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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呷了一口皮卡多,由于酒精的作用,我感到整个身体发麻。“你同意他的看法吗?”
“有时候我会被他的思路诱导。”父亲朝拉着窗帘的窗子挥了挥手。“走在外面,你看到不必要的痛苦到处流散,强烈的贪欲和恶念四处弥漫。对人和动物的无谓的虐待和谋杀是常有的事。我们中的一些吸血鬼时刻留意着人世间的丑恶,从这方面来说我们扮演着上帝的角色。你记不记得斯宾诺莎的一句名言——像上帝那样从永恒的角度看待事物?”
“我一直以为我们家不信上帝。”
他微笑道:“我们不能肯定上帝是否存在,不是吗?”
父亲说,马尔科姆把有些问题忽略不谈——例如对血液的饥渴、情绪的波动、我们的弱点、以及一切变异带来的伦理问题。
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第八章(6)
起先父亲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食人恶魔。渐渐地,他悟出了贝特朗?罗素名言中的真谛:思想的驾驭使幸福成为可能,并为他者分享。
一天晚上,父亲在半睡半醒中呼唤萨拉的名字。事后,马尔科姆为此提醒父亲说,与她永别是唯一的正途。
“有一段历史你还不知道,”马尔科姆说。“有的吸血鬼试着和凡人一起生活,但从来就没有好的结果。唯一可行的选择就是咬她。只要你不让她咬你,你就可以把她当作供血者。就个人而言,如果你把一个女人变为我们的同类,我会很难过。”马尔科姆说这一席话的时候斜倚在我父亲房间的沙发里,酷似奥斯卡?王尔德剧本中的人物——彻底的愤世嫉俗者。
那个时候,父亲认为马尔科姆的话是正确的——他最好和萨拉断绝来往。他苦恼万分,不知该怎么给萨拉一个交代。他该如何把发生的一切告诉她呢?信该怎么写呢?
我的母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宗教信徒,她相信众神中的一个神,每当有难的时候她会默默向这个神祈祷;在其他时候,她和许多人一样,对神是漠不关心的。父亲担心他的经历会让母亲吓得失去理智。他打算再也不和她联系了——搬到一个她永远都找不到他的地方去。
自从丹尼斯代替马尔科姆照顾父亲后,他对问题的看法发生了转变。父亲觉得,或许能够通过其他途径解决问题,写信是无济于事的。不管他写什么,她都不会相信的——她应该得到一个当面的解释。
父亲相信,在自己身体完全恢复后,他和母亲能够从容地应付这些问题。但大部分时间他依然很消极。在他卧床不起的那段时间,马尔科姆曾讲过一些情节离奇的故事,他因此相信所有吸血鬼与凡人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是天大的错误。
也正因为此,他仍旧瞒着我母亲。
令他吃惊的是,丹尼斯提起了此事。“你怎么跟萨拉说?”
“只要我见到她,”父亲说。“我会把一切如实告诉她。”
“你不觉得冒险吗?”
父亲突然怀疑丹尼斯和马尔科姆是串通一气的,但是他看着面前的朋友——麻子脸,棕色的大眼睛——他觉得丹尼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丹尼斯手里拿着一小瓶血,正准备为父亲注射。
“谁的生命中会没有风险?”父亲说,“说没风险的纯属自欺欺人。”
他告诉我自欺欺人是一种“糟糕的信仰”。
“我们应该多花点时间和存在主义者交流,你觉得呢?”他问。
“爸爸,”我说,“我很愿意多接触存在主义者。我也确实希望深入了解这些概念,我是认真的。但是如果到今晚睡觉之前,我还是对母亲后来的情况一无所知,还是不知道我是否会死,那我就睡不安稳了。”
他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位置,见我的盘子已经空了,于是说:“到起居室去,我把故事的后半截说给你听。”
最后,父亲无需再为如何向我母亲启齿而犯愁了。她在机场刚看到他就说:“你变了。”
父亲没有带母亲去剑桥,而是把她带到伦敦的里兹酒店,在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他们开始长谈。萨拉为这次行程仔细打点了行装;父亲回忆起她当时的穿着,尤其是那条形如长叶莴苣的褶皱绿色绸裙,他说,萨拉的着装风格很独特。
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必要盛装打扮。他们没有去戏院,连下楼喝个茶都没有,每天除了待在酒店套房里,叫客房服务外,他们就一直在为将来苦苦挣扎。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第八章(7)
父亲道出自己变异的情况后,她的反应如同听到了爱人的死讯:震惊、抗拒、抵触、自责、愤怒、沮丧,最终,她像是接受了事实。
(他注意到我对他所说的一切都没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他说,单单这一点就表明我可能是他们的“同类”。)
母亲为父亲的遭遇感到自责。她为什么要劝他来英格兰呢?接着,她开始指责父亲。是谁干的?是他自己惹祸上身吗?再然后,她大哭起来,她整天以泪洗面。
父亲搂着靠在他怀里的萨拉,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她会引起他的欲望。他不敢在她身边懈怠,放松警惕,因为他信不过自己。
他说悔不该来到这世界——然后为自己用了一个滥词表示歉意。他说,为了彼此都好,他会马上在她的生活中消失。
她不想听他说这些。她哭罢,更加坚持要和父亲相互厮守。她说,如果父亲离开她,她就自杀。
父亲指责她太感情用事。
“是你把我们的生活变得如此戏剧化!”她说。“是你先变成了该死的吸血鬼!”说着她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父亲告诉我说:“萨拉即便是在最有利的情况下也不善争辩,更何况这次她并不占优势。”
到周末的时候,父亲已是身心疲惫。
萨拉胜利了。她戴着结婚戒指回到萨瓦纳:伊特鲁里亚戒指的复制品,上面嵌着一只别致的小鸟,这是父亲刚到伦敦时买的。几星期后,他打点行装,搭坐飞机回家。
他回到墓地旁的闹鬼的砖房寓所里和萨拉相聚。萨拉把父亲的遭遇形容为“苦难”,他们适应这种苦难的能力一天胜过一天。丹尼斯留在剑桥,他给父亲寄来冻干“鸡尾酒”,不断改进的配方使它越来越接近人的鲜血。这项工作是塞拉得隆正式运作的开始。
几个月后,我的母亲和父亲在萨拉托加——佛罗里达一个海滨小镇——结为夫妻,此后,他们搬至萨拉托加温泉市生活。(萨拉对字母S情有独钟,她认为它象征幸运,父亲总是迁就着她。他希望尽自己所能让她快乐,这样也算是对她的补偿。)
他们找了一栋维多利亚式的房子住下。很快,丹尼斯完成了他在剑桥的研究,并在萨拉托加温泉市的一所大学里找了一份工作,这样他就能继续和我父亲共事了。他们共同组建了一家公司,定名为塞拉得隆,招了玛丽?埃利斯?鲁特做助手;父亲说,她在血液学方面相当精通。他们三人研发了血液净化法,使全世界的血液能够共享互输。
起先萨拉又是装点房子,又是护理花园,后来她养起蜜蜂来——她在花园的薰衣草地旁搭了蜂房,总之忙得不亦乐乎,它们(父亲的话音中有一丝惊愕)很快乐。
此外,还有一件事:我母亲想要个孩子。
“萨拉怀你的时候一切正常,”父亲冷冷地说,“接生花了很长时间,但你母亲都熬过去了,她的毅力相当顽强。”
“艾蕾,当时你的重量只有四磅。你是在楼上那间贴着薰衣草墙纸的卧室里出生的——你母亲坚持要在那间房里生你。我和丹尼斯负责接生,见你不哭,我们着实担心了一把。你睁开深蓝的眼睛盯着我——远远超出了新生儿眼睛的视力能力。你似乎在以一种轻描淡写的方式跟世界打招呼。”
“你母亲很快睡着了,我们把你带到楼下进行了一些测试。血液测试结果显示你贫血——我们已经预计到这种可能性,因为你母亲在怀你的时候一直有贫血的症状。我们花了几分钟讨论最佳的治疗方案,我还请来了威尔逊医生。然后,我把你重新抱上楼。”说到这儿,他举起双手,做出无助的姿势。“你母亲不见了。”
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第八章(8)
“她没死,”我说。
“没死。她就是不见了。床是空的。你哇得一声哭了,这是你出生后第一次哭泣。”
我和父亲一直聊到临晨四点。
“你找过她吗?”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他说找过,他们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先是丹尼斯出去找,父亲留在家里照看我;他们早就为我准备了一罐罐婴儿食品,以防我母亲的母乳不足。丹尼斯回来后接替父亲给我喂食,父亲接着出去找。
“她没有带钱包,”他说,忆起旧事,他的话音里充满了忧伤。“房门半开半掩,车停在车库里,我们没有找到任何她出走的迹象。谁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样的思想变化。”
“你报警了吗?”
“没有。”父亲离开座位,在起居室踱来踱去。“警察的能力太有限了。我觉得报警起不了任何作用,我根本不屑他们的调查。”
“但他们也许能找到她啊!”我也站了起来。“对此你也不屑吗?”
“这个我当然在乎,毕竟我是有情感的。但我确信,我和丹尼斯找到她的机会更大。另外——”他犹豫了片刻,“我已经习惯被遗弃了。”
我想到了他的母亲,她在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死了;想起他说过的有关丧亲孩子的境遇——死亡是如何占据他们的心,并在他们的心灵深处留下永恒的烙印。
他说,有时候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之间隔着一层纱,致使他无法直接体验世界。“我不具有你的直观感受,”他说,“在这方面,你像你母亲。对她来说,所有事物都是很直观的。”
“她的失踪让我们极为震惊。当我的情绪逐渐平息后,我回顾了她在失踪前最后几个星期中的状况。她频繁地生病,很明显,她情绪忧郁,闷闷不乐;她有时说话不合逻辑,她威胁说要离开我,等你一出生就离开你;她说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困在笼子里的动物。”
“她不要我。”我重新坐下。
“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他说。“我觉得她的荷尔蒙分泌发生了紊乱。说实话,这是我唯一能给出的解释。不过,我不知道她最后为何要选择离去。”他低下头看着地板。“艾蕾,人们的离散组成了生活的全部,这是我得出的人生规律。生命的过程就是人的不断离去。”
我们沉默了片刻。古董钟敲了四下。
“她有个妹妹,名叫索菲,她住在萨瓦纳。我和她通了电话,她答应我如果见到萨拉,马上通知我。一个月以后,她打来了电话,她说,萨拉不让她告诉我她在哪里。艾蕾,萨拉说她不想回来了。”
我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一片,这种空旷的感觉很沉重,并且带着刺,很伤人。
“要是没有我,她就不会离开了,”我说。
“你错了,艾蕾。如果不生你,她会更痛苦。我先前说过,她很想要个孩子,还记得吗?”
“你不想要我,对吗?”看着他的神情,我知道自己说对了。
“我觉得生孩子不是个好主意,”他说着,双手掌心朝上向我伸来,仿佛是祈求宽恕。“出于我说过的种种原因,通常吸血鬼不繁衍后代。”
内心的空旷化为麻木。是的,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它们挤得我的脑袋水泄不通,但我没有一丝满足感,它们带给我的仅仅是烦闷。
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第九章(1)
当动物和人类处于婴儿阶段的时候,他们很容易受外界事物的影响——他们本能地注意到父母的特征,然后加以模仿。例如,刚出生的小马会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