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以为宋念是为上次偷偷录音的事来向她兴师问罪,因此眼神戒备,随时准备张牙舞爪进行反击,没想到宋念却开口说,“初晴,师兄这几天就要去了。”
范初晴明显一愣,目视前方的眼瞬间空洞无神,过了好半天才稀疏平常地应了一句,“哦,是吗?”
对于她这样寡淡冷漠的反应,宋念失望地垂眸不语,她尽力了,为了替师兄伸张正义,她已经把自己的生活弄得混乱不堪,她无意再对范初晴再多费口舌,今天把话带到,她已经尽到职责。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你去忙吧。”
说完,她转身对一旁的江女士道歉,“对不起江女士,怠慢您了,不知道您对新生代画家了不了解,我带您去那边看看,有好几位是我的师兄师姐呢。”
她与范初晴陌路人一般擦肩而过,假装没有看见她紧抿的唇,还有盈满水汽的眼角。
“已经……已经不行了吗?”背后颤抖的声音叫住了她。
宋念停住脚步,心里确定,范初晴对师兄还是有情意的,也许比她估计的,要多一些。
她的语气透着深重的无奈,和哀伤过后的平静,“已经昏迷两天了,医生说,熬不过一个礼拜。”
画廊的事情忙完,宋念就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医院,到师兄病房前她去了找了趟楼下骨科,避开她姐,拐到病房给自己外甥桑桑带去了肯德基,这小滑头已经与她这个新任姨妈十分熟稔,听说她在外面,不客气地要她带烤鸡翅,姐姐宋曦似乎很不喜欢小家伙碰这些快餐食品,连带的傅岩也不敢忤逆,就怕她姐河东狮吼。
桑桑只好找她作弊解馋。
回到师兄所在的肿瘤病房,宋念和另一个师妹衣不解带地陪着他家人一晚,晚上仅睡了三个小时,隔天一早正歪倒身子睡得人事不知时,被小师妹摇醒,女孩子的眼神晶莹透亮,闪烁着喜悦,“宋师姐,你快醒醒,厉师兄醒了。”
宋念的瞌睡虫一下子跑光了,一下子跳起,动作过猛,只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但她顾不得这些,直接奔向病房,却见师兄床前围满了医生护士,而他的老父老母相互扶持站在一旁,紧张又略带绝望地看着医生们给他检查。
厉北的身体已经被癌细胞吞噬地不成人形,他的脸颊深深地凹了进去,全身上下,似乎只有还在微微起伏的胸口,以及微睁着的眼睛,证明他还活着,他还没被死神带走。
床上躺着的,是她曾经在树下对着她谦谦柔笑的男人吗?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他的面目那么陌生?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吗?
蓦然想起了妈妈临走时蚀骨的绝望,宋念感到窒息,悄悄地从病房退了出来。
这一天厉北的精神似乎好起来了,甚至喝了几勺清粥,意识也清醒,还能和父母亲人说上几句话,他的父母一刻不停地在床边守着他,小声与他说话。
宋念一直守在门外没有进去,神思恍惚,小师妹在边上捅捅她,面带犹豫,“师姐,师兄是不是回光返照。”
宋念不吭声。
她知道,是回光返照,厉北在走之前跟他的亲人做最后的告别。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妈妈之前也是这样,弥留之际精神突然好转,那一天跟她们说了很多话,在他们以为她会好转时,隔天永远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她低头不语,病房门却打开了,走出来的是厉北的母亲,她擦拭着眼角的眼泪,对她说:“小宋,小北叫你进去,他想跟你说几句话。”
宋念一下子红了眼眶,知道厉北也要与他这个多年的师妹告别,默默地站了起来,想了一会,才走进去。
病房内,已经形销骨立的厉北正平静地看着她,依稀还能看出往日清俊的脸庞,还有脸庞上的熟悉笑容,都在说明他还是他,那个她一直深深敬爱的兄长,她曾经喜欢了四年的男人。
厉北对宋念安详地笑,往常温润的声音已经暗哑,他真的没有什么力气说话。
“小念,来陪我坐一会。”
“师兄……”宋念哽咽,秋水般的眼眸慢慢地描摹厉北的眉眼,想把它记住一辈子,她慢慢地坐下,“我陪你,你想我陪你多久就多久。”
怕厉北怪她耽误学业,忙解释,“最近不忙,我有时间的。”
但她又何尝知道,此时的厉北已经无力责备她,他要把仅剩的力气用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他要和这个善良的小姑娘告别,向她坦白自己藏了多年的心里话。
他虚弱地笑了一下,无神地看着她,“小念,师兄累了。”
宋念忙站起来要走,“哦那我走,你睡……”
她的手却被一双枯瘦的大手紧紧抓住,她心一惊,见厉北喘着气开口,“你坐下,师兄说完再睡。”
他漆黑的眼慈爱地掠过她的眉眼,“小念,你有没有想对师兄说的话?”
宋念怔怔地与他对视,好半晌才鼓起勇气开口,“有的,师兄我有的。”
多少年的心事了,在今天她要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她,为这段悠长的暗恋画上一段休止符。
虽然她知道,聪明如厉北,早就洞悉她的心事。
“师兄,我喜欢你很多年了,曾经很喜欢很喜欢。”
“师兄一直知道。”厉北的眼神闪动着丝绸般柔软的光芒,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深远,仿佛在回想过去的那些年,“对不起小念,我不能给你爱情,你也许不知道,你与我死去的妹妹长得太像,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这个小姑娘笑起来真像我的小妹,那么纯真,那么阳光。”
“我喜欢你,却没办法像个情人一样爱上你。对不起。”
宋念的眼里泪意汹涌,她没有想到师兄对她是这样深沉的感情,他真的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妹妹看待。
她哭了,厉北却笑了,他抬手,用略显粗糙的手擦去了宋念眼里湿润的泪水,“现在真好,我已经把你当成亲妹妹,而我很快就要与我的小妹妹团聚,小念,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师兄谢谢你,陪我那么多年。对不起,师兄要先离开了,师兄希望会有一个男人,真心地爱你,陪你看一路的风景。”
“师兄祝福你。”
宋念哭着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一路走一路哭,哭得像个失去玩具的孩子,并不在乎周遭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她只是专注地哭着,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似水流年在她眼前划过,她想起初入校园的自己,爱意萌生的自己,伤心纠结的自己,以致最后麻木的自己。
那些年,她的青春爱情,一直与那个叫做“厉北”的男人有关,而过不多久,他就要死去,就像她呼啸的青春一样,在她指尖无声无息溜走。
她大声地哭,想问苍天你为什么带走了那么好的一个人,那是她的哥哥,她的老师,她的挚友,她的初恋。
她以为不能失去的人,终于要失去了,她几乎奔溃,她渴望有人救救她,抱抱她,她要躲到那人宽厚的肩膀里好好痛哭一场。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和润广场,然后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和润大楼下面,下巴抬得高高的,仰视巍峨的大楼,时间已近傍晚时分,形形□的男女从大楼里出来,脚步匆匆,这些人已经一定也曾经被死亡的阴霾折磨过,但他们一定已经麻木,因为出生和死亡,永远是生命的主题,成熟的社会人必须接受这生命带来的喜悦与悲痛。
宋念抽泣,仰视了很久,她想起那个人的脸,冷漠亦或温柔,她都见过,她还怕什么呢,再坏的她已经尝过,她不会怕了。
她知道自己太自私了,但她愿意纵容自己一次,赖在那人的怀抱里喘息,然后如他所愿,远远走开,从此天涯是路人。
她慢慢掏出手机,电话通了,响了好几声之后,电话接通。
那个人沉默几秒,然后是一声低沉的“喂”。
她顿时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是姐姐撒……嗯……很虐的消息:更完姐姐的就要停更了……木有办法,出版规矩。上市后我来贴结局。对不住各位同学,我每写一个文到最后都因为出版这么虐大家一下,所以我考虑以后不在网上连载了吧,而且我的速度也不行了,怪对不住等更的同学的。这个文估计1月能写完了,交完稿我就会去填《对不起,不是故意忘了你》那个坑,有兴趣的同学可以留意吧。嗯,再坑大家最后一回……谢谢你们的包容!
50宋曦11(1)
宋曦
宋曦对自己现在面临的处境渐渐感到无力。越是不想与那个人牵扯,可到最后只会是牵扯不清,那个叫做傅岩的男人,以巨大的耐心,在她的身边慢慢织出了一张大网,她被困在网中央,挣扎只是徒劳。他告诉她,他要领养桑桑。
他与她提起这件事时,他们坐在午后医院的小花园,身旁有蝴蝶翩翩飞过,他就那样淡然自若地告诉她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宋曦吃惊不小,瞪大眼睛看着他,她以为他在开玩笑,却在他眼里拭不到一丝漫不经心。看着看着,失了魂,从没有见过男人笑得那么好看,那么令人安心。“小曦,你或许非常意外。我本以为,对我来说,收不收养桑桑,会是个艰难的决定。事实上,也确实艰难,但难的不是这个决定本身,我觉得艰难的,是如何对一个小生命负责。给他衣食无忧的生活并不难,难的,是如何给他足够的爱和关怀,桑桑是个特殊的孩子,要让他像个健全孩子一样长大,成家立业,需要大人付出更多的心血。”
“小曦,我……总怕做不好,”他慢慢地转过头来,温柔地望着宋曦,“没有你,我怕我做不好。”
宋曦沉默,事情太突然,她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身边的男人根本不给她消化的时间。
傅岩慢慢地敛笑,他不是不知道宋曦的为难,她还是个单身女孩子,虽然心思成熟,到底涉世不深,她一定没有想过,当初自己出于怜悯的那句“那就把阿姨当成妈妈吧。”会牵引出这些事情来。她的心里顾忌太多,他理解。他只能说服她接受事实,他认识的宋曦,是个菩解人意的女孩子,他不会看错。“桑桑小小年纪,尝过被亲生父母抛弃的痛,也尝过真正的骨肉分离的痛,等他孤零零长大,他一定会认定,世界将他抛弃了,那么,他也将抛弃自己……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桑桑会喊我‘爸爸’,他无条件地信任我依赖我,小曦,我不忍心再抛下他。”
“做这个决定之前,我无数次地想过,如果我这次走开,假装桑桑只是找人生里一个可爱的小路人,我继续我的生活,然后等到十几年以后,我会遇到怎样一个桑桑。”
“十几年以后,他一定是个帅伙子了,但他残疾了,也不会有太好的受教育的机会,孤儿身份让他在这个现实社会无处安身,他也许会被政府安排进某个衔道工厂,年复一年做着辛苦的工作,也许会成为一个小摊贩,除了怕警察以后,还会经常担心地痞流t民上门欺负”也许,他还会学坏,也许……”
傅岩说到这里,宋曦已经克制不住流下眼泪,哽咽道:“别说了,求你”。
他终于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下,大手终于伸了过来,覆在她的手背上,“小曦,你和我都必须承认,对于桑桑,我们都已经无法走开了。”这一次,宋曦没有抽开自己的手,安安静静地任这双大手覆着,只是心,跳得更厉害了。“我想……既然我们无法走开,那就不要走了,命运让他失去了翅膀,我们就为他插上翅膀,等他有一天想飞了,也可以飞了,我们就让他飞,小曦,你说这样好不好?”
他这样卑微的带着乞求的话,像是三月的春风为饱受寒冬肆虐的人带来春的气息,宋曦的眼眶一下子又湿了。她怔怔地看着面前这双带着笑意的真诚眼睛,