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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玉婕妤要的,其实很简单,只是夏侯子衿给不了。
从汀轩阁出来的时候,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晴禾见我出来,忙迎上来,扶了我道:“娘娘没事吧?”
我勉强摇了摇头,朝她道:“回宫吧。”
她点了头,跟在我的身边,不再多说一句话。
二人走了一段路,远远地瞧见另一边的小道上,瞧见几个身着官袍的人。仔细瞧了一眼,那方向,该是从御书房来的。心下微微一惊,想起昨夜,夏侯子衿说,今日早朝,会很热闹啊。
看来何止是早朝,下了朝,大臣们还不肯歇着,否则又何以到了现在才从御书房离去?
我与晴禾走在这边,见那边其中一人突然回头,我吃了一惊,瞧见竟是顾大人算算,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未曾见着他了。那时候相见,还是因为顾卿恒被太后杖责一事。
他与我远远地对视一眼,却是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瞧着我的眸子里,依旧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恨意。
千绿说,顾卿恒出去办事,连着顾大人都不知道。既然千绿以为我知道,想来顾大人也是这般以为的吧?只是啊,凭他的性子,即便那样认为着,也不会开口来问我。
摇摇头,将目光收回。
回了景泰宫,瞧见祥和祥瑞笑着跑上前来。看着他们的样子,已经是知道了昨夜我留宿天胤宫的事情了吧?入内,见芳涵出来朝我道:“娘娘回来了?”
我点了头,开口:“姑姑,这是晴禾,皇上赐给本宫的宫婢。”
明显瞧见芳涵的眸中闪过一抹光,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只点了头。晴禾上前,笑道:“你就是芳涵姑姑?晴禾给姑姑请安了,日后有什么不懂的,还得请教姑姑。”
芳涵淡声道:“既是皇上指派的,又哪里需要请教我。”
我低咳一声道:“本宫累了,先进去休息一会儿。”
晴禾上前来扶我,我却挥手道:“不必伺候了。”
转身,欲抬步入内,听外头有人高声道:“皇上驾到——”
微微吃了一惊,回来的时候才瞧见那些大臣们呢,这么快他就来了景泰宫?
才想着,见他已经大步进来,众人忙朝他行礼。
我福身道:“臣妾参见皇上。”
他却是二话不说,上前来拉住我的手便往外走。
我吃了一惊,低声叫他:“皇上……”
他不叫起,我景泰宫的人还都跪在地上,谁都不敢起身。他脚下的步子倒是快,我不挣扎,任由他拉住出去。御轿在外头候着,他拉着我上轿。
李公公忙叫了“起驾”。
“皇上带臣妾去哪里?”瞧着他,我小声问着。
他不看我,只冷冷地开口:“瑶华宫。”
我终是吃了一惊,去瑶华宫,何苦要带上我?
他却是咬牙切齿地开口:“真好啊,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今日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心下一沉,他继续说着:“上朝的时候,所有的奏折都写着赐死瑶妃”
他语气激动,其实,就算他不说,在方才瞧见那些大臣们的时候,我的心里也已经猜中几分了。
他放于膝盖的手猛地收紧,冷声道:“连着远在沧州的姚行年都上书了,朕还从来不知,原来他们都对朕的事情这么关心”
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不过才发生的事情啊,连着姚行年都知道了?
继而,又想起千绿对我说的话来。
她说这一次,不会放过瑶妃。原来指的,便是这个么?
千绯和千绿背后有顾大人,顾大人在朝中自然是有一定势力的,所以会有很多大臣联名上书,要求赐死瑶妃。而姚行年那边,定是姚淑妃说的。
后宫那么多人,此事却像是事先说好了一般,人人,恨不得瑶妃去死。
别说外头,后宫还有太后呢。太后,也是不希望瑶妃继续活着的。
多少人啊,就等着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着。又岂会那般简单就放过?
瞧着身边之人,低声问:“那么皇上呢?皇上心里怎么想?”
“朕……”他忽然缄口,抬眸看向我,半晌,才又道,“你觉得朕该如何做? ”
心下一沉,他居然,要我说……
是否,他已经知道,如今后宫之中,就我没有任何动作,所以才要问我呢?
颓然一笑,我是因为背后没有靠山啊。继而,又问着自己,若是有,我也会那么做么?
摇着头,这些假设,多可笑啊。
微微吸了口气,才开口:“瑶妃谋害皇妃,谋害皇嗣已经是既定的事实。皇上纵然想为其脱罪,只怕也是难上加难。何况文武百官都已经知道,这在朝中也已经是压不住的事情。历来犯下此罪的人无一不是死罪。只是皇上若是想保她一命,却也是可以的。谁让她,如今是北齐的郡主呢?只要您说要顾及与北齐的邦交,赦免她的死罪,相信也不会再有人多有言辞。只是,活罪,依然不可逃。”
认真瞧着他,见他的眉心微微紧皱,我咬着唇道, “所以,关键是要看,皇上心里究竟如何想。”
我说的这一切,他不会是没有想过。他只是,想我说出来,也许,便是他给自己放过瑶妃的一个理由。又或许,他还在犹豫着,还在踽I蹰。
他舍不得。
我突然又想起那次给姚淑妃进位的时候,他也是如现在这般,要我将那圣旨的内容,说出来。
隔了好久好久,才听他咬牙开口:“朕可以放过她么?”
我点头:“当然可以,因为您是皇上。只是,皇上需要想清楚了,没有哪个君王,能容忍一个外族的郡主迫害自己的皇子还能放过她的。您若是放过她,那么便有损您的英明。天下百姓看您,您便是昏君。”
他猛地回头,瞪着我,咬牙吐字:“放肆。”
我却一点都不怕了,只淡声道:“臣妾没有放肆,只怕臣妾说的这一些,您心里,清楚着。”瑶妃的事情闹得这般大,他纵然有心想放过她,也已经身不由己了。
脑海里,想起玉婕妤的话:这一次,她还能脱罪么?
那么我如今,是在帮玉婕妤。玉婕妤在汀轩阁对我说的话,也许我在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五年前,瑶妃害死她的孩子,五年后,她又想重蹈覆兆努谁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以为她算计得很好,却不知,她的身前身后,多少人正算计着她。正等着她走错一步,等着她万劫不复。
夏侯子衿直直地看着我,动了唇,却是不再说话。我亦不说话。
御轿又行了一段时间,才缓缓停下。李公公小声说着:“皇上,瑶华宫到了。 ”
他不说话,只是脸色愈发地难看起来。
我握住他的手,轻声道:“皇上下轿吧,您来,不就是有话要与她说么?”
他看着我,微微皱眉,低声道:“让胱努想一想。”
怔了下,终是又坐下,好吧,想想。
以前的事情,玉婕妤不打算告诉他,我也不会开口。玉婕妤也说,若不是她已经命不长久,她也不会,挺身出来救我。那么那时候的事情,我不该开这个口。免得,他以为到了这当口上,我还要对瑶妃落井下石。
我真的不该,去蹚这趟浑水的。
在后宫之中,我要学得更加,聪明一些。
至少,在瑶妃这件事上,我万不可,去碰触。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也不知多了好久,才听他开口问:“若是朕放过了她,你……你怎么说?”
愣了下,方才我的话,不过是帮他分析了利弊。而他现在,却是问我怎么说?是试探么?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浅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试探我么?
他的脸色着实不好,我低声道:“皇上若是执意如此,臣妾不会有任何言辞。”瑶妃没来的时候,便是他心里的一个痛。
所以她的事情,于他,从来都是敏感无比的。于我,也必须走得小心翼翼。
此话,不是骗他。纵然他能留下瑶妃的命,那也是不同以往了,不是么?他心里那个美好的拂希,已经死了,再也不存在了。我要的,不就是这个么?那么,我还求什么?
隔了会儿,我又道:“圣旨,皇上拟好了么?”
他缓缓摇头。
我亦不再说话。
片刻,才见他起身,我也跟着起来,才要出御轿的时候,却见他的脚步略微一滞。回头瞧他,见他低了头,神色有些异常。
皱眉开口:“皇上怎么了?”
他却是摇头,开口道:“进去吧。”
我怔住了,他已经大步出去。李公公见我们出来,忙上前来,欲开口说话,听夏侯子衿道:“都在外候着,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皇……”李公公还想说什么,夏侯子衿已经拉着我,快步入内。
守在外头的羽林军忙朝我们行礼,我深吸了口气,这是我第一次,踏足瑶华宫。怕也会是,最后一次。
不管瑶妃是否会被赐死,这瑶华宫,都不会是她今后要待的地方了。
冷宫,呵,这么久了,早就修葺好了吧?我只是想不到,重新修茸好的宫殿,居然是为她准备的。
一直行至里面,守在寝宫外的侍卫见我们过去,忙跪下行礼。才要开口,却见夏侯子衿伸手示意他们不必出声,迟疑了下,他放开了我的手,径直上前。
手,将要触及房门的时候,门却被“哗”的一声打开了。
里头,露出瑶妃憔悴的脸。看来,她是听见了外头的响动了,她在等着他来。
看清楚了外头之人,她的眸中一阵欣喜,继而,哭着扑进他的怀里,哽咽道:
“皇上……表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我就知道,你说过的话,你说要永远保护我的话,不是骗我的。”
她边说着,边哭着。
我微微有些震惊,我虽然未曾见过那时候的拂希,只是,这样的瑶妃,只怕是又回去了五年前,那个美丽温柔的她了。真真是,我见尤怜啊。
担忧地看着夏侯子衿,面对这样的她,他还能够承受得住么?
他缓缓抬手,抚上她的肩膀,低声道:“瑶妃,朕……”
“表哥”瑶妃惊慌地看了他一眼,咬着唇道, “从前,你不是这么唤我的。 ”
从前?
呵,是啊,他唤她“希儿”啊。
只是,如今,还能回得去么?
他上前几步,瑶妃本能地退着。我迟疑了下,终是进了门,伸手的侍卫忙伸手将房门关上。环顾了四周,确如玉婕妤所说,太后已经下令撤走了屋子里的一切与危险的东西。连着桌上的茶具都不剩。而瑶妃,也如我想的一样,她在等着夏侯子衿来呢,所以不可能选择自尽。
瑶妃的目光终是朝我看来,瞧见她的眸子猛地撑大,指着我道:“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她气得连手都颤抖了,猛地,似又想起什么,惊恐地看着夏侯子衿,颤声道,“表哥……”
夏侯子衿轻轻推开她的身子,开口道:“这是胱努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你好自为之。”
他的话,说得我也一震。
他的话说得真冷漠啊,连着一丝味道都没有。
只是我知道,最冷的,是他的心。
瑶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泪水自眼角滑出,她摇着头,哭道:“不,你骗我的你忘了么?你说过要娶我,要一辈子对我好。 ”
我冷冷地看着,对她的誓言,他从来不曾忘。即便已经给不起她想要的爱,他也是在努力地给她最好的。他甚至还说,可以宠着她一辈子的。
只是,瑶妃自己,太不安分了啊。
可惜了,事到如今,她还识之不清。还以为,是夏侯子衿负了她。
她突然朝我看来,尖声道:“是不是她?是她在你面前谗言,说尽我的一切不是,是么?表哥,她的话,你怎能信?她是想霸占你的爱,她想除掉我们每一个人玉婕妤不过是替她顶罪”
她嘶声力竭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