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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方,连外面的雨水也烧得滚开。要说那个圆锥体,拿它来烤糕点,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了。它顶上的热度达到三百度。”
“三百度!”罗特说。
“听清了:是摄氏三百度!”霍洛克斯说,“转眼就把你身上的血烤得一滴不剩。”
“是吗?”罗特说罢转过身去。
“把你的血烤得一滴不剩……别,你别走!”
“让我走!”罗特尖声高叫起来,“你松手!”
他的一只手紧紧抓住护栏不放,另一只手跟着也抓了上去。好一会儿两个人身子摇晃起来。突然,霍洛克斯用力一拽,把罗特的一只手从护栏上拉了开来。他想抓住霍洛克斯,可是没有抓住。他一个踉跄,一只脚踩空了,身子在半空中挣扎了一会儿后,脸面、肩膀和膝盖一起撞到灼热的圆锥体上。
他死死抓住悬挂圆锥体的链子上。人一撞上,圆锥体稍稍下沉。他的周围出现一个发着红光的圆环,狂暴的火海里吐出一根火舌来,摇头晃尾朝他窜来。他感到膝盖一阵剧疼。他闻到双手烤焦的味儿。他抬起脚,想方设法攀上那链子,不料头撞上了什么东西。月光下,高炉口显得黑乎乎、光闪闪的,在他上方升了起来。
他看见,头顶围栏的轨道上停着一辆料车,霍洛克斯就站在车旁。只见他在指指点点,月光下他的轮廓明晃晃、白花花的一团。他在高声喊着:“痛痛快快烧得咝咝响吧,你这傻瓜!痛痛快快烧得咝咝响吧,你这专爱勾引女人的家伙!你这骚狗!烤吧,烤吧!”
突然,他从料车里抓来一把煤,不慌不忙地一块一块朝罗特扔去。
“霍洛克斯!”罗特喊道,“霍洛克斯!”
他喊着,手紧抓链子,竭力避开那滚烫的圆锥体。霍洛克斯扔过来的煤块击中了他。他的衣服已烧焦起火了。他挣扎的同时,圆锥体也慢慢下沉,一股令人窒息的灼热的气流呼啸而出,一团火焰在他周围快速翻腾,燃烧。
他被烧得失去了人形。随着一团红色火球刹那间闪过,霍洛克斯看到一个焦炭般的黑糊糊的人体。头部有一道道血污,双手紧抓链子,还在摸索着,痛苦地扭动着——无异一头满是煤渣的野兽,一个非人的、令人丧胆的怪物,断断续续地哀鸣、尖叫。
面对这一惨状,这铁厂老板的怒气突然消失殆尽。心头涌起难堪的厌恶之感。人肉的焦味扑鼻而来。他恢复了理智。
“上帝饶恕我吧!”他哭喊道,“主呀!我竟干出这等事来!”
他知道,下面那东西还在动弹,还有感觉,但其实已经死了。这可怜的东西血管里的血肯定沸腾了。他也同样真切地感到强烈的痛苦,从而压下其他种种感觉。他犹豫不决地站了一会儿后,转身急速把料斗车侧过来,把车内的煤块向那个一度是人、现在还在挣扎的东西倒去。煤块哗哗落下,从圆锥体上纷纷落下。随着哗啦啦声响起,那尖叫声也慢慢停了。一股夹着烟雾、渣灰的热流,跟着火焰一起向霍洛克斯升腾而来。当这一切过去之后,那圆锥体又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一步,哆哆嗦嗦地立着,双手紧抓护栏。他翕动嘴唇,但说不出一个字。
下面传来一片喊声和奔跑的脚步声。厂房内轧机的轰隆声戛然而止。
姚锦熔译
8.堆积的尸体
〔美国〕达希尔·哈米特
蒙哥马利旅馆的侦探从旅馆老板那儿拿了些货品作为他最后一个星期的报酬,他因酒后在休息室里睡着而被解雇了。那时我刚好是大陆侦探事务所旧金山分局唯一一个没有工作可做的侦探,于是,在旅馆还没有找到固定侦探的这三天,我就临时揽下了这个工作。
蒙哥马利是一家安静、舒适的旅馆,我在那里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直到第三天,也就是最后一天——事情发生了变化。
那天下午,我下楼后在休息室碰到了助理斯泰西,他正在找我。
“刚才服务员打电话说906房间好像出事了。”
然后我们一起上楼,去了那个房间。门是开着的。服务员在房间的中间,睁大了眼睛,盯着衣橱。从衣橱下面可以看到有一只脚可能正穿过地板走向我们,是一条蛇形的血带。
我走过去,试着开门。门没锁,我打开了门。一个人慢慢地、硬邦邦地打到了我的手臂——他背对着我——他的外套后面有一条长六英尺的裂缝,外套是又湿又黏。
那不完全是一个意外:地板上的血已经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一些事。跟在他后面的另一具尸体正对着我——那是一张扭曲的黑乎乎的脸。我放下了刚抓住的这具尸体,跳了过去。
正当我要过去的时候,第三具尸体从这两具的后面滚了出来。
服务员晕倒了,我的身后传来了尖叫和重击声。我感到自己从没有如此镇定。我不是个敏感的人,虽然之前见过许多恐怖的画面,但是几个星期后,我看到从衣橱里出来了三个死人,堆在我的脚边:他们就那样一个个慢慢地出来——几乎是从容不迫地处于这个“跟着头儿走”的可怕游戏里。
看到他们,我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死了。他们掉下来、躺着的地方都蕴藏着一种可怕的死气。
我转向斯泰西,他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紧紧地靠着那张铜床的床架。
“让她快去叫医生和警察!”
我分开这三具死尸,把他们排成一排,让他们的脸都朝上。接着我匆匆地扫视了一下房间。
一顶软帽——刚好适合其中的一具死尸戴——放在乱七八糟的床中央。房间的钥匙还在门锁里挂着。房间里没有血迹——除了从衣橱里流出来的,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浴室的门是开着的。浴缸底部有一个破碎的松子酒瓶,根据气味的浓度和浴缸的湿度判断,当酒瓶打碎时,瓶里的酒是满的。在浴室的一个角落里,我发现了一只小威士忌酒杯,还有一只在浴缸下面。这两只酒杯是干净的,都没有用过。
衣橱里从和我肩膀差不多高的地方起都有血迹,壁橱地板上的两顶帽子上也有血迹。
这就是全部:三个死人,一个打碎的松子酒瓶,血迹。
斯泰西和一位医生一起回来,当医生检查死尸时,警察也赶到了。
医生的工作很快就完成了。
他指着其中一个人说:“这个人是被钝器敲中了后脑,然后被勒死的。”他指着另一个说:“这个就是被勒死的。第三个的背部被刺,有一个大概五英尺长的刀伤。他们都死了大概两个小时了——死亡时间可能是下午或者再晚一点儿。”
助理认出了两具死尸。被刺的那个人——就是第一个从衣橱里掉出来的——三天前来到了旅馆,登记的信息为华盛顿人,名叫英格拉哈姆,住在915室,与906室隔着三个房间。
最后一个从衣橱里掉出来的人,就是直接被勒死的那个——是这个房间的房客。他的名字叫维森特·戴弗林,是个保险经纪人,从四年前他妻子去世后,他就把旅馆当作家。
第三个人经常可以在戴弗林的公司见到,其中一位职员记得今天12点后他们一起在旅馆待了大约五分钟。从他钱包里的名片和信件可知他叫荷马·安斯利,是兰科史姆和安斯利法律公司的职员,办公室就在迈尔斯大楼里——在戴弗林办公室的旁边。
戴弗林的钱包里大概有150200美元;安斯利的有100多美元;英格拉哈姆的大概有300美元,在他腰部的一个钱袋里,我们找到了2200美元和两颗中等大小的未加工的钻石。三个人的口袋里都有手表,戴弗林的手表值不少钱。英格拉哈姆戴了两个价值不菲的戒指,他房间的钥匙就在他的口袋里。
除了钱——现场看起来似乎不是抢劫——我们在这个案件上毫无发现。全面仔细地搜查了英格拉哈姆和戴弗林的房间后,还是一无所获。
在英格拉哈姆的房间里,我们发现了12张或更多的仔细标记过的名片,一些古怪的骰子和许多有关赛马的数据。而且我们还找到他的妻子,她住在布法罗东德拉万街;他的弟弟,住在达拉斯克鲁彻街;还发现一张我们稍后需要调查询问的名字和地址的名单。但是其他两个房间和谋杀根本没有联系,即使是间接的。
菲尔斯——警察局的指纹专家——在戴弗林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些指纹,但是我们不能判断这是否有价值,他也不一定能把它们都辨认出来。虽然戴弗林和安斯利是被用手勒死的,但是菲尔斯没有从他们的脖子上或衣领上找到指纹。
发现血迹的那个服务员说她那天早上10点到11点去过戴弗林的房间,但是没有给浴室里换新的毛巾。所以下午她又去房间换毛巾。她早上11点到了房间——10:20到10:45之间——那时英格拉哈姆还没有离开。
12点过了几分钟后,安斯利和戴弗林下楼去休息室,电梯员记得在乘梯的过程中,他们还在笑着讨论他们前天的高尔夫球的比分。在那个时间没有人。医生检查谋杀现场时看出了有什么不对劲,凶杀案是有预谋的。
凶手离开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然后走到了安全的地方,他知道蒙哥马利旅馆的中午走廊上很少有人。
旅馆里的员工从没看到过英格拉哈姆和戴弗林在一起。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两人认识。英格拉哈姆习惯在房间里呆到中午才出去,直到午夜才回来。没有人知道他的事。
在迈尔斯大楼里,我们——就是马蒂·奥哈拉、警察局谋杀细节犯罪科的乔治主任,和我对安斯利的搭档和戴弗林的职员进行了询问。戴弗林和安斯利看起来都是过着平淡生活的普通人:生活中既没有污点也没有怪癖。安斯利结婚了,有两个孩子,住在大湖街。他和戴弗林两个人偶尔和亲戚、朋友聚一聚或是去乡下;目前,据我们所知,他们的生活都很规矩。
今天他们离开办公室,一起去吃午餐,后来想去戴弗林的房间喝杯松子酒,这瓶松子酒是一个来自澳大利亚的人偷运过来送给他的。
当我们又在街上出现时,奥哈拉说:“好吧,这下更清楚了。如果他们去戴弗林的房间喝东西,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进房间,就立即被杀了。你们找到的那些威士忌酒杯是干净的。不管是谁开了这个玩笑,都一定有人在等他们。我怀疑是英格拉哈姆这个家伙。”
“我也这么想。当我打开壁橱的门时,我发现问题全都有答案了,英格拉哈姆是整个事件的关键。戴弗林背对着墙,安斯利在他的前面,两个人都对着门。英格拉哈姆正对着他们,他背对着门。衣橱刚好能装下他们——太小的话,当门关上时,他们就会掉出来了。”
“而且房间里没有血迹,除了衣橱里面的。英格拉哈姆张着嘴,他的背上有道刀伤,他在壁橱里时,不可能被刺伤,或者他是在别处受伤流血了。当他被刀刺伤时,他正站在另一个人旁边,不管是谁在背后刺伤了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关上了门。”
“那么,他为什么会站在这儿呢?你认为他和另一个人杀了他的两个朋友,把他们装在壁橱里,然后他的同伴留下他离开了?”
“有这个可能。”主任说。
但是三天后,这个“可能”就不存在了。
我们已经寄出了电报,也收到了不少,有被调查的受害人的亲戚和熟人发来的;但是我们没发现任何和谋杀有关的线索。我们也没找到英格拉哈姆和其他两人有任何联系的证据。我们从他们出生时就开始一步步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