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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打算就此回学校。
她已经习惯了和母亲间的冷战。小的时候,挨骂后没有地方可去,她就把自己关在卫生间,不说话也不出声,有时甚至可以在里面呆上一天。江妈妈怕把好好的孩子憋成哑巴,就提早送她去上学。在学校交了朋友之后,江施文的性格才渐渐好转。她喜欢学校,她在那里受老师喜欢、同学接纳,只有那里让她没有负担。
小区四周都是低矮的民宅,晚上十点,街道又窄又黑,江施文拉着箱子走了一段路才到公交车站,然而到学校的最后一班公交早已经开走了。江施文向四周扫了一眼,白天拥挤吵闹的街道,到了此刻静悄悄的,昏黄的灯光从路边的窗格子透出来,照在地面上,留下一片四方拉长的光晕。有一户人家,母亲正在呵斥孩子,妇女的打骂声和孩子尖利的哭声混成一片,传到街上,惊动了别家的猫狗,引来一阵吠叫。
江施文站在夜风里吹了一阵,头脑清醒了大半。她扭头看身后已经走过的夜路,模糊不清,一片漆黑的混沌,顿时感觉有些脊背发凉。前方再走一小段,出了路口就是主干道,右拐可以到市立医院。经常有出租司机在门口拉活儿。
江施文拖着箱子继续向前走,一路时不时神经质的左顾右盼。月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瘦长,一路跟随,像个无声的鬼影,越看越心惊。她怕黑,怕那些潜伏在黑暗里的阴影。此刻,路边一点轻微的响动,哪怕是一声寻常的猫叫,都可能惊吓到她。
接近路口的时候,看见前方偶尔一闪而过的车辆,耳边听到车轮轧在马路上的回声,江施文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她快步向前跑了两步,到了路口跟前,正碰见一辆车向这边开来。那辆车已经接近路口,正要转向。这种民居叠拥的生活街道没有路灯,更没有交通信号提示。车主可能为了方便看路,到路口时,突然把近光灯调成远光,却没想到前方会突然冒出一个人——
江施文受此强光一闪,本能的抬起胳膊去挡眼睛,等到离近了,才看到开到跟前的车子,一时间,腿脚跟不上脑袋的反应,朝后躲闪不及,脚拌脚重重跌在地上,耳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车轮几乎就贴在她脚边擦过,然后在前方猛地停下。
江施文坐在地上,惊吓的像个呆子,脑袋嗡嗡作响,耳畔还回游一丝尖利的余声。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似乎扭到了脚,腿也使不上力,眼看又要跌倒,一只手伸过来,瞬即攥住她的胳膊。
有力的、男人的手。——是那辆车的车主。
江施文抬起迷蒙的眼睛看过去,有灯光照射,男人的五官从黑暗中浮出,然后渐渐转为清晰。
——是一张她熟悉的脸。
杜明业没想到时隔几日再遇见江施文会是这种情形。在凉如水的暗夜里,他扶着她。她穿着半袖,胳膊在漫天寒露中浸的冰凉,因为受了惊吓,带着些微颤抖。她仰头看着他,眼神满是惶惑不安,像一只流浪街头的小动物,全不见往日里的逞强。
江施文也没想到险些撞到她的会是杜明业。惊吓过后,只余疲惫。她甚至有点贪恋这一刻的感觉——扶住她的这只手温暖而有力,奇怪,包围在这样潮露露的空气里,这只手却是干的,毫无间隙的熨帖肌肤,奇迹般的,连心也给抚平了。
“你没事吧?”
杜明业见她只会发怔,帮她把箱子拉过来,扶她在上面坐下。
这本是他的错。他夜视不佳,方才在转向的时候,考虑到路太黑,便直接打开远光灯,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会遇到人。
江施文借着他询问声里的一丝愧疚,第一次敢明目张胆地、毫无顾忌地打量他。 他穿了一件白衬衣,颜色在暗夜里分外鲜明。那双白日漆黑烁亮的眼睛,此刻浸染了夜色,蒙昧幽暗,审视不清。
但她知道他也在看她。
杜明业有片刻的怔忪,他猜不透眼前这个女孩在想什么,只觉得被这种审视的眼光看的很不自在。他只视线一低就轻易避开了她的目光,接着主动打破沉默,
“刚才有没有被碰到?”他最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江施文回神,仿似梦中初醒——方才一瞬间的安心都是错觉,她还在逃离途中。
她试着站起来,脚踝处刺痛,但她忍住没发出声音,
“没有。”她的声音不见一丝情绪,甚至连方才的颤抖也不见。
杜明业这才有心思关注其他。他见江施文随身拎着箱子,微微皱了皱眉,疑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拖着箱子走在大街上,是回家还是回学校?”
“回学校。”江施文试着拉一下箱子,看看有没有摔坏,然后打算继续走她的路。
杜明业随即拦住她,“这里离学校隔着三条马路,你打算怎么过去?”既然碰见,他总不能在夜里丢下她不管。
“我有办法。”
江施文不打算理会他。她厌烦这种浅薄的询问、浅薄的关心。她认识的每个人都关心过她,可是那又怎么样,她还是要老实地循着自己的轨迹,走自己的路。
杜明业已经见识过她古怪的脾气,当下也不恼,但仍然不放她走,他道:“需不需要我送你。”
“谢谢,用不着。”江施文冷着脸拂开他的手,道:“你只需要装作不认识我、没见过我,然后开着你的车走人。”
杜明业当下放开手。他终于看出来江施文此刻心情不好,不知是受了什么委屈。这女孩子好像鲜少有高兴的时候,每次见面,她的表情都是郁郁的。而他则犯不着在这档口自讨没趣,去触她的霉头。他今天出差回来,没有耽搁就去医院探望老人,本来已经很疲惫。他任由江施文走出路口,消失于视野,静默一时,随即转身回到车里。
杜明业坐在驾驶位上,单手撑着方向盘,却始终没有发动车子。几米外,狭窄的街道被车灯远射的光线贯穿,前方一片明亮。但是车子两旁,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仍然是被一片黑暗包围着。
杜明业想到江施文,——她刚刚就是这么一路拖着箱子从黑暗里走来的?他叹一口气,发动引擎,方向盘一打转,终于还是重新开回大路。
江施文在路边的人行道上,并没有走远。为了离她近一些,他把车开上非机动车道,但未敢惊动她,只静静的、缓缓地开着车,在落后她几米远的地方跟着。夜很静,人行道上偶尔有一两个人和江施文迎面走过,全都好奇地回头看她。朝前是接近市里娱乐场所的主要聚集地,附近经常徘徊游荡的有醉汉,也有流莺。她拎着箱子,默默在红灯绿影闪烁的招牌下走过,纤巧单薄的身子像是随时会隐没在光的暗影里。
杜明业一路驱车,沉默地跟着她。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市立医院。杜明业大概明白她的意图,准备目送她上了车就走。
将要过马路的时候,江施文却越走越慢。杜明业眼见她一个趔趄,差点绊倒。而后勉强扶着箱子朝前挪了两步,到前方的中央绿化带停了下来。她扶着栏杆,缓慢的蹲下去。距离隔得太远,杜明业看不清她在做什么。依稀看出她似乎是走不了路,坐在花坛边沿,半天没再站起来。
杜明业终于沉不住气,脚蹬油门,眨眼间将车停在她跟前。江施文正手捂着脚腕子丝丝喘气,一抬眼,就见一双鞋停在她跟前。
杜明业在她面前蹲下,“脚受伤了?”他皱一皱眉,方才见她一路走得这么慢,他本应该想到的,走了这么久,这下可不是雪上加霜了。他去拨她盖在脚踝上的手,想要查看伤势,江施文想也没想就避开他。
“你是不是没明白我的话?我们不认识,没见过,我受不受伤也不管你的事,你看我可怜是不是?告诉你,我用不着别人可怜,你走开!”
杜明业对她的怒气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他平静地说道,“我并非可怜你,但是既然遇上了,我也不能装作不认识你,我记性很好,记得每一个我接诊过的病人。”
“我现在不看病。”
“那么我现在也不是医生。”
他没那么多耐心同她辩嘴,先是把她的箱子拎过来,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然后回来,不由分说将她拎起来。
“你干什么。”
江施文使劲掰缠胳膊想要挣脱他,无奈他把她的手臂攥地死紧,任她怎么抓掐也不松动。
“我劝你要任性也该挑一下场合!”杜明业被她闹得一阵心烦,干脆长臂一扫,将她拦腰抱起来,直接塞到车里。
江施文被他的粗鲁劲儿吓到了。她用脚蹬踹车门,怎么也蹬踹不开。脚踝处疼的像千万根针扎,到后来开始转为钝痛。她的行动也跟着脚踝的痛楚渐渐转为迟缓,脚上的疼让她难过的丝丝抽气,心却在经过这阵儿扑通后渐渐趋于平静,停下来,细想今天种种,心头只觉得无限委屈——
杜明业自另一侧打开车门,就看到江施文半拧着身子面朝车窗,肩膀一耸一耸地。他顿了一下,悄然把门合上,由着她在车里好好哭。他懊悔自己的鲁莽,不知怎么的,方才莫名受了她一通脾气后,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敛不住怒意,行动难免失礼一些,也许刚才弄痛了她。
过了一会儿,估摸着她哭的差不多了,杜明业才回到车里。江施文已经停止啜泣,见他进来,连抹眼泪的动作一并停了。
她哑着嗓子,连名带姓的叫他,“杜明业,你让我下车。”
他和悦地看她一眼,像是在哄小孩儿,“不行。你这个样子从我车里出去,被别人看到,会以为我欺负你。”
江施文本来就心里有气,被他这句一噎,简直说不出话来。她都悲惨成这样了,这个人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同她开玩笑!
杜明业的关注重点却只放在江施文的脚伤上。这个点,学校反正也是进不去了。他未曾多想,发动车子,对她道:“先去我那里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发现和文案2好像有点不符合。。
当初开坑临时想的,现在也不好改了,大家先凑合看着吧
等我过两天想个新的。。
☆、第九章
江施文自认自己在情感上一直是严于律己的一个人,她遗传了母亲倔强的性格,遇到困难或是受了委屈,从不允许自己退缩、或透露一点软弱的姿态。可是,刚刚,她居然放任自己在杜明业的车里哭了一场。
也许这一刻迟早会来。当杜明业的五官在一片黑暗里渐渐明晰,当他问“你没事吧?”,当他说“需不需要我送你?”,
当他在万籁俱寂的街头,忍受她不可理喻的任性,强行抱起她——他的关怀来的莫名其妙。她的眼泪却借此流的理直气壮。
她坐在车里一声接一声抽泣的时候,车窗外,隔着朦胧的泪眼,她看到杜明业倚在车门上,投下令人安心的宽阔的背影。他的手撑在车窗上,指尖无意识地在玻璃上击节轻点,一下又一下,像一段缓奏的带有韵律的节拍,轻轻击打在她心上……
当他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那句“先去我那里吧”,她一时竟想不出话来拒绝。也许这正是她心里隐隐期望的——这所由钢筋混凝土铸就的城市,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她有一颗流浪的心,在这所空城里无处安放、无处可去,而他,愿意收留她。
这是江施文第二次坐上杜明业的车。她还记得上一次,也是坐在副驾上,刘主任打电话来偷偷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