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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隔着朦胧的泪眼去看杜明业,声色哽咽的说:“我打了好几通电话,为什么没有人理我,他怎么样了?带我去看他好不好?”
她怕他不答应,揪紧他的胳膊,几番张口:“我是…我是…”
没有人知道,她也是那个人的女儿啊。
杜明业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江施文。
他印象中的江施文,总是别扭的、倔强的、任性的,有时寡淡,有时明艳,有时甚至有些刻薄。
可是他从来没见过她像现在这样,如此的脆弱、无助。
他的心蓦地抽紧,两臂回收,半揽了她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发,对她呓语般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的指尖触到她脸上湿的痕迹,于是蹲下身,看着她的脸,仔细的用手指一点一点拂去她的泪痕。
她像个小孩子在他面前开始嚎啕,那眼泪任他怎么抹都抹不尽。
杜明业一下慌了:“小文,不哭了,不哭。”
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只能笨拙地一下一下为她擦眼泪。到后来,他心一软,干脆直接楼她入怀。她的战栗他直接感受得到,于是越发收紧手臂。这个女孩,让他失笑,让他心动,现在更让他心疼。
他该如何才能安慰她?
电梯上上下下,出来进去经过的人无一不好奇地望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杜明业感觉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了。
他试着唤她一声。
“小文?”
没有回应。
他于她头顶叹息,停了一会儿,说:
“我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她终于动了动,从他怀里抬头。
“他情况怎么样了?”
“放心,没有危险。”
杜明业松开她,找到她耷在身侧的手并握住。她的指尖冰凉,有些微微地颤抖。
她由他牵着,顺从跟他在走廊里走,快接近病房门口时,里头隐隐传出来嘈杂的争论声。
“你爸还没死呢!就是他今天真死了,你是干什么吃的?用的着上赶着从外边拉个闺女给他来哭丧?”
“别说你妈我心狠,不叫他们父女见面。她今天就算来这儿了又有什么用,难不成她掉两滴眼泪,你爸就醒了,就能立马下地活蹦乱跳了?”
“大晚上的,你爸开车出去,指不定就是去找这个野丫头的。如今人伤成这样,我不上门找她算账都是好的,她也别想过来装什么孝子贤孙了,说来说去还不是想图你爸那点钱?”
里头传来陆双小声的驳斥声:“妈你这话说过了啊,刚刚您不还直哭说爸是被你气走的吗?”
陆母哼了一声,道:“我和你爸吵架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外头那个野丫头啊!你现在当起二十四孝女来了,还帮你爸护着她?你又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
一句句话像铆钉一样,钉住了门外人的脚步。
杜明业下意识去看身边的江施文。她低垂了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得到她的发顶,杜明业想象不到她现在该是何种表情。
他真是糊涂了,只顾着哄她,怎么忘了她是身处何等复杂的家庭关系。
那些不堪的话,他一个外人听了都觉得难以入耳,何况她这样自尊心极强的小姑娘呢。
果然,江施文收住了脚,没有再朝前迈步。
他顿了顿,默默收紧了握着她的那只手说:“小文,我在这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是后妈,我滚粗。。。
☆、第三十二章
一个人在紧要关头所做出的决定,往往是基于他最基本的感情。
今晚,江施文是,杜明业也是。
只是,短暂的失控过后,一切终是要归于平静。
一墙之隔,陆双母女的对话突然骂醒了江施文。她在干什么?送上门去自讨羞辱?
江施文攥紧了手掌,胸膛起伏,缓缓地吸气又吐气,企图把心中的郁结尽数倾吐出来。末了,她抬起左手,轻轻拂开杜明业攥着她的那只胳膊,然后快速的转身,离开。
杜明业先是一怔,接着回头,迅疾的跟上她。
“去哪?”
她不理他,像个失了魂的人,怔忪的往前走,碰到迎面来的人也不知道避让。杜明业在后面跟着,看到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素日来的沉稳全不见了踪影。
“别走了。”他叹息一声,上前一步扣住她的胳膊:“跟我去休息室。”
医院里到处人来人往,又这么嘈杂。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任她离开。他的休息室在楼上,是走廊尽头的一个小隔间。杜明业一路领着她,连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也不曾放手。进了屋,他把门闩反插上,隔绝了外头的吵闹于喧嚣。
寂静又清冷的小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杜明业拉开灯,打开空调,而后朝靠墙排的白色沙发一指:“先坐那,哪儿都不要去,等我回来。”
他掂起办公桌边的空茶瓶,到水房打了一瓶热水。回来后又从置物柜上层取了一个新毛巾放在热水里泡上,等到水温适中了,拿出来拧干递给她。
“先擦擦脸。”
江施文接过毛巾,在眼眶周围拭了一圈。刚刚哭的狠了,现在眼皮有点肿,热毛巾贴上来,和冰凉的脸形成明显对比的温差。她扯了扯嘴角,感觉脸上的五官好像被寒冷冻得麻木了。这个时候,她特别希望有什么东西来刺激一下感官。
“你有烟吗?”她神经质地咕哝一声,不知怎么就想起杜明业常抽的万象,不知道现在来一口是什么滋味。
不等杜明业回答,她已经反客为主,自动站起来去搜寻办公桌的抽屉。杜明业的烟瘾很足,医院里虽然不许抽烟,但她知道休息室里一定有。
果然,拉开抽屉,一包半拆的香烟和打火机安静的躺在一叠文件上面。
她抽出一支点上,才吸一口,立马呛得眼泪簌簌地朝下掉。
杜明业凑上前,想把烟从她手里夺过来。
“别管我!”江施文尖叫一声挥开他的手,突然发作,指着他的鼻子问:“杜明业,你骗我,你说,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杜明业神色顿了顿,黑色的眼睛黯然。
“很早以前。”他说。
“很早是多早?”她不依不饶,非得想要求个答案。
“在你还在我这里看病的时候。”
江施文听到他的回答,惊慌的脚下到退半步。
她的不堪,她的丑陋,她的处心积虑,她一切一切封藏起来的秘密——原来他早都知道。
那她一直以来在他眼里到底是在扮演着什么角色?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吗?
她喃喃地说:“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一直瞒我?窥看别人的秘密很有意思是不是,看着我在你面前出洋相很有意思是不是!”
面对她的声声指责,杜明业想不出话来辩驳,他的喉头紧了紧,最终只能说:
“不是。”
如此无力的回答,只让她觉着身心俱疲。她掐灭了烟,乏力的摆摆手。
“我要走了。”
杜明业沉默地站着,却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扣住了她的手,迅速而有效地阻止了她离开的脚步。
“干什么!”江施文怒瞪他一眼。
“我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她使劲的挣着手腕,试图摆脱他的钳制。
杜明业不理,硬拉着她来到办公桌跟前。
“不是想学抽烟吗,我教你。”他左手钳着她,用右手拉开抽屉,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衔在嘴里,而后用打火机点上,一串动作一气呵成,连贯又娴熟。
江施文冷冷的看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烟卷在上下两唇之间,杜明业先是狠狠抽了一口,而后右手把烟从嘴边取出来,悠长的吐了个烟圈,末了食指在烟卷上轻轻敲点,簌簌烟灰就这样飘落在脚下的地板上。
半晌之后,终于听到他开口:
“我很早就学会了吸烟,早到我自己都记不清时间了。记忆里大概是在十三四岁那个年龄段。那时候我刚随母亲从苏州搬到A市,我们母子俩就在附近安家,我转学进了绥坊中学。”
“小时候想抽烟不像现在这么容易,到处都有人管着、看着你。”他把烟拿起来凑近嘴边又吸了一口,然后继续陷入回忆:“但是总有地方能躲过老师的法眼,例如学校小卖部的仓库,或者学校食堂对面的小摄影馆。”
江施文和他上的是一个中学,他说的这些地方她自然都有印象。
学校的小卖部到她上学的时候已经取缔了,倒是那个摄影馆一直还在。轮到学校需要办什么证件的时候,不少学生都会到那里去拍证件照,照相馆的老板据说获过哪个摄影大赛的特等奖,但是不知为何一直在小学校里偏安一隅,每天只给各种脸拍单板的照片。
摄影馆老板除了给师生照相,额外还兼职卖烟。对老师是一包一包地买,卖给学生则是一根一根的。江施文就曾亲眼见过,有的男生买完烟后怕被发现,就把香烟一根根束起来,别在腰里,然后在用校服折上。老板见了这招总是嘿嘿笑,背地里叫这些男生是“小流氓”。
这时候他继续说:“那时候的我天天和一堆少年混在一起,聚众吸烟,有时候也打架。他们中多数和我一样,正处在叛逆期,”说到这,杜明业停顿了一下,抬脸看了她一眼,而后继续说:“不少人的叛逆,有一部分原因都是基于家庭问题。”
江施文愣了一下。
“你——”
“我十岁的时候生父过世,到了A市后不久,母亲改嫁,我跟着她搬到现在这个家。甚至改了姓,另换了一个名字。”
“很多人不知道,其实我是来自一个再组家庭。”
一段曾经被深埋的记忆,现在被他展平了,重新在她面前铺开来。
“那时候的我经历了一系列的家庭变故,很自卑,不爱说话,甚至不愿意和人接触。后来,我渐渐跟一些街头青年打交道,然后学会了抽烟。那一段黯淡无光的生活,曾经我以为我肯定挺不过去…”
江施文想不到他竟然会向她提起一段不曾被触摸的往事,尤其故事的主角是自己。她一时间有点懵。
屋里的气氛很沉重。
那一根烟已经燃到尽头,桌上有个烟灰缸,杜明业在里面抖掉烟灰,然后把烟头摁灭。
江施文把头别过去,用喑哑的嗓子轻声说:“我不懂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我们是不同的。”
“我知道。”杜明业点点头,面无波澜。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要向你证明什么。只是小文,你要知道,人生的经历有千千万种,伤痛和挫折只是其中微乎其微的一部分。对于你,未来有无限可能,所有不要只着眼于过去,这些都不足以构成你自暴自弃、仇视一切的理由。”
说到这里,杜明业从桌上拿过一只杯子,杯底还有些剩余的茶水,他用食指在杯中沾了一点水,在桌面画了那朵一笔即成的百合。
“记得这个吗?你当初说是我教会你画它。”
他把握住她的那只左手换到右手,牵引着她的手指,循循诱导,沿着那水渍又画了一边。
“这花是我母亲教会我画的。她告诉我,百合花代表的是圣洁的心灵。就像我第一眼在医院见到的你,是纯真的、天真无邪的。在我眼里,你就是你,所以不要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更不要强迫自己背负无谓的仇恨。”
杜明业仍记得他开车险些撞到她的那晚,那时他刚得知她的秘密不久。
也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