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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薇也希望望到。虽然她知道，即使他来了，也是从机场拉着行礼箱笑得阳光明媚的走来。
“小时候，我问我父母，为什么我是中国人却在加拿大，”沈轻舟不知什么时候也踱步过来站在百里薇旁边缓声说着，声音带着解嘲似的无奈，“我妈告诉我，老祖宗留下了个成语，叫‘身在曹营心在汉’。第二天，我到学校，当那个质问我的外国人再一次嘲笑我的时候我对他说，我沈轻舟身在曹营心在汉，总有一天我会回去，我会过五关斩六将地回去，到时候他们想要留我，可我已经轻舟已过万重山。”
百里薇讶然，抬眼看沈轻舟。沈轻舟对着百里薇笑笑，眼角已经没了陌生感。
“那个时候每天回到家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拿着地图看。看世界地图，把中国涂成粉红色；看中国地图，把家乡涂成粉红色。自己做了卡片，闭着眼睛都能把中国各个省份拼接出来。”沈轻舟轻笑出声，看着海浪一点一点冲涮着不远处的礁石，带着几分愉悦的心情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下定决心要回国。总是想，如果我在家乡，我将有很多朋友。我们一起跑，一起跳，每天挤公交，就像爸妈说的那样。后来上了大学，碰到了刘夏。刘夏，我女朋友，”沈轻舟解释道，“她对我说，总有一天她会回去。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我爸妈在那边工作合同快要结束了，以后我们就回来了。”
百里薇不知道沈轻舟对她说这些想表达什么，可在他的诉说下心情渐渐好了些。百里薇试着想象小小的沈轻舟趴在地图上拿着画笔给地图涂颜色就觉得好笑，想着就逸出了笑容。
沈轻舟看着百里薇的侧脸，微微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我妈一定要我找中国媳妇的原因。”
百里薇立刻干笑了两声，沈轻舟啊沈轻舟，这句话你说了多破坏气氛啊！刚才那番话真是一颗拳拳之心，可这句话一出来，我只有鄙视你的感觉了！好像你是被逼迫的！还有，你有女朋友了还来相亲！
有女朋友还相亲？？这不就是华子第二吗？百里薇顿时生气，瞪了沈轻舟一眼和他拉开了距离。
沈轻舟不知道百里薇的想法，还以为她只是因为自己最后一句话夸张一下而已便也没放在心上。
百里薇的伤感就这样被沈轻舟破坏了，已经没心情再继续呆下去便告诉沈轻舟要回家给农侬做饭送去。
第22章 刘校长的等待
再到医院已经七点多了。百里薇提着保温瓶到了监护室外面透过玻璃窗就看到农侬正握着刘校长的手轻轻说着什么。刘校长还没有醒来，安详地躺在病床上合着眼睛。
百里薇知道农侬的心情。在大二农侬的母亲也去世了，从那以后，刘校长就成了农侬长辈的象征。农侬一直最尊敬刘校长，此刻刘校长躺在床上，生命之火已经燃烧到最后，农侬怎么能受得了？
百里薇问过护士，重病监护室能进几个人。护士说像刘校长这种情况一次允许一个家人在里面照顾。百里薇点点头。请护士告知农侬出来吃饭。
农侬出来后百里薇就穿了医院的无菌服进去了。
百里薇看着刘校长，心里的难过又涌上来。
您这一辈子等得心荒吗？那种等也不来，盼也不在，杳无消息的感觉，心里就像荒原一样，您这一辈子怎么忍受下来的？我才等了三年，心就已经荒了。
其实您是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吧？那为什么您还选择等下去？
百里薇看着刘校长，刘校长静静睡着。
程昱进来了，叫百里薇出去等，他要给刘校长检查。
“薇薇，刘校长的侄子说明天下午三点多才能到。”农侬将手里的汤放下叹了口气。
百里薇默然。
沈轻舟站在一旁看着两人：“那今晚谁在这儿陪床？”
农侬立刻说她要留下。百里薇知道农侬会留下，但也担心农侬一个人在这儿害怕，便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明情况留下和农侬一起。沈轻舟不知为什么也要留下来。百里薇看看沈轻舟觉得他留下的莫名其妙。
沈轻舟解释：“我回来是休假的，所以闲着没事。这里毕竟是医院，你不是没带钱吗？”
百里薇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身无分文。
农侬奇怪的看了一眼沈轻舟。农侬知道百里薇和沈轻舟的合约之事，在她看来，今天沈轻舟的表现分明是喜欢百里薇了。农侬猜测，沈轻舟当初签合约也是看中了百里薇的，但因为百里薇表现没相中，所以才以退为进。在农侬心里，沈轻舟就是想借合约问题继续和百里薇见面，培养感情。农侬觉得很好笑，真像看电视。
百里薇耸耸肩：“也好，留下个自动银行。不过，你不给你女朋友打电话吗？”
沈轻舟笑了笑：“刘夏正在参加时装会，现在是最忙的时候。”
“什么？你有女朋友？”农侬立刻起身将百里薇护在身后，“喂，小海龟，有女朋友干什么还和薇薇相亲？”
沈轻舟脸色有点难看，什么叫“海龟”？
“有女朋友怎么了？我和百里薇之间的事情不用劳烦农小姐了吧？”
“说得真光明正大！有女朋友参加相亲就是背叛！”农侬不屑地瞪了一眼沈轻舟转身拉着百里薇到旁边的连椅上坐。
百里薇心里想，农侬这话都说出来了，那为什么华子还安然无恙？
沈轻舟脸色沉了沉，站起身来对农侬说：“农小姐，我和百里薇之间的合作并不妨碍外人，都是双方同意达成的合约。至于我和我女朋友之间也不是谁都能评头论足的。”
百里薇一看，完了，这俩人不会要吵起来吧？农侬这会儿怎么了？
“臭男人都是这幅德行！”农侬也站起来骂了一句。
“农侬，怎么了？”百里薇忙拉住农侬的胳膊。
农侬说话带着哭腔：“薇薇，你知道今天刘校长为什么进医院吗？”
百里薇拉着农侬的胳膊摇头，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好。
“刘校长那个未婚夫，他竟然还活着！八十多岁了，来给他孙子送衣服！”
百里薇脑子轰隆隆的。
“那老头看到刘校长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刘校长想追他看看清楚，谁知道那老头子回头第一句说‘秀文，这么多年没见，你身子还硬朗？’刘校长当时就说不出话来，那老头还说什么‘我来给孙子送衣服，以后咱再走动，我先回了！’他这不是往刘校长心上扎刀子吗！家里有个未婚妻，等着他收网回来换个镯子，这可好，等回来一个老头子还叛变了！”农侬满目含泪，义愤填膺。
百里薇想要说什么，可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刘校长一定接受不了才晕倒的吧！真特么的憋屈！
程昱这时走出来，看着农侬摇摇头无奈劝道：“虽说这病房隔音，但你还是小点儿声吧。我知道这很让人窝火，可现在咱要做的还是等刘校长醒来。”
农侬眼泪又冒出来，一个人坐回椅子捂着脸流泪。
百里薇走到窗口看着靠呼吸机呼吸的刘校长。他子女绕膝儿孙满堂，您孤单思念空此一生。这么多年，到最后了，您会怎么想？一辈子啊。
“那个老头，他知道刘校长现在的情况吗？”百里薇嗓子也哑了。
“不清楚。刘校长是在那人离开以后一个人上楼开门时晕倒的。整整两层楼，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怎么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上去的……”农侬闷着头哽咽着。
百里薇狠狠地握住拳头：“那个老头家在哪儿？”
“不知道……”
“那，那个老头的孙子是几班的？”
“要想知道，得明天通过学校调出录像。”
“农侬，你听谁说的，是那个老头来的？”
“我那个课外辅导班的一个学生，当时正和刘校长借书，如果不是那个学生，刘校长就晕倒在门口都没人知道！星期六星期天哪有人在？”
百里薇不说话了。如果不是那个学生，刘校长很有可能躺在门口两天。
“程医生，刘校长醒了！”小护士出来向程昱汇报。
农侬和百里薇都要跟进去。程昱挥了挥手，两人只好站在窗口处往里面看。
程昱进去后百里薇就看到他弯着腰贴近刘校长听她说话。好一会儿，程昱出来，让百里薇和农侬进去。
第23章 不悔却遗憾
百里薇走进去，就看到刘校长神色平静的半启着眼睛望着她们。农侬一个步子上前趴在床头哽咽着喊了声“刘校长”。百里薇挨着农侬也半跪着握住刘校长的手。
刘校长还是没力气，但眼神很清朗，虚弱的扯了扯嘴角微微点了点头。
农侬抹了把眼泪，故作轻松的说：“刘校长，又让您看我笑话了。我真的不是那个老掉泪的泪包了。”
刘校长眼角立刻舒展了，带着疼爱慢慢地说道：“在我眼里，你这丫头永远是个小不点儿。”
农侬噗嗤一笑，哽咽道：“小丫头十二岁遇见的您，现在二十七了，还是小不点儿。再过几年，小丫头领着小小丫头来见您，那时候您怎么说呀！”
刘校长笑开了，岁月的纹络在这个笑里舒展熨帖开来，百里薇顿时感到自己领悟了生命的真谛。或许在自己年老的时候，两鬓苍苍，脸上布满了皱纹，能有个孩子向自己撒娇，一代一代传承下去，那时的自己即使走到生命的边际也是幸福的吧。
“十二岁啊，十二岁……”刘校长看向窗台，外面是黑漆漆的夜空，窗户的玻璃上照着她们三个，清晰极了。“十二岁的年纪，天真烂漫，”刘校长带着回忆的神情说着，嘴角带笑，眼神遥远而充满了怀念中的幸福，“世界是五彩缤纷的……天空是蓝的……心情是明亮的。说句话儿，跳个圈儿，到处都是阳光，都是笑……爱幻想，爱奔跑，喜欢踩着沙滩让海水冲涮着脚心……那个时候啊，真是无忧无虑。刘老师啊，看着你们，就像看到我自己。年轻，有活力，纵使那个时候国家环境不太好，可还是每天都会笑。后来鬼子败了，我们抱在一起叫啊跳啊……那个时候把嗓子喊哑了还想喊。一群人跑到栈桥去，对着海那边又喊又跳。他一把拉住我，说，‘秀文，要是咱跳得把这儿震塌了，你别害怕，我凫水抱着你，一准儿你就能学会游水了！’他一直要教我游水，可我小时候掉到海里被海藻缠着过，害怕，就再也学不会了，他说，如果桥塌了，他凫水抱着我。”
刘校长淡淡带着笑容看着病房窗口，悠长的叹息着，恬静而缅怀。
百里薇看着刘校长，仿佛看到刘校长小时候扎着麻花辫和那个恋人一起叫着跳着呐喊着。他说，桥震塌了没事儿，他凫水抱着她。她深信不疑，一信就是一辈子。他还说他要给她换对银镯下聘礼娶她，然后她就等他的银镯等了一辈子。他和她在历经一个花甲偶然相遇时，他说，秀文，这么多年没见，你身子还硬朗？她没来得及回答，他又说，我来给孙子送衣服，以后咱再走动，我先回了。
让人沉醉的少年往事，让人心碎的再次相逢，还有，让人想咒骂的这该死的爱情。
农侬只是无言的流泪，轻轻埋首在刘校长的病床前抽噎。
百里薇也流泪了，想问刘校长现在如果那个老头站在她面前，她会如何做。会质问他为何背叛了她吗？可是这话不能问。不能让刘校长再想起那个负心汉。
“我信他，所以不害怕，还是和同学们一起在栈桥上跳啊叫啊。他水性是最好的。他潜水可以潜得最深，憋气憋得最长，游泳游得最远。他会划船，技术最好，风暴来了他也不怕。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