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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轸,我其实很高兴……”华穹乖巧地靠在舒轸怀中,含笑道,“因为你可以对我表达最真实的感情,没有顾虑,没有掩饰,因为你是相信我的,相信我会相信你……”
舒轸调动灵力,抱紧了她虚无的身体。十多年过去了,华穹虽然只是冥灵,但也随着灵力的增强逐渐长大了,她已不再是初见时那个懵懂的小女孩儿,不知不觉中,她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聪颖明丽,娇俏可人,虽然言行举止都有着舒轸刻意培养出的印记,却又和舒轸原先设想的全然不同。雕琢之工难掩天然之态,所以她的每一个变化都带着意料之中的欣慰和意料之外的惊喜。正是这个虚幻的冥灵少女,让舒轸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充实和圆满。如果舒沫当初也能这般善解人意……这个念头从他脑中一闪而过,再无滞留。旧梦已无痕,只须一意怜取眼前人。
“对了,爹爹让你赶紧去见他。”华穹轻轻一挣,打断了舒轸满腔的缱绻情思,让他沮丧地咬了咬牙——这个丫头,她难道不知道要让一向波澜不惊的云浮星主动情是多么难得的事吗?刚才还夸她善解人意,其实还是个小笨蛋!
“舒轸?”华穹伸手在舒轸眼前晃了晃,“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别动!”舒轸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闭上眼睛,再慢慢睁开。
“你看得见了?”华穹紧紧盯着他渐渐凝聚的视线,却没能在那对清澈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声音不由得有些发颤,“你能看见我吗?”
“能看见。”舒轸捞起她虚幻的长发,凑到唇边轻轻一吻,“不论失明与否,我保证,舒轸的眼里都只有华穹。”
“我相信你。”华穹欢喜的表情慢慢消失了,她轻轻推了推舒轸,“快去见我爹爹吧,你一定要弄明白,他究竟在做什么……”
贰拾柒 寻思常自悔分明
舒轸来到紫宸殿前。以前他也来过这里,只是发现笼罩整个紫宸殿的强大结界后,就放弃了探究里面的秘密。毕竟为了华穹,他并不愿意和淳熹帝发生冲突。
紫宸殿的结界,是连华穹都屏蔽在外的。
可是这一次,他感觉得到紫宸殿的结界明显减弱了,弱得他轻而易举就可以穿越而过。舒轸有些纳闷,莫不成淳熹帝料得到自己的行踪,因此故意放他进来?又或者……他衰竭的灵力已不足以支撑这个庞大的结界了?
从直觉上判断,后一种的可能性显然更大。否则为何在刻意回避自己十几年后,淳熹帝终于想到接见他?从每次华穹与淳熹帝单独见面后透露的信息,舒轸隐约揣测出一种可能,可是这个设想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舒轸自己都不敢相信。
尽管调养了多年,但被云浮光芒造成的失明并不是一朝可以恢复的,此刻,舒轸的眼前不过是有些模糊的光感而已。他一步步踏上紫宸殿前的台阶,在殿门口大声道:“隐翼山舒轸,前来参见陛下!”
没有人回答。整个结界内仿佛没有一个活物,死寂得让人不安。舒轸等了一会儿,伸手推开了厚重的殿门。
空旷的大殿内一片漆黑,至少对于尚未痊愈的舒轸来说是这样的。他听得见自己踩在玉石铺就的地板上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甚至可以听得见寂寥的回音。他的眉头有些警惕地皱起来,因为他的鼻端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舒轸停下了脚步。为了采光的需要,大殿两边的墙顶,各用大块的水晶镶嵌出一面菱花型的天窗,此刻偏西的阳光正从某一扇天窗里斜斜地射进大殿中,虽然昏暗,仍然让舒轸的眼前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些影子。
他定了定神,终于肯定眼前一根根垂直的黑影不是大殿的柱子,而是一棵棵树木!
没有错,早已被君王废弃了原本用途的紫宸殿中,果然长着一棵棵高大的树木!它们影影绰绰地站在舒轸的视线里,仿佛一个个妖魔,摆出择人而噬的狰狞动作。
原来,那些血腥气正是这些树木发出的。舒轸疑惑地走到一棵树近前,蹲下来伸手一摸,指尖果然触到了一些干燥的沙土。他抓起一把干土,摊开手,淡淡的金光瞬时在天窗投进的光线里散开,引得他抬起了头——饶是舒轸再胆大,也惊得后退了一步。
因为面前那棵树上,垂挂的不是果实和花朵,而是一根根骨头——人的骨头!它们是肋骨,每一根都一模一样,悬挂在每一根枝条的末端,仿佛刚刚才从活人的身体上砍下,带着新鲜的血丝,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腥味!
舒轸屏住呼吸,一挥手便抛出了七八个灯花,霎时将另外几棵树木也照得通明。虽然他的眼睛只能看出个大概,但舒轸还是判断得出,另外几棵树上虽然垂挂的不是肋骨,却也是人体的各个部件——甚至还有五官和内脏!
强烈的呕吐感猛地涌上来,舒轸不由自主地捂住嘴,弯下了腰。
“我原本以为,云浮星主的见识会比旁人要高些。”一个虚弱低沉却依然高傲威严的声音从大殿深处传来,伴随着辘辘的车轮声,离舒轸越来越近。
舒轸回过头,模模糊糊地看到两个入朝自己走过来,确切地说,是一个人推着一辆木制轮椅走过来,轮椅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透过对方流动的灵力,舒轸感觉出轮椅上的正是淳熹帝,可是淳熹帝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怪异?
“陛下。”舒轸并没有放任自己的好奇,躬了躬身,不动声色地行了一个翼族流传下来的伏翅礼。
“恕朕不能对星主还礼了。”淳熹帝似乎精神状态很不好,说了这句话就歪在轮椅上,喘息着道,“林医正,你带舒轸星主去看看吧!”
“是。”和淳熹帝一起失踪了十几年的太医院医正林千介点了点头,走到舒轸面前微微躬身,“星主请。”
舒轸也急于离开这个诡异血腥的大殿,跟着林千介大步走到殿后,终于看到一个小小的天井,不由得大口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天井对面,是一条精致的走廊,连通了三间华美的正房。这里,原本是空桑帝后的寝居室。
林千介并不多话,只是径自走进左首的房间,掀开了床上垂挂的帐幔,随即默默地退到一边。
舒轸闭眼定了定神,再睁开眼时,视线果然又清晰了一些。他走到床前,俯下身,看见一个年轻女子盖着薄被,安静地躺在床上,恍如睡着了一般。那个女子的眉眼他无法看清,却本能地察觉和华穹极为相似,仿佛华穹的冥灵之体骤然被血肉充实,已然化身为人。
果然没有猜错,淳熹帝取得虞壤,原本就是为了复制自己夭折的女儿!可是虽然早已料到他的动机,当一个实实在在的华穹出现在眼前时,舒轸还是感到极大的震惊:“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朕和舒轸星主有话要谈。”淳熹帝自己摇着轮椅进了屋子,对想要开口解释的林千介道。
“可是陛下适宜静养,不该再说话劳神。”林千介战战兢兢地回答。
“石泉已经出去颁旨,横竖就这两天了,还静养什么?”淳熹帝见林千介脸色大变,嗤笑道,“你怕联会杀你么?放心,看在你立下如此大功的份儿上,朕只会消了你的记忆。”
“谢陛下隆恩!”汗流浃背的太医院医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了几个头,方才退出去将房门关上。
“陛下之狠,无出其右。”寂静下来的房间中,舒轸忽然道。
“若是以前,朕肯定会杀了他。”淳熹帝道,“可是现在,朕自忖以往杀伐太过,确实想为华穹积些福德。”
“我是说,陛下对自己之狠,无出其右。”舒轸现在终于可以克服心底的排斥感正视淳熹帝,虽然眼前的一切还是有些模糊,但他已经能通过大体的轮廓证实自己的判断——眼前的淳熹帝,已经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他只是一堆残肢余骸拼凑出的活物而已!他缠满绷带的身体上,只剩下一只眼睛、一个耳朵、一条胳膊、一条腿……因为他几乎一半的身体部件,都悬挂在了紫宸殿那些妖异的树木上!
将自己切割得支离破碎,再用虞壤复制出各种部件,这样的人,居然还没有死!
“朕也是迫不得已,否则华穹怎么能够恢复人身?”淳熹帝用唯一的一只眼睛慈爱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颇为欣慰地长出了一口气,“她的每一寸骨血,都切切实实来自朕的身体,她是真正的帝王之血的传人,谁敢对她的身份说一个‘不’字?”
“你这样做,不单单是因为华穹。”震惊之余,舒轸笃定地回答。就算父女情深,能让淳熹帝割裂自身躯体,用虞壤复制后再拼凑出一个女儿来,这疯狂的举动,断断不能仅用父爱来解释。
“朕找你来,原本就是为了告诉你一切。否则朕死之后,就再没人会知道真相。”淳熹帝的身子往前倾了倾,示意舒轸坐近一些,他已经没法高声说话了。
“陛下要告诉我真相,可那些知道真相的人,你却要消除他们的记忆。”舒轸忍不住讥讽道。
“你是云浮星主,那些人哪里能比?”淳熹帝并不理会舒轸的嘲讽之意,等舒轸坐在自己近前,方才淡淡地道,“事关华穹,你自然得知道。”
舒轸不言,等着淳熹帝说下去。
“淳熹三年的事情,星主已经知道了。”淳熹帝闭上仅剩的一只眼睛,缓缓地道,“有人告发大司命淳煦有谋反之心,朕便先发制人,将淳煦抓了起来。可淳煦当年自己向父皇提出退出太子之争,此番为何又要夺位,朕心里很奇怪。于是,便亲自审讯了淳煦。”
淳熹帝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任凭朕怎么威逼利诱,淳煦却只是求我赦免木兰宗的其余人等,特别是他的弟子朔庭。其实现在想来,他的做法似乎另有苦衷,但朕当时……内心嫉恨,只管追问他朔庭究竟是什么身份。终于,他告诉我,朔庭是他的儿子……”
说到这里,淳熹帝的心脏抑制不住地剧烈跳动起来——近三十年了,他每次一想起这件事,都忍不住恨意汹涌。而当时的他,更是妒忌得丧失了理智,当着淳煦的面折磨朔庭,终于逼迫淳煦承认了朔庭的身份——那个孽障,不仅是自己嫡亲弟弟的儿子,还是……还是自己最爱的那个女人的儿子!这件事他永远不会去责问自己的皇后,可是他却不能容忍那个孽障活在世上,哪怕淳煦临刑前苦苦哀求他说:“若是朔庭死了,只怕帝王之血会就此断绝,空桑危矣……”
可他那个时候,怎么会被这个荒谬的说法打动?白蘋皇后已经怀胎九月,他很快就会拥有自己的后裔,怎么会为了保存帝王之血而为自己的传人留下祸根?所以他虽然答应了淳煦的要求释放朔庭,最终还是逼得那个少年在淳煦面前自戕而亡。
“后面的事,星主也都知道了,淳煦死了,朔庭也死了……”淳熹帝疲惫地道,“可是朕没有料到,就在他们死的那天,皇后小产了,朕的女儿——也就是华穹也夭折了。从那以后,朕就算纳了嫔妃,也和皇后燕好……却再也不曾有过孩子。”
淳熹帝苦笑道:“没错,这就是朕的报应,可单单报应朕一个人就好了,为什么要将延续了数千年的帝王之血就此断绝?从当年淳煦的古怪言行,还有这些年逐渐显出的末世之相中,朕忽然意识到,如果帝王之血真的中断,恐怕一个巨大的劫难就会来临!朕虽然不能确定是什么劫难,可云荒一向由帝王之血的传人担负救世之责,若是朕死了,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