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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不大,却很强硬。就像当年责备我不练功时的口吻。
我一把抓起被子蒙住头,闷声问:“你干嘛救我?”
杜芳没有回答;只是来回在我的伤处轻抚,过了很久才轻声说:“当年;我在杨府第一回见你。你四岁,从桃树上掉进了我怀里。”
有些莫名的话,却让我的身体猛地一僵。
作为杨凰的记忆,我都是从梦中获得的。只记得那时在幼儿园常常发烧,一烧就昏睡一下午。梦里懵懵懂懂,像是离魂一般来到另一个世界。那里青砖黛瓦,乌发长衫,来来回回的人影显得陌生又熟悉。大概,那就是我和这个世界最初的接触。
可如今能想起来的,只有萧龙宇,萧龙宇,萧龙宇……我的记忆早就被那个小小的人儿占满,至于杜芳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我根本没有印象。
杜芳见我掀开被子一脸茫然,神色有些黯淡,随即话锋一转:“那时,教主同萧廷将军、杨相是莫逆之交,一同征战沙场,经历过金戈铁马刀剑无情,看过多少人马革裹尸风吹土掩。战争过后,教主便对萧家和杨家多有关照,每次他来皇城,我都跟随他前来拜访。”
我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口中的“教主”是指重伤昏迷的莲教教主。
“我从不窥探教主的私事,也不知他在忧心什么。直到那年萧府突遭灭门,他不顾一切地赶往皇城,我才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教主救下你和萧龙宇,却路遇埋伏,身受重伤。被救回来时伤情有异,我遣开所有人为他疗伤,也只有我知道……他心口有五个血点,每剑都刺得不深,可见是对方手下留情了。你应该知道,这样的伤……”
我脑中嗡声一片,眼前突然一阵阵发白。木然地抬头看他,声音沙哑:“……是蓟门的定坤五十六式。”
蓟门,蓟门。怎么会是蓟门?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杜芳的声音像是从几里开外幽幽传来:
“不错,是蓟门之人下的手。那些一直追杀你的人,还有那年的山林大火……都是蓟门做的。”
我突然感到后脊发冷,因为这个惊人的真相。如果事实真如他所说,那个为首的,很可能就是林千南……否则,还有谁能把莲教教主伤得那么重?
“你和萧龙宇失踪后,我遍天下地寻你们,不成想那年在莲教后山你竟又落进了我怀里。后来萧龙宇也阴差阳错地来了。时间一长,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告诉自己,照顾你是为了完成教主的交代。可后来我竟控制不住……我不想你痛苦,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我不能告诉你真相……”杜芳睁开眼,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定坤剑法。”
“……”
“你可知,那年的山林大火里,远远看到你那招一掷乾坤时,我心里有多怕。我怕你已经和蓟门有了联系,怕他们已经加害于你。等我摆脱那些杀手的纠缠,却发现你已经被人救走,再见时,你已经入了蓟门……”
他仿佛极度疲惫似地闭上了眼。我回忆起那年和查至极小白毛赶回莲教,却被他逐出师门的情景。
“我别无他法,只能将你从身边赶走。他们知道我奉教主之命护你,再将你留在身边,等于向世人宣告你便是杨凰。可惜……最终却还是没能瞒过去。”
“无论你信不信,火烧相府的人不是我。那些扮成家仆混入杨府的人,才是凶手。我赶到时已经晚了,来不及救下你爹娘……后来破军司的人来了,场面变得极其混乱。萧龙宇的离功散又毒发,我只能先带他离开解毒……”
我又一次开始发抖,只有把手指放在嘴里用力咬,用疼痛让自己冷静、冷静。终于是受不住了,几乎尖叫出来:“杜芳,你骗我!你肯定又骗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都盯着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你那时是个痴儿,林千南过来诊治,说是魂魄不全,到八岁后自会痊愈。时候他同杨相商量了许久。林千南为你诊治时便说……你是不死之身。也许就是这一点让这么多人窥探。”
我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我本来并不相信,直到那年你失踪后突然凭空出现,我才信了。我知道你不会死。只有毁去杨凰的身体,那些人才会放开你。亡命的那几年里,我作为细作留在叛军营里,杨凤一直跟着我,我答应娶她……可我没想到,你竟还会再回来……”
他低低笑了一声,好似叹息一般:“造化弄人。这是报应。”
我没有说话。杜芳忽然起身走到窗边,静静望着窗外的树,过了许久才又说:“你……安安静静留在我身边吧,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了。这不是你该承担的。”
我心中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眼睛渐渐酸涩发疼,只因曾经有一个少年在很多年前就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他说:我想让你过一个女人该过的日子,我不会让你变成一个人人争夺的工具。
他的眼睛里有三百里流火,蕴藏了许多我看不懂的深沉心事。我忽视了他许多年,他待我再好,也不过是我稍稍歇脚的一个小岛,毫不留恋就可以离开。这种残忍,闻所未闻。可他依然那样默默等待着,等过七年,等过一生,从一个青涩少年长成能够保护我的年轻男子,却在死亡即将来临前与我缠绵缱绻,然后静静离开。
我怔怔坐在床上,指节早已是鲜血淋漓一片,因为用力太甚,整个手掌都尖锐地疼痛,突然无法承受地痛哭出声。像是心里突然像被戳了个洞,我把脸埋在膝盖里,哭得歇斯底里,声音颤抖:“你不要再把我困在身边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杜芳猛然转身,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很快就变成惨白,声音粗哑,一字一句地说:“不想再看到我?你还要走?!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是你恨我,要杀了我?还是我给萧龙宇下毒,你要为他报仇?”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喉头的痛楚和伤心压下去。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泪水了。
曾经我以为杜芳的温柔就是一切,可如今我才懂得,这世界上没有一件事可以大过和萧龙宇在一起的快乐和自在。
杜芳喜欢我,所以他想摘下我。而萧龙宇爱我,所以他离开我。
摘花只是私欲,放手才是感情。
我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看清过。
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杜芳,我以前真的喜欢过你,也想过要嫁给你。这都是真心的,我没有骗过你。”
他沉默了,突然笑了几声,眼睛紧紧闭着,过了许久才微微点头:“我知道……我也是真心的。”
我又说:“只是现在什么都变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喜欢的杨兰心已经死了,我喜欢过的那个杜芳在我心里也早就死了。你已经娶妻,我也早晚要嫁给萧龙宇。你再强迫我留在你身边,是羞辱你自己。我们……不要吵了,就这么分开吧,给彼此留个面子。”
他紧紧捏着拳头,低声道:“你还要报仇?”
我知道他指的是灭门之仇,可我只是说:“我要去找他。他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
杜芳的手慢慢松开了,表情渐渐平静下来,只剩睫毛剧烈颤抖着。他忽然转身,低声道:“有些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年没有遇到你,或许更好。”
我没有回答,起身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一杯,沉声道:“以茶代酒,喝了这一杯,从此再无瓜葛。”
他僵硬地接过茶杯,我抬手就在他杯子上一撞,清脆的一声响,像极了心底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再也不会完整了。
我一口喝干杯中的茶,一抹嘴,把杯子放回桌上,决然地拉开房门。
走出去的那一刻,身后传来轻如叹息般的声音:
“他……大概在漠北。”
………………………………
这是杜芳在西凉镇上的一处别院,出门后走了不久便是一条繁华的大街。我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久,一直觉得有人跟在我身后。那人明显不会武,跟踪得很笨拙,我这么粗神经的都发现了。
我叹了口气,猛地一个刹车。一回头,正好对上了杨凤那张憔悴又带着几丝慌张的脸。
我看了很久很久,然后露出一抹笑:“我就奇怪,杜芳在这里,你怎么会不在。原来一直躲在外面偷听。”
杨凤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愤,随即冷冷打量着我,突然开口:“姐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丑得要命?怎么好意思出来见人?!”
我突然想起萧龙宇上月跟我打招呼时说的“这位女侠,你胖得不轻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对脸色发青的杨凤笑了笑,懒懒地说:“我变丑了不是正合了妹妹的心意么?”
杨凤恨道:“你这女人当真是铁石心肠!”
我掏了掏耳朵,毫不在意:“我铁石心肠不正是你希望的么?”
“没错!我更希望你马上消失!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再回来折磨他!”
我疲惫地叹了口气,静静打量着她,低声道:“杨凤,虽然我们不熟,但好歹我也当过你姐姐。你也该长大一些了,别再这么幼稚。不然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虽然我现在已经很看不起你了。”
她的脸色变了好几变,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可我懒得跟她多说什么,身型一晃,直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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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来的大马慢吞吞地在土路上前进,发出闷闷的“嗒嗒”声。
我脑子里空空的,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也不愿想,任由马随便走,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从杜芳那里听了那么多,我头一次不知如何是好。
不死之身?他们追来追去就是为的这个?真是笑话,穿越这种事情还能传功研究的?要不你给我建个庙啊,以后想长生不死的人都拖家带口过来拜:“看看,这就是咱们的杨郭穿越大神,你们多拜拜,信杨哥得永生!”
我突然觉得实在有些累了。
正唉声叹气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中年大妈般的嘶吼。我一转头,果然看到陆离隔着老远就在那里指着我,一副“你别跑”的讨债模样。
我翻身下马,在原地等他跑过来。
“昨天好端端地喝喜酒呢!你死哪儿去了!!害我一顿好找!!”他没好气地运功闪到我跟前,一开口就吼了一嗓子。
我不想提被蓟门追杀的事情,低下头不说话。就在他快要炸毛的时候,突然抬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陆离,我们去漠北吧。”
陆离被我的眼神看得汗毛全竖起来,做了个随时准备大退三步的姿势,插科打诨道:“……怎么?不吃扒鸡了,想吃烤全羊了?”
“陆离你别装傻了,我要去找萧龙宇。”
陆离默了。过了很久才说:“他已经死了。”
“陆离,行李你带着吗?”
“……龙死不能复生,施主你要挺住啊。”
“你看我们要不要先去镇上买点日用品?哎对了,昨天婚宴好吃吗?你打包了没?”
我转过头的时候陆离正在深呼吸。见我盯着他,马上转了一脸“我不是不带你去我是真的为你好”的表情开口道:“小郭,我们孤男寡女实在不方便去,→文·冇·人·冇·书·冇·屋←万一……”
“我知道我年轻貌美,你难免要起歹意。”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放心,你现在打不过我。”
陆离眼一闭:“嗯,其实我就是怕你对我怎么样。”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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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在我的威逼利诱下,陆离终于把事情和盘托出了。原来萧龙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