势大退一步。“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真的是因为……完全没感觉到……”
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可我更相信你说最后那半句话是在找死。=皿=！
我二话不说直接撸起了袖子，毛矛估计也知道自己罪不可恕，自觉抱住头给我打。我正磨刀霍霍准备再次大开杀戒，却突然听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冷笑。
太熟悉了……
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几丝讥讽，慢慢悠悠地说：“至少没有后凹，我认为还是该庆幸一下的。”
………………………………
【时间切换回四天前】
出发去合训前那天早上，师父才想起告诉我，第一天的开训仪式上是要穿正服礼袍的。我没衣服，现做又来不及了，只好去找魏波茹借。
我看着那满柜子华丽的罗衣，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魏波茹估计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衣服不仅用料华贵、色泽明丽，而且都很……凸显身材。在魏波茹诡异的目光下，我挑了一件回房换上，又在镜子前照了半天，最后才鼓足勇气出了房门。
我在道场里瞎晃了半天也没碰上一个人。于是，急切地想知道自己新形象如何的我去找了查至极。
这回我充分吸取上次直击香艳现场的经验，先敲了门。结果查至极一开门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我离开下巴也没合上。当天下午，我就听到了蓟门大弟子练剑时手一抖把师父的观音竹砍了四分之一的消息，当然这是后话。
我无比郁闷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前脚刚踏进院门，就看到萧龙宇走出房间。他看到我，反应不外乎和查至极一样，震惊得久久不能自拔，然后……爆发出了一阵天崩地裂的狂笑。
我斜了他一眼。“笑够了？”
他摇摇头：“这裙子……你跟魏波茹比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他停下喘了会儿气，又摆了摆手，“不行不行，太伤眼睛了……要不要我去找件我以前的袍子给你穿？反正你又没胸。”
不说最后半句你会死么？
【时间切换回三天前】
去清澄上的路上，我坐在马车里，两只手一直在空中抓啊抓的，假想抓的是萧龙宇的头。直到两天后进入清澄山地界，我才消停下来，掀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马车在清阒的盘山路上行驶，参天的古木成片地从眼前掠过，峰峦叠彩，沟壑交错。
抵达清澄山是在中午。其他各派的人也都基本到齐了。这次参加合训的人比弘武大会多了许多，少说也有五六百人，上山时浩浩荡荡，甚是壮观。
清澄山是一座很大的山，由主峰妙法岳和无数副峰群山组成。一月初正逢漫山大雪，寒气逼人，山路非常难走。
经过半年的锻炼，我的体力好了许多，不至于连上山也做不到。到了主峰顶，稍稍休整了一下，午饭后就要进行集训。查至极告诉我，下午有很大的运动量，要吃饱。结果秀华的一个十岁的小胖墩吃得太多了，没想到饭后没多久训练就开始了，移动、腿法，不停地移动、腿法……于是他潇洒地吐了，吐得面色发黄表情呆滞。我默默地站在队伍后面，看着那个小胖墩被扶下去。
你吃也有个节制好吗。吃到吐啊，真的是吃到吐啊……
下午的训练结束，我兴高采烈地去泡了温泉，听了不少八卦，吃完晚饭就穿了一身便装去副峰抓鸡。结果……就遇到了少阳的那几个不学无术抢人野鸡的弟子。
【时间切换到此时此刻】
“至少没有后凹，我认为还是该庆幸一下的。”
萧龙宇施施然从草丛里坐起来，吐掉嘴里衔着的一根草茎。
原来这厮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旁边看戏？看那三个少阳的混蛋抢我的鸡？！他知道“同门爱”为何物吗？！！
我强压下怒气，一把掐住毛矛的后颈，凑到他耳边恶狠狠地低声说：“……敢说出去就灭了你！听到没！”
毛矛点头如捣蒜。
“用你爷爷的名义发誓！快！”
“我用我爷爷的名义发誓。”
我这才松了手，转头却看到萧龙宇在堆树枝点火。“你干嘛？”
他从毛矛手里接过野鸡，动作熟练地扭脖子拔毛剥皮：“烤鸡。”语气间充满了意欲独吞的卑劣感。
于是，事情演变成了我、毛矛、萧龙宇深更半夜在雪地里进行野外烧烤——如果能忽略不远处那至今昏迷未醒的少阳三人组的话。
我们每人手里都拿了根树枝，叉着一块鸡，围在小火堆旁一言不发。毛矛看看我，又看看萧龙宇，再看看我，又看看萧龙宇，最后犹豫地问：“你们两个……”
“我是他债主。”不等他说完，我就得意地宣布。
萧龙宇嗤笑道：“债主？你小小年纪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去丰胸吗？”
我咔嚓一声捏断了手中的树枝，顾不得掉到了地上的鸡腿，冲萧龙宇吼道：“去找一群人来杀了你啊！！！”
萧龙宇哼哼两声，挑眉看着我。“我只要对他们说‘去杀了杨郭我给你们双倍’就成了。”
我：“……”
“可头一回还是得挨。”一旁的毛矛插嘴道，“就算有钱报复也是能活下来之后的事了。”
我忍不住转头望向他：“毛矛，你真专业……”
“铁定专业啊，因为被人杀了好几次。”
我愕然。
毛矛笑了，把自己烤好的鸡翅膀塞进我手里。
还来不及我做出反应，就听到身后阴森森的山林里传来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凄神寒骨，如厉鬼在耳旁嘶叫吮血，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人声，却又凄厉得不像是人发出来的，连着细碎匆忙的脚步声，诡异的在山间回响，回旋不绝。
我手上的鸡翅又掉到了地上。
我看看毛矛，又看看萧龙宇。颤抖着问：“下午温泉里……她们说有一座副峰闹鬼的事，难不成……是真的？”
萧龙宇朝我温暖一笑，两人的容貌竟都缓慢地变化了起来，一会儿是凡人，一会儿是恶鬼。
“是啊，你才知道？”
13山林里的鬼
【濒死的人通常只有两个选择：爆发，然后活下去；沉默，然后死。】
………………………………
“是啊，你才知道？”
萧龙宇朝我温暖一笑，两人的容貌竟都缓缓地变化了起来，一会儿是凡人，一会儿是恶鬼，诡异至极。我被吓呆了，直到十秒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是火光照的。“你，你别这么笑。”我抬起手戳着他的脸，“这大半夜的，看着多吓人啊……”
可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啃干净手里的鸡肉，又很没形象在袍子上抹了一把，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刷地朝我身后的草木深处一指：
“走，去看看。”
听到这话，我立马小跑几步躲到毛矛身后。“你们勇猛地去吧！我，我要回去晒衣服。”
大半夜晒衣服，多么奇葩啊……
萧龙宇鄙视的视线立马扫了过来。如果有鄙视指数统计的话，我估计每天他鄙视我的数据绝对会爆表。倒是我身前的毛矛担忧地开口道：“杨姑娘，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说着还望了一眼旁边的少阳混蛋三人组。
我还没说出口的保证卡在了喉咙里。又想到刚才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尖叫声，觉得这山间的风都变得阴邪了起来。我抖了抖，一把抓住毛矛的胳膊：“猫猫，跟我一起回去。”
毛矛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了看萧龙宇（后者还在朝我发送持续的鄙视电波），最后道：“我们还是先去瞧瞧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吧。这毕竟是清澄山，若是有什么不对劲也须得尽早通知掌门他们……如果情况不对，我们逃就是了。”
猫猫，你不乖TAT
萧龙宇冷笑一声，踢灭了火堆。我不甘心地看着那只大半都给雪地吃了的野鸡，最后心一横，一把抱住毛矛的大腿：“要是有鬼的话你要保护我。”
单纯的毛矛点了点头。“我尽量。”说着拍了拍腰间的一把短刀。
我们以萧龙宇——我——毛矛的队形往林子深处走去，一路上最大惊小怪的就是我，一有点小动静我就非常配合地大叫一声，搞得那两个男人还没被鬼吓到就被我吓出一身汗。直到一根断了的枯树枝砸到我肩上时，我终于忍不住，直接跳了起来，连袖子里的一本书都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书？”毛矛装着帮我捡书，实际上却不老实地一把将书皮翻开，打算把里面的内容曝光于天下。我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
“春宫图。要看吗？”
他的脸一下子绿了，然后又红了，眼中全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你……居然有这种东西！？”
我哼了一声，把那本查至极给我的酸溜溜的诗集往怀里一塞，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可毛矛却不依不饶，还在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孩儿不要看这种书……你要是真爱读书，我可以借你我那本《扒鸡烹饪指南》……”
“杨郭。”
“嗯，怎么了？”我如获大赦，匆忙甩开了毛矛，跑到走在前面的萧龙宇身旁，“叫我干嘛？”
他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有空聊天还不好好看着自己的小命！荒郊野外我可保不了你。等会儿万一有什么事……死了别怨我。”
这算是关心吗？
我震惊之余，有些揶揄地问：“萧龙宇，你居然真的想保护我？是不是被我的魅力所折服了？卡忙，你要勇敢地承认自己内心小角落隐秘的感情。”
他连头都没回。“你最近又想自杀了么？”
“……我连踩死只蚂蚁都不敢。”
“那就不要问这种找死的问题。”
“……”
我又想起了羊扬扬傍晚在温泉里对我说的萧龙宇和兰卿的狗血往事。这次她到没故弄玄虚，告诉我当年他一遇到兰卿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我实在难以想象萧龙宇会无可救药地爱上谁，这种事，即使郎朗和云迪在一起了也不大可能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前面的萧龙宇一个拐弯出了小道，步入了一片平地。可他没走几步就呆在了原地，一动不动。我觉得奇怪，凑上去往他看的方向一望。
然后，我就看到了。
那个……鬼。
那是个面容可怖的男人，皮肤干裂，双眼血红，卡白的脸色和身上的白结败衣形成鲜明的对比，肿眼泡和黑色的双唇让他看上去活像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